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潘家會不知道自己轉移的消息不會被師家的得知?你以爲師家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不會在路上攔截?你以爲潘家猜不到師家會在路上攔截華堅持讓核心成員和大部隊彙合?你以爲師家會對潘家核心成員的另一條退路沒有準備?你以爲潘家會料不到師家會派人在沔餘蹲守他們的人?”
關覺一連串的問号,讓師娉頭疼了。
想了半天,她才開始捋清了這件事情的始末:“所以這就是你從一開始住進這家酒店的原因?”
關覺笑了:“當然,在沔餘隻有這家星級酒店才會按照連鎖店的規章制度,建立起足以抗拒常規武裝的能量護罩,隻要将潘家的這些核心成員控制在酒店裏,别說三萬人,三十萬又能怎麽樣?”
是的,從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要和三萬人硬拼。
潘巍在回到潘家之前,消息就已經傳到了潘家的總部。三十多個宗家的核心成員和最有希望的人才偷偷地在一隊護衛的掩護下偷偷地提前離開了潘家的老宅,沒有驚動任何人。
包括潘家大規模的人員轉移和三萬人的部隊開拔,都是表面上的***而已。師家如今已經捉襟見肘了,當然不可能對三萬人的部隊全面進攻。所以之前的騷擾不過是佯攻而已,爲的就是讓潘家放松警惕。
而背地裏,師家和潘家真正的戰場,早就已經預定在了沔餘城中。他們不知道潘家的核心成員到底走那條路,所以等待在沔餘絕對是最劃算最準确的辦法,這是雙方***下共同的歸處。
但是他們都沒有想到,他們的行爲看似出自各自的算謀,但是實際上卻早就被關覺看在了眼中。甚至于,他們會做出這樣的打算,根本就是在關覺一步一步算計之下,引誘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坐下的“最正确”的決定。
而關覺隻需要早早地等待在沔餘,将這個唯一能夠作爲軍事堡壘的酒店大樓占據上,等待着他們的人到達。在師家對潘家的護衛出手的時候,加入到亂戰當中,讓雙方猜疑不定。
潘家的人懷疑師家派了人抄他們的後路,而師家的人害怕是潘家從側翼進攻而不敢分兵繞後,畢竟雙方的人手和火力其實也都不太夠的樣子。然後,潘家讓家族的核心成員前往唯一能夠保護他們的酒店避難。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關覺在對方走下了第一步棋之後,按照整個局勢誘導而産生的結果,最後将潘家的核心成員扣留在了酒店裏面,潘家和師家的人隻能在外面咬牙切齒,恨得牙根癢癢,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個結果,早在四大家族派人引起嘩變,突襲玄山省駐軍總部被攔下的時候;在師向前離開師家,衆長老将海岸線上的士兵偷偷轉移向梅港準備将四大家族兜口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緊接着潘家就派人前往了荒地,關覺的八百人提前師家一步到達了梅港将整個港口都廢掉,兩邊同時進攻,引導着師家和潘家的隊伍碰頭,制造出了是潘家炸毀了梅港,師家正好撞上潘家部隊的假象。
潘家就此失去了所有的動力,開始準備全員撤離。而師家則是孤注一擲,目标從梅港轉向了龍口江沿線的橋梁和渡口,和三大家族正式硬碰硬,并且僵持在隔壁市的山頭上,緊接着就是現在潘家和師家的明争暗鬥。
最後,守株待兔的關覺輕而易舉地将潘家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核心成員給扣押在酒店裏面,八百東荒軍憑借着之前他們在沔餘提前的偵查和準備,不費吹灰之力地撤退,沒有一個人受重傷。
從此刻起,師娉才開始對關覺心服口服。這個被人稱作毒蛇,被人稱作執白者,甚至連安小語執黑者的稱号都是從他這裏衍生而來,這些到底是爲什麽,師娉現在已經明白了。
并且爲自己之前無所謂的幼稚和懷疑而臉紅。
“通知王禛言,我這邊完事兒了。”關覺告訴西來。
師娉忍不住問道:“現在難道不是應該先和潘家談判嗎?”
關覺的眼神看過來,師娉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弱弱地說道:“我是說按照常理來說,難道不是應該先讓潘家服軟嗎?畢竟潘家現在是唯一一個實際意義上被我們抓住痛處的家族,他們可以同意的條件肯定更加寬松,到時候就可以用潘家同意的條件去約束其他的家族,讓他們不得不同意本來不會讓步的那些部分。”
說完之後,師娉帶着試探和請教問道:“是這樣嗎?”
關覺點頭:“是這樣。目前其他的四個家族确實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算湛沛占領了玄山省,帝國也不可能任由他們在湛沛的侵略下自生自滅,沒有潘家的服軟,和他們談判的時候确實很艱難。”
師娉松了一口氣:“那現在爲什麽不先和潘家談判呢?”
關覺哈哈笑了兩聲,笑得師娉莫名其妙。
他才說道:“你站的位置太低了,站得更高一些吧。”
“???”師娉一頭問号,但是關覺卻沒有再繼續說什麽,隻是讓西來繼續去聯系王禛言,而自己卻坐在了沙發上,看着面前這些狼吞虎咽的潘家人,嘴角帶着輕松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一般。
是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潘家派人來了,願意答應将所有的權利交還給帝國,家族當中在軍委任職的幾位借病辭職,潘家徹底退出了帝國軍事的核心舞台。這一切來得太快,讓師娉眼花缭亂幾乎反應不過來。
這個時候,她才想到關覺對她說的,讓她站的更高一些。
“潘家在撤退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背後有人在算計整個玄山省的世家!到底是什麽時候?應該就是在師家派人宣布潘家炸毀了梅港之後!就是在那個時候,潘家才決定要轉移的!”
師娉在房間裏面一邊轉圈圈,一邊想着分析着,師廷在旁邊給她倒了一杯水,聽着這些讓自己頭昏腦漲的爾虞我詐。
“那麽就代表着什麽?代表着潘家早就知道是帝國想要他們的權柄,而不是其他的幾個世家。看穿了這一點之後,轉移家族成員,也就成爲了他們最後的手段,他們甚至将三萬部隊作爲***!”
“也就是說,潘家早就做好了放棄這三萬多人的準備。放棄之後,接手這一個團士兵的肯定還是帝國。他們隻不過是想要保證自己家族的延續,試試是否能夠繼續維持住世家的本位,而不是想要保住那些利益。”
“潘巍早就知道帝國一定要将世家一網打盡,他們的試探不過是想要看看帝國能不能做到這一點。如果能夠做到的話,是否會放過他們這個主動向帝國示好的一個。也就是說,如果帝國的意願是鏟除四個世家而留下一個的話,那麽這個世家一定會是潘家。”
“但是現在試探的結果出現了,帝國非但沒有放過他們,反而是先解決了他們。早就有人在沔餘等待着他們的人到來,并且将人扣押了下來。所以……所以……所以就不需要談判了!”
“因爲這是早就已經明了的,若是帝國還有留下潘家的打算,絕不會做到這麽絕,而是讓他們的人渡過龍口江,然後再說談判的事情。既然人已經扣下了,帝國徹底冰冷無情,無非就是兩個結果,自我解散,或者徹底覆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師娉已經忘記了自己這些天在心裏和嘴上說了多少句的“原來如此”,關覺的每一個細節,都能夠給她帶來足夠的啓發。每一步的落子都像是羚羊挂角無迹可尋,分明是别人的棋盤上,他卻能夠一手就反客爲主搶占先機,然後再一手就翻雲覆雨扭轉戰局,最後一手直接斬斷大龍鼎定乾坤。
“他真的是人嗎?”師娉癡癡地坐回到沙發上,然後又喃喃自問:“我能夠成爲像他一樣的人嗎?”
師廷在旁邊說道:“想要成爲像他一樣的人,就要占得更高了。”
師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又兩遍的原來如此。
她這個時候才打給了已經到達帝都,本來好像已經打算放棄玄山省等一切過去之後再回來收拾殘局的師向前。接通電話的時候,師向前笑着看是師娉:“你想明白了?”
師娉皺了皺鼻尖:“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居然還不告訴我!臭大哥!”
師廷在一邊看着她嬌嗔的樣子,覺得心髒有點受不了。
就聽到師向前說道:“從師棹叛逃,安小語到來,東荒軍開拔,我就已經知道了帝國打算對玄山省動手。看看安小語去過的地方,每一個都是帝國改革的兵鋒所指,玄山省怎麽能例外?但是我還真是不知道,關覺居然也在東荒軍的隊伍裏,所以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立刻來到了帝都。”
“所以,你已經和帝國做好了談判了?”師娉很好奇:“到底怎麽樣才能夠讓師家躲過這一劫?”
師向前說:“我已經承諾此事之後放棄玄山省一切的軍事領導權,家族所有在中央軍委任職的人,除了我之外,原本的現役軍官全部分散到各地軍委或者實際軍隊的當中任職,今後不得重新回到中央,師家隻留下我一個人在中央,并且今後也隻有一個人在中央。”
“那不就是……”師娉聽到之後臉色變了一變。
師向前笑着說道:“是的,從此師家的人全部轉移到帝都郊外,成爲帝國新晉的第二序列軍事世家,而不是地方世家。這樣的政策也同樣适用于其他省份的地方世家,以及現在已經被牽制住的潘、吳、狄、樂四家。”
師娉這個時候腦筋已經轉開了,想了想說道:“這樣一來,師家就成爲了帝國改革的功臣了,開創了一個新的改革制度,讓後來被清掃的世家心裏有了底,至少保證了世家的地位。”
“到時候潘家、吳家、狄家和樂家如果同樣接受這樣的條件,必定會看清形勢,以師家爲核心團結起來,甚至其他省份後來的世家也會有不少和師家結成盟友,來一起對抗原本帝都世家的侵占和壓力。”
師向前贊許地看着光屏中的小妹,繼續說道:“而且在帝都核心的世家還沒有鏟除掉的時候,在面臨戰争全面爆發的時期,可以多出一個牽制這些世家的手段,讓他們老老實實地打完這場仗再說。”
師娉呆了呆,如此龐大的布局,要說隻是關覺一頭熱,她肯定是不相信的:“所以這就是帝國早就已經打算好的?從關覺來到玄山省,就已經做好了?”
師向前庫笑着搖頭:“何止?這是恐怕是五人組從安小語來到帝都的時候,就已經計算好了的。畢竟,那可是靈尊看準的人啊!”
“對了!安小語!”師娉突然想到:“安小語已經進入神國這麽多天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帝都就不慌嗎?不是說隻有安小語出來從内部瓦解神國才能夠解除這一次的危機嗎?若是安小語不出現,帝國的所有算計都會失效了,到時候玄山省丢掉,帝國還會繼續亂起來,湛沛現在已經……”
湛沛現在已經接近了省會,明天早上起來,就會占領整個省會,完成神國的蛻變,到時候整個玄山省都會面臨巨大的危機。想想那樣的場面,所有的人失去魂魄,倒在地上生不如死,師娉就頭皮發麻。
師向前卻一點都不着急:“關于這件事情,帝國似乎對安小語很有信心。而且在兩天前就已經派出了修行者的隊伍,悄悄地将已經遭到神國掠奪神魂的人安置在了統一的地方。”
師娉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帝國居然還做了這樣的工作。不過想想也正常,疏散群衆的難度就在于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但是那些已經失去意識的人來說,不過和石頭沒有區别,挨個收集起來對于修行者來說也不是很難的樣子。
“總之,大哥在帝都等着你。”師向前笑着點頭,關掉了視頻通話。
師娉長出了一口氣,靠在沙發的靠背上,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關覺也徹底放松了下來,潘家一松口,王禛言那邊就好辦多了。今天晚上就是最後的時刻,整個玄山省都将會因此而天翻地覆。最後,就是安小語那邊是否能夠順利了。
看向了神國的方向,如今的神國已經光芒萬丈,整個玄山省都能夠看得到了。現在玄山省留下的這些人,都已經麻木了,認命了。他們都知道,現在逃不掉的人們,如果神國不得到最終待解決,他們逃到哪裏都沒有用。
看着神國逐漸逼近,他們帶着悲戚的眼神,等待着末日的降臨。
“非要每一次都玩的這麽驚險?”關覺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西來輕笑了一聲,并沒有說什麽。
王禛言的隊伍是在淩晨一點鍾的時候到達了龍口江的對面,當潘家的談判條件被拿出來放在四大家族面前的時候,剛開始還準備好了要最後硬氣一段時間,争奪到底誰才是玄山省第一世家的這幾個,都徹底傻眼了。
然後就是師向前在帝都所做的一切都被擺在了明面上,師家的長老們如喪考妣。他們這才明白過來,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爲師向前和帝國做嫁衣,從開始他們就已經輸了。
在師向前的妥協下,師家很快就同意了帝國的條件。剩餘的吳家、狄家和樂家見到事情已經如此,剩下他們三家的人手加起來都不比王禛言這一次帶來的人更多,也隻好老老實實地簽了字。
談判的時間一共也沒有花費兩個小時,玄山省的軍事領導權徹底被帝國全部攥在了手裏。至于其他的财團世家、地下世家,在絕對的軍事力量面前,根本就不敢翻身。
新朝閣穩穩地鎮壓在所有的地方政治勢力之上,玄山省可以說是通過這一次的事件被帝國清掃了一遍,剩下的就是要派人過來管理。
放下了談判的協議書,王禛言同樣看向了神國的方向。他知道,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安小語能夠即時從神國當中出來,把這個湛沛解決掉,玄山省才能夠是帝國的玄山省,而不是被分裂出去。
包括他自己,師向前、關覺以及其他有關這件事情的人,還有所有關注着玄山省局勢變動的高層人員,心中都存在這一個同樣的疑惑。
帝國爲什麽不着急呢?五人組的那些家夥,就那麽肯定安小語能夠做到嗎?
影子有些疑惑:“你确定?”
溫良人的手心也是攥緊了:“靈尊是這樣說的,就在明天。”
“明天……明天早上還是明天晚上?”一向風雨不動的影子也開始急切了起來,這一次安小語能不能保證在各方觊觎帝國的勢力動起來之前重新出現,關系到了他們百年來的籌劃。
溫良人苦笑了一下,強行開了個玩笑:
“說不定是中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