“是啊!”大娘将柴火扔進了竈膛裏面,坐在闆凳上看着火問道:“你們打聽這幹嘛?不會是想進山吧?我可告訴你們,狼現在可還沒有走呢?就前幾天,你們上來的那條路上,被咬死了二十多人!”
男人卻笑道:“大娘,咬死了二十多人,你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顯然,這些人是知道這起案子的,二十多個人死在山裏,警備隊也壓不下去。大娘倒是有些好奇,這些人知道還來,不過也沒有多嘴,隻是說:“嗨!我們山裏人,一輩子跟大山打交道,沒什麽好怕的!”
男人說道:“那就是說真的了?聽說鎮子裏變成狼人的那頭狼王也是從這兒出來的?”
大娘的兒子笑了:“咋的?你們還想去找狼王的老窩?”
世上确實有傳言說,找到狼王的巢穴,就能夠找到絕世的寶藏,一個狼群的絕對統治,依靠的不隻是狼王獨立的存在,而是上天賜予的氣運。很多對于狼存在信仰的民族後裔至今還保留着這樣的想法,也衍生出了許多的傳說。
這些人也沒有隐瞞,直接說道:“是啊!想進山看看,如果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是長長見識。大娘你們村子裏有沒有人能帶我們進山的?如果有的話,價錢好說,我們不差錢。”
大娘好心勸道:“技術那很可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的,我看你們都是城裏來的吧?不是我瞎說,沒上過山的人,走上不出二十裏地都得費勁,山上跟山下可不一樣,而且山上……”
“行了行了,我們什麽樣我們心裏有數,山裏有野獸是吧,老子帶着槍了!反正你們就找個人帶路就行,别墨迹了,多少錢說個數兒!到時候要是我們堅持不下來,錢還是你們的。”
大娘看了看另一個年輕人,看見他嚣張的樣子,再看看身邊的那個姑娘表情居然還有點崇拜,就知道這姑娘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娘也不生氣,隻是說道:“村裏最厲害的人就在村頭,你們也見過了,那棵桃樹,要是能請得動他,我不敢打包票,絕對比任何人都能帶着你們走更深。”
領頭的男人雖然沒有阻止同伴的出言不遜,但是自己卻依然保持着應有的禮貌,點頭說道:“那謝謝大娘了,我順便再問一句,要是他們不同意,我們再找誰?村裏排第二的人是誰?”
大娘的兒子放下了獵弓,說道:“他們要是不同意,你們就回來找我。”
幾個年輕人對視了一眼,都是明白了過來,道了謝之後,轉身走到了隔壁,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直接推開院門走進去,倒是那個姑娘看着院子裏的桃樹,隻覺得賞心悅目心曠神怡,有種從未有過的清新感覺,讓人驚奇。
“裏面的兄弟在嗎?”領頭的年輕人對着木屋喊道。
旁邊那個嚣張的同伴小聲說道:“楚哥,要我說你就是多此一舉,管他到底是什麽人,隻管用錢砸下去,這些山野村夫,還能頂得住?咱們既然進山,那肯定是要最好的,也不知道那個老娘們兒是不是胡吹。”
楚哥微笑了一下,搖頭說道:“山裏人通常淳樸,别以爲人家不跟你生氣,你就能随便貶低人家。而且既然大娘說第一是這位,卻沒有說第一是他家的人,已經能夠證明人家沒有說謊了,少說多做。”
那人撇了撇嘴,并不以爲意。
管理員這個時候也已經在床上睜開眼了,懶洋洋地問道:“外面什麽情況?”
最近安小語和管理員之間的感情單方面急劇升溫,大概是因爲以前從來都沒有跟心上人一起生活這麽長時間,整天整天的膩在一起,晚上也在一張床上睡覺,所以安小語總覺得,自己對管理員的愛意越來越深了。
何況之前也在因果當中經曆了一些明玉的事情,了解到了更多真實的管理員和當年的事情,心裏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桎梏。至于爲什麽是單方面的,主要是管理員自己好像沒有什麽自覺的樣子,撩人也總是無形之中。
總之現在安小語覺得管理員這樣懶洋洋的樣子實在是帥得不行,要是被别的朋友知道,不懂管理員身份的人肯定要告誡安小語,懶漢是不能托付終生的,這樣的人最好還是甩開一走了之。
但是管理員是誰?安小語笑眯眯地,伸出手來在管理員的臉上輕輕點了兩下,在他耳朵邊輕聲說道:“外面來了四個城裏人,在找人領路進山,聽樣子好像是想要找狼王老窩的寶藏還是什麽的,說的跟真的一樣。”
“嗯……”管理員聽着外面又傳來了一聲呼喚,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等到第三聲呼喚傳來,這才撐着安小語的肩膀從床上坐起來,披上了外套推門走出去,就看到了四個紅橙黃藍的登山服。
“不帶人。”管理員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便重新關上了門,等到轉過身來,已經不複了之前的懶散。将壁爐裏面已經将要熄滅的爐火重新點燃,管理員架起了鍋,沒想到房門卻被敲響了。
安小語打開門來,卻見到外面站着的那個正是身上穿着藍色登山服的楚哥,管理員隻是露了一面,他們都沒說價錢,當然心有不甘。也管不上院子不院子的了,見到院門沒有鎖頭,便來到木屋的門前。
“說過了,不帶人,沒那個閑空。”管理員打了個哈欠,将泡好的大米倒進了鍋裏,然後從旁邊的袋子裏面掏出了一塊風幹的肉脯,照例在早上吃一頓肉粥,也不回頭看門口的人。
那人倒也算是有禮貌,認真地說道:“我叫楚長河,是帝都來的,外面的三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們四個隻是想找個向導,若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大可以晚上就趕回來,到時候我們自己繼續前進。”
管理員隻是不說話,用勺子在鍋裏不斷地攪動着,然後蓋上了鍋蓋。
楚長河見他無動于衷,繼續說道:“當然,如果真的能帶我們進山,價錢都好商量,我覺得,三千塊怎麽樣?”
安小語悄悄翻了個白眼,還道是什麽有錢人,結果就拿出了三千塊錢。管理員當然不會動心,蓋上鍋蓋之後,收拾了一下床鋪,然後就走到了門口,伸手就要把門關上。
楚長河着急了,用手擋住了門縫,再次說道:“五千?八千?兄弟,總該有個價,我們是誠心誠意的,不如五萬?”
呦呵!安小語倒是刮目相看了,直接從八千跳到五萬,這倒是有點意外了,看來這些人是真的打算進山去找什麽狼王的老巢。可是安小語清楚,狼王的老窩裏面肯定沒有什麽東西。
如果說傳聞是真的,那肯定是真的。能夠動辄就是幾萬山林狼出山的狼王,肯定不是簡單的依靠個體能力逞強的,有什麽寶物也說不定。可是這一次的狼王,她再清楚不過了,隻是因爲星能而已。
帝都周圍的山林狼,本來就不可能出現萬狼之王,不說這些山裏被公路和鐵路分成了多少塊,狼群絕不可能連成片。就說遍布在山裏的軍事基地,就足夠将周圍的狼群每年清繳一半的新生數量,怎麽可能出現狼群大軍?
若不是因爲星能,這頭狼王也不可能統治這麽多的山林狼,而起它統治整個山林狼族群,依靠的是不斷打敗對方的頭狼,而不是徹底地掌控了狼群。就看狼人死了之後,這些狼群四散奔逃就知道了,一群散兵遊勇,不成大器。
但是很可惜,這些内情五個年輕人都不知道,他們一心覺得狼群裏面肯定有什麽不得了的寶貝。其實修行大世開啓之後,像他們這樣打算四處尋找機緣的人肯定不在少數,一個個都是癡兒。
世界上大機緣确實不少,但是現在哪有那麽多的機會?就算是修行大世開啓了,也不代表着深山老林裏面就有普通人能夠一步登天的機會。這麽多年來,你真當帝國是吃幹飯的?想想就知道,這幾千年爲了限制修行世界的出現,帝國肯定也會将這些機緣給清掃一空,跟不要說碰運氣了。
而那些真正存在大機緣的地方,無一不是深山老林或者帝國禁地,單憑他們的力量也進不去,更不要說這些地方都有已經被世家和宗門盯上了,也就是魏方圓這樣的人,才能誤打誤撞得到那麽大的機緣。
所以說,這些人注定是血本無歸,也不知道爲什麽總有人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明明做天命之子的感覺都并不好。看看自己,看看管理員,再看看人道教祖,還有那個被湛沛半路上截斷帝王氣運的倒黴家夥。
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安小語隻當他們是傻瓜。
管理員也隻是說道:“說了不去就是不去,你們請回吧。”
之前的嚣張哥卻忍不住了,大聲對楚長河說道:“楚哥,我看他們就是想獅子大開口,然後帶着我們進去轉兩圈就出來。就這麽說吧,你們帶我們進山,我們給你三十萬,再多我們就找别人了。”
将門縫拉開了一些,管理員看向了外面的三個人,他伸手摘下了牆上挂着的複合弓,弓身經過這些天的使用之後,已經帶上了成熟的色澤,之前塗上去的樹漆變得烏黑發亮,裏面鹿角貼片的紋路層層疊疊,十分的好看。
見到這把弓的時候,四個年輕人都是眼前一亮,知道大娘所言非虛,這樣的獵弓一看就知道是高手的武器。但是沒想到,管理員卻将長弓在手中掂了掂,問道:“知道這把弓放在市面上值多少錢嗎?”
這些愣頭青哪裏知道這樣複古複合弓的價值?不說工藝,就算是有了圖紙和制作材料,估計也不可能有人複制的出來。上古人軍的高端武器,制作手藝都是秘傳的,圖紙都不好使。
楚長河看着長弓咽了一口貪婪的口水,搖頭說道:“不知道。”
管理員說道:“這把弓,放在拍賣場,沒有兩千萬下不來,你們能拿出一個億,我就帶你們進山。”
嚣張哥頓時紅了臉,剛剛自己還說用錢砸人,結果自己剛爆出三十萬來,人家就光速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看着管理員的樣子,嚣張哥忍不住罵道:“他媽的,你說兩千萬就兩千萬了?一張破弓……”
“陳煜!”楚長河突然大聲呵斥道。
嚣張哥陳煜沒想到楚長河反應居然這麽劇烈,忍不住吓了一跳,然後就是一肚子的氣。但是他們四個人一直都是以楚長河爲主,這次的主意也是楚長河出的,加上楚長河的出身也更好,陳煜隻能憋屈地閉上了嘴巴。
身邊的女孩安慰着陳煜的時候,楚長河卻一點都沒生氣。他不是陳煜那種不學無術的纨绔,他當然知道一把優秀的長弓對于獵人來說到底是多少,加上看管理員氣質不凡,對兩千萬他首先就信了八分。
而且他也更加确定了,進山這件事情,恐怕非管理員不可了。山村裏面的其他年輕人或許也都是老道的獵人,可是怎麽可能比得上随手就能做出上千萬獵弓的高手?有這樣的高手在,他們的行程就穩了啊!
于是一點都沒有糾結,楚長河說道:“一個億,帶我們進山!”
管理員點頭:“門口等着。”
這個時候,鍋裏面的粥已經開始沸騰起來,安小語掀開鍋蓋,用勺子在鍋裏面攪動着,将肉脯切成絲扔進了鍋裏,香味頓時彌漫開來。楚長河四個人淩晨上山,早上當然沒吃飯,聞到味道之後都是口吃生津。
結果管理員呵呵一笑,推手就把門關上了。
陳煜狠狠地瞪了一眼門口,心道都給你一個億了,連個早飯都不給吃?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心裏面埋怨着,他就有些憋屈,看着從門口走回來的楚長河說道:“楚哥,一個億啊!那可是我們全部的積蓄了,值得嗎?”
楚長河搖頭:“值不值得,總要進山才知道,若山裏真的有機緣,多少錢都值得,若是沒有,這些錢留着還有什麽用?”
聞言,陳煜的臉色也是難看了許多。
走到了院子裏的桃樹跟前,楚長河伸手輕輕地拍掉了一根枝條上的積雪,輕聲說道:“這家人不簡單,你們既然相信機緣的存在,爲什麽沒想到高人隐士同樣也會存在?那張弓确實值得那個價錢,弓既然合價,人當然也合價。”
陳煜不說話了,既然楚長河已經做了決定,他也不多說什麽了。他們都是落魄小家族的弟子,在這樣的亂世的當中,小家族比普通人還不值錢,他們就是大家族腳下的渣滓,是随便就能扔出來的炮灰。
普通人尚且能夠選擇各種各樣的崗位,選擇加入哪一個修行館,或者還能發現自己是個天才,從此一鳴驚人。可是他們不行,他們要照顧家族的利益,要看上面大家族的臉色。
雖然在他們認知當中的大家族,也不過是第三序列的家族,但是就算是第三序列,也足夠一根手指頭碾死他們好幾個了。所以他們隻有自己尋找出路,若是真的能夠得到機緣,從此就能擺脫被人操控的命運。
楚長河已經孤注一擲了。
安小語倒是有些奇怪:“你怎麽會答應他們幾個人進山?那我跟着不跟着?”
管理員将鐵鍋稍微往上吊了一下,防止燒糊,從鍋裏盛了兩碗粥,兩個人也不嫌熱,吃得呼呼有聲:“你當然跟着一起,反正現在你也沒事幹,記得出門之前留下足夠的法則照顧你的桃樹。”
“幾天?”安小語倒是無所謂,大雪不停,她還真不敢就這樣讓桃樹開花,反正不過是離開幾天,一樣感悟法則,在哪不是一樣?說不定換個地方,多見管理員出手幾次,還能多點深刻體會。
管理員說道:“雪停之前回來。”
“那就是一個多星期了。”安小語點頭,以她現在的程度,在土地和桃樹當中留下法則維持桃樹的正常生存,這些天的時間還是能做到的。所以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至于安小語問過的爲什麽要跟他們進山……
管理員錯過了這個問題,就說明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沒有了讨論的價值,按照往常的慣例,過不了多久,或許在他們回來之前,或許在回來之後,安小語就能夠自己知道答案,反正不過是這幾天的時間。
說實話,安小語倒是很好奇,如果山裏真的有機緣的話,楚長河和這幾個人到底會怎麽分?陳煜肯定是另一個立場,那個女人跟陳煜站在一條線上,止于剩下一直沒有說話的紅衣漢子,估計是楚長河的保镖那種,人狠話不多。
“到時候會不會有一場勾心鬥角的大戲?”
管理員敲了她的腦袋一下:“盼着人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