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冷殇和冬小關的身體勉強算是達到了能夠出院行走的狀态,但是想要駕駛機甲或者急行軍是肯定不行的。再加上如今學生的二十人班已經都分配好了,也不可能再插人進去。
所以三個人的狀态從實習變成了跟随實習,大概就是别人在駕駛運輸型機甲在按照固定的路線運送貨物的時候,他們就是貨物這種。在别人進行反複訓練的時候,他們三個還有一項艱巨的任務。
給機甲除鏽。
是的,給機甲除鏽。機甲也會生鏽,當然想要讓一台機甲生鏽,需要經曆的時間是十分漫長的,而且是要那種多久的時間都沒有經過保養的機甲。或者更幹脆一點地說,報廢機甲。
機甲報廢的原因很多,并非隻是因爲戰鬥損傷。
如果單從設計角度上來講,機甲是一種十分耐用的東西,雖然它的結構複雜,由許多精妙的結構和高端的設計構成,但是确實比一般的器械甚至比大多數的軍用裝甲車都要耐用。
機甲身上的零件如果出現任何的意外,都可以進行替換,隻要換上新的,馬上就能夠恢複如常。從外面的裝甲和武器,到表皮下面搭載的動力裝置和各種傳感器,再到鋼架結構和能源核心,這些都是可以換的。
所以不管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還是戰鬥之後,機甲一旦出現故障,都是經過修繕之後重新上場的。反複如此之後,很多的機甲甚至除了最堅固的機械骨骼之外,全身的零件都被換過的樣子。
可是這樣的機甲,依然還在服役當中。
那麽機甲的損毀到底分爲多少種情況呢?大緻上可以分爲三種。
第一種情況,就是遭到的損毀已經讓機甲達到了一種不可修複的狀态。爲什麽不可修複呢?比如說機甲的身上遭受了十數道激光穿透襲擊,裏面的大量零件、裝甲和機械骨骼都融化凝固成了一團,這就不能修複了。
第二種情況,是機甲核心部件的百分之八十都同時出現不可複原的老化和故障,需要全都換掉之後才能夠恢複原樣。這樣的情況換上這些零件費時費力,不如換一台新的機甲更方便,會被扔到倉庫裏老去。
第三種情況,那就是機甲所需要的修複零件已經型号太老,九道關和各個廠商都不再生産,而這樣老舊型号的機甲也已經不能滿足戰鬥要求的時候,就算是正常運轉的機甲,也很有可能被廢棄。
因爲機甲畢竟是個耐用的機器,能夠活過上百年的機甲還是很多的。按照機甲的發展史,基本上五十年爲一代,兩代之後的機甲從零件和材料上來說,就已經完全都不匹配了。
畢竟科學技術的進步是飛速的,基本上日新月異,昨天還很犀利的合金材料,今天可能就比不過一塊新型玻璃,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隊伍的訓練,也要根據新型的器械組織進行新的戰鬥部署。
所以過了将近百年的機甲,如今依然還能動被留在倉庫裏生鏽,是很多機甲軍裏面十分常見的狀況。而且這種機甲,就算是一些想要機甲的非法組織都不是很感興趣,畢竟你買回去,還得自己保養,而且還是落後的型号,何必呢?
而安小語、冷殇和冬小關除鏽的對象就是這樣的機甲。
這些機甲在倉庫裏不知道擱了不知道多少年,不隻是外面的裝甲上,就連裏面的零件上都已經鏽迹斑斑。不過因爲材料和設計的原因,這些鏽迹從理論上來說,都并不會影響零件的壽命太多。
隻需要将這些鏽迹全部都打磨掉,上好了潤滑劑,這台機甲就能夠再次正常運轉。但是……
“鬼才會駕駛這種機甲啊!難道基地裏就沒有什麽其他的工作可以做了嗎?非要讓我在這裏滋滋滋滋滋滋!”冷殇一把扔下手裏的小型抛光機,有點崩潰地說道。
他們在這裏已經幹了兩天了,每天跟着大部隊對整個巡邏工作有過了解之後,其他的學生開始學習機甲陣列,他們就被打發到這裏來。按照當地駐軍和醫療機構的說法,可以算是一種複健活動。
而安小語是過來看守他們的。
安小語本身當然是沒什麽問題,隻要是在軍營裏,每天能夠正常學習營地裏面的軍事知識,這就足夠了。她隻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其實也并不需要去操作,心裏就可以有數。
不過冷殇就有點受不了了。
他們的除鏽工作,需要利用倉庫裏面的大型拆卸裝置,将整個機甲的裝甲和外殼拆下來,用大面積的除鏽裝備噴塗除鏽劑,然後再操控者着巨大的旋轉鋼絲球進行粗磨。
之後是第二遍除鏽劑,将這些裝甲放進了鼓風設備裏面進行吹沙打磨。當然,鼓風設備裏面的沙子也不是一般的沙子,而是經過精密設計的高分子材料,專門用于這種高端設備的打磨。
不過人家一般都是用來磨漆用的。
最後,還需要他們趴在這些機甲的外殼和裝甲上面,尋找那些遺漏掉的角落,用手裏的小型抛光機一點點地抛光。整個機甲外殼确認打磨完好,送到旁邊的噴塗車間上漆、陰幹。
将外殼處理完好之後,就是整個機甲内部的打磨,這就需要十二分的耐心了。因爲機甲内部的結構實在是太過複雜,所有的零件都檢查一遍,簡直就是地域一般的體驗。
冬小關倒是樂此不疲,他感覺這一次實習簡直就是爲他量身定制的,先是跟随榮之浣在高級的實驗室裏面實操了那麽久,然後又能夠有機會接觸到真正機甲的拆卸和整修。
雖然是舊型号的機甲,但是對于他們這種大二的學生來說,也是十分珍貴的機會了。學校不可能上來就教給他們大量新型機甲的知識,教科書裏大多都是舊型号的應用情況。
因爲按照教學的角度上來看,老式的永遠都是經典的,越是經典的東西,就越有代表性。大量的新型科技都是從經典範例上發展出來的,換湯不換藥的東西,掌握了這些,将來就能夠适應各種的整備方案,甚至推陳出新。
興緻勃勃地利用整個拆卸裝備将機甲拆開,六條巨大的機械臂進行大塊材料和整體結構的拆卸,包圍着機甲的拆卸架總共分爲六層,每一層都有幾個控制台,控制着其他的小型機械臂和升降梯,用來拆卸更小的結構。
他們要将這些東西都拆開檢查,然後将每一個零件上的鏽迹都打磨抛光上油,如果發現不能工作的零件,就去旁邊的廢材倉庫裏面挑挑揀揀,看看能不能換上個新的。
總之很麻煩,很無趣。
就在冬小關兩眼冒着星星廢寝忘食的時候,冷殇崩潰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更願意去推小車扔垃圾。”
“得了吧!”安小語直起腰來說道:“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還用推着小車去扔垃圾?你說的是五千年前吧?而且就算是有,醫務室那邊和軍營也不會允許你做這種事情,何況真讓你做了,你還會說不如回來除鏽。”
冷殇的臉色一僵,說道:“總之我覺得在這裏浪費時間實在是沒意思。”
“說實在的,我也覺得沒什麽意思,不如你去幫我打發打發那些過來跟我要密碼的人?”安小語關上了手裏的抛光機,坐在光滑的機甲外殼上面說道。這是一塊大腿甲,十分的寬闊光滑。
冷殇問道:“你真的不打算把密碼告訴他們了?”
安小語搖頭:“我不是不想把密碼告訴他們,而是他們的誠意實在是不夠。之前在實驗基地的事情,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給我們一個交代,顯然是外圍派的作風,我不想跟這樣的隊伍打交道。”
說着,兩個人都是看了一眼冬小關。
之前兩個奸細能夠得到報廢的隊标混進實驗基地,顯然是當地的軍委裏面有什麽人在和他們勾結。他們同樣害怕帝國中央得到什麽實質性的線索,然後主導整個遺迹的開發。
到時候利益的大頭就不是他們的了。
然後冬小關重傷,幾乎差點被殺掉。安小語和冷殇雖然都沒說什麽, 不過是害怕冬小關不好意思罷了。其實他們兩個的心裏,都憋着火呢。他們三個人從開學到現在一直打拼到現在,關系不是一般的好,傷了冬小關還想讓他們兩個放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之所以沒有鬧大,隻是因爲給地方一個面子,而且他們現在的身份也是實習生,不好借着身份鬧得太大,所以把問題交給地方軍,讓他們趁早個解釋。可是等到今天,地方軍好像并沒有什麽自知之明,到現在都沒有給個準話。
沒有等來解釋的人,等到的卻是來要密碼的。
雖然這些人的态度同樣懇切,但是安小語知道,這是因爲他們想要海溝當中的利益,他們想要寶藏,想要功績,而不是真正的想和安小語協商。如果不是他們打不過安小語,恐怕在就壓力政策了。
對于這樣的情況,安小語表示也很無語,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難道真的要鬧翻?到時候三千學院的臉上也不好看,而且也會激化外圍派一系列的将官,給王禛言他們的改革帶來更大的阻力。
冷殇歎了一口氣:“這些人……其實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你覺得海溝裏面真的有寶藏?如果沒有的話,給他們不是更好,省得他們整天來煩人,而且還能趁機跟他們談談條件。”
安小語微笑不言,冷殇悚然而驚:“真的有?”
安小語卻搖頭。
“什麽意思啊!”冷殇大惑不解。
“沒什麽意思,總之我不想給他們。這些人不是朋友,上門也不是求人的态度,榮教授将密碼給了我,那密碼就是我的。我相信他那邊也會守口如瓶,承受同樣的壓力,如果我輕易開口了,榮教授會怎麽看我?”
“借口!”
“知道是借口,就不要繼續問了,早晚你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我隻是不想你們再陷入到這件事情裏面去。讓你去應付那些人,隻是将你的身份擺在談判的平台上,到時候就不會牽扯太深。”
“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說什麽都有理!反正我是不打算在這兒呆着了,你們繼續,我去會會那些官僚。”冷殇将手裏的抛光機往工具箱裏面一扔,脫掉了身上的工作服走出了倉庫。
“老冷罷工了?”冬小關下來喘氣兒的時候問道:“我是不是太瘋狂了?”
看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安小語和冷殇都挺沒意思的。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反正他覺得冷殇覺得米意思了自己跑掉,也不用跟他客氣。不過就是覺得讓他們跟自己憋在這兒聽不好意思。
安小語搖頭:“他去幫我處理那些人了。”
“哦……”冬小關當時就笑了:“這不是他的強項嗎?”
“是啊,他還非得裝得跟十八個不願意似的,交情!”
“老冷就是矯情!”
“就是!”
然而在這個時候,冉夜也在和當地的駐軍将官進行交流,他們非要見安小語,想要拿到密碼的決心相當艱巨。不過安小語能看出來的事情,冉夜怎麽可能一點都看不透?
這些人就是一群狗……
冷殇推門走進來,就看到兩個人正站在冉夜的面前,嘴裏說着什麽利益之類的問題,總之就是很誘人,我們的誠意很足。冉夜不厭其煩,她隻有一個态度,就是安小語不見他們,自己就不能放行。
聽到門口的動靜,兩個人都是轉過頭來,看向了冷殇,說道:“這位就是冷殇同學吧?你終于出現了,不知道安同學在什麽地方?”
安同學?冷殇還是第一次跟這些人見面,差點都笑出聲了。這些人當他們是什麽了?地頭蛇?還是山頭虎?把自己的态度擺的這麽高,還冷同學、安同學,你們又不是三千學院的老師。
所以他看都沒看這兩個人,甚至都沒看冉夜,走到了裏面的老闆椅上一坐,兩條腿搭在了桌子上面,輕蔑地說道:“冷同學?好歹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你們總得叫我一聲冷少吧?”
這兩個将官的臉色臉色都是一滞,他們兩個都是至少中尉級别的将官,什麽時候對上一個學生要這麽低聲下氣了。但是冷殇說的又沒有錯,他是有身份的人,第二冷家的繼承人,這是誰都無法忽視的。
至少他們幾個沒有辦法忽視,他們的長官,長官的長官也沒有辦法忽視。或許最上面的那個可以,但是如果真的起了沖突,那位會顧惜他們兩個的小命嗎?開玩笑。
而且他們這一次來是帶着死命令來的,于是臉色變了又變,兩個人還是換上了笑臉,說道:“對,冷少!冷少!我們兩個都是當兵多少年的,學曆也不高,嘴上笨。”
冷殇看着他們兩個,感覺就像在看兩條狗。
如果帝國的軍人都是他們這樣的狗腿子樣……不,說實話帝國的各個地方其實都已近充滿了這樣的人,已經變得腐朽不堪了。如果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繼續到大戰開啓,那帝國将會遭到什麽樣慘痛的教訓?
九方亂國的教訓還是沒有給他們足夠的警示,反而是讓他們嗅到了戰争當中巨大的利益氣息,他們已經不再是合格的帝國軍人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權利和金錢。
想到這裏,冷殇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了起來,随便地說道:“少尊說了,密碼的事情,等到她什麽時候心情好了,就會跟你們說,或者一星期之後,或者一個月之後,或者一年,或者一百年……”
“一百年???”兩個将官都是癡呆了,說道:“一百年這也……再說就算是一年的時間就已經……”
“就已經什麽?就已經很長了?”冷殇笑了:“天淵國的寶藏……先胡說那個海溝下面有沒有,如果沒有榮教授,你們想找到那條海溝,一百年之後恐怕都找不到,有什麽時間長的?”
“可是……”
“可是榮教授已經找到了是嗎?”冷殇再次說道:“榮教授找到了,那是榮教授自己的事情,榮教授之前受到襲擊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麽?我和我兄弟用命換來的東西,你們過來随便兩個人就想拿走了?問過冷家沒有?”
冷家的重壓落下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是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他們知道,冷殇今天出來,算是給他們一個明确的态度了,至少能夠回去複命,不至于被懲罰太慘。
于是他們點點頭說道:“你們的意思我們知道了,這件事情也不是我們兩個能理解的,所以……”
“滾!有多遠滾多遠!”冷殇擺了擺手。
兩個人臉色難看,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冉夜有點擔心:“你太沖動了。”
冷殇嘿嘿一笑:“所以我才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