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帶着防風鏡,穿着防風衣,一副旅行者的樣子,但是能夠看到他的臉上那種高貴的氣質渾然天成。在小安觀察這個人的時候,這個人也在觀察着小安,皺了皺眉頭問道:“這個人是誰?”
楚憚馬上就說道:“我徒弟,絕對可靠,将來也是李家的人,絕對是個天才!”
聽到楚憚這麽說,那人也就沒有在意了,目光從小安的身上挪開來。小安趁着用衣襟擦手的空子按下了兜裏面終端的錄音鍵,然後繼續專心對付自己的燒雞,好像什麽事兒都跟他無關一樣。
“呂四少爺已經安排好了,幾天中午的時候,你們就從各個地方出發,前往東荒軍的基地門口遊行示威,到時候不管是身修還是武修,都會前往。李家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統一聯系。”
說着,年輕人就從防風衣的兜裏面掏出了四個貼在耳朵後面的衛星通訊器來,放在了桌子上面,手指點着通訊器的盒子說道:“記住,這一次的行動是絕對保密的,絕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你們是……懂了嗎?”
“懂!”楚憚趕緊說道:“我們都是李家的老人了,這種事情我們都曉得,你們放心就好。”
年輕人點了點頭,然後又擡頭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裏面嘴裏正叼着一大塊雞胸脯扯來扯去的安小安,小安擡起頭來正好看到這個人的眼神,于是對着他微微一笑,最裏面的雞肉慘不忍睹。
來人這才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徒弟不錯,将來肯定也是李家的一把好手。”
楚憚點點頭,嘴裏說着那當然,心裏卻不以爲然。他當然知道這個人說的意思是,将來小安肯定是個好掌控的實在人。但是楚憚已經将小安當成了自己流派的未來,當成了将來的絕世高手,怎麽可能讓他繼續這樣說傻下去?
“身修的基本法則能力,也是最容易掌控的四種法則之力,基本上就是地風水火,所以身修行動的時候,從科技時代修行者開始不能大規模行動的時候,就形成了這種四人一組的模式。大多說都是地風水火法則的使用者各一名,或者因爲特殊的原因會有被替換的時候,比如上一次的監獄行動當中,甯老怪是風系,其他的兩個一個是土系,一個是水系,另一個是偏門的隐身。因爲火系在夜裏太過顯眼了,他們這個小隊也正好合适。”
聽到了安小語的解釋之後,小安也明白了爲什麽要每次見到的身修都是四個人在一起了,于是問道:“那這次的錄音有用嗎?”
“有用嗎?”安小語突然就笑了:“有大用了!”
“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你還打算跟他們玩一會兒?”安小語問到。
小安想了想,說道:“我打算多了解一下身修的東西,而且反正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該來了,我先留在這兒讓他們放心好了。”
安小語點了點頭,挂了電話,用終端在桌面上面敲了兩下,然後想了想之後,将這段錄音發給了許何爲和孔時,然後又發了兩條消息之後,突然就笑了。
在王鳴發事件發生後的第四天中午時分,所有人都下班的時候,一道道人/流漸漸在東雲省會的大家小巷彙聚起來。所有下班的人都是納悶地看着這些臉上帶着陰沉表情的人從各個角落裏面走出來,不約而同地朝着相同的方向走過去,都是有些心生好奇。
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于是更多的人開始跟随着他們,彙聚到了一起,漸漸地形成了一片驚人的人潮,朝着東荒軍在城内的臨時基地走去。那些跟過來看熱鬧的人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
條幅打起來了,電子光屏的展示闆也打起來了,上面寫的無非就是要東荒軍還給修行界一個公平之類的事情,然後很快地就有人用手裏攜帶的闆子,在基地門口的位置搭建了一個高高的台子。
擴音器的調試也迅速進行完畢,就有人走上了高台,開始宣讀他們這一次示威行動的目的和宣言。上台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視覺沖擊上格外的醒目,效果也十分的感人。
老人顫巍巍地說道:“諸位同門,諸位道友,今日我們齊聚于此,不爲其他,隻爲能夠爲天下修行人,爲天下以身入道以及所有有目共睹的武修們,讨回一個公道!這一次的示威行動,已經在東雲朝閣治安管理處、警備隊總部、修行者總盟東雲分部備案,所有章程提交成功,示威範圍爲東荒軍臨時基地們前廣場及周邊空餘街道,希望大家遵守規則,和平示威,用最合理的方法提出我們的訴求!”
于是示威行動開始了,幾位身修聲淚俱下地講述了自己在大街上被武修毫無理由地出手攻擊的經曆,還有幾個駕駛員,同樣向所有人講述了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弊行爲卻被取消了比賽資格的過程。
一時間群情激奮,甚至連跟過來看熱鬧的那些普通人,都開始覺得東荒軍是在引導着一場針對身修的陰謀,雖然他們也不清楚到底什麽是身修,什麽是武修,但總之路見不平一聲吼就對了!
“各位同門,各位道友!各位!千千萬萬東雲的親人朋友!現在在東雲的地界上,你們的同鄉,你們的友人,遭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待遇。甚至很多時候你都不知道,是他們保護了你們的人身安全,是他們在默默地守護着東雲的和平安定!現在,這些人已經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作爲修行人我們孤立無援,我們隻能無奈請求着被我們保護的人深處援助之手,希望你們能夠睜開眼睛看一看,張開嘴巴評一評理,還我們一個公道!還我們一個公道!還我們……”
老頭說到了一半兒,白眼兒一翻,朝着講台的後面栽倒過去,無數雙手從下面伸出來,接住了老頭的身體,并且迅速地将老頭送到了人群的後面。幾名武修站出來,帶着老頭就跑向了醫院。
這個時候,武修正式登場,他們上台來,看着台下的觀衆,說道:“我們是武修,但是我們首先是東雲人,其次才是修行人。我們都明白,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有争鬥,何況是道統之争!但是在東雲,我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存在!這樣的,罔顧正義、敗壞道德、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武修,是東雲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也從來都不會出現的!”
另一個人站出來大聲說道:“我們已經對東雲内部武修進行了大面積的清查,發現在街上出現的武修斷然不是東雲本地的修行者!而根據我們和身修組織共同的調查,在東雲對身修出手的修行者,功法相同,手段相近,顯然是同出一源。這些人随着東荒軍的進駐而出現,随着東荒軍被調查而消失,我們有理由懷疑,就是東荒軍内部,在對身修進行打壓。”
“我們要求停止東荒軍所負責的一切工作!對東荒軍内部進行審問調查!以東雲法庭爲公正與我等對峙!還東雲修行界一片公平公正!反對打壓身修!反對外來勢力裹挾!”
“停止東荒軍工作!”
“審訊東荒軍内部!”
“法庭與我等對峙!”
“還東雲一片公平!”
“反對打壓身修!”
“反對外來勢力裹挾!”
口号喊起來了,聲音震天。在這一場示威行動當中,大量地身修和武修現身說法,像公衆公開着他們收到的不公正待遇,并且他們将這些不公正的待遇全都聯系在一起,放在了東荒軍的頭上。
司明宇知道,這是财團與東荒軍對抗戰的第一炮,就在這個時候,如此急促地打響了,甚至他們才剛剛接收到安小語的傳訊,隻是将所有人調回來關上了大門,還沒來得及又其他的準備,這群人就堵在了門口。
西來問道:“所以這件事情我們到底要怎麽對外公開?”
司明宇笑了:“怎麽對外公開?安小語是怎麽說的?”
西來愣了一下說道:“她什麽都沒說。”
司明宇點頭:“這就對了,老闆什麽都沒說,就代表着我們不用任何的陰謀,所有的事情都公事公辦就行了。他們不是要求讓我們道東雲法庭和他們公平對峙嗎?上升到司法的程度,好啊!我們就破例一次!”
“但是軍委規定,帝國所有的軍事相關違法案件都要交給軍事法庭來審問,外界的刑事司法機構不能夠對我們産生有效的審判。”西來爲難說道。
“這還不好辦?”司明宇說:“孔時委員和他的調查組不都是代表着軍委核心和軍事法庭過來的嗎?裏面必然會有軍法專家吧?而且他們也可以代表軍事法庭進行公證,叫他們過來同審,齊聚一堂多好啊!”
西來古怪地看了一眼司明宇,聳了聳肩,覺得自己确實走到這個層面再往上晉升就沒有什麽希望了,于是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開始給孔時、朝閣、警備隊和修行者總盟那邊打電話去了。
整個過程安小語依然沒有露面,就好像真的消失了一樣。這讓呂四感覺到十分的不安,但是檢查着自己所有的計劃,呂四并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妥,于是便将這種不安給放在了心底裏面。
可惜呂四并不是安小語長期的對手,如果是車梓暢,或者是馬生時,又或者是起源和終結的人和一個謀臣在這裏,就能夠告訴呂四,這種感覺明顯是要被安小語坑的前兆。
但是呂四并不知曉,他已經開始在準備下一步的計劃了。
在東雲的地界上,呂四想要僞造一份證據是相當容易的一件事情,依托着财團的人脈和利益網,呂四很快就僞造出了幾個能夠上法庭爲他們作證,證明東荒軍對身修将進行打壓的證人。
這些證人當中,就包括最開始那一位掀起這場浪潮的身修駕駛員,他現在感覺信心滿滿,感覺自己即将成爲聞名全國的名人,甚至于将來還會走上輝煌閃耀的道路,而成敗就在法庭上的這一次作證。
呂四教給他的證詞和各種問題的應對,他已經爛熟于心,晚上對着鏡子熟練了無數次,自然是覺得萬無一失。何況呂四也告訴他了,孔連海的手裏絕不可能有證據能夠證明的當初到底是什麽情況,隻要他死咬住不認賬,到時候有“正義人士”主動出面證明他說的是事實,那事情基本上就闆上釘釘了。
身修駕駛員扮演着受害者,經過之前演練之後,已經輕車熟路,這次也是準備好了想要給東荒軍憤然一擊。雖然他和東荒軍、和安小語沒仇沒怨,但是人活在世上,誰還不是爲了一個前程?
那幾位打算出面給他作證的證人也都已經打點妥當,當時他們就坐在觀衆席上面,和這個人絕對沒有任何的關系。而現在唯一的關系就是,他們都收了呂四的錢,家人也被呂四給拿在了手裏。
這四個人當中,三個身修,三個武修,各占一半,絕對能夠證明他們所說的供詞都是“公平公正”的,在法庭這個隻講究證據的地方,呂四已經準備好了要推翻東荒軍和安小語的主導地位。
想到這裏,呂四就覺得洋洋得意,覺得安小語在這一次的事情當中,絕對沒有翻盤的機會。他手下的智囊團已經算進了天機,将所有他們能夠想到的角度都分析了一個遍,沒有發現安小語又任何翻盤的機會。
但是,心裏面的那些不安,到底是從而來呢?
呂四皺起了眉頭,坐上了去法庭的懸浮車。
東雲修行者在東荒軍基地門前的示威遊行,持續了兩個小時之後結束,流程安排嚴謹,所有表述清晰,從開始宣讀章程到重點人物講述故事,再到集體示威和散場,都是完美收場。
下午四點半,在東雲中央大法院,東荒軍和東雲修行界的對峙就緊鑼密鼓地安排上了,開庭工作做得非常快,一方面是因爲東荒軍的極度配合,另一方面也是因爲軍委、修行者總盟、朝閣和财團多方面的協助,所以一切的手續都開了綠燈,最後決定由東雲中央大法院的司法人員主審,孔時爲首的軍委調查團協助審理,當然于塗依舊重傷昏迷。
審判長宣布開庭,公訴人宣讀由東雲修行者聯名的起訴書,狀告東荒軍和安小語針對東雲省身修,聯合機甲大賽組委會對身修團體進行不公正的迫害,利用不法手段侵害身修公民的合法權益。
随後就是陳述環節,首先出場陳述别害事實的,就是那名身修駕駛員。他痛心疾首地講述了當初自己沒有任何違規行爲,就被判定爲作弊,然後強行停止他的機甲運轉,并且将他拖出駕駛艙的過程。
幾名同樣的駕駛員緊随其後,講述了類似的情況,不過他們承認當初所使用的身修手段目的不同,或者是刺激自身,或者是因爲一時激動,或者是因爲功法和駕駛習慣,不一而足。
在街道上遭受武修攻擊的身修,和東雲的幾名武修,都是出現在了法庭上面,闡述了東荒軍當中的人襲擊身修的事實。而且對于東荒軍的功法描述十分詳細,顯然就是一種類似絕命殺的修行功法。
之後場面交給了東荒軍和孔連海,但是司明宇隻是否定了對方闡述的事實,孔連海則是說道:“對于他們闡述的犯罪事實,我并不認同,大賽組委會的任何工作,都是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則進行的,我們當初對這些駕駛員的判斷沒有錯誤産生過。”
在經過詢問之後,案件的細節被整個記錄在了當庭記錄當中,修行者一方的人證都在證詞上面簽字畫押之後,保留在法庭的文檔記錄裏面。然而這個時候,孔連海的律師卻說道:“在開庭之前,我們恰巧找到了新的證據,希望能夠當庭查驗。”
法官看了一眼他們,然後又看了一眼旁邊閉目養神的孔時,擺擺手,示意講證據呈上來。
在陪審席上面的呂四瞬間就感覺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妙的樣子。他已經有足夠的調查能夠證明,孔連海他們絕對沒有任何可以上庭的證據,但是這個所謂“新的證據”到底從何而來?又到底是什麽東西?
很快地,一個簡易的手持能量探測器被呈了上來,放在了證物席上。
孔連海說道:“在我們來這裏之前,剛好有一個熱心的群衆找到我們,告訴我們說,當時他曾經保存下來了這些天比賽當中,所有駕駛員所産生的能量波動,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機甲研究人員,所以對于身修駕駛員十分的好奇,所以一直在用這一台探測儀來測定能量波動。我想,按照上面的時間記錄,我們應該能夠得到有關這幾位所謂的被害人所提供的證詞到底是真是假了。”
聽到了孔連海的話,呂四猛地從陪審席上站了起來,臉色變了又變,轉身走出了審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