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之前在打電話的時候顯露出來的詫異确實是有些讓人誤會,車梓暢能夠聽到之後讓點墨迅速地趕到自己的身邊,安小語是領情的,至于鎮江塔裏面的人到底要對自己說什麽,讓點墨知道也無妨。
很快地,安小語就照着地圖上的指引來到了鎮江塔。
這一座高聳的塔樓,在夜色當中顯得格外的寂寥。江邊的城市亮着五顔六色的燈火,遠遠地映照在了鎮江塔的樓體上面,顯得漆黑的江心島更加的幽暗和寂寥。
安小語抱着尊敬古迹的心思,沒有直接飛上塔頂,而是落在了江心島上面,站在滿是荒草廢石的鎮江塔門口,擡起頭來看着這座原本恢弘的建築。
十八層的塔樓高聳入雲,在那個時代,應該是工程量非常之大的建築,也一定是當時萬衆矚目的巨型建築。而如今時代更疊,鎮江塔已經沒有了原本的光芒,隻剩下了殘垣斷壁,連一扇完好的窗子都沒有,幾欲傾倒。
安小語心底感歎了一聲,拾級而上,朝着鎮江塔當中走去,沿途看到的全都是殘破的建築,甚至連當初的顔色都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一步一步地朝着鎮江塔的最頂層走上去,樓梯也已經斷續不堪,遇到了斷掉的樓梯,安小語隻能是慢慢的從空缺上面跳過去,然後輕輕落地,生怕再多破壞一點。
安小語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到了頂樓然後就聽到一個聲音說道:“深夜觀樓,少宗真是好興緻。”
聽到這道聲音,安小語突然有點煩暗杆被人叫自己少宗這件事情。畢竟少宗并不是她想要的名号,隻是被鼓出來的虛名而已。而且從開始到現在,一個個一個個的,張口閉口都是少宗,甚至還要加上殿下,實在是讓人難受。
安小語皺了一下眉頭,看向了面前的這個人。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似乎很像是起源的風格。但是安小語知道起源是斷然不會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因爲他們即将對自己動手,趁着今天晚上的時候劫掠薩姆塔和嬰兒,怎麽可能還和自己見面?
那麽這個人到底是誰?
安小語看着他,對方也在看着安小語,而且很大方地将頭上的兜帽給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平凡的男人的臉,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但是他眼神裏面的光芒卻告訴安小語,這個人是個聰明人。你
“少宗可能不知道我是誰,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做古勞,是張舒婕的朋友,這次來,也是爲了給張舒婕帶一個消息過來。”男人開口說道。
安小語的眼神一厲,看向他的臉,卻發現他在自己淩厲的眼神之下顯得格外淡定自然,臉上沒有一點的驚慌和恐懼,安小語漸漸地開始思考起來,他所說的這些話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對方卻說:“少宗不必擔心我撒謊,我并不是口頭傳話,由于事情很重要,所以張舒婕讓我帶來了她的錄音視頻給你,到時候是真是假,相信少宗自然能夠判斷的出來。”
安小語看着這個男人,點了點頭,有恃無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接過了他手裏的那個投影儀。古勞将東西放在安小語的手心,然後微微躬身,向後退了十幾米,走到了鎮江塔的圍牆邊,看着窗外的景色。
略微沉吟,将投影儀打開,安小語就看到了張舒婕那張熟悉的臉。
張舒婕錄下這段視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在東荒部落當中的那種憔悴,嘴唇也不再是幹裂的,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隻不過臉上的黝黑還沒有完全褪去,看來離開東荒之後,張舒婕依然忙碌到沒有辦法顧及自己的容貌。
她笑了一下,開口說道:“星期四,那天晚上睡得很不安穩。”
安小語一愣,看着張舒婕臉上略帶深意的表情,也笑了起來。
星期四的晚上,就是安小語和張舒婕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時候,張舒婕一腳把安小語踹下了床,這件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懷。後來以爲,已經沒有機會再找張舒婕算賬,可是她又突然跳了出來。
這是張舒婕在跟安小語對暗号,這件事情隻有她們兩個知道,所以視頻斷然做不得假。
停頓了一會兒,視頻裏面繼續傳來張舒婕的聲音:“上次在東荒,我實在是有些隐情。并不是不想讓你知道我的事情,隻是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來救我,就會打亂我們的計劃。”
安小語敏銳地察覺到她所說的“我們”,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站在鎮江塔窗子邊上看風景的古勞,聽張舒婕繼續說道:“我們的計劃涉及的範圍很廣,涉及到很多的方面,但問題就在于計劃的任何一環都不能夠透露。”
“小語,不要想知道我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麽,到了事情的最後,你就會了解到一切。”張舒婕的臉上帶着的表情并不是歉疚,而是糾結:“記住,不要試圖探聽任何有關我們組織的消息,不然一切都會變得無法收場。”
安小語判斷着張舒婕所說的話到底是否出自真心,又或者是别人強迫她如此講述,但是安小語并沒有分辨出來,她隻能将張舒婕的這些話放在自己的心底,等到以後再一一印證。
而張舒婕最終也說出了她這次找到安小語的目的,她說道:“我們已經知道你想要接手東南城區,開始和灰繩合作。我們猜想到你們的合作當中,必然要涉及到起源上次留在灰繩手中拿的實驗成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打算将實驗成果直接交給監察部,然後讓監察部知道灰繩的洗白是對帝都有利的事情,讓三千學院和軍委都沒有辦法插手進來,如果我猜對了,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安小語聽着張舒婕的話,并不驚訝他們知道了安小語和灰繩的合作,或者說帝都任何的人都會知道安小語和灰繩的合作。她驚訝的是張舒婕的消息來得如此即時,就在她将要行動之前。
那麽張舒婕到底要自己幫忙做什麽?
她說:“我想要你,把真正的實驗成果隐藏起來,不要交給監察部,也不要交給任何人,好好地保護起來,直到我們見面的那一天。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爲何會讓你這樣做。”
“小語,記住,不要把真正的實驗成果交給任何人,我們的人會送給你一個替代品,到時候你隻需要将替代品交給監察部,不會給你或者灰繩帶來任何的麻煩,實驗結果是重點,帝國……”
張舒婕欲言又止,安小語眉頭緊皺。
她雖然不知道張舒婕爲什麽要自己将實驗成果握在自己的手裏,但是張舒婕也并沒有說将實驗成果交給任何其他的人。
不過她還是驚訝于,張舒婕的組織似乎對與起源的這些實驗很了解,甚至都能夠直接僞造實驗成果的内容,制作替代品騙過監察部。
安小語倒不是擔心監察部會被假的替代品給誤導,帝國的科研人員又不是吃幹飯的,不會随随便便就相信起源留下來的東西,必然會慎之又慎,甚至發現有所威脅之後徹底封存起來。
但問題就在于,張舒婕的組織到底和起源有什麽關系?實驗結果到底是什麽事情的重點?他們到底要做一個什麽樣龐大的機會?帝國如何?張舒婕最後想要說卻沒有說出口的到底是什麽?
她看着視頻當中張舒婕的臉,微微歎了一口氣,又聽到她說:“最後一件事情,我很好,不要擔心我,等我去找你。”
張舒婕微微一笑,一如當初在醫護室裏面的燦爛笑容,仿佛他們沒有離開沙海基地,也沒有各自經曆過生死罹難,依然還是當初那兩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一樣,讓安小語突然就有些恍惚。
視頻戛然而止,最終的畫面定格在張舒婕的笑臉上,安小語看了兩秒之後,将視頻關掉,轉身看向了鎮江塔窗子邊上的古勞。
月光已經轉到了這邊,古勞的臉上映照着白色的月輝,像是一座披着黑色袍子的銀白色雕像。安小語将投影器放在口袋裏面,對古勞說:“張舒婕的信,我已經收到了。”
古勞走到安小語的面前,微笑着說道:“那想來少宗應該已經知道了這道信息到底是否是真的。”
安小語點頭:“我已經确認信息是真的,但是我還是有一個疑問。”
古勞看着安小語說道:“少宗有所問,如果能說,我自然是願意效勞。”
安小語突然就笑了:“張舒婕告訴我說,不要試圖探聽你們組織的 任何消息,不然就會引起大亂。但是我不在乎什麽大亂,我還是比較喜歡掌控一切,就算是要出亂子,那也應該是在我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後,我心甘情願的。”
古勞搖頭說道:“少宗何必這麽執着于知道?知道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少宗隻有這個問題的話,我便無可奉告了,小人先行告退,失禮了。”
安小語突然身動,迅疾如風,大聲說道:“是不是無可奉告,還得看你的本事了!”
她伸手朝着古勞抓過去,速度很快,幾乎就連宗師境界的人都不可能逃過安小語的這一抓。
但是古勞的臉上沒有一絲的驚訝,也沒有顯露出任何的慌張,安小語的心頭突然一跳,對方既然有恃無恐,恐怕也早就料到自己會留下他,如果不是有所依仗,對方豈能這樣大大方方地和自己見面?
果然,當安小語的手觸碰到了古勞的身體的瞬間,古勞似乎變成了一個虛幻的存在,整個人都變成了一道虛影。安小語的手掌直接穿過了古勞的身體,她落在古勞的面前,手掌揮出的掌風微微吹動了鎮江塔頂樓松散的樓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看着空空的手心,安小語站定,對古勞說道:“好本事。”
古勞微微欠身,說道:“我的血脈當中有宇族的血液,可以将自己轉移到空間之外,這是一種介于實體和虛體之間的狀态,如果不是有這種本事,我也不會來見少宗了。”
安小語看着他的臉,突然笑了:“你們倒還真是能人很多,張舒婕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能夠讓你們看得上眼的?”
“張舒婕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還是等你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她親口告訴殿下吧,還有一件事,關于我們交給薔薇的那種手段,其實能夠感知到少宗隻是附帶作用,個中秘密涉及到組織機密現在不能透露,還希望少宗見諒。”
安小語抓不到古勞,知道想問什麽都問不出來,于是隻好歎了一口氣,擺擺手說道:“行了,告訴張舒婕,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記住,我不是在幫你們,而是在幫張舒婕一個人。”
古勞喜笑顔開:“都一樣,都一樣,在下告辭。”
說完,古勞便越發的虛幻,漸漸消失在了空間當中。安小語啧啧稱奇,對于異族的那些本事越發的好奇了起來,感覺他們所掌控的空間法則和人類宗師所能夠掌控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一般。
帶着感歎離開了鎮江塔,點墨突然從安小語身後的黑暗當中鑽了出來,問道:“追?”
安小語愣了一下,知道點墨問的是要不要追上那個人,她倒是有點驚訝點墨居然能夠找到他的所在,估計點墨的影子能力和空間稍微也帶一點關系。但是她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不需要了,事情太多太煩,再多我就懶得管了。”
點墨點點頭,重新隐沒在黑暗之中。
安小語将投影器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面,一邊往外走,一邊對點墨說:“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我要去九道關帶出來兩樣東西,到時候你就把東西直接帶走,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裏面裝的什麽,我們在三千書海碰面。”
點墨沒有出生,安小語知道他是明白了,于是看了看時間,慢慢地朝着九道關的方向走了過去。
安小語對于速度的掌控很到位,當到達九道關的時候,剛好是晚上十二點,許何爲已經在按照約定,準備好了兩個全封閉的培養倉,先将嬰兒放進了小盒子,然後又把薩姆塔哄騙進了大盒子。
培養倉沒有一塊玻璃,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裏面到底裝了什麽東西。他将兩個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面,說道:“都在這兒了,按照你的要求給你裝好,帶走吧。”
安小語伸手敲了敲兩個盒子,滿意地笑了,笑容裏面帶着一些殘忍,帶着一些意味深長。
一手一個,兩盒子拎走,對許何爲說道:“這件事情不要透露出去,然後按照幾乎将我們的東西轉移,不要讓馬生時得到一點的消息,外面的人我來解決,九道關就不用出面了。”
許何爲笑着點點頭,将安小語從九道關的後門送走,然後關上了門。
安小語出了門,順着九道關後門寂靜的街道往前走,走了沒有幾步,她突然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看向了周圍的黑暗,輕聲說道:“既然來了,還不動手?”
話音落下,聲音依然在街道上回蕩,但是周圍依然是沒有一點點的動靜。安小語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們這麽不敞亮,那也就别怪我沒給你們機會了。點墨!”
話音未落,安小語伸手就松開了自己手裏的 盒子,盒子掉在了地上,但是卻沒有發出一點點碰撞的聲音,反而是像沒入了水中一般,進入了安小語腳下的黑暗,漸漸地沉下。
一個聲音大聲道:“不好!是灰繩的點墨!”
随後便從這條街道的角落當中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了幾條人影,朝着安小語這邊跑了過來。但是還沒等他們跑到安小語的身邊,兩個盒子已經全部進入了黑暗當中,再也看不到一點的痕迹了。
安小語擡起腳來在旁邊的地面上踩了兩腳,嘿笑道:“你們起源的人就是瞻前顧後,全都是膿包。”
說完她又看向了從街道的兩頭才跑到這邊的那些人又說道:“還有朝閣的人,簡直就是廢物。”
站在安小語不遠處那個黑袍人盯着安小語,其他起源的人都在盯着安小語。而朝閣派來的人面面相觑,沒想到居然還與其他的人插手進來,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個人輕聲問道:“老大,現在怎麽辦?”
領頭的黑袍人搖搖頭,悄悄地朝着後面撤了兩步。
後面的人便全都明白了,撤退!
但是退了兩步之後,安小語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起源的人雖然是膿包,但是不得不說還是可以的,起源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安小語的聲音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裏面,起源的人便聽到身後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趕緊扭過頭去,便看到朝閣派來的普通修行人打手,已經滾落在的,再也沒有了氣息。
安小語笑着伸手進了白色的軍裝長袍說道:“果然,你們已經開發出了對抗靈魂沖擊的設備,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你們真的以爲,這樣就能夠安然無恙嗎?”
黑袍人臉色大變,轉身便跑。
一道鮮血在月光下潑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