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一場大戰之後,帝都似乎已經變成了安定的淨土,整個偌大城市,除了平凡的喧嚣之外,已經沒有了那些爲了勝利或者失敗,帶着泣血的呼喊,甚至連曆史滾滾的車輪聲都開始停歇了一般。
如同寂靜無聲的山谷。
然而于無聲處,聽雷依然還在記載着整個帝都的發展,所有的雞毛蒜皮,似乎都在聽雷的興趣範圍之内,包括軍委散發出去的那些微型浮遊監視器,配合安小語的衛星基站,信息收集速度比以往更要快了數倍不止。
包括灰繩的新帆集團,最近如同種麥子一樣在帝都的各個領域開始了自己的擴**程,以電子通訊科技爲基礎,涉及到了自動控制、機甲配件、懸浮車、家電、功用設施建設等所有通訊衍生科技的領域。
安小語的軌迹組織,正在以一中悄然的速度占領整個東南城區的地下勢力。顧昀手裏那一批絕命殺培養出來的修行人,很快地便度過了明體境界,如今已經接近少師。
而對于絕命殺的修行者來說,修行到大師并非是難事,隻要他們通過了心境的錘煉,完全就可以快速地跨過入室這一個大境界,這幾成就大師。這樣的修行速度讓其他的勢力甚是眼紅。
西北城區在馬生時的把控下,依然還是保留了之前的經營方式,依靠買賣違禁物品、進行灰色生意來維持着利益的運轉,并且和其他的組織溝通了各種的交易渠道,很是紅火。
但是安小語的軌迹,卻并沒有涉及到任何灰繩的灰色産業接收,依靠着修行館、絕命殺和名士的信息網絡,安小語已經确定了東南城區的基調,軌迹将會是一個以租賃戰鬥力爲主的傭兵組織。
爲了盡快的将自己的勢力發展起來,爲了盡快的讓這些絕命殺的修行人能夠快速地跨過心境錘煉的階段,張舒婕和安小語這種過來人自然是明白,唯有戰鬥和殺戮才能夠讓他們快速成長起來。
帝都漆黑寂靜的夜裏,一道道白色的人影穿行而過,在黑夜當中顯得格外刺眼。他們白色的長衣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但是大多的血迹都在靠近地面的衣角,不管是胸前和手臂,還是臉上帶着的白色面具,都沒有沾染一點的污垢。
這一支詭異的隊伍,就在帝都的街巷當中穿行着。
他們臉上的白色面具,隻開了兩個眼睛的口,開口的形狀像是笑臉,又像是哭臉,讓人乍看之下總是感覺到心驚膽戰的寒冷。
一隊五個人,其中一個領口帶着紅色絲巾,顯然就是這樣一個小隊的領隊。他在街道上狂奔,沒有帶起任何一點的氣息,雖然渾身充滿了力量,但卻如同靈貓一般落地無聲。
在先行修行到少師境界的時候,他獲得了一個新的稱号——亢。
軌迹根據二十八星宿來分辨第一批嫡系,目前每一個修行到少師境界的人,都會獲得二十八星宿其中第一個稱号,二十八人滿之後便不再更改,如果有人率先修行到大師境界,便繼承自身的稱号,或者直接剝奪另外一個人的稱号。
每一個星宿手下掌控者一個四人小隊,将來可能擴充到十人小隊的規模,但是目前來說,四人小隊依然還是他們行動的最佳方式。
自從得到星宿稱号之後,亢便真的如同自己的稱号一般,亢奮一場,他一直都期待着能夠爲了自己的組織出征。他知道軌迹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他也知道軌迹将來必然會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難。
但是從他進入那座修行館,見到顧昀的那一刻開始,他便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本來是一個帝都外圍貧民窟無所事事的少年,他們都是這樣的少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将會在帝都外圍的貧民學校裏面畢業,然後被分配到一個角落的崗位。
運氣好的或者在辦公室無所事事地做上一輩子,然後被家裏安排一段麻木不仁的婚姻,就此終老。但就是這樣的運氣都是可遇而不可的,他們更多的人會是走向帝都最底層的工作,坐着那些沒人願意做的髒活累活。
沒有多少的工資,就算是又社會保障,也難免會被人克扣,會被人以各種名義強行奪走。或者被帝都外圍那些肆虐的地下勢力欺壓,一輩子都沒有擡起頭來的機會。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們怎麽可能讓自己的人生走上這樣的道路?
而在軌迹,他們看到了他們的另外一條道路。
這裏沒有其他地下勢力的肮髒,也沒有那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沒有他們那些看不過去的現象,沒有仗着地下勢力便利,從民衆的手中強取豪奪任何的利益,顧昀給他們的目标隻有一個。
變強!
在這個修行大世當中,隻有讓自己變得更強,變得比任何人都更強,才能夠占得一席之地,能夠獲得活下去的資格,能夠去面對那些不公正的待遇,能夠改變自己的人生。
“你們想要擁有未來,便将所有未來和過去全部賭上去,用你所有的生命燃燒成一道璀璨的火光,照亮你的現在,劃過一道燦爛的軌迹。”
在軌迹正式成立的第一天,顧昀這樣告訴他們的時候,他們便已經決定,将自己所有的生命都壓在軌迹上面,進行這一場的豪賭,如果成功便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人生,如果失敗,自己也不愧來過這世上一遭。
夜晚的風吹拂着亢的鬓角發梢,面具的邊緣帶出來的飒爽風聲,讓他心曠神怡,初春的夜風有些微寒,但是亢的身體卻十分的熱血。就在剛剛,他們悄悄地摸進了一個小官吏的家中,将全家一十三口全部殺掉。
當然,在經曆過上一次對終結的戰鬥之後,這樣的戰鬥對于亢來說,實在是沒有太大的挑戰性。
但是意義是不同的,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任務,所有的二十八星宿都湊齊之後,顧昀終于開始着手讓他們組隊出去曆練。而曆練的内容,便是斬殺足夠的人!
他不知道這些目标到底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軌迹斬殺這些人到底能夠得到什麽利益,更加不知道這些人平時在外面都是如何的光彩照人,背地裏到底有多少的龌龊交易。
他隻知道,隻要組織交給他一張照片,他便要一個不拉地将這些照片上面全部染上鮮血的顔色,讓整個帝都的勢力,那些強大的弱小的,在戰鬥的,在旁觀的,都能夠看到:
軌迹降臨了。
淩晨三點的這一處目标,是他們晚上最後的一單,做完之後,他們就可以脫下沾染着鮮血的白衣,摘下遮擋着面容的面具,裝進包裏之後,和正常的帝都市民一樣,到早餐攤上面,來一碗熱乎乎的粥,兩張蔥油餅或者兩個肉包子。
但是最後的這一單,難度實在是不小。
每一個小隊最後的任務,都要面對一名實實在在大師境界的修行者。而這些修行者,無一不是地下勢力當中成名已久的存在。
亢知道,這是組織想要讓他們一戰揚威,在這樣的一個江湖當中,隻有斬殺了比自己更早成名,比自己聲名遠播的高手,才能夠最快的爬上地下勢力的實力榜單,成爲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但是對于他們五個人來說,其中一個少師境界還沒有完全穩定,剩餘的四個連少師境界都每到,這樣的一個小隊,到底應該怎麽樣獵殺大師境界的高手?對于任何修行人來說,這都是杞人憂天的事情。
顧昀卻告訴他們,軌迹的真正創立者,在身上還沒有任何修爲的時候,就曾經坑殺過一個大師境界的修行者,在少師境界的時候,就曾經一夜斬殺十數名大師境界高手,大師境界更是斬殺宗師超過一掌之數。
亢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顧昀口中那個變态的家夥,就是軌迹真正的掌控者,被人稱少宗的安小語,一個新時代的領軍人物。
他們也知道,安小語隻不過是一個從東荒走出來的少女,比起出身來,甚至都比不上他們在座的每一個人。但是安小語就憑着自己的努力從東荒走了出來,來到帝都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取得了這樣巨大的成就。
雖然他們知道,他們的天賦比不上安小語,他們沒有安小語那樣的運氣和靠山,也沒有安小語那樣的好機會。但是唯有努力,是讓他們覺得能夠趕上安小語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依仗。
“人類是野獸嗎?人類是異族嗎?人類這麽多年來生存至今,稱爲止戈大陸的真正霸主,到底靠的是什麽?”顧昀向他們問道。
所以,亢便知道,這一次的任務,并非隻是實力的較量,還需要利用他們的腦子,徹底打開他們的聰明才智,爲了活下去,拼命調動自己的每一寸思維,找到對方的弱點,一擊斃命。
而在這個過程中,任何人都知道,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悄悄地來到了這一座别墅的旁邊,看着别墅裏面漆黑的窗子,他們并沒有貿然進入。對于大師境界,他們并沒有足夠的認識,但是他們都知道大師境界的人對于力量的感知是比他們更加精妙無數倍的。
如果他們進入院子,産生了任何一點點地闆振動,都可能被大師境界的高手感知到,到時候他們就算想逃走都沒有機會了。
在别墅的周圍分散開來,他們每個人都挑選了一個角度,很快地尋找到了那個懷裏抱着長劍看起來像是睡着的大師境界高手,同時也确定了在另外的一個我是當中,資料裏面的目标和他的家人。
這一個目标,是曾經灰繩的高層成員,但是如今已經被灰繩邊緣化。
随着灰繩的洗白,很多灰色的産業便漸漸地脫手,有些賣給了其他的勢力,而不能賣不能轉移的,便因爲安小語沒有繼續接受,逐漸沒落了下去。灰繩當中掌控這樣生意的大佬,也就成爲了灰繩必然要抛棄的人。
這些人或許投靠了西南、西北、東北三方大勢力,用自己手中的資源作爲籌碼,換取一個生存的空間。有些着依然留在東南城區,死死地不放手,還在奢望着能夠恢複他們榮耀,将灰繩留下來。
這就是安小語曾經答應過車梓暢的事情,這種人,全都交給安小語來處理!
确認目标之後,亢沉吟了一下,冰冷的眼神看向了窗口裏面隐約隻能夠看到一個肩膀和一截劍柄的大師高手,再次觀察了周圍的地形之後,很快他便有了一個不成熟的計劃。
大師境界的人能夠飛行,這是大師境界和少師最截然不同的地方。如果說去除掉大師飛行的能力,在力量的差距上,他們雖然比不上,但是亢的身上帶着星能的強化和恢複之力,可以選擇消耗爲主,而且他們人多……
亢很快就選擇了旁邊一個沒有人居住的小别墅,似乎是因爲别墅區的地皮規劃沒有做好之後留下了一個小地皮,所以隻能在這裏建上這樣一個尴尬的房子,想想都不會有人對它感興趣。
他簡單的做了一些部署之後,爲了防止自己的手下一照面就被人斬殺,亢決定自己親自去做誘餌,依靠着星能的出其不意,讓對方覺得能夠穩定斬殺自己,然後将其引到預定的地點。
其他的幾名小隊成員全都悄然撤退,到了小别墅當中,在角落當中隐藏起來。而亢着翻身進入了目标的宅邸,眼神一冷,腳底猛然用力,朝着大師高手所在的那個窗口沖了過去。
在半空中,他陡然卸力,一道白亮的劍光閃過,直接刺穿了亢的胸口。
這是自從得到星能之後,亢第一次感受到心髒被刺穿的痛處,這樣的痛處無比的難受,就仿佛全身都 靈魂都被胸口小小的破洞給吸了過去,擴散到了空氣當中,離開自己的身體。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亢奮力掙紮,一腳踹在窗戶上面,玻璃破碎的聲音劃破夜空個,亢劃過了一個弧度落在了院子裏面。
别墅的燈光很快就亮了起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大聲的喊道:“風劍大師,出了什麽事情?”
執劍的大師高手說道:“小喽啰而已,無妨,已經被我解決了。嗯?還沒死?”
風劍有些驚訝地看到亢飛快地從地上翻身而起,帶着大片的血迹翻身上了牆,然後滾落在街道上,踉踉跄跄的朝着遠處逃跑而去。
大師高手的尊嚴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風劍大聲地說道:“宵小還沒有斃命,你們稍待,我去取他項上人頭回來!”
“風劍大師旗開得勝!”
風劍冷笑一聲,破窗而出,朝着亢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循着血迹便找到了那間小别墅。風劍心道就算是避開了心髒的要害,此人必然也已經被劍氣重傷,看來已經逃不動了。
心頭得意洋洋,風劍直接沖進了小别墅裏面,追尋着血迹便來到了别墅的地下室裏面。
地下室漆黑無比,但是對于風劍來說,這樣的漆黑根本就影響不了多少視力,很快地,他便在地下室的角落裏面找到了胸口已經愈合,傷口還兀自帶着星能紅色光芒的亢。
看着亢身上的一身白衣,臉上的白色面具,還有手裏的白色兵器,風劍突然就明白了過來,随即哈哈大笑,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就是那個軌迹的人!安小語的那個勢力,居然穿着白色的衣服出來暗殺,你們的人都是智障嗎?”
聽到風劍侮辱終結,亢不由得心頭火氣。
然而風劍這個時候卻停止了笑容,手中的長劍對準了亢,說道:“你們以爲隻要限制了我的飛行能力,再加上星能就可以置我于死地?真是笑話!來來來,讓我看看你們這些軌迹的毛頭小子到底有什麽本事!”
亢的眼神更加的冷了起來,手中的白色匕首在漆黑的地下室裏面,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劃過了一道白色的軌迹,飛射而出。
風劍冷哼一聲,用手中的劍将匕首挑飛 ,甩手刺向已經沖過來的少年。但是在風劍驚訝的眼神當中,亢居然一點都沒有躲避,就直接用自己的胸口迎了上來。
一瞬間,長劍入體。鮮血順着劍柄流淌而下。風劍突然感覺到大事不妙,抽手就想要拿回自己的劍,但是亢居然就死死的抓住了自己握着劍柄的手,不知道從哪來了這麽大的力氣。
而他的另一隻手,很快地就抓住了風劍的左臂,狠狠地将自己摁在了風劍的身上。有了剛才刺穿心髒的體驗,亢強忍着疼痛,死死地将風劍抓在自己的懷中,一根肋骨被斬斷,兩根肋骨被斬斷,他大喊着:
“動手!”
白色的身影飛撲而來,一聲聲刀刃入體的聲音在漆黑中響起,亢的鮮血和風劍的鮮血混雜在一起,泥濘了沉灰。
終于,風劍的眼睛終于失去了焦距,帶着已經沒有完好的身軀,轟然倒地。
亢隻感覺到渾身麻木,好像自己裂成了兩半,你伸手摸了摸被斬斷的三根肋骨,還有差一點就被劍刃割開的丹田,亢躺在地上苦笑了一聲。
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