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從來沒有做過軍用直升機的普通學生,在上了直升機之後,差點被座椅上面沒有擦幹淨的血迹給吓得直接暈過去,甚至有幾個人當場就要吐出來,鐵青着臉強忍了回去。
機甲系的學生再次登上這樣的飛機,才想到當初在帝都郊區進行的那一場熱身任務,想到了當初帝都駐軍對他們所做的事情,以及當初艱難求生的經曆,慢慢的火熱的心才開始沉降下來。
這個時候,學生的内部顯然就開始呈現出兩種形态,一種是響應号召跟來的普通學生,他們在看着地面漸漸遠去的時候,内心中的激情和類似實習一樣的心情逐漸消退,留下的是迷茫和擔憂,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而另一種,則是機甲系的學生,他們所知道的信息更多,能夠想到的問題更多,面對問題的決心也更加的堅定。所有人都開始陷入了思考,思考着在到達邊境之後,會面對什麽樣的挑戰。
不時的,有詢問的眼光看向了安小語,安小語隻是閉目養神,并沒有理會他們的詢問,就連冷殇和許何爲的目光都沒有理會。
于是機甲系的學生隻好将自己的問題沉澱下來,準備到了邊境之後見招拆招,而實在是想不通的,偶爾也拿出來和旁邊的人小聲地說上兩句。
機甲系這邊偶爾的低語讨論,引起了普通學生多注意,他們爲了克服自己的迷茫無助,也向身邊的人開口說話。所有應征而來的學生都坐在飛機的後手,寬大的飛機機艙裏面幾乎多一半的地方都是這些人,林林總總各個專業大概有二百八十多人,比機甲系這次所去的人數兩倍還要多。
人數一多起來,小聲的耳語彙集在一起,也讓飛機的機艙裏面開始嘈雜起來,旁邊的冉夜皺了皺眉頭,想要上前制止,但是安小語伸出了一隻手,按在了冉夜的胳膊上面。
冉夜看了一眼安小語,發現這個丫頭并沒有什麽不開心的地方,反而有些放心,于是又看了一下機艙後面的那些人,也重新坐了下來。
安小語确實沒有打算制止他們,主要還是幾個原因。
一個就是現在還沒有到達邊境,他們也從未見過部隊的營地,所以在沒有親身體會過的情況下,這些學生雖然心理準備還算充足,但是心中作爲精英和青年人的高傲還是堅不可摧的。
如果這個時候強行管理,不禁不會起到先行掌控的作用,反而會讓他們當中産生逆反情緒, 就算到了邊境之後也沒有辦法重新整頓。這樣不僅僅是管理不方便的問題,而且也讓他們這些人陷入險境。
其次是安小語自己的一些考慮,這次安小語帶着這些人到邊境來,其實并沒有打算就一直和他們同甘共苦。西方邊境危險嗎?當然危險。但是這種危險是相對于他們來說的,對于安小語來說還沒有到要和大家一起行動的程度。
何況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估計也不是什麽邊陲重鎮,火線戰場,估計也就是一個邊緣區域,帝國還沒有勇氣讓這些人直接到戰場上經受炮火的洗禮,這次隻是一個試煉。
所以,安小語更多的是需要配合帝國,将這一次試煉完美地展現給所有的人,包括機甲系,包括哪些腦子一熱就跟上來的人,看看到底誰才是人才。所以安小語盡量不會插手他們的日常事務,隻會冷眼旁觀。
最後還有一點就是,安小語其實一直都在偷聽他們的談話内容,從剛開始機甲系的小聲交談,再到後面他們那些人的讨論,安小語其實都一字不落地聽在了耳朵裏面。
在這種密閉的空間裏面,身邊坐着的都是那些以前甚至都從來沒有見過,就算見過,似乎也沒有說過多少話的同學,但是他們的心中有相同的無知和恐懼,都有同樣的迷茫。
于是出身也相同的學生們很快就能夠找到歸屬感,因爲這種迷茫和畏懼,迅速産生一種堅定的團結意識,因爲他們知道在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時候,隻有團結起來才能夠面對難關。
這是一個初步磨合的過程,安小語覺得應該放任下去,至少這些不是機甲系的學生,并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這樣增進感情的方式會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時候更加堅強一些。
關于讨論的内容,就五花八門了。
機甲系主要讨論的還是一些基本的問題,比如說好奇他們的目的地到底是什麽地方,開始從窗外的風景來推斷他們前進的方向,還有他們随身所攜帶的幹糧足夠多少天的時間,所攜帶的器械到底有多少。
但是讨論的結果實在是讓人辛酸,機甲系上課的時候都已經教過,他們每個人都呆了足夠兩三天的食物,沒有攜帶水源,估計水源還是不缺的,但是因爲從學校出發,所以帳篷和野外工具都沒有多少。
機甲系的學生猜測到時候會有邊境的隊伍提供他們這些東西,有關吃飯的問題也會相應的得到解決。然後就是有關覺醒獸和戰鬥的基本信息,還有一些邊境最新的動向。
看起來機甲系的學生經過了軍訓的熱身任務和索德魯拉神廟事件的奔襲,加上日常訓練和知識灌輸,雖然實踐和時局把握方面有所欠缺,但是看起來還是靠譜的,至少不會像機艙後面的那些人一樣。
安小語聽着機艙後面的談話,時不時的就要被逗笑了。
甚至有人開始說着自己家裏有錢,到時候可以到邊境縣城或者市區的商場裏采購足夠的生活物資,還有人讨論着邊境到底有沒有無線網絡,多少還算有些人知道邊境的一些生存條件,但是所提出來的問題也都顯得無厘頭。
這并不怪他們,隻能說三千帝國内部的城市建設還是很緊密的,至少像帝都到四衛省中間的那一大片郊區還是很少見,基本上縣城和中心城市之間的距離和相當的近,行車不過是十幾分鍾的事情。
如果不是機甲系的學生在上學的時候就專門學習過帝國的軍備形勢和邊境的生存狀況,恐怕也會像他們那樣想的理所當然。
但是安小語去過邊境,她是知道的,在西方邊境的深山老林裏面,更多的依賴點是比較大的城鎮,這些零零星星散落在邊境當中的城鎮,因爲混居政策的原因可以避開異族的進攻,所以是重要的物資轉運點。
而軍方的營地,一般在距離城鎮比較近的地方,爲了避免突如其來的戰鬥影響到公民的日常生活,也爲了不讓軍營的當中的 消息輕易地就能夠透露出去,所以軍營一般都在山溝溝的鎮子裏。
這樣的營地,往往交通工具進出的道路都隻有一兩條,因爲不得不擺在明面上,所以把守十分嚴格,想要進出必須擁有通行令或者命令才能獲得出入準許,否則根本不可能通過。
如果想要徒步出入,當然也有比較方便的路徑,但是想要前往最近的縣城,沒有熟悉山林的人帶路,恐怕就算你走上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從山溝裏走出去,而且就算是有人帶路,徒步到城市恐怕也要走上至少一天的時間。
縣城尚且如此,市區就更不要說了,邊境的中心城市雖然不少,但是因爲地形和戰鬥的緣故,相隔都十分的遙遠,下屬縣城的範圍也是地廣人稀,沒有必要的話幾乎都沒有人會通行其間。
所以,說什麽去商場采購東西,還是有些想當然。
安小語見過垆坶縣的生産能力,就算是在邊境縣城裏面,垆坶縣都已經算是十分繁榮的了,因爲他們附近就有西瓜君的正規機甲駐軍守護,所以安定繁榮,但是那邊的生産能力依然很低下,大多數以原材料和粗加工産品進行交易,糧食并不富餘。
估計他們現在所要去的這個營地,應該是那種十分簡陋的地盤,否則裴虎也不會放心讓安小語他們前往。因爲比較繁榮或者重兵把守的地方,難免會有外圍派将官的影響,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
安小語聽着他們的套路,必然是閉着眼睛,對所有透過來的詢問目光都不管不顧,隻有在機艙裏面有人有什麽大動作的時候,安小語的閉着的眼睛才會稍微動一下,但是也沒有睜開過。
許何爲其實還不是很清楚安小語的想法,但是既然安小語按兵不動,他也就沒有說什麽,本來打算到時候如果有什麽事情就上去幫這些人幾下的心思,也漸漸地消失了。
在這個隊伍裏面,除去帶隊的兩個班導師,還有直升機原本配備的士兵,大概就隻有安小語和許何爲有到過邊境的經驗。
而且在這方面上,安小語似乎也還不如許何爲,從當初許何爲輕輕松地來到東荒執行任務的時候開始,安小語就知道,許何爲這個家夥恐怕從小就在各種邊陲地帶四處奔走,生存經驗豐富得一批。
她自己也隻是去過一次青色石門的邊境,稍微了解那裏的生活環境,連軍營都沒有見到過。
再看看直升機裏面這些顯然是剛剛運送完傷兵還沒有清理留下的痕迹,還有飛機裏那幾個目不斜視,甚至臉色淡漠的士兵,安小語漸漸的心裏就有了一些底,開始盤算了起來。
軍用運輸直升機的速度很快,全速開起來的時候能夠達到七八倍的音速,下午的時候,他們就到達了這次的目的地,從飛機的窗口,他們都能夠看到遠處山石裏面隐藏的軍事基地的輪廓。
但是他們并沒有降落到軍事基地中央,而是被放在了軍事基地到鎮子中央的巡邏營地裏面。
按照西方邊境的習慣,軍事基地當中,主要由機甲軍進行主導,基地裏面藏着各種各樣的重型武器和最新型的機甲編隊,還有作戰指揮所和通訊部之類的機密部門。
而基地外面通常都設有一個警戒圈,警戒圈主要是爲了保證基地的外圍幹淨,沒有任何的間諜進入,沒有人的定居影響作戰計劃,沒有野獸以及其他危險的存在出沒。
在警戒圈的外面,就是幾個巡邏營地,像衛星城一樣拱衛在基地的四周,這裏的營地就主要由當地駐軍掌管,主要負責附近區域的巡邏和日常任務,做一些比較瑣碎零散的事情。
巡邏營地或多或少,距離基地靠近的鎮子或遠或近,但是必然有一個巡邏營地要毗鄰鎮子,負責進行鎮子周圍的巡邏,從鎮子的轉運站的當中接收從中央城市送過來的物資,然後送到基地和其他巡邏營地。
可以說基地是軍事重鎮,巡邏營地是日常編隊,那麽靠近鎮子的巡邏營地那就是基礎中的基礎了,這裏的營地簡單并不保密,日常的行動也對外公開,封閉性上來說也極其寬松。
至少在表面上看,是很适合他們這些學生開始熟悉營地生活的落腳點。但是安小語不會天真的認爲,這邊的 駐軍就是這樣打算着給他們進行安排的,她能夠感覺到,在他們從機艙裏走出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就在背後盯上了他們。
這雙眼睛或許是基地的高級軍官,或許是當地駐軍的将領,或許是帝都的眼線,這些安小語都不想理會,她依然還是沒有任何的動作,沒有說過任何的話,下了飛機之後跟幾個朋友對視了一眼之後,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隊伍當中。
有了安小語和機甲系的表率,其他的學生也都排好了隊,一言不發地等待着巡邏基地駐軍的接收。
來到這邊接待接待安小語他們的,這個名叫塔羅鎮當地駐軍的一名排長,整個巡邏營地滿打滿算也就兩個營加上一些後勤和工程兵的樣子,而這名排長,估計就是這個營地最高的長官了。
排長的名字叫做蘇貔,名字很奇怪,長相也很奇怪,整個人矮小短粗的樣子,幾乎也沒有比安小語高多少,嘴大鼻子大,嘴唇翻開甚至都有點漏風,從遠處就能看到嘴唇裏漏出來的一截牙齒,皮膚黝黑,但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還是清晰可見,青黑色的很顯眼。
乍一看的話,幾乎都有人會以爲蘇貔就是一隻穿着衣服的山獸。
蘇貔走到了冉夜他們的跟前,先是互相敬了一個禮,然後對着冉夜他們說了兩句什麽之後,所有人都看到冉夜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也不知道蘇貔到底說了什麽。
然後,蘇貔轉身就走,沒有給冉夜任何回轉的餘地,接着就是四個大頭兵帶着他們到了營地和和鎮子交界處一塊沒有邊界的空地上,對他們說道:“雖然上面交代了讓我們接待,但是營地條件實在是不好,所以你們自力更生吧。”
留下這句話之後,四個大頭兵也都消失了,這個時候所有的學生才開始面面相觑,意識到他們這次的遠征似乎從開始就陷入了困境,看着面前的這片營地,更多的人手足無措起來。
然後,馬上就有人意識到,這幾個大頭兵口中的自力更生,似乎還有其他的意思,于是許何爲皺着眉頭問道:“老師,他們的意思是任何的現成營地都沒有,甚至連食物和水都不提供嗎?”
冉夜看着許何爲,也是稍微有些艱難地點點頭。
這些學生裏面就徹底炸鍋起來了,就連機甲系的學生都沒有例外,雖然看起來好一些,還沒有交頭接耳大聲喧嘩,但是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看向安小語,有些是偷偷地看,有些是明目張膽地看,他們都将希望第一時間放在了安小語的身上,畢竟安小語還是整個機甲系的支柱,也是整個隊伍裏面和軍營打交道最多的人。
但是安小語隻是看了一眼冉夜,然後向前邁出了一步,整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這個時候,惶恐更加大過了驚奇,更多的人開始意識到,安小語從開始就沒有幫助他們,就連她憑空消失的神迹都不理會了,有人開始忍不住地大聲地讨論了起來,讨論的内容無非就是對于巡邏營地和蘇貔的怨憤。
然而怨憤并不能夠解決問題,安小語從根本上就沒有打算幫他們一下,如果這點問題都要求助别人,那以後也就不要指望他們一起去面對覺醒獸了。所以她利用神魂連接大道波動,将自己的存在徹底抹除,走向了另一邊。
冉夜看到安小語消失在原地,頓時就知道安小語恐怕是真的不會管這邊了,最開始的擔心成爲了現實,冉夜卻不得不帶領着這群還沒有經過真正洗禮的學生面對眼前的困難。
她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對他們說道:“機甲系開始整理所有的帳篷進行分配,派出一隊人去尋找食物,不允許随意跑動,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