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裏的警備隊經驗豐富,下了車之後就從後備箱裏面拎出來了幾輛單車,刑警、法醫和現場記錄人員都上了單車,帶着簡單的儀器帶着兩個山裏人上了山,第一時間見到了被村裏人守護着的案發現場。
安小語正抱着罐子在旁邊看着,警備隊的領隊居然是個女的,看到之後不由得皺起眉頭:“别讓小孩兒看這些。”
村裏的大爺頓時就不服了:“我們明玉那可是一個人殺過一頭狼的,看幾個死人怎麽了?山裏人還有怕這個的?怕了就不是山裏人。警官,你看這回的事情,是不是給我們村裏配兩杆槍啊?”
女警官倒是沒有含糊,直接點點頭:“你們村子是案發地帶,若是确定是山林狼成群殺人,到時候我們會派兩個人過來,給你們配上常規武器,不過使用都是由規章制度的,不能亂用。”
“保證不亂用!保證!”大爺一聽可以給他們配人配槍,那就開心地不得了了。之後這個女警官也沒有糾結安小語在旁邊的事情,尤其是安小語從樹上掏出了松鼠藏着的堅果一邊吃一邊看之後,更是覺得有些荒唐。
刑警隊的技術人員很快便清理出了一片現場,四具屍體全都暴露在外面,法醫經過簡單的鑒定之後,确認是山林狼殺人:“不過看現場的樣子,這裏應該不隻是這幾個人,按照現場的血迹和痕迹來看,至少二十個人,其他人都被山林狼拖走了,朝着那個方向。”
女警官看向了手下指着的那邊,果然看到了樹林中灌木被挂斷的一條長長的痕迹,雖然地上的印記已經被大雪覆蓋了,但是樹林裏面留下的痕迹是不可能消失的,于是她點點頭:“送無人機過去。”
然後她轉向了其他的人:“調查這幾個人的身份,看看他們到底都是誰。大爺,你們人不是認識這些人?如果能提供一些線索那就是最好的了。”
大爺連連搖頭:“不認識!不過我還真見過,這四個人裏面有兩個來過我們村子,來我們村子找夏鷗,想把夏鷗帶走。這我們怎麽能讓?就全都拎着刀把他們吓跑了,就昨天下午的事兒。”
女警官被說的暈頭轉向:“等等等等!大爺,您說清楚點,夏鷗是誰?他們爲什麽找夏鷗?”
“夏鷗就是我們村子裏最近剛來的一個姑娘,打算在我們村子裏定居的。這些人爲什麽要找夏丫頭我就不知道了,當時來了七個人,兇神惡煞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哎呀!警官,他們半夜又來了,二十多個人,不會是想搞我們吧?”
女警官點頭說道:“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還是先調查他們到底是誰才能有結果。大爺,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你們村裏的那個夏鷗?或許她知道點有用的消息,到時候也方便我們調查。”
“行!行!”大爺看到那邊警備隊已經開始收殓屍體了,點了點頭,轉身朝着山上走去。女警官跟在大爺的後面,一步一步朝着山上去,沒有搭乘單車。安小語也跟在他們的後邊,想看看夏鷗那邊的好戲。
詐屍人都沒有供體被殺死的記憶,也就是說,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違法的,面對警備隊的盤問,夏鷗會說什麽?警備隊發現這個夏鷗居然是不久之前死在自己家裏的人之後,又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
安小語想到這裏,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手裏的堅果似乎更香了。
女警官回頭一看,就發現這個小姑娘在跟着自己,警備隊的直覺告訴她,安小語絕對不簡單。但是這種感覺到底來自什麽地方?她還真說不準。不是說安小語沒有破綻,而是破綻太多了。
不管是這種淡然的态度,還是看到屍體的時候一點都害怕的狀态,或者是跟在自己身後笑眯眯的樣子,都讓她覺得古怪。沒有忍住,女警官問道:“大爺,這姑娘是你們村子裏的孩子?”
大爺自豪地說道:“當然是我們村子的人!隻要到我們村子住下來,都是我們村子的孩子!她哥哥可厲害了,村子裏打獵是頭号的,腦子也聰明,還是在城裏上過大學的!”
“上過大學?”女警官頓時就抓住了重點:“他們不是本地生人?”
“不是。”大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看了看一眼女警官,不願意跟她說話了。女警官問了幾個問題,隻得到聊幾句不鹹不淡的敷衍,反正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也開始沉默了。
好在案發現場距離村子也并不遠,沒過多久三個人就來到了村子裏面,找到了正在大娘的家裏忐忑不安的夏鷗。她當然也看到了那兩具屍體,知道是昨天找過自己的兩個人,警備隊一定會來問。
警備隊單獨占據了一間房子,剛好就是安小語他們的房子。因爲隻有他們家裏的人最少,而且現在就隻有安小語一個小孩。帶着夏鷗到了屋子裏面之後,詢問就開始了。
安小語看得出夏鷗慌張,這件事情的當中,有太多她不能解釋的東西。
比如這些人昨天爲什麽要來找她,從村民們的描述當中,夏鷗顯然是認識這些人的,根本不可能否認。若是認識的話,就肯定知道他們的目的,而他們又是爲什麽要帶夏鷗回去?回什麽地方去?夏鷗當初爲什麽要離開躲起來?
這些事情若是都說起來,夏鷗自己都不會很清楚,她是被憑空創造出來的,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身份的人,所以才會來山裏落戶。但是若是将自己來的地方告訴了警備隊,都不知道對方到底會派出什麽樣的人來解決自己。
安小語很好奇,她想知道夏鷗怎麽解釋這些事情。人類曆史上曾經有一位生物學家和教育家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好奇心不應該被抑制。”
于是安小語決定跟随自己的好奇心,她悄悄地爬過了結冰的圍牆,趴到了窗口的位置,就能夠聽到裏面打談話了。談話已經結束了試探的階段,開始了真正直入主題的問話。
“夏鷗是吧?”現場的詢問并沒有定罪的性質,所以女警官的問話也并沒有審問的意思,就像是在随便聊天一樣。
夏鷗似乎有些緊張,小聲說道:“是。”
“聽說你是從外面剛剛來山村的?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來了沒幾天……”
“沒幾天是幾天?”女警官身後的手下唱着紅臉,不耐煩地問道。
安小語靠在牆壁上,從兜裏掏出了沒吃完的堅果,一邊吃一邊聽。
“來了四天多了。”夏鷗果然被吓到了,腦子都有點轉不開。
“不用害怕,我們就是随便問問。小劉兒,你也對人态度好點。”女警官笑着說道:“以前你是在哪生活的?生活上有困難?爲什麽要來山裏?”
“得罪了仇家。”
于是夏鷗即将當初來到村子的時候那套說辭重新添油加醋了一番,說得繪聲繪色,什麽之前工作的時候的得罪了什麽人,丢了工作,也沒有了生活的指望,所以才來到了山村。
但是顯然,她的故事裏面漏洞百出,就算是安小語都能夠聽得出來,警備隊的老刑警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女警官問了幾個關鍵性的問題,諸如當初她得罪那些人的時候爲什麽沒找過警備隊?之前住在哪,具體時間哪個小區哪個樓哪個門牌之類的,夏鷗應付得手忙腳亂,很多問題幹脆就說忘記了。
安小語一邊吃一邊聽,猜測着女警官肯定已經知道夏鷗本身有問題了,忍不住開心了起來,嘴裏嚼動的節奏也開始歡快了許多。
女警官問了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夏鷗小聲應付着,顯然已經慌了。突然之間,房間裏的聲音戛然而止,窗口猛地被推開。安小語吓了一跳,這才知道自己吃得太響被發現了。
丢人!太丢人了!
擡起腿來就想跑,女警官伸手拎起了安小語的脖領子,安小語都不敢用力,她雖然沒了修爲,但是人靈之體和星能加持過的力量還在,用力怕是要将這個女警官的胳膊拽脫臼了。
隻能任由她從後面把自己拎起來,一轉頭,安小語攤開手伸過去,問道:“吃嗎?”
管理員回來的時候,安小語正老老實實地坐在床上,看到他走進來,擡起臉來讪讪地笑了一下。旁邊站着的警備隊員看到管理員回來,也有些驚訝于管理員的相貌,點點頭說道:“您就是玉守先生吧?”
管理員點點頭:“什麽事兒?”
警備隊員将外面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殊不知昨天晚上的慘案根本就是面前的這個人一手制造的。女警官已經趕回了鎮子裏面,給村子申請槍械和保衛人員,這是必須她親自去的。
同時跟着她回去的,還有法醫和帶着屍體的刑警,剩下留在村子裏的隻有四個人,其中一個就在這兒看着安小語。女警官時刻覺得安小語不簡單,很想讓人盯着她,順便看看那個沒露過面的哥哥是何方神聖。
其餘的三個人都在村子裏,一個在大娘的家裏看着夏鷗,防止她逃跑消失,其他的兩個人在村子裏面戒備着,防止狼群或者那些人的同夥再來。村子裏面多了四把槍,雖然是手槍,但是也足夠給人安全感了。
年輕人們回到家之後,聽說裏發生的事情,也都是有些慶幸。大家帶回來的獵物不少,大概是山林開始恢複生機了。管理員在院子裏處理着兩隻兔子和兩隻山雞,手段幹淨利落,看得警備隊員都有點頭皮發麻。
這個人臉上沒有一點的表情,似乎對任何的生命都十分淡漠一樣。
“啊!”突然,安小語叫了一聲:“哈哈哈哈!”
管理員和警備隊的人都是轉過了頭,就看到她抱着陶罐正在床上開心地笑着,見到他們看過來,安小語舉起了陶罐,對管理員說:“你看,長出來了!它長出來了!”
昨天晚上感悟過管理員利用法則的手法之後,安小語多了一絲的領悟,這點領悟,就像是一條線,将安小語牽往了法則世界更深處。之前的安小語就像是在迷霧外面徘徊的路人,而現在,這條線成爲了她前進的方向。
隻花了半天的時間,安小語就利用因果法則讓桃樹苗破土而出,露出了一截嫩綠的芽。借助着這個契機,安小語也開始擺脫了冥想的束縛,能夠在平常的狀态下獲得法則的力量。
管理員點點頭,說道:“如果能長成樹苗,就可以移植到地上了。”
警備隊員覺得就像在聽童話,這大冬天的,他們居然在罐子裏面種了一個……反正他也不認識,總之現在這樣的時候還能發芽?而且還說長成樹苗移植到地上,怎麽聽都像是在哄小孩的。
想了想,他終究還是決定将這件事情告訴給他們隊長,假裝玩終端,警備隊員把剛剛的事情給女警官說了一遍,剛從警備隊辦完手續出來準備連夜趕回的女警官也是覺得有些荒唐,頓時搖了搖頭,疑慮打消了一半。
到警備隊申請保衛人員和槍械的同時,女警官也向上面申請了面孔識别,雖然其他的身體還沒找到,但是二十多個人的死亡案件,加上其中撲朔迷離的原因,已經足夠上面重視了。
尤其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
然而就在他們回到村子裏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讓她有點崩潰的消息——夏鷗消失了!
夏鷗離開村子的時候,大概是在看守她的警備隊員出去上廁所的時候,不久之前的時候。這個倒黴的漢子怕是被夏鷗給下了藥,肚子疼得不行,又不習慣在冰天雪地裏面光着腚露天上廁所,所以磨蹭了好一會兒。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夏鷗已經不見了。
剛開始他們還以爲是做什麽,或者也是去上廁所了,但是等了一會兒發現沒人回來,大娘回到屋裏一看,這不是包都沒有了?然後就是女警官回到了村子,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許多,眼看着就要到晚上。
“找!一定要找到她!”女警官哪裏還不知道夏鷗的身上肯定有什麽秘密?從之前她交代的那些事情上來看,估計她自己都知道肯定被人看出來了端倪,否則不會這麽着急着離開。
警備隊帶來的人幹脆就鋪開了,夏鷗離開沒多久,她對這附近的地形不熟悉,手上又沒有什麽先進的儀器,肯定走不遠。警備隊員帶着狗出去了,這是他們爲了防止孤狼襲擊村子帶過來的警犬。
警犬得到了命令,開始和警備隊員一起進了樹林,向四周尋找夏鷗的下落,女警官卻一臉冰冷地來到了安小語和管理員的木屋裏面:“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如果你們知道,我勸你們還是早點交代。”
管理員笑了:“我們又不是犯人,有什麽交代不交代的?”
女警官也笑了,但是是氣笑的:“好,那我了解一下情況總可以吧?你們從哪來?什麽時候來到村子?和夏鷗什麽關系?關于這次的事件,你們知道多少?最好都老實說出來。”
“我們和夏鷗沒什麽關系,。什麽也不知道,來村子是年前一個月,從帝都來。”管理員将兩塊木柴扔進壁爐裏面點燃起來,火光照亮了三個人的臉:“至于從帝都什麽地方來,就跟你無關了。”
“我勸你們還是老實點……”女警官還要逼問。
管理員卻拎着爐鈎子說道:“我勸你們還是賣力點,與其跟我們糾纏,不如早點把夏鷗找回來。”
女警官氣結,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強迫,管理員和安小語表面上跟這件案子根本就沒有直接關系,警備隊連問詢的資格都沒有,隻能請求配合,但是人家不配合,你也沒有任何辦法。
想了想,她将管理員和安小語的照片也發到了檢索部門,讓他們一起用面部識别調查。這個過程倒是很快,因爲根本就不需要檢索過程,照片放進去識别之後,直接就跳出來了兩個“絕密”。
站在門口的女警官有點不真實的感覺,怎麽随便來了個山村,随便遇見了個案子,随便牽扯到了兩個人,居然就是帝國的絕密?本來她還以爲這是兩個身上帶着案底的人,結果反轉太大,讓她有點懷疑人生。
回頭看了看亮着火光的窗口,女警官想到剛才自己的态度,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如果對方真的是絕密等級的人,那恐怕輕輕吹口氣都能讓自己灰飛煙滅,她現在不知道是該回去道歉還是就這樣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糾結了好一會兒,她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向了樹林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