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安家這種勢力,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二天宮所能夠招惹的。雖然二天宮在子城當地甚至和朝閣**相抗衡,但那種就是修行者總盟和軍委不想理會他們的前提下。
所以梵天聖在創立二天宮的時候,從來都是對外張揚,而對内卻一直小心謹慎。
第二安家派駐到荨海的總負責人就在子城這件事,二天宮的高層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曾經作爲二天宮的掌門人,梵天聖在任上的時候,還親眼見到過安濟堂到達子城,買下了那座藥房。
所以對于安濟堂,梵天聖還有一些印象。隻不過他根本不知道,二天宮到底什麽地方招惹到了第二安家,甚至讓第二安家将自己綁了出來,就在自己的面前,老神在在地撥通了梵太子的電話。
雖然自己已經退居二線,但是梵太子這個人,向來是張揚跋扈,所以梵天聖一直都要求梵太子将自己的事情彙報上來,然後由梵天聖幫忙斟酌,這麽多年來從來都沒有出過纰漏。
可是爲什麽突然就遭到了安家的打擊?梵天聖想不明白。
安濟堂打通了梵太子的電話,笑着看了一眼被綁在椅子上的梵天聖,這個已經頭發花白的老人,瞎了一隻眼睛,帶着渾濁的眼神,觀察着安濟堂的表情,想要判斷二天宮和第二安家是否産生了事關生死的矛盾。
然而安濟堂的眼神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梵太子很快地接起了電話,安家和警備隊的一套組合拳讓他幾乎反應不過來。
半天!隻有半天的時間!二天宮的所有産業縮水了将近一半,所有明面上的場所都遭到了打擊,販賣的一切違禁物品,經營的一切違規服務,還有很多違反的條條框框。
甚至連正規場所都因爲衛生不合格之類的荒唐理由,全部被勒令停業整頓,甚至直接查封掉。
梵太子連部署的時間都沒有,在安家快速打擊之下,瞬間變成了甕裏的王八,不管往什麽地方爬,都注定要掉下來,根本逃脫不了這個困局的命運。
就在他焦頭爛額不知道應該怎麽辦的時候,安濟堂的電話打了過來。
安濟堂,他當然知道是誰。
二天宮作爲子城的地下勢力王者,自然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雖然安家并不插手地方事務,也很少會和其他勢力的人有所交集,但是他們的存在,就相當于與一尊大佛。
其實不隻是安家,就連仲家和雷家都有派駐到各個地方上的分部,這些人都是不能惹的老虎,一旦觸及虎須,就是滅頂之災。
所以二天宮在關于安家人觸摸的事情上,從來都是小心翼翼,能躲就躲,不能躲的甯可放棄掉大部分利益也要避開和安家人産生交集的可能性。
因爲梵太子有自知之明,他們這些人,想要跟安家産生關系,根本就不夠資格。而如果要産生沖突,下一刻就會被各方勢力毫不猶豫地抛棄掉,給他們留下一具具的屍體。
而因爲要維護各方勢力的平衡,安家人也從來都不會主動對二天宮動手,或者也懶得向他們動手,這都是互相默認的規則。
但現在,爲什麽安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梵太子不明白。
手中握着終端,他都能夠感覺到手心沾滿了汗水,讓終端都有些打滑,于是緊了緊手指,笑着說:“安先生身在雲端,何至于屈尊親自打電話過來?不知道有什麽吩咐,二天宮自然是鞍前馬後。”
“鞍前馬後就不必了,到底有什麽事情,問過你的好兄弟再說吧!”
隻說了一句話,安濟堂就挂掉了電話。
但是這樣冰冷的态度并沒有讓梵太子更加着急,反而松了一口氣,短短半分鍾的時間,他感覺舉着終端的胳膊都開始有些乏力了,聽到挂斷聲的一瞬間,梵太子将終端一把扔在了桌面上,哈哈大笑起來。
手下人在旁邊看着梵太子戰戰兢兢地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開始像瘋了一樣地開始哈哈大笑,吓了一跳,差點以爲自己的老大腦子出了什麽毛病,心中突然有些戚戚然。
還是身邊的心腹裝着膽子走上前來,詢問梵太子:“老大,有什麽好消息嗎?”
梵太子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了下來。他根本沒有回答心腹的問話,隻是低下頭來,開始了深深的思索。
心腹看到老大恢複了原樣,知道老大确實得到了什麽好消息,或許是關系到幫派生死存亡的消息,所以沒有膽敢打擾老大的思索,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邊,等待着老大的命令。
梵太子爲什麽會這麽開心?
雷霆一般的打擊,還有梵天聖被擄走的消息傳來,幾乎都讓梵太子開始絕望。這種絕望,來自于對于第二安家的畏懼,以及對于這件事情根本原因的無知。他不知道第二安家到底對二天宮抱着什麽樣的态度。
然而現在,梵太子的心裏已經又來了底。
既然安濟堂打了電話過來,就說明第二安家并沒有想對二天宮進行毀滅性的打擊,他們隻是想警告一下二天宮,順便讓二天宮自己處理一下惹到了第二安家的人。
所以這件事情的關鍵,就在于那個背後惹到了安家的人。
所以,這個“好兄弟”到底是誰呢?
梵太子的眼神瞬間淩厲了起來,擡起頭來大聲地問:“許邝呢?許邝這些天去哪了?”
梵太子的心腹對于幫派當中重要人物的去向都很了解,馬上回答說:“許三當家最近家中父親去世,據說是去處理遺産的事情了。”
“哦,處理遺産的事情……”梵太子思索了一下,突然又問:“我記得,他還有一個妹妹,也挺厲害的?”
“是的。”心腹繼續回答,如數家珍:“許三當家 的妹妹許澗瑛,是子城戰列艦科技公司的創始人和董事之一,算是子城數一數二的人物,和軍方還有九道關 都有交集。”
“嗯……”梵太子聽着許澗瑛的事情,幾乎都要将許邝的可能給排除掉了。
但是這個時候心腹說道:“不過最近戰列艦科技公司似乎出了什麽事情,據說是給九道關生産的一批零件沒有通過審核,九道關退掉了訂單,軍委也開始撤資,最近公司就要抵押拍賣了。”
“哦?”梵太子一聽,眉頭挑了起來,越發地感覺安濟堂口中的那個“好兄弟”,很可能就是他從早就認識的許邝。
首先,梵太子雖然兄弟很多,但是并沒有親兄弟。梵天聖隻此一根獨苗,不然二天宮的大權也不會如此輕易地落在他的手中。而幫派當中的人,雖然都是互相稱兄道弟,其實關系也都不是那麽太過親密。
隻有許邝此人,是梵太子從年輕的時候就認識,而且也是他将許邝領進了二天宮,從一開始他就是支持梵太子的嫡系,關系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平時的時候也是兄弟相稱。
其次,整個幫派當中能夠算得上地位很高,可以跟梵太子互稱兄弟的人,最近都在二天宮當中老老實實地做着本職工作。
二天宮能夠在子城發展成這樣巨大的地下勢力,手下的人自然都不是什麽傻子,精明強幹是必須的,有的時候也很安分守己。雖然和地下勢力這種興緻不太相符,但是他們确實都小心謹慎。
而最近一直在外面沒有回到二天宮進行彙報的,就隻有去處理遺産繼承問題的許邝了。本來因爲他的父親去世,梵太子也沒有太過嚴苛地詢問過他平時的行程,看來是時候把他叫過來問詢一番了。
“叫許邝過來,就說……”梵太子斟酌了一下言語:“就說三七都過了,讓他處理完喪事之後回來彙報一下最近的工作,我有點事情要問他。”
心腹點頭稱是,轉身去打電話了。而梵太子則臉色陰沉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招來了一個臉上帶着刀疤的手下,對他小聲吩咐了兩句。刀疤臉嚴肅地點頭,叫了四五個人走進了辦公室,躲在了後面的帷幔當中。
總部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許邝剛剛從醫院出來,由于是修行者造成的骨折,醫院都不能馬上治好,所以隻能坐着輪椅從醫院裏面狼狽地出來,身邊的跑車以及一衆手下,無一不是帶上了機械支架才能勉強走路。
受到總部的傳訊之後,許邝馬上就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的樣子,于是吩咐跑車讓他快點去處理這兩天幫派裏的事情,然後快點向他彙報,免得老大問起來尴尬。
跑車應了下來,直接離開了醫院門口,回到了他們的幫派轄區。而許邝則直奔了二天宮的總部,對于安家發動的針對二天宮的打擊行動一無所知,還以爲梵太子叫他過去隻是埋怨他有所怠慢。
進了二天宮的總部,許邝很快就見到了梵太子。
說實話,梵太子看到許邝的樣子的時候,也有些愣,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趕緊站起來走到了許邝的身邊,看着他的腿問道:“三弟,這是怎麽了?”
許邝沒有跟梵太子說出實情,隻是說:“前些天老父親去世,實在是有些傷心,守孝的時候跪的時間太長,一時沒注意,從樓梯上跌了下去。”
梵太子關切的問了幾句關于他傷勢的問題,讓許邝有點摸不準梵太子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然而緊接着,梵太子的話頭一轉,馬上就說道:“二天宮……最近遇到了一些難事,沒有兄弟在,我這個做老大的實在是獨木難支。”
許邝吃了一驚,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馬上詢問:“幫派出了什麽事情?”
“不知道爲什麽受到了一些針對,對方不知道是誰,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情況有些危急,兄弟知不知道,幫派當中最近有沒有誰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也好讓我心裏有點底?”
梵太子這樣問着,仔細觀察着許邝的臉色變化,想要看出一點的端倪。
然而許邝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反而有些吃驚,然後開始沉思起來,半晌才說道:“太子,兄弟實在是……最近傷心過度,沒有關心幫派當中的事情,實在是有些慚愧。”
“關于這件事情,我回去讓手下人将這些日子的事情全都一個一個給我彙報上來,到時候如果真的有發現,馬上就彙報上來,你看着怎麽樣?”許邝認真地看着梵太子。
梵太子沒有看到許邝的臉上有任何異樣的變化,馬上就換上了笑臉,拍了拍許邝的肩膀:“兄弟有心了,說起來這些日子我都沒有去過拜祭過伯父,有時間一定去給伯父上一炷香。”
“太子真是有心了!”許邝笑着。
兩兄弟就這樣虛情假意地說了一番話,許邝緩緩地坐着懸浮輪椅出了門,剛剛走出總部,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了車之後,他趕緊催促着司機快點趕回他的幫派轄區駐地,在辦公室找到了正在忙得焦頭爛額的跑車。
“怎麽回事?幫派裏出了什麽事情?”
“老大,幫派遭到了狙擊,下面一半的産業都被警備隊和一股外來勢力給掃清了,朝閣和軍委都沒有表态,二天宮的産業一天的時間縮水了一半。”
許邝一聽,馬上就感覺心煩意亂,覺得此事并不簡單,瞬間就想到了今天那些将自己打斷了腿扔出來的人。
心中的慌亂、恐懼和惱怒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實在是無處發洩,他四下打量,伸手拽過了旁邊的一杆立式點燈,甩動了起來,一棍子就打在了跑車的頭上臉上。
“你是幹什麽吃的?這麽大的事情你都沒注意到?”
還沒等跑車反應過來,許邝的點燈杆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實木的電燈杆打在身上發出了悶聲,跑車不敢反抗,隻能忍受着這種毒打,眼睛當中流轉着各種複雜的神情。
打了二十多下,許邝用盡了力氣,心中的怒火也發洩了出去,開始思考這到底應該如何去應對這樣的事情。
他的額頭上出了一層的汗,怪不得梵太子今天叫他過去問他下面的人到底有沒有惹到什麽不該惹的人,看來來這件事情八成就是因爲自己而産生的了。實力強橫的外來勢力,想想就知道是許惠欣背後的那些人。
許邝擡起頭來,看着躺在地上捂着傷口的跑車,恨恨地說道:“躺在地上幹什麽?等着我親手挖坑把你埋了?”
跑車咬了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頭上的傷口不斷地流淌出鮮血,沾滿了他的臉,讓他的樣子更加的猙獰了起來。
“把電話給我!”許邝吩咐道。
跑車伸手從旁邊拿了終端過來,遞到了許邝的手中,許邝馬上打給了梵太子,但是接起電話的卻是梵太子的天賦。
許邝笑着說,自己有一些事情想跟梵太子彙報,而且這些天兄弟沒有見面,甚是想念,所以晚上想請梵太子喝酒。
心腹有些糾結,正是多事之秋,梵太子如果出去和許邝喝酒……
但是這個時候旁邊的梵太子發話了:“答應他!”
心腹于是點點頭,應了下來。
許邝瞬間松了一口氣,臉色陰沉了下來,對着跑車大罵道:“還不快去收拾一下,晚上去和太子吃飯!”
跑車一言不發,鞠了一躬退出了辦公室,在關上門的瞬間,臉上的表情徹底地猙獰了起來。
新帝國酒店的一樓包廂,許邝迎來了梵太子,兩人入席,各自喝過幾杯酒之後,許邝屏退了左右,梵太子也讓身邊的人離開包廂。
心腹看着許邝,有些猶豫,梵太子當即呵斥道:“難道我兄弟還會對我不利?”
看和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許邝終于松了一口氣,從輪椅上爬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梵太子的面前,還沒有長好的膝蓋受了這一下,讓他疼得臉都扭曲了,但是依然忍受了下來。
梵太子吓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扶:“兄弟,這是何故?”
許邝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将最近和許惠欣還有安小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梵太子聽着,臉色逐漸地開始陰沉了下來。
“果然不如我所料,許惠欣身後的那個年輕人,應該就是第二安家的小姐,唉!兄弟,你這又是何苦呢?”梵太子也是一臉的痛惜,對于梵天聖被綁票的事情絕口不提。
許邝看到梵太子的表情,也是松了一口氣,悲痛地說道:“太子,你将我拿了送給安家,我絕對不說二話!”
梵太子揮揮手:“你我兄弟,我豈能如此?你快點收拾東西,離開荨海去其他的地方躲上一段時間,至于這邊,安家也不至于對二天宮下死手,你放心就好!”
許邝感恩戴德,得到了梵太子的許諾,連滾帶爬地出了酒店,帶着跑車回到了自己的老窩,開始收拾金銀細軟,打算按照梵太子說的,去外地躲避一段時間。
帶着東西上了車,一直等車開到了子城郊外,許邝的心中才稍微安心了一點,閉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然而,車突然就停了下來。
許邝睜開了眼睛,看着司機問道:“怎麽回事?”
然而司機卻沒有說任何的話,還沒等許邝發火,緊接着車門就被人從外面拽了開來,許邝被人一把拉出了車座,狠狠地貫在了地上。
許邝目眦欲裂,擡頭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想做什麽?”
跑車腿上的電子機械支架發出潤滑的運轉聲,慢慢地蹲在了許邝的面前,一把白亮的匕首,透着月光在許邝的眼前翻轉着。
“我想做什麽?”跑車伸手拍了拍許邝的臉,哈哈大笑:“我已經想對你說這句話很久了!”
“什麽?”許邝的心中絕望了。
“老東西!你也有今天!”
“噗!”
月光,染上了一抹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