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芽(二)

但是她沒想到,報複來的如此之快。

這一天晚上狼群似乎已經發現了人類對他們的探查,不知道是因爲昨天晚上的巨大損失,還是因爲狼王想要躲避無人機的拍攝,一直到午夜的時候,狼群也沒有出現,讓人們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甚至還有一些不太明白的人覺得,是不是狼群已經放棄進攻鎮子了?但是就在他們剛剛躺下閉上眼睛的時候,高達十米以上的窗子裏面突然就被人扔進來了一大堆的“毒氣彈”。

毒氣彈的制作方法是将臭豆腐、鲱魚罐頭和臭雞蛋用破壁機打成汁液之後裝進脆弱的玻璃瓶裏面,再用木頭塞子塞上瓶口制作而成的。可想而知,這絕對是來自于人類的惡意,比狼群更加的陰毒。

十幾個毒氣彈從窗口扔進來,掉在倉庫的各個角落瞬間炸開,難聞的味道一瞬間便彌漫在整個倉庫裏面。他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忍受這些刺鼻的味道熬過今晚,否則就要打開倉庫門任寒風将他們凍僵。

安小語捂住了鼻子,她的人靈之體提供的感官更加的敏銳,對于這種刺激性的氣味相當的敏感。當然沒人會喜歡這種味道,而且是這麽濃郁的聲音。整個倉庫的人都醒過來了,所有人都在大聲抱怨着,年輕人大聲謾罵着。

管理員輕聲說道:“憤怒。”

安小語知道管理員在說的是人類的原罪,不得不承認這些總結很精辟。她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是白天的兩個人見到自己的好事被人揭發之後,連夜趕來報複了,小人報仇,不過早晚。

很快,便有人推門走出了倉庫,想要尋找作怪的人,但是漫漫長夜,紛紛大雪,已經離開的人怎麽可能就讓他們找到?雪花給他們做了最好的僞裝,甚至連監控攝像都沒有拍到他們的面貌。

倉庫的管理員打着哈欠指着光屏上的畫面說道:“你們也看到了,這兩個人臉上戴着圍巾了,沒看到他們的臉。而且他們到底從哪來的都不知道,翻牆進來是沒有監控的。你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倉庫管理員忍不住擡頭問道,看向這些人的時候免不了帶上一些鄙夷。他從開始就有點看不起這些山裏來的泥腿子,就算他也是鎮子上的泥腿子,但是總是有階層差距的。

山裏人互相看了看:“我們剛來這兒,都沒出去過,哪兒的罪過什麽人?”

倉庫管理員翻了個白眼,表示你們到底怎麽樣跟我沒什麽關系,要不是上面要求給你們騰出一間倉庫,以爲我會大半夜的伺候你們?再次打了個哈欠,他随意地問道:“所以,現在你們打算怎麽辦?”

“能不能給我們換一間倉庫?明天早上我們絕對把這一間打掃幹淨,我們保證!今天晚上實在是挨不住了……”

“這可不行,給你們騰出一間倉庫已經是極限了,而且最近鎮子裏進貨的人多,倉庫當然都已經租出去了,就昨天的時候,你們隔壁的那間也已經放了别人的貨,哪有多餘的再給你們住了?”

“可是……”

“忍忍吧!忍忍!”胖子關上光腦,管都不管他們,轉身走進了他的小屋裏面,燈都關上了,俨然一副别再來煩我的意思。

幾個山裏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回到倉庫将情況說了一下,其他人也都是唉聲歎氣。這個時候有人提議說:“不如現在打掃打掃,髒東西鏟點土吸吸,扔出去也能少點味道。”

于是倉庫裏的人動起來了。

現在住在倉庫裏的可不隻是之前安小語他們村子裏和附近劫後餘生的山民了,這一天軍事基地已經派了車隊,将那一片周邊的村子的人都給送了過來,生怕他們再受到狼群的侵擾。

畢竟,狼群就算是要呆在鎮子附近,也是要吃東西的。

所有人都動起來之後,倉庫裏瞬間就變得嘈雜了起來,有人從角落裏找到了鐵鍬,打開倉庫的門暫時放了放味道,然後從外面開始鏟土回來。但是這麽多的毒氣彈,那是那麽容易處理的?

首先就是鏟土不容易了,現在可是冬天,連續下了這麽多天的雪,整片土地早就變成了凍土。加上這附近是倉庫,地面上的土質典型的就是建築區的樣子,石頭水泥藏在泥土裏,想要挖開可得廢老勁了。

而且外面還下着大雪,有時候還沒等你挖開坑來,大雪就已經将你挖開的地方給重新蓋起來了。再看看身上,脖頸裏,頭發上,都已經全都是雪花,大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呼吸都困難了。

斷斷續續地用破紙殼子送了一些土進來,花費了不知道多久才将這些毒氣彈的殘留給掩蓋了起來。再看那些剛剛出門的青壯,早就已經是頭發結冰,臉上凍得發紫,身上的衣服都恨不得凍冰了。

他們一個個喘息着,但是倉庫裏面的味道依然還是不好聞,加上開門頭七,整個倉庫裏面的溫度急劇下降,看着身邊的人在顫抖着,感受着手臂的疲勞和肺部的冰涼,終于有人開始受不了了。

“他媽的!這叫什麽事兒啊!要讓我知道是誰……”

“就是他們!”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說道:“我白天看見了,就是他們攔住了兩個從車上偷狼的人,就讓人給跑了!肯定是那兩個偷狼的人回來報複了!都怪他們倆!呸!”

安小語看着那個指着自己和管理員的人,眼神冰冷,心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顯然遷怒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他們承受着最艱難生存環境,失去了自己的家園,有些人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親人。

在面對接二連三的痛苦,他們顯然需要一個發洩的方向。

安小語不說這件事情跟自己毫無關系,但是難道就因爲自己告發了兩個壞人,就将所有的罪責放在自己的身上?難道他們不是應該去怪那兩個滿肚子壞水兒的人?

冷眼看着這些表情越來越猙獰的人,安小語很想知道接下來他們到底想怎麽處理自己這兩個“罪魁禍首”。

“呦呵!懷裏還抱着個罐子,你罐子裏那麽多土,都不說倒出來?老子在外面挖土好玩嗎?”一個男人來到了安小語的面前,低頭便看到她懷裏的陶罐,安小語将陶罐抱得更緊了。

“我們你,好玩麽?”那人伸手就要抓向安小語。

結果半路上就被人給攔下來了,安小語認得,是他們村子裏當時領頭對付狼群的年輕人。他抓住了對方的手腕,說道:“喂!你什麽意思?憑什麽就說是我們姑娘的錯?欺負一個小孩兒,你們就這個德行?”

對方頓時就生氣了,一群人圍了上來,就像外面的狼群一樣。而村子裏的人就像當初保護村子一樣,将安小語和管理員保護在身後。鄰居大媽氣勢絲毫不弱:“我們姑娘這顆桃核種了一個冬天了,你怎麽這麽沒良心?”

“什麽?”有人就開始嘲笑了:“大冬天的種桃樹?你們村的人怕不是腦子都有毛病吧?”

村子裏的人被全部牽扯了進來,頓時群情激奮。那人一見這陣仗,頓時就好笑了:“我說的不對?大冬天的抱着個破雞掰罐子種桃樹,這不是腦子有病還是啥?倉庫裏大夥兒都在遭罪,你們這一罐子土說不定就讓我們少忙活一個鍾頭了,我的要求很過分?”

村子裏的人說不出話來了,但是他們都不想打破一個小女孩的夢想。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安小語猛地從管理員的懷裏站了起來。她看着這些咄咄相逼的人,眼神冷得就像他們剛剛挖都挖不開的地面,兩個人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安小語什麽都沒做,她隻是走到了一個還沒有掩蓋完全的毒氣彈殘留旁邊,在地上磕了磕罐子,把裏面的土壤磕松動,然後倒在了那些肮髒的液體上面。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們都看到了,在漆黑的夜晚裏,昏沉的燈光當中,寒冷的空氣還在四周蔓延,風雪的氣息從門口和窗口侵襲着身邊。可是在那一捧黑黃色的泥土裏面,分明就有一條破殼而出的嫩芽探出來。

帶着些許的嫩白,帶着春天的新綠,就像他們在村子裏看着滿天的風雪,曾經期待過的顔色一樣。他們等待了這麽多天的嫩綠,居然就在這樣的時候,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在面前。

那幾名其他村子的壯漢也都是沉默了,他們沒想到安小語還真的把桃樹種發芽了,看樣子長勢還不錯的樣子。他們都是山裏人,對樹苗的狀态當然了如指掌。剛才說出的話,就像是一個巴掌一樣自己打在自己的臉上。

安小語再次擡頭看了他們一眼,輕輕将罐沿上的泥土給拂掉,重新回到了管理員的懷裏。鄰居大娘看得心疼,伸手摸着安小語的頭說道:“沒事兒,丫頭!回去之後大娘再給你找一顆更好的桃核,一定能把桃樹種出來!”

不忍心讓這些關心自己的人心裏難受,安小語對着大娘笑笑,輕輕點頭。

村子裏的人就更加生氣了,安小語的陶罐,從抱在懷裏開始,就已經慢慢融入了他們的生活裏面。所有人路過村口的時候,都喜歡問安小語一句,桃核發芽了沒有,這個罐子可以說是他們村子的标志了。

現在村子回不去了,大家都住在這裏,柳子還生死不知,結果已經發芽的桃核也沒有了。陶罐空了,很多人的心裏也空落落的。

“一個破罐子,發芽了怎麽了?冬天能養得活嗎?”結果那人卻說道:“現在該說說白天的事兒了吧?我們這些人都是新來的,隻有你們是早就到了,今天大家都沒出去,除了他們得罪人之外,還有别的說法?”

安小語說道:“你們都沒出去,怎麽看見的我們得罪人了?”

那人語氣一滞,村裏人頓時幫腔:“對!說不定就是你們的人出去得罪了誰,現在被報複了,自己害怕了,非要說是我們姑娘的錯!你們還是不是人?颠倒是非,還欺負一個小姑娘。”

“你們胡說!”剛開始說話的那人大聲喊道:“我是來的時候從車上下來看見的,從那之後我就沒出去過!”

從車上到倉庫,是有士兵互送的,當然不可能出現其他的意外。這下,所有人都是看向了安小語他們這邊。村裏人依然冷笑:“我怎麽知道你說的就是真的?就算你們做,說不定就是你媽做的!”

“草!”問候涉及到了女性家屬,頓時就是一陣的騷亂和憤怒。

“好了!”管理員的聲音這個時候響起來。

所有人都是看向了這個長得不像山裏人的男人,從開始到現在管理員都沒有開過口,他們甚至都有人以爲管理員是個啞巴了。現在他開口說話,這些人都很好奇他要說什麽。

但是管理員卻說:“是我們做的,然後呢?”

“難道你不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對面的壯漢說道。

管理員嗤笑:“給你們一個什麽交代?就因爲揭穿了兩個小偷,被扔了幾個瓶子,你們就要一個說法?是想讓我們把地上的東西都舔了,還是想要錢?或者幹脆就跟原始人一樣,把我們倆從這兒趕出去,到雪地裏過一宿?”

那人被問得一下都沒喘上氣來,他們隻是因爲在外面挖土,加上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爆發了,想要個說法不過是想要借着由頭出口氣。如果他們不承認,他們就可以繼續鬧,一直鬧到自己的氣出完,甚至和這幾個人幹上一架。

可是現在管理員承認了,罐子裏的土也倒空了,發芽的桃核就像是一把刀子擺在眼前。管理員問他們想怎麽處理,他們還真是說不出來,反而覺得自己手足無措了。

“媽的!沒見過這樣的人,連累了大夥兒還這麽理直氣壯!”這個時候,有人突然罵道:“你們牛逼行了吧?你們牛逼,下回一邊兒牛逼去!三哥,别跟他們這樣的人說了!”

有人給了台階下,領頭的壯漢也有了餘地,冷哼了一聲之後,所有人都是罵罵咧咧地轉身,看向管理員和安小語的眼神依然還是不友善,但是也沒人提出要讓他們給個說法之類的了。

見到事情解決了,大娘給了管理員一個大拇指,村子裏的其他人也都重新坐了下來,倉庫開着門這麽冷,不裹着被子誰也受不了。倉庫裏一下就重新恢複了安靜,沒過多久氣味也散了不少。

大門重新被關上,臭味開始變得稀薄,慢慢的有傳來呼噜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多,氣氛就在呼噜聲裏面變得緩和了些許。安小語靠在管理員的胸口,伸手摸着懷裏的罐子,也是空落落的。

身邊的法則還在纏繞着,安小語越發感覺到普通人的世界如此複雜。她有幸在東荒長大,淳樸堅韌的東荒人養大了她。來到帝都之後,她就莫名其妙地成爲了天之驕子,面對的無奈全都是實力不足的不甘。

她常常帶着審視的目光去看那些普通人的生活,比如弟弟小安的,比如仲花燃以前的,比如安鈴和安醒的,比如張舒婕和車梓暢的,比如司明宇和劉欣祎的,比如自己的那些同學,甚至比如王笙、吳有涯這樣的反派。

現在她才知道,置身于這樣的生活當中,需要面對的無奈永遠會更多,也更讓人無力。世界上的人大多平凡,并非是因爲他們的夢想不夠遠大,而是因爲他們的夢想被扼殺在了萌芽當中。

就像那顆桃核一樣。

管理員說得對,天道就是這樣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就算安小語救了多少人,懲治了多少的不法,殺掉了多少的敵人,建立了什麽樣的勢力,這個世界永遠都是生靈構成的,需要一些更重要的東西,來将所有的無奈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要改變的就是天道。

身邊的法則似乎感受到安小語的決心,更加朝着她的身上纏繞了過來,更多的法則開始親近到她的身邊。安小語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感悟着這些法則的内涵,盡量将剛剛的事情壓在心底。

可是終究好像一根刺。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倉庫的管理員找到了警備隊,警備隊幫忙處理了污穢物,并且在倉庫裏面防止了除臭劑。沒人說起做完的事情,倒是有一名警備隊員看着已經凍硬的桃樹苗很好奇。

管理員帶着安小語,在這些人冰涼的目光中離開了倉庫,外面的風雪居然顯得更加溫暖許多。他們找到了附近的花店,用賣狼皮的錢買了一罐種植育苗用的泥土,裝滿了陶罐之後,管理員從懷裏掏出了一顆桃核。

“這一次你需要用多長的時間?”

安小語想了想,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管理員也并沒有強求,而是将桃核塞進了泥土裏面埋好。安小語剛要調動因果法則,結果一擡頭就看到了昨天的那兩個人。這兩個人看向安小語的時候,居然一點都沒有愧疚,反而是猙獰地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四名警備隊員從旁邊沖了出來,将他們兩個人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就知道你們還得回來!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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