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真境的高手,就算斷了兩條腿,就算被吓破了膽,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殺得掉的。所以到底是誰殺了仲滅?這就成了一個問題,因爲在場的所有高手,除了兩處戰場的波動之外,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能量氣息。
仲家似乎沉寂了一般,在這件事情之後誰也沒有說話,隻有幾個人在外面不停地像找孩子一樣到處打聽:“你們看到仲滅真人了嗎?”
然而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沒有。”
按照仲家的說法,仲滅今天離開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他上午九點鍾離開仲家,上午九點二十的時候,安小語遭遇了仲滅,并斬下他的兩條雙腿,根據法則殘留的逸散來判定,兩個人戰鬥的空間确實證實了他們戰鬥結束的時間。
而仲滅卻沒有回到仲家去。
安小語也在好奇,如果一個人想要趁着這個時候殺掉仲滅,居然沒有被自己察覺到他們之間戰鬥的氣息,如果不是仲滅根本沒有還手,那就是因爲某種原因導緻能量不能外洩。
但是這兩種情況,可能發生嗎?畢竟仲滅還是真境。
不過對于這方面的事情,安小語也不管太多,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仲滅打斷了小安的兩條腿,她就要兩條腿回來抵債,多了還不稀罕。仲滅打傷了自己的父母和爺爺,她就打傷了仲無辜,沒有什麽區别。
至于之後的事情,安小語管那麽多幹什麽?
仲無辜回到仲家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打聽仲滅到底怎麽了,稍微關注了一下發現仲滅的房間沒有人之後,當時就覺得他已經兇多吉少了。他沒有空閑去打聽仲滅的事情,因爲他身體裏的法則之力已經開始要控制不住了。
幾乎沸騰的鮮血從他的喉嚨裏不斷地湧出來,甚至鼻孔裏都開始噴血了,再這麽繼續下去,他怕是要被爆掉全身的鮮血而死。
所以在回到家之後,仲無辜第一時間就沖進了自己閉關房間,囑咐自己門前看守的後輩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擾他,然後就盤坐下來,從旁邊的抽屜裏翻出了兩管注射劑,想都沒想打進了自己的胸腔裏面。
這是一種仲家秘制,可以壓制法則之力創傷的修複藥水,在打進胸腔當中之後,原本就好像着火一樣的心肺,頓時就感覺到了一股涼爽,随後在其中肆虐的火焰法則也開始平息了一些。
仲無辜這才喘了一口氣,擦了擦嘴角淋漓的鮮血,眼神裏浮現出了一絲的狠厲:“安小語!四生盟會!霍無爲!你們都給我等着!”
但是仇恨沒有持續多久,剛剛才被壓下來的熾熱又開始恢複了起來,仲無辜的眼底閃過一絲的慌亂和恐懼,他知道,如果不快點利用大量的修爲壓制這些法則,恐怕就會留下永久的創傷。
這個時候也舍不得心疼了,他擡起手就将床闆給掀開來,從床闆下的凹陷裏面拿出了一個樸素的小木盒,打開木盒的盒蓋,裏面裝着一顆圓溜溜帶着烏光的丹丸,就像是一個經過打磨的木珠一樣。
仲無辜猶豫了一下,喉嚨裏再次翻騰了一口鮮血之後,終于下定決心,伸出手倆,将這一枚丹丸捏起來,放進了嘴裏吞進了肚子裏。
吞下丹丸,仲無辜跌坐在地上,盤膝靠坐在地上,身體裏本來已經耗盡的能量開始快速地恢複起來,并且開始和胸肺之間的法則之力分庭抗禮,沒過多久,随着能量的恢複,他的法則之力也加入了消磨火焰法則的戰鬥當中。
他的臉上青紅交替,身上大汗淋漓,胸腔裏面似乎有一團岩漿在翻湧着。
就在仲無辜服下丹丸坐下來調息的時候,在那個小房間裏面,五個老頭同時睜開了眼睛。
十七老說道:“沒想到仲無辜都受了這麽重的傷,看傷勢應該是塵狼的法則力量?安小語居然如此明目張膽地對我們的人出手,幹涉大世之争?她就不怕被千夫所指嗎?”
九老看了他一眼,歎氣說道:“要怪就怪仲滅當初對安小語的家人曾經出手,現在安小語顯然是要打着報仇的名頭,我們能怎麽樣?”
“要我說,就該把仲滅那個家夥給交出去!”十七老恨恨地說道。
“當初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五老輕笑一聲:“當初你可是很推崇這個小輩的,怎麽?現在仲滅得罪了安小語,你就開始轉向無辜了?”
十七老被說的老臉一紅,但是依然撐着面子說道:“仲無辜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心裏都是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能成什麽大氣候?”
二老這個時候打斷他們說道:“好了,不要争吵這些沒有用的了,當務之急是我們的計劃已經失敗了,現在到底是不是要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但是看樣子,如果想要繼續下去,我們就要再叫醒一個人了。”
五老也是點點頭,現在仲無辜重傷,仲滅的情況也不怎麽樣,而且連連被安小語算計,簡直丢盡了臉面,戴罪立功是不可能了,現在他們需要一個力挽狂瀾的人出來主持大局。
“對了,仲滅呢?”十七老這個時候問道。
其他人都是點點頭,大老開口了:“仲滅已經死了。”
“什麽?”其他幾個老家夥都是吃了一驚,二老問道:“是誰?”
大老搖頭:“對方有屏蔽我感知的辦法,仲滅突然消失,但是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五個老頭都是沉默了起來。
突然, 十七老擡起頭來大聲說道:“肯定是安小語幹的!”
二老、五老、九老都看了他一眼,二老的眼裏帶着無奈,五老的眼裏帶着鄙視,九老有些同情,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因爲大老也沒有說話,就算他們明明知道這件事情不是安小語做的,但是連大老都沒有感知到的人,他們還能找得到嗎?不如就這樣繼續下去。
于是二老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這就去叫無苦出關。”
說着,二老看向了上手的大老,見大老也是點了點頭,他便擡起手來,在空中點了一下,一道藍色的光芒就出現在了空中,随後扭曲了一下,頓時化爲一隻藍色的小鳥,朝着窗外飛了出去。
沒過多久,仲家後院的角落裏,一間滿是羅網和塵土的小屋便微微顫抖了一下,随後歸爲沉寂。緊接着,一聲沉重的歎息從屋裏傳來,随着歎息的擴散,一道能量緩緩地推開來,所有的羅網和塵埃都化爲了齑粉,小屋的頹敗一掃而空。
小屋的房門被推開來,一個身上穿着黑袍的人,緩步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站在門口的位置,擡起頭來,看着門外的陽光,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後擡起手來揉了揉雙眼。
這個時候,仲家的後輩已經接到了通知,已經來到了仲無苦的面前,恭敬地說道:“恭迎真人出關。”
仲無苦皺了皺眉頭,稍微偏了一下頭:“那麽大聲幹什麽?吵死了!”
領頭的頓時惶恐了起來,小聲說道:“對不起!”
仲無苦擺了擺手,也沒有繼續責備,終于走出了小屋的門口,朝着仲家的前院走去,仲家弟子跟在身後,他便問道:“現在什麽情況了?聽說仲滅和仲無辜都出事了?”
領頭的馬上回答說:“仲滅真人和無辜真人今天出門去執行任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無辜真人重傷歸來,在房間裏面調息至今沒有出來,仲滅真人更是杳無音訊,長老懷疑……”
這個時候,仲無苦卻擡起了一隻手,示意他住口:“長老們的懷疑跟我沒有關系,你說說到底是什麽任務?最近這世道又出了什麽大事?不然爲什麽接連叫了三個真境出關了?”
領頭的這才将最近四生盟會和大世之争的事情說了一遍,仲無苦終于來到了前院一間收拾好的辦公室裏面,認真地聽着,一邊聽臉上的表情一邊變幻着,尤其是在聽到修行大世、四生盟會和安小語的時候。
“無辜真人本來是打算……”說完了情況之後,領頭的本來打算繼續将仲無辜的計劃重新說一遍,但是沒想到仲無苦再次擡起了手讓他停下,他隻好閉上了嘴巴不再繼續。
仲無苦說道:“無辜想做什麽,跟我也沒有關系,既然長老叫我出關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重新來制定計劃,既然之前的計劃已經被人牽着走了,難道還要一錯再錯?”
手下馬上大拍馬屁:“無苦真人說的太有道理了,是我們過于愚鈍。”
仲無苦滿意地點了點頭:“以後這種明明大家都知道是逢迎的話,可以多說一點,但是關鍵時候不管多難聽的話都要說出來,記得了?”
領頭的遲疑了一下,雖然有點摸不準這個真人的脾氣,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屬下明白。”
仲無苦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所有的資料都給我送過來,謀而後定。”
“是!”
“對了!”他剛想要去拿資料,結果就被仲無苦又叫了回來:“仲滅八成已經死了,放出消息說是安小語殺的。”
“可是……”領頭的有點遲疑了,這個時候繼續得罪安小語?
仲無苦隻是說:“放出消息去就好了,不要什麽結果,上面的幾個老頭子要這個效果,八成就是一個警告而已,不用擔心。”
“是!”領頭的這才離開了辦公室。
這一場友誼賽的明争暗鬥,最終以四生盟會的大獲全勝而告終,四生盟會的年輕一輩最終站在勝利者的擂台上,以堪堪一人之差,獲得了友誼賽的最後勝利。而最後他們也成功撤離,并且接到了帝國的邀請,進駐帝國給四生盟會準備的臨時駐紮地,就在帝都駐軍城内駐點的隔壁。
這一下,四生盟會在帝都才算是徹底獲得了一個安全的居所。
而在和仲無辜一場大戰之後,公羊角、顧聞和霍無爲也來到了郊外的莊園當中,護衛所有的成員開始轉移。當無生問起戰況的時候,他們毫不保留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無生。
霍無爲忍不住問道:“安小語這樣的作爲,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其實是支持身修的?”
無生卻搖頭說道:“安小語這樣做,并不代表她支持身修,其實從之前她對浮生的态度,還有對仲家的态度都可以看出來,她并不支持任何一方,她之支持大世之争本身,不偏不倚。而這也是帝國和所有人所願意看到的,是她身爲神修的立身之本,她的位置很正當。至于這一次的事情,隻不過是因爲仲家的人過界了而已,這是對我們所有參與到大世之争當中修行人的警告。”
霍無爲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他就聽明白了,安小語其實不是支持他們的,心裏還有些惋惜,至于什麽過界之類的,他根本就聽不太懂,他隻知道自己是個莽夫,雖然境界高,但是聽從指揮總沒錯。
但是公羊角和顧聞的心頭卻是一凜,他們知道,這也是無生在提醒他們,既然安小語已經突破了,已經有了使用法則的力量,甚至力量驚世駭俗,那麽他們以後就更應該小心,不一定要拉攏,但是一定要示好。
“至于我要做的事情,跟安小語無關,這倒是沒有什麽關系。”無生最後說道。
公羊角在東部地區一直看着無生長大,忍不住問道:“真的沒有關系?”
無生笑了:“多多少少肯定要有點關系,但是安小語不會爲此來找我們麻煩,也不會對我懷恨在心,放心吧!當初這些人欠下的債,是時候還給我了,按照安小語的行事作風,可能還會給我加油助威呢!”
公羊角撇了撇嘴,信你才有鬼!
但是他沒有說出來,他知道無生要做的事情勢在必行,自己攔不下來,浮生也攔不下來,甚至如果安小語真的要出面,同樣也攔不下來,除非将無生就地格殺,才有可能讓他停下腳步。
浮生也是打定了這個主意,讓無生掌控大局,各奔就不是爲了什麽大世之争。
而安小語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沒有多理會,就算仲滅會死是因爲自己斬斷了他的兩條腿,那跟他有什麽關系?但是偏偏之後還有人過來追問,是不是她當場殺了仲滅。
聽着電話裏面關覺的問題,安小語實在是有點無語,問道:“你覺得是我殺的?”
關覺也聽出了安小語的不滿,于是笑着說:“你生我的氣幹嘛?我隻是例行過來詢問,一個真境去世,監察部總要過問,如果不是覺得不太可能,就不是我來給你打電話了。”
“這還差不多。”安小語說道:“我不知道仲滅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們的調查也已經出來了,我隻是斬斷了他的兩條腿,至于之後,我就去了仲無辜的戰場,而且仲無辜也不是我重傷的,這些都有人證。”
“嗯。”關覺也是例行問話,于是也就到此爲止了。
安小語挂了電話之後,莫名的就感覺,自己好像惹上了什麽麻煩?不管到底是誰殺了仲滅,這件事情既然有人放到了自己的頭上,無非就是一個警告,或者是騷擾,如果不盡快澄清,恐怕将來還會節外生枝。
好在沒過多久,就有媒體找到了新帆公司,這些嗅覺靈敏的家夥,自從修行大世打開之後,就仿佛找到了新大陸一樣,蒼蠅一樣追着新鮮的東西飛來飛去,樂此不疲。
于是安小語告訴他們說:“當時仲滅和仲無辜爲什麽出現在那邊我是不知道,難道不是因爲友誼戰的原因?仲滅在蟾山城打斷了我弟弟的兩條腿,我也打斷了他的兩條腿,之後我就去了仲無辜和身修戰鬥的地方。”
“請問有人爲你證明嗎?”一個記者問道。
安小語面具後面的眼睛絲毫沒有感情,看得他們的心裏冰冰涼:“四生盟會的四位前輩,甚至仲無辜都可以證明,之前仲滅的逃走,他們也能證明,我趕到現場的時候,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仲滅的能量波動還存在。”
“那如果是和仲無辜的戰鬥結束之後你又轉回去将仲滅殺掉了呢?”
安小語冷笑了兩聲:“仲家親口說,早上九點鍾仲滅出門,九點二十遭遇了我,仲無辜和我戰鬥到我突破結束離開,一共四十分鍾的時間,就算斷了雙腿,難道仲滅四十分鍾回不到仲家嗎?如果是我殺的仲滅,那就隻能說明,仲滅根本就沒有回家,而是在路上打算截殺我報仇,那麽就算是我殺的,我又有什麽不好承認的?”
說完之後,所有的記者都感覺好像是那麽點道理,有幾個人還想要問其他的問題,但是一個人搶先開了口大聲問道:“少宗殿下,你剛剛說,你突破?是修爲上的突破嗎?”
安小語看着這些人,點點頭好不隐藏地說道:“是的,就是你們想的那種突破。趁這個機會,我也要告訴所有修行界的人,從今天開始,我也不再是少宗,你們可以換個稱呼了。”
“不過估計你們也想不出什麽正經稱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