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想着,至少要保證這一群少爺兵不至于全軍覆沒。機甲壞了就壞了,如果再多出幾條人命,何況還是各個世家的子弟,老山參的兵。如果他們真的死在這裏,将來的影響不可估計,搞不好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安小語開口将這些人保了下來,對于這個人情還有點不情不願地,畢竟這些人自己之前都沒有見過,對方這一次也沒有露面過。這讓安小語有點拿不準,他們是真的就這樣的行事風格,還是過于嚣張?
但是安小語回來之後就知道答案,對方的行事風格确實就是如此。
那天晚上曾經派人來到這邊想要綁架小安的那兩個幕後主使者,被蟾山那邊送了過來,兩個不大不小的将官,誰也不知道他們居然是身修。但是這兩個人就這樣被送到了安小語的面前,最後因爲綁架未遂被收監。
安小語不由得苦笑起來,心裏的那點芥蒂也漸漸地開始消失了。
“姐,機甲軍赢了嗎?”關于修行人和機甲的事情,安小安都非常的感興趣。
安小語搖頭:“敗了,山頂上的那條龍,不是他們能夠對付得了的……或者說,操控這條龍的人,不是他們能夠對付得了的。修行大世開啓,高人出世了,看來出了神谕院之外,世間确實還存在着身修的完整傳承。”
“那這一次的這條龍,就真的是身修搞出來的了?”小安驚奇道。
“确實,手段高超,法術很神妙,至少是上古秘法,我根本就看不明白。”安小語坦然承認自己的孤陋寡聞:“我就說身修傳承至今,怎麽可能就會隻留下那點神魂之力的運用,這一次出世,還真是要舉世震驚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等蟾山城解封之後離開嗎?”小安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反正安小語都不會允許他去修行以身入道,所以對于身修到底有什麽手段,小安興緻缺缺。
安小語看着小安在床上坐着東倒西歪,忍不住按住了他的頭頂晃了晃,就跟不倒翁似的,笑着說:“離開肯定是要離開的,但是離開之前要先把人情債給還了,人情債難還啊!”
小安終于倒了下來,側躺在床上,就想起了之前仲花燃拼了命将自己從那些高手的攻擊下救下來的樣子,不由得也是哭了臉,贊同地歎了一口氣:“是啊,人情債好難還的……”
仲花燃都沒有想到,自己所在的居然是這樣的一座山上。這座山傳聞當中,是天池省最險峻的山峰。天池省因爲大多是火山地貌,所以很少有險峻的高峰,但是這一座山例外。
山上有懸崖,壁立千仞,雲煙時刻籠罩着懸崖之上,讓人看不清懸崖之上到底是什麽樣的情形。但是現在仲花燃看到了,這裏是一個小院,而且是一個十分别緻的小院。
捂着肋下還沒有愈合的傷口,仲花燃試着走出了自己養傷的那個房間,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裏面不知道在看着雲海思考着什麽的浮生,于是愣了一下,坐下來問道:“這是你的地盤?”
浮生笑着給仲花燃倒了一杯茶:“天下浪潮,隻是浮生,哪裏有我的地盤?”
仲花燃愣了一下,将手中的茶一飲而盡,說道:“這次謝謝你救了我。”
“你要走了?”浮生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仲花燃肯定地說道:“我要走了,現在我能動了,我要回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現在你要上蟾山可不容易,老山參的機甲軍戰敗,天池省的常備軍已經将蟾山團團圍了起來,就算是你也溜不進去。”浮生自然知道仲花燃想要做什麽,于是提醒說道。
仲花燃卻是堅持道:“總要試試,實在不行的話……”
“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去服個軟?說兩句好話?你當初明明救了他,而且還救了兩次,爲什麽不跟他說?”浮生問道。
“這些事情,不是這麽算的。”仲花燃說道。
于是兩個人變沉默了,沉默了片刻之後,浮生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不要蟾花。”
仲花燃假裝什麽都沒聽懂:“那麽多蟾花都因爲你開放了,你還要什麽蟾花?人情我記下了,告辭!”
說完,着女人就從石凳上站起來,走到了小院的門口,朝着遠方的雲海慢慢地飄了過去。浮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抖了抖衣袖,環繞在山巅的雲海,就随着這一抖,翻滾了一下,重新歸于平靜。
仲花燃穿過了雲海幻陣,随便找了個地方落下來,雖然多虧了浮生的藥,她身上的傷勢好了許多,但是還不支持長時間的飛行和高負荷的運動。于是落在山腳下,仲花燃給仲家的人打了電話。
沒過多久,一架直升機就趕到了仲花燃的所在位置,終于找到了他們這一次事情的負責人。仲家人看到仲花燃的樣子的時候,都是吓了一跳,随即大怒:“到底是誰敢對我們仲家的人出手?”
仲花燃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再說,直接乘着飛機離開,問手下人:“蟾山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手下人老實地回到說:“老山參的實習隊跟少宗說的一樣,一群酒囊飯袋,上山之後打了個照面就被那條龍給打得丢盔棄甲,十台機甲全部報廢,也不知道怎麽人都逃出來了。不過現在蟾山的周圍已經全都戒嚴起來了,整個防線都進行了一次大清查,現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仲花燃心道果然,浮生沒有騙自己,現在想上蟾山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于是仲花燃開始頭疼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麽去面對安小安?
“先回分家再說!”
安小語在旁邊看着熱鬧,看着仲花燃火燒眉毛,笑得就像是一朵花。
“你聽我解釋,蟾山現在被封鎖起來了,我也進不去,蟾花……蟾花不太行,要不你換一個,我一定給你辦好!”仲花燃覺得而自己上半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自己什麽時候對這樣的一個小孩子說過這樣的軟話?
而且偏偏對方還不吃這一套。
“當初你自己答應的爽快,這麽快就要翻悔,蟾山是昨天封鎖起來的,前天你就答應我了,這麽長時間你去幹什麽了?”小安覺得這個人大概就是這樣了,滿嘴的胡話,答應了什麽事情,之後肯定找一個借口就能夠随便糊弄過去。
仲花燃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卻終究麽有說出口。
這倒讓安小語有些意外,前天仲花燃答應小安之後,就去了蟾山,之後發現有人要對小安不利,于是趕回來和人戰鬥上身受重傷。受傷了之後她再一次去了蟾山,而且消失了一天多的時間,到現在才回來,也不知道是被誰救走了。
這樣可歌可泣的故事,如果用得好的話,絕對是巨大感情牌。但是仲花燃居然能夠忍住不說給小安聽,不由地讓安小語想到,到底是這個不擇手段的女人真的轉性了呢?還是在她不知道的這段時間裏,她遇到了什麽其他的事情?
仲花燃正在愁眉苦臉地想着到底應該怎麽跟小安解釋,想要解釋又不想說浮生的事情,但是小安又不喜歡自己說謊話,于是一個頭兩個大。突然之間,她就感覺到身後一道有些刺背的目光傳來,一轉頭就看到了安小語八卦的眼神。
她打了個哆嗦,心道安小語還是安小語,居然這麽敏感。于是仲花燃落荒而逃,留下小安一個人冷着臉,一邊坐在椅子上晃着腿,一邊看着遠處公園裏面玩耍的小孩子。
安小語走到了小安的身邊坐下來問:“你就真的不原諒她了?”
小安苦着一張臉說道:“我其實也沒想要讓她去摘蟾花,我知道上面被封鎖了,之前就被封鎖了。我就是想要知道,她到底還會不會騙我,但是我現在不想信她……”
說着,小安猶豫了一下,擡起頭來問道:“姐,我應該信她嗎?”
安小語聳聳肩:“信不信都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跟她也無關。你又何苦因爲這件事情讓自己心煩意亂?反正都是你自己的心思,還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小安聽了覺得非常有道理,但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安小語這句話實在是有點狡猾,結果他還是什麽答案都沒有得到。
于是安小語哈哈笑着離開,小安愁眉苦臉。
老山參的實習機甲隊失敗的新聞繼續發酵,整個帝國都開始關注這件事情,加上就再不遠處的 堇山市還在舉辦着全國矚目的機甲大賽,于是機甲和修行人的話題再一次被人頻繁提起來。
各個媒體更是爲了吸引人們的眼球,開始鼓吹修行與機甲之間的沖突,拿出了各種各樣好聽的名頭和浮誇的标題,從各種曆史時代當中扒出了陳年舊事,還有大量所謂的“專家教授”現身說法,講解修行和機甲之間的優劣。
這些新聞和報道,無非就是要将整個問題引導向一個深刻的問題——修行和機甲,到底哪個才是人類最強悍有效的戰鬥手段?
“現在很多的專業機甲人士,包括那些機甲的設計者、研究者,還有那些教練、駕駛員,甚至還有很多的狂熱觀衆,都在說着一個話題,那就是修行與機甲是有機結合的,但是在我看來,這個所謂的有機結合,根本就并不有機。”
“所謂的有機結合,我們大概可以這樣理解——兩者之間正常結合,互相取長補短,不牽制,不影響,任何一方都不會影響到對方的發展。但是從機甲身上,我們顯然可以看到互相牽制的一些痕迹存在。”
“最顯而易見的一點就是,所有鼓吹機甲和修行相互結合的人當中,都沒有一個高位階修行人的存在。而機甲創造的本身,就是爲了那些本來就隻有一點修行天賦,甚至将來還會爲普通人創造的戰鬥工具。”
“但是沒有天賦的人、普通人爲什麽需要戰鬥工具?因爲我們要抵抗太古萬族,爲什麽我們要用這些人駕駛機甲來抵抗太古萬族呢?因爲修行者在與太古萬族的都鬥争當中發揮的作用太過緩慢了。”
“我們可以看一看這樣的一個曆史真相,自從三千大帝建國以來,三千帝國穩定發展。三千大帝去世到幾百年前,太古萬族每過一段時間都會發動對帝國的戰争,在戰争中死傷的人不計其數,其中有修行人,也有大量的普通人。而帝國對于異族的抵抗力量,在長達七千多年的曆史當中,竟然隻能夠做到自保而已。”
“而當機甲出現之後的短短幾百年時間裏面,機甲所産生的作用不容忽視。也就是說,機甲在短短的幾百年時間裏面,做了修行人團體七千多年來沒有做到,甚至以後七千年之後都沒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麽機甲到底是什麽?我們就可想而知了!機甲師帝國的武器,是普通人的武器,是普通人掌控這個世界的開始。想要掌控這個世界,普通人要面對什麽樣的敵人?一切的超凡力量!注意,我說的是一切!”
“當然這其中已包含了修行人……”
看着光屏裏的這個“專家教授”侃侃而談,安小語不耐煩地關上了電視機。這件事情已經鬧成了這樣,開始有人将機甲和修行放在兩個極端上來對比,甚至放在對立面上,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
而且這樣的節目和論調,不管是在電視上還是在網絡上都遍地都是,帝國根本沒有辦法遏制。首先就是網上有關這方面的信息都太多太雜,很難一下肅清,一旦有漏網之魚就會重新泛濫,而網絡沒有進行管控的情況下,電視上如果沒有任何這樣消息出現,顯然湖欲蓋彌彰。
所以帝國隻能是看着這件事情在不斷地掀起新的風浪,靜觀其變而并不慌亂。因爲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切,都隻是一番試探而已,帝國官面上的修行者先去試探了,機甲軍也去試探了,下一個将要輪到誰上場?
所有人覺得,這個人會是安小語。
其實如果是以前,安小語也會認爲這個人會是自己,在修行大世當中産生沖突的團體,不過也就是修行者和機甲軍而已。而且如果按照明面上的劃分,身修和武修完全可以劃在一起,而神修又是單獨的一個體系。
也不怪别的,隻能怪神修剩下的這兩個人都太厲害了。
所以,很多人都在等待着安小語的态度。在前往蟾山觀看機甲和水龍戰鬥之前,安小語也在想着,什麽時候挑選一個何時的時機,演一場戲,把自己從這場争鬥當中摘出去。
隻要安小語不摻和這件事情,很快試探就會結束,修行者和機甲的論争業會走上正軌。
但是經曆了上一次蟾山的事情之後,安小語改變了想法。
讓她改變想法的,不隻是山上那條龍的實力,也不隻是對方的實力,或者說是因爲那個人情。安小語看出了對方的目的,她覺得,自己應該伸出手去,推上一把,但是她的心裏還不夠确定。
現在,安小語需要對方的一個态度,一個讓安小語可以下定決心推上這一把的态度。所以在這段時間裏,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安小語,而安小語則在等待着另外的一個人。
這個人,叫做浮生。
或者,可以叫他北首。
四生盟會橫空出世,開始站立在民間與神谕院分庭抗禮,而且好不落敗,幾乎是一夜之間發生的事情。但是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整個帝國關注着蟾山的人,都開始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大對勁兒。
這個号稱四生盟會的身修集團,以前從未聽說過,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是他們直接就找上了神谕院,申請民間修行團體的注冊,并且在勢力評估測試當中,狠狠地給了神谕院這個号稱身修正統的組織一個大巴掌。
他們的意思很明顯了:“呵呵?身修正統?坐了快一萬年了讓給我如何?”
但是人家是按照規矩辦事,神谕院不得不打掉了牙齒往肚子裏咽,同意了四生盟會的創立。但是四生盟會這個新生的盟會似乎低調的過頭了,低調到連盟會的會長都沒有出面過,所有人都隻認識一個北方地區的總負責人。
這個人就是浮生,被四生盟會的人稱爲“北首”。
顧名思義,北方地區的首領的意思。
北首浮生在四生盟會正式建立之後的第一時間就向外界宣布,爲了給全天下的人類一個交代,爲了給帝國的修行界分憂解難,他們決定帶領身修隊伍,上山去刺探水龍的實力深淺,務必要得出一個清晰的結果。
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爲什麽修行總盟和神谕院敗了,老山參的實習隊敗了,安小語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結果背地裏還有一個人想要在這一次的事情裏面插上一手。
不過這個所謂的四生盟會,到底有沒有插這一手的實力?各方勢力都是在暗中觀察着,想要看看浮生他們到底是一鳴驚人,還是要玩現。
仲花燃看着浮生咬牙切齒:“太危險了!我跟你們上山,就當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浮生微微一下,把她看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