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安小語就已經很顯眼了,從進門開始,這些人就若有若無地看向這邊,好在身邊還有個程燕在,讓他們沒有果斷上來搭讪。但是多了一個陸宇琪,這相貌這身段,還有那一杯接一杯的樣子……
“你是多久沒喝酒了?”安小語滿頭黑線。
陸宇琪又挑了一杯好久,輕輕地放在鼻前嗅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也沒多久,但是你也知道,魏家的酒都是好酒。這幾天我在這兒自己花錢買,當然買不到那麽好的,喝都喝不痛快。”
安小語無語了,要喝好酒,還要喝得痛快,典型的豪門闊太了。
今天的這場宴會,是計成雙舉辦的,目的是爲了解決這一年之間互相的恩怨,和商讨下一年的總體計劃,有點像是電視劇裏的武林大會。這正因爲這樣的性質,在舉辦宴會的主人出現之前,一般不會有人選擇主動開口說什麽。
就在陸宇琪一杯又一杯的時候,大廳裏面的人雖然關注着這兩個漂亮到極點的女生的同時,也都隐隐分成了幾個小團體,分門别類地站在大廳裏,等待着計成雙的出現。
當然,也有人認出了陸宇琪,畢竟當初陸宇琪的父親和母親爲了将陸宇琪給推銷出去,聯系了許多省城的公子,恨不得全省的人都知道他們家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将來一定能夠成爲金鳳凰。
也有人知道陸宇琪離家出走多少年的事情,知情人都在竊竊私語,不時地看向陸會長和陸夫人的方向。這兩個人也不是一起的,陸會長和朝閣的委員站在一起,陸夫人則站在女企業家的中間。
陸宇琪現在的動作,估計也是爲了撇開這種古怪的感覺,所以安小語也就任她去了,至少現在這點量,在陸宇琪看來不是什麽大問題。真要把她喝醉,估計還得一個小時的樣子。
不過計成雙也沒有讓他們等待一個小時,沒過多久,一個身穿白色正裝的中年男人從後台的方向走出來,在宴會廳的一段台階上站定,擴聲器就懸浮在他的面前,看了看下面的人,計成雙先是笑了笑。
“諸位,一年多不見,真是風采依舊啊!”
奉承的話誰都喜歡說,何況說話的還是平笠市的首富,其他的賓客頓時都是回應了兩句好聽的話,之前略微有些沉重的氣氛頓時就輕松了不少。緊接着,計成雙就做了一個總結報告。
總結報告當中包括平笠市這一年的經濟發展趨勢,還有一些産業的變動,還有朝閣政策的推動作用。當然,因爲九方亂國的緣故,在帝都附近的四衛省受到的影響并不小,經濟局勢不容樂觀。
不過計成雙的話語很有鼓動性,聯系了修行大世的開啓和戰争的逼近,把一些想法說了出來,聽起來倒是冠冕堂皇,既可以讓他們發财,又能夠保證民衆在亂世當中的收入,還讓城市發展的局勢很好看。
典型的誰也不得罪,這樣的人也太典型了。
安小語聽了一會兒,看着計成雙的樣子,跟帝都那些第二序列或者第三序列的商人相比,是沒有什麽大的區别。陸宇琪又喝幹了一杯酒,見計成雙已經開始做了總結,便說道:“好戲要開場了。”、
好戲?安小語頓時感興趣了起來。
陸宇琪拽着他們兩個朝着宴會廳的角落走去:“走,我們換個地方看熱鬧。”
因爲這一場宴會的成分很複雜,很多人都帶着家眷,甚至還有朋友,所以在宴會廳的角落安置了很多的沙發和條案,用來給那些沒什麽事情要談的人休息,條案上還擺放着各種各樣精緻的零食。
陸宇琪直接從服務生的手裏搶了一整瓶的香槟和三個酒杯,帶着安小語和程燕來到了牆角的沙發上坐下來,一邊吃喝一邊說道:“過會兒我爸會上台做個總結,時間不會太長,然後朝閣官員都上裏面單獨一桌,留下商界和黑道的人在這裏解決恩怨,到時候就有的看了。”
安小語也是好奇起來,程燕從來都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宴會,當然也是興奮非常。程胖子看着這邊的三個小姑娘,心裏面知道自己的乖女兒已經被種下了叛逆的種子,但是又無能爲力。
他自己需要站在商界這邊,計成雙在上面坐鎮,他這個排第二的總不好自己偷偷溜走,還得起到帶頭作用。否則不隻是計成雙會不開心,其他的人也會覺得程國富好欺負,過不了多久就會一身的麻煩。
心底裏歎了一口氣,聽到陸會長的講話匆匆結束,程國富就知道,今天的正戲要來了。說是解決一年的矛盾,規劃下一年的發展。其實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解決恩怨才是最主要的,規劃發展,那都是這些離開去後面的人的事情。
等到朝閣的人都到了二樓的會議室,計成雙臉上的笑容也開始變得不再那麽和煦了,開口便說道:“這一年來,各位之間想來也積攢了不少的情緒了,就不用我主動說出來了吧?老九,就你們兩個鬧得歡,說說吧今天想怎麽解決?”
那名被叫做老九的人,身上雖然穿着禮服,但是魁梧非常,把整個禮服撐得鼓脹,以至于領口的兩顆扣子都扣不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是故意選了這麽一個瘦衣服還是因爲買錯了型号。
他的臉上帶着一道疤,然後用刺青掩蓋了起來,變成了一條長長的蜈蚣,配上那個大光頭,顯得格外兇狠。在計成雙叫出他名字的時候,他就猛地擡起頭來,大聲的喊道:“還能怎麽解決?有我沒他!”
“老九,你非要如此不講情面不成?”站在另一邊的一個高個子陰恻恻地說道。
後來開口的這個人到不像老九這樣看起來就是三四十歲的人,頗有些年輕的面相,但是安小語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修行人,歲數應該跟老九差不多,不過因爲養生有道,所以像是二十幾歲,還有點小帥的樣子。
不過修爲也是稀松平常,不過明體。
陸宇琪捏着一塊梅花糕,說道:“老九大名叫許忘家,家裏的産業半黑不白,最大的産業就是一家木材廠,他是他們家這一輩的老九。另一個人叫勝方,是做家具的,以前跟老九關系還不錯,兩個人多有合作,不過後來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勝方靠着老九的關系把木材廠的生意給摸了個透,自己包了一片山地兼做木材生意,兩個人就開始對上了。不過老九黑白兩道通吃,木材廠隻不過是明面上的産業,裏面的工人很多都是混黑的,因爲是伐木工,人手一把電鋸,所以被叫做裂天幫。勝方就差得遠了,本身就是外地人,也沒有地下勢力的支持,好在腦子好用,經常讓老九無處下嘴,這兩個老冤家了。”
她倒是對平笠市的這些門道都清楚,也是,家裏面有一個經濟發展方面的父親,或多或少都會知道一些。不過至于現在這兩個人爲什麽鬧着不死不休,就不是陸宇琪能夠知道的了,她都好久沒有回來了。
老九指着勝方的鼻子大聲罵道:“媽的!你個老不要臉的睡了我的女兒,還給她下料,最後我女兒死了,現在你開心了?今天我要是弄不死你,老子就跟你姓!你不是修行者嗎?我要跟你決鬥!”
勝方搖着頭說道:“九哥,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不是我主動招惹的你女兒,而且我也不做粉的生意。你女兒要加料,我也攔不住。再說了,你那個女兒到底什麽德行你還不知道?”
“閉嘴!”老九惱羞成怒,臉色漲紅了,但是卻不敢直接動手,而是看向了計成雙:“計先生,我申請和他的決鬥,生死勿論!”
安小語倒是有些佩服這個計成雙了,這麽一個莽夫,眼看着就要動手了,卻因爲計成雙在旁邊,硬生生地忍了下來,看樣子若是計成雙不同意,他還會繼續忍下去,看來計成雙确實是在平笠市說一不二。
陸宇琪又給安小語她們八卦:“老九今年四十多,女兒剛上高三,因爲背後有裂天幫撐腰,所以也不學好,比她這個熊爹還嚣張,家裏也管不住,聽說學校但凡是長得帥的就沒有沒被她睡過的。”
程**時哪裏接觸過這些東西,聽了之後笑臉頓時就紅了,低下頭去不敢擡頭。
陸宇琪繼續說道:“至于勝方睡了老九的女兒這件事情,我倒是沒聽說過,不過勝方給她下料這種話也就老九說得出來。那丫頭打藥的時候,我都還沒上大學呢,整個平笠這個圈子裏誰不知道啊?”
安小語啧啧稱奇:“現在上高三,你沒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了,那不是才十三四歲就開始了?虧得能活到現在。”
“誰說不是?”陸宇琪說道:“因爲沾的太早,這丫頭發育的不好,估計也就跟離子差不多高,整個人瘦了吧唧的,也多虧了家裏有錢給她進補,還有高級的化妝品,才讓她能睡到那麽多的男人。”
“唔……”程燕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哀求道:“陸姐姐,别說了呀!”
陸宇琪輕笑了兩聲,拍了拍程燕的腦袋:“好,不說了!”
安小語也沒再繼續問什麽,隻是看着台上的計成雙,不知道他會怎麽決定。現在老九的女兒死了,大家心裏都清楚她吸粉不是因爲勝方,但是要說死因和勝方無關,誰也不相信。
勝方既然敢惹火老九,肯定還有什麽後手,或者就在等着這個時候。計成雙這樣的人當然看得出來,他要做的其實并非是調解這兩個人的矛盾,而是決定平笠市接下來一年的走向。
“要是計成雙同意了老九的要求讓他和勝方,那就代表着計成雙選擇了老九,代表着在木材市場這方面上,勝方依然不能夠搶走主流市場。如果不同意,而是讓兩個人和解,那就代表着計成雙樂得看他們兩個相互競争,但是雙方最好都不要太過分,這一次的事情下不爲例。而如果他選擇讓老九偃旗息鼓,那就是要讓勝方取代老九了。”安小語說道:“不過我倒是覺得老九不會被放棄。”
陸宇琪一邊咀嚼着梅花糕,一邊咀嚼着安小語的話,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你是不是說反了?既然老九的那個閨女什麽樣大家都知道,勝方在這件事情裏面起到的作用也都是明顯的,按照你說的,勝方肯定是爲了試探計成雙的态度,他肯定已經做好了應付老九都準備,難道不是同意了老九的決鬥,才是同意勝方打壓老九占據木材市場?”
安小語笑了:“其實到底怎麽選擇代表着什麽,都是兩可的,但是你把目光放在勝方和老九上猜不對。做選擇的是計成雙,各種選擇所帶着的暗示,應該按照計成雙的心思和習慣來斷定。”
陸宇琪撇了撇嘴:“你跟計成雙又不熟,怎麽就知道不是?”
“像計成雙這樣的上位者,占據着整個平笠市,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佬,他的思維方式必定是放在大局觀上的。我是不懂計成雙,但是我懂這種大局觀。一個時刻将目光放在大局上的人,心裏所想和普通人肯定是不同的。”
安小語看到計成雙在和稀泥,老九和勝方又開始對罵,繼續對陸宇琪兩個說道:“你看,現在他就在惺惺作态,表現得就好像要将這件事情蒙混過去的樣子,但其實一方面更加激怒老九,一方面又吊着勝方的胃口,另一方面還要彰顯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既然大家都清楚勝方早有準備,那麽計成雙怎麽可能不清楚這一點?他絕不可能順着被人的安排做決定,就算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一樣,這樣的人都會在最後做決定的時候反過來說。這樣就可以體現出他的于總不同,也可以表現出自己的心思難以揣摩。”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陸宇琪鄙夷道。
安小語說道:“不過是一個習慣而已,現在這樣的情況或許看起來像個傻逼,但是放在大家都不清楚對方的想法,也不清楚計成雙的想法的時候呢?是不是就能夠起到奇效,就要看計成雙怎麽操作了。”
陸宇琪開始頭疼了,這種更深度的思考,對于她來說還是老大難。
安小語也沒有爲難她,反倒是程燕比較聰明,聽過了之後若有所思。而這個時候,計成雙已經開始對這件事情進行調停了,果然就像安小語說的一樣,計成雙并沒有放棄老九的意思,但是也沒有放棄勝方。
最後兩個人以一紙協議而停息了下來,勝方賠償了本來不應該負責的賠償款,并且将年後最大的一筆訂單交給了老九。家具生産的訂單當然是木材,既可以讓老九從勝方得到利益,又可以打壓勝方自己的木材生産,一舉兩得。
老九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能夠有現在這樣的結果,已經相當不錯了。勝方也是笑着,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
陸宇琪有點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這兩個人一直鬧,計成雙我爲什麽不讓其中一方一家獨大?”
安小語小聲解釋:“老九是世襲的木材商人,家底絕對不簡單。勝方才來到這邊幾年?想要打敗老九還是底蘊不足,所以支持勝方現在看來并不明智。而老九這個人自己是個莽夫,對計成雙來說也沒什麽大用,但是家底豐厚不容小觑,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
“但凡産業世襲,總會出現一些問題,或者壟斷,或者霸權,或者挑釁上位者的威嚴。計成雙當然想讓木材生意換人,換一個新人,這樣他們都能夠從換代當中分一杯羹,而且能夠便于間接掌控平笠市場。”
“可是新人不給力,計成雙不可能自己動手打壓老九。所以現在他其實是在等待。若是勝方真的是塊材料,取代莽夫終究會有一天,若不是這塊材料,計成雙也不會太早給他更多的支持。”
“因爲計成雙自己不是做木材的,扶持一個傀儡不是他想要的,他要一個可以掌控的精英。而且若是早早地就給勝方撐腰,到時候平笠市的人都會知道是計成雙幫助勝方擠垮了老九,到時候人人自危,計成雙的地位就會不夠穩固。”
陸宇琪揉了揉太陽穴:“别說了!别說了!腦袋仁兒疼!”
安小語和程燕偷笑起來。
緊接着,又跳出來了一些人,或者是地下世界的矛盾,或者是商業上的糾紛,最後在計成雙的調節下都得到了“解決”。說是調節糾紛,更像是計成雙鞏固自己地位的煙灰,看得安小語索然無味。
接下來,就是輕松愉快的交際了。
平笠市各界最頂尖的人,都被計成雙請到了二樓,估計是要和那些朝閣的官員進行一些接洽和商談了。而這個時候,一名侍者來到了安小語的面前,小聲說道:“宇文小姐,計先生邀請您上樓詳談。”
安小語擡頭,便看到計成雙正站在二樓看着自己。
笑着對他點了點頭,安小語站起身,朝着二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