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的敲門聲響遍了整個樓道,許多的家的住戶都悄悄地趴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但是卻沒有人走出來管閑事。在貧民區,管閑事基本上就等于将别人的麻煩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安小語和冬小關就在樓下看着,王胖子和三沖子一人身上帶了一個攝像頭,将他們看到的東西都傳輸到了冬小關的光腦上面。而此時攝像頭正對的,正是耿春民的詐屍人現在住的地方。
這是一個在貧民區十分常見,也非常不起眼的居民樓。這樣的居民樓一般都是承包商集體建設的,不是老城區,就是某一屆領導班子爲了賺業績給他們修建的小區樓,号稱又解決了多少人的住房問題。
不過這樣的居民樓,質量雖然有保障,但是其他地方就乏善可陳了。基礎設施建設不過關,經常斷水斷電,冬天不可能通暖氣,電路也支撐不了大功率的電器,或許還有房間的窗戶沒安好,會漏風。
但是在這裏住,也總比住在那些千八百年都沒有修過的平房裏面更好。這裏至少還是樓房,質量也比外面的房間更好。不過已經過了多少年,這裏的房間很多已經都變成租的了。
當年的第一批住戶他們有了兒子,兒子有了孫子,總不至于是時代地都是貧民吧?總有不少找到了門路賺到了錢的,或者變得更加落魄的,就将這些房子租出去,賺和他們差不多貧窮的人的錢。
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是貧民區的悲哀之一了。
而耿春民的詐屍人是五個月之前搬到這裏住的,蘇亢後從貧民區這邊的小區物業得到的消息,居住變更合同就是那個時候簽的。那之後正好他們有一次放火普查,當時在這裏住的就已經是耿春民了。
一個本來應該就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在了貧民區,還在這裏生活五個月之久,甚至到現在才被蘇亢偶然發現,對方到底抱着什麽樣的目的,是想要實驗,還是想要安排一些棋子,這些都不得而知。
安小語當然不會傻到自己上去試探,這樣就打草驚蛇了。她不過是想想看看這個耿春民到底是什麽科學怪人搞出來的仿生人,還是克隆出來的替代品,或者是其他的手段,還不至于自己親自動手。
不過正愁到底是不是讓冬小關上去動手的時候,就有人自己撞到了槍口上,不用白不用啊!
三沖子敲了敲門,結果卻沒有人回答,他和王胖子對視了一眼,更加賣力地敲響了房門,大聲喊道:“别尼瑪多了!我們都看見你開着燈了!快他們開門!否則等我們沖進去,就不是現在這态度了啊!”
王胖子和三沖子果然是在貧民區混亂很久的混子,在綁票上或許并不擅長,但是這種事情倒是手熟的很。他們知道貧民區的警備隊一般都不會管入室,因爲貧民區的人,房間裏實在是沒什麽好偷搶的。
而且這種貧民區的門,說不定你随便拿個不知道哪來的破鑰匙就能弄開,或者幹脆就已經沒鎖了。有些人也不換壞了的門鎖,幹脆破罐子破摔,鑰匙非得算入室的話,恐怕一天都得有上百起。
所以在貧民區的入室,一般不是出人命的,警備隊都不會管,周圍的人也不會報警。說不定你今天報了警,明天的報複來的更加猛烈,這些小混混可不是隻有這一個小團體在作案。
或許是王胖子他們的威脅起了作用,不多時,一道顫巍巍的聲音便從房門的裏面傳來了:“你們……你們到底是誰啊?”
安小語和冬小關聽到攝像頭裏面傳來的聲音,都是認真了起來。
王胖子惡狠狠地說道:“被給我裝了!今天我都找到你家門口了,還躲什麽躲!當初你借了曹老闆三千塊錢,是不是應該還錢了?”
“曹老闆?”屋裏的聲音似乎在思索:“我不知道曹老闆是誰,我也不認識你們,你們走吧!”
“嘿!”王胖子頓時就來了火氣,你一個貧民區的人,跟老子這麽嚣張?他當下便朝着面前的門踹了一腳:“趕緊給老子打開!不然我特麽一會兒直接破門進去讓你認識認識我們!”
“别!别!”屋裏的聲音頓時就着急了。
這也是王胖子和三沖子的目的了,這扇門眼看着就是新換的,沒放着多久。換一扇門,在貧民區人的眼中,那肯定是一項大的開銷,說不定就得搭進去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房門慢慢地打開,耿春民探頭出來,便看到了兩個脖子上戴着項圈的男人, 一胖一瘦,脖子上的項圈還在散發着紅光,将他們的胸口和臉膛都照得紅亮,看起來十分的滑稽搞笑。
“幾位……行爲藝術?”
“行你馬!”三沖子想起這個紅色的項圈就來氣,剛開始他們都不信,這麽高科技的東西怎麽可能用在他們的身上?結果剛要對安小語動手,隻見那個男的警備隊在終端上按了一下,項圈裏面就開始冒出電流來。
電流很詭異,電不死人,但是讓人抽出一會兒是肯定的,很大概率上還會出現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等效果。他們兩個是換了一趟褲子才老老實實過來幹活兒的。
那女的說了,戴罪立功。
對這兩個警備隊的手段,他們兩個是心服口服,不出三分鍾解決了他們所有的馬仔,而且還有高科技,不服不行啊!但是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一個貧民區的老鼠,上來就揭我們的短?
王胖子一把推開了房門,借助着身體的重量,将房門猛地推開,屋裏的耿春民也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安小語和冬小關這才在攝像頭裏面看到了這個人的全貌,跟照片上的耿春民一模一樣。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繼續看了下去。
闖進屋裏之後,王胖子和三沖子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房間裏居然還很整潔。王胖子忍不住笑罵:“嘿!媽的比老子的房間還幹淨!你不會是個賣屁股的吧?”
耿春民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往後退了兩步搖頭說道:“不是不是!各位老大,你們看,到底是什麽事兒啊?我不認識什麽曹老闆,也不知道欠了曹老闆的錢……”
王胖子猛地一拍桌子,桌子都跳了一下,将耿春民吓了一跳,旁邊的三沖子和兄弟們看着都覺得手疼。但是王胖子絲毫不在意,瞪着眼睛演技爆表:“怎麽?想來個死不認賬?呵!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給我打!”
“诶!”耿春民把腿就要跑,結果就被人用刀子給抵在了脖子上,吓得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後邊兩個小弟上來就把他給摁住了,然後一頓拳打腳踢。耿春民掙紮着,但是掙脫不了他們的手。
打了一會兒,王胖子揮揮手示意他們停下來。幾個小弟頓時停住了拳頭,将耿春民按在了椅子上。王胖子低頭問道:“想起來了沒有?趕緊把錢給我,你不是也省得遭罪了?”
耿春民鼻青臉腫,喘着氣說道:“我……我真的沒欠曹老闆的錢!”
“繼續打!”王胖子惡狠狠地說道,現在他們是奉旨打人,這還怕個球?雖然不知道兩個警備隊爲什麽會讓他來打人,但是王胖子也是聰明人,很多跨過光明的案子,不是他們能問的,辦好辦壞是無所謂,但是知道的太多,總會活得不長久。讓他們打人,他們就負責打人就對了。
冬小關看着視頻裏面被揍得死去活來的耿春民,忍不住問道:“所以他到底有沒有欠曹老闆的錢?”
安小語說道:“還真有。他的收入記載,在十年前,他曾經找一個叫曹默陽的人借了三千塊錢。曹默陽是當時一個小高利貸的,隻不過後來因爲東窗事發,被警備隊給搞掉了,行動中逃跑的時候自己把自己摔死了。當時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若裏面這個人真的是耿春民,還真有可能死咬住不承認。”
“爲了三千塊錢挨一頓打?”冬小關牙疼。
“呵!三千塊錢?”安小語冷笑:“你真當王胖子他們是傻子了?他們隻說耿春民借了三千塊錢,現在非要讓他承認,卻不說讓他還多少錢,你以爲是爲了什麽?”
“爲什麽?”
“爲了讓耿春民的心裏還有一線的希望,希望就算自己挨不住了,還個三五千的就足夠。心裏有了希望,人就容易更快服軟。但是等你承認你借了錢,那就是另外一個階段了,連本帶利一共三四萬的叫出來,剛才你還承認了,難道就能轉頭就反悔?直接打死了事。”
冬小關打了個哆嗦:“沒想到要個債都這麽多學問。”
“什麽事情都有彎彎道道,耿春民知道曹默陽已經死了,當然覺得自己的錢不用還了,畢竟當時欠條上簽的是他和曹的名字。王胖子找他要錢,打他一頓醫藥費不過兩三百,跟三五千的比呢?”
“可是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點?曹默陽确實是死了。”
安小語撇了撇嘴:“欠債還錢,就算是高利貸,難道就應該這麽逃了?你不要因爲耿春民就是受害者。而且耿春民已經死了,現在的醫學技術,已經幾千年沒有斷錯屍體的身份了?耿春民已經死了!這是個假的,不是帝國的合法公民。”
冬小關這才恍然,面前看到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原本的那個耿春民。
而這個時候,詐屍人已經被打得口鼻流血了,效果十分的真實。安小語說道:“這樣還可能是仿生人嗎?”
冬小關不屑:“世上哪有那麽多科學怪人?現在這種科研環境和開水品個,一個人的力量已經不能掀起風浪了,必須全人類聯動才有新成果出現。沒有可能幾個人就偷摸的跨過了帝國百年難關的,不是仿生人無疑。”
安小語點點頭。
王胖子揪着耿春民的頭發,将他從桌子上拽起來說道:“認不認?我可告訴你,我這群兄弟拿不到東西回去,可沒法交代,到時候你就得多吃點苦了。”
耿春民搖頭:“沒有!我沒有欠錢不還!”
王胖子臉上的橫肉抖了抖,将耿春民一把扔在了桌子上:“動手!”
“你們想幹什麽?想幹什麽?放開我!你們這是犯法的知道嗎!我要去告你們!我要去警備隊告你們!”耿春民看到一個小弟抽出了西瓜刀,而另外的兩個人将他的手臂拉直了放在桌子上,頓時膽戰心驚。
這是要砍手啊!
王胖子笑道:“兄弟,對不住了!今天拿不到錢,我就得帶着你的一隻手回去,否則我們老闆剛剛接下來曹老闆的盤子,該怎麽立威?可惜,你是第一個不配合我們工作的人,得罪!”
小弟猛地舉起了刀,眼看着就要落下去,耿春民突然喊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啦!我欠了錢了!我欠了曹老闆三千塊錢啊!”
說着,耿春民緊閉着雙眼,眼淚就從眼皮子縫裏面流淌了出來。一邊哭着,一邊說着當初自己借錢時候的經過,耿春民連連保證:“你們别砍我的手!砍了我的手,我還怎麽活啊!”
王胖子揮了揮手,旁邊的小弟放開了耿春民,看着抱住自己的手臂哭個不停的男人,冷聲說道:“既然想起來了,那就給錢吧!我也不欺負你,曹老闆既然不在了,他死之後的利息就不算你的了,連本帶利三千八,給錢麻溜的!”
耿春民哽咽着讨饒:“我……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能不能寬限點時候?”
“嗯?”王胖子虎目一瞪,三沖子伸手就搶過了小弟手裏的西瓜刀,揮舞着說道:“你老小子是在耍我們?”
“沒有沒有!”耿春民趕緊縮成一團,說道:“我……我家裏現在隻有兩千塊,現在都給你們!我是真的沒錢了!你們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沒錢了啊!先給兩千,剩下一千八……下個月我再還兩千!下個月再還兩千!”
王胖子這才和三沖子對視了一眼,安小語給他們的任務就隻有兩個,一個是在攝像頭裏見彩,另一個就是從他的手裏弄到他的錢,不過不能用徒手接,隻能帶着手套接錢。
他是知道這些貧民區的人大多都舍不得買終端,銀行辦卡基本上免費送銀行卡,他們用的還都是現金。現金這東西,誰要是拿出來,那就是最老土的象征了,也不知道他們要了什麽用。
不過現在耿春民已經打算給錢了,當然不用他們再費勁。話說他們身上還有一個綁架勒索的罪名沒安排好呢,還是趕緊接受審判的好。反正都是跑不了了,早點定罪心裏早點有底,帝國對綁架勒索判的不嚴重。
行到這裏,三沖子上前給了耿春民一腳:“趕緊去!”
耿春民唯唯諾諾,小心地看着周圍幾個壯漢,然後挪到了房間的角落,從一個櫃子的角落裏面翻出了一個小盒子,從裏面拿出了一沓亂七八糟的鈔票,遞給了王胖子說道:
“屋裏就隻有六百,是我這個月做工剛拿到的工錢,其他的都在卡裏了,我這就去給你們取!”
王胖子用帶着手套的手接過了這一沓錢,像模像樣地點了點,便對膽戰心驚的耿春民說道:“不用了,還得他媽的跟你到銀行去,我們兄弟沒有其他的活兒了啊?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下個月三千四,一塊錢都不能少知道了嗎?”
耿春民如蒙大赦:“知道!知道!一定一定!”
王胖子嘟囔了兩句罵人的話,轉身說道:“兄弟們,下一家!”
三沖子對着耿春民揮了揮手裏的刀,帶着人跟在王胖子後面離開了。剛剛還吵鬧非常的屋子裏頓時變得一片死寂。耿春民收拾着屋子裏的東西,擦着臉上的鮮血,并沒有其他的動作。
王胖子離開了耿春民的居民樓,出門轉到了另一棟樓的後面,看到安小語和冬小關之後,一溜小跑兒就過來了,谄媚地從兜裏掏出了那六百塊錢交給了安小語說道:“警官,我們演得不錯吧?”
“還行,算你們戴罪立功。”安小語接過了錢,又轉給了冬小關:“等會兒讓技術的做流通痕迹堅定,看看這些錢到底都來自什麽地方,然後讓人把這個人給盯緊就行了。”
王胖子笑着插嘴:“警官,不知道他犯了什麽事兒?”
“不該問的别問!”安小語瞪了他一眼:“你們去最近的警備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到時候态度好一點!自己去,别想跑,脖子上的東西能定位。”
“懂!懂!”王胖子巴不得趕緊離開,頓時叫了一輛車離開了,一直到最近到警備隊,一隊人就沖進去了,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自首!警官,能不能把我們脖子上這個電擊項圈給摘了?我瘆得慌……”
結果值班的警員看了他們一眼,頓時就像看見了傻子一樣,說出了一句讓王胖子和三沖子崩潰的話:
“電擊項圈?這不是貼障礙物上提醒車輛的自亮警示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