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餐桌上豐盛的飯菜,許惠欣的眼神終于從迷茫變成了堅定,她說道:“我想好了,既然他們對我這樣,我也不能讓他們随便欺負!”
安小語看了看安濟堂,安濟堂笑着說:“許小姐不必擔心,既然您已經決定了,事情都交給我們去辦 保證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許惠欣看向安小語,見安小語點頭,于是也沒有繼續過問,坐在了餐桌旁邊,開始吃飯。或許是因爲想通了心結,或許是因爲中午早上都沒吃,許惠欣吃了很多,大概内心也充滿了安慰,很早地就去睡了。
這次,許惠欣是真的睡着了。
安小語送走了安濟堂,也随便找了個地方打坐起來,想到了安濟堂那個倒黴的計劃,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來這個安濟堂,也是一個妙人,怕不是在藥店給無聊瘋了。
第二天早上,安濟堂就開車帶着安小語他們來到了許昌濟的老房子,他們今天來的比較早,正好孫律師和許邝也正好趕了過來,許邝看到許惠欣,哈哈一笑:“這麽早就來了?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許惠欣心中已經有了決定,腰闆也挺得很直,直視着許邝的眼睛說道:“是的,我已經有了決定了。”
許邝倒是沒想到許惠欣今天居然如此的硬氣,幹笑了兩聲,轉過身去開始盤算着許惠欣到底有了什麽依仗能夠這樣跟自己說話。而就在他轉身的時候,跟在安小語身後的安濟堂也跟孫律師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孫律師再看到安小語的身後,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誰都不會想到這個身上穿着幾乎是二十年前舊款式破衣服的女孩,居然會是安家的小姐,而且還是人稱少宗的那位。
這還真是……
孫律師的心裏把富家子弟和修行人古怪脾性給罵了一個遍,轉身走進了老房子裏面。
安小語和許惠欣也緊跟着走了進去,看着孫律師手裏的鐵皮箱子,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古怪起來。
等了一會兒,許澗瑛也到了,似乎昨天沒睡好的樣子,帶着輕微的黑眼圈,用淡妝覆蓋着,依然能夠看得到憔悴的痕迹。
她來到了門口,看到許惠欣和安小語已經到了,還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走到了自己的老位子上面,看向了孫律師。
孫律師清了清嗓說道:“既然人都到了,那麽咱們說一下你們協商的結果吧,隻有确定了所有參與協商的繼承人之後,我才能打開箱子給你們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
許邝和許澗瑛都看向了許惠欣。
顯然,他們都很想知道箱子裏到底放了什麽東西,這個時候,就要看許惠欣到底如何的抉擇了。
許惠欣看着他們兩個, 堅定地說道:“我決定參與繼承權的協商,孫律師,請打開箱子吧。”
孫律師似乎沒有任何的驚訝,隻是點點頭,從兜裏掏出了一個電子卡片,插進了鐵皮箱子的鎖孔裏面,很快,箱子的鎖頭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箱縫也爲之一松,鎖頭打開了。
将手放過在了箱子上面,孫律師再次确認到:“繼承權的協商人已經确定了,你們都同意現在打開箱子嗎?”
三個人同時說道:“同意!”
孫律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掀開了鐵皮箱子的一側,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箱子裏面,想要知道許昌濟到底留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箱子打開來,首先入眼的就是一疊舊衣服,看起來上面還帶着很多的縫補痕迹,而且還相當的破舊,一些指南針、礦工錘、舊式匕首和其他小儀器之類的東西,根本就是許昌濟當年出去做考察隊雜務的時候随身帶的東西。
孫律師将這些東西一一從箱子裏面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面。
許邝看着這些東西,皺緊了眉頭,看向了箱子裏面剩下的最後兩件東西,其中一件,是一塊看起來很不錯的懷表,估計有些年頭,算是古董的那種,而且估計還能走。
另一件,則是一本老舊泛黃的筆記本,封皮上還印着“礦工日志”四個字,就算在現在,也是一些地質工作者常用的筆記本樣式。
但是引人注意的是,筆記本上面還寫着許昌濟的名字,整個本子看起來像是經常被翻動的樣子,甚至連邊角都有些破裂,但是依然保存得很完整,至少裏面的字迹不會被破壞掉。
許邝的呼吸急促起來,難道就在這個筆記本裏面,記載着老爺子在大雪山遺迹裏面找到的寶貝藏匿的位置?
想想也是的,當年大雪山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如果貿然将東西拿出來,必然會引起國家的注意。而且大雪山的裏面的好東西那麽多,必然是多多益善,那麽多東西帶出來太過顯眼,不如找個地方埋起來,等風頭過了再去挖。
想到這裏,許邝和許澗瑛對視了一眼,都有點着急地看着孫律師,想要他将筆記本的内容展示出來。
孫律師看了三個人一眼,也沒有拖拉,直接打開了筆記本,他們發現,這一本筆記本,就是許昌濟老爺子當年的日記本,時間就是從那一次地質考察的第一天開始的。
剛開始,隻是記錄了一些行程和工作,還有同行隊員的性格之類的東西,聽得許邝他們百無聊賴。
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許邝和許澗瑛的臉色突然就變得難看了起來,整個人都坐直了身子,看着正在講述日記内容的孫律師,有些不敢置信。
因爲在日記的記錄當中,旅途開始之後沒過多少天,許昌濟在日記當中記錄了一個沒有透露姓名的年輕學生的事情。
這個學生在許昌濟的日記當中,統稱爲“他”,作爲一個特殊的符号,代表着這個人對于許昌濟的特殊性。
在日記記載的故事當中,許昌濟和他是第二天才開始說話的。
這個年輕的學生是帶隊教授的碩士研究生,正在攻讀博士學位,爲人謙和善良,待人誠懇,最重要的是,從來都沒有因爲許昌濟的雜務身份對他有人和的鄙視,反而很親切地幫他處理手指上的劃傷。
兩個人的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
許昌濟和他漸漸地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甚至在前進的時候,都是一同前行,學生借口說許昌濟能夠幫助自己采集路邊的礦石進行觀察,整天和許昌濟膩在一起。
慢慢地,兩個人開始用同樣的借口不時地在休息的時候一起離開考察隊,前往野外當中兩個人相處。
許昌濟用一種不敢置信但是又如同上天注定一樣的語氣,記錄了自己對于這個年輕學生異樣的愛慕之情。
“他是如此的年輕帥氣,身上仿佛帶着冬日的暖陽,讓人想要在孤單的時候不斷親近。就在這樣的吸引到當中,我還沒有意識到,我那顆心中潛藏的悸動,已經被他深深地引誘了出來。”
“當我發現的時候,扪心自問,我不敢正視自己醜陋的面貌,不敢面對自己龌龊的心思,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神,仿佛一個瞬間,我就要吐露出自己内心當中的秘密,告訴他的我的心思。”
“然而他是那麽年輕,而我已經成爲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底層人員,甚至我都已經有了牽挂。深深地思考,如果再早五年遇到他,我的結局還會不會像如今一樣,帶着淡淡的憂傷?”
當孫律師将這一段許昌濟第一次在日記中毫不吝啬吐露心聲的話語念出來的時候,許邝和許澗瑛的臉色瞬間變得五彩斑斓起來,甚至都開始有些坐不住了,想要把日記本搶過來,看看上面到底是不是這麽寫的。
孫律師繼續将日記的内容念下去,好在這些讓人尴尬的内容并沒有連篇累牍,日記當中記載最多的還是那些考察隊的行程和日常。
然後,故事就到了考察隊迷路的那一天。
就像安小語得到的資料一樣,考察隊進入了大雪山,然後再群山當中迷了路,走到了誓約族的領地當中,遭到了誓約族的追殺。
而這個時候,日記當中開始記載許昌濟和年輕學生第一次互相吐露心聲的事情。
“簡直難以相信,當我在生命危急的關頭,終于忍不住将心中的思緒向他傾訴的時候,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和排斥的樣子。他的表情依然如同暖陽一般,照亮了我的心胸。”
“我們在雪夜當中相擁在一起,互相傾吐這些日子依賴囚禁在心中的那些可怕的念想,将這些想法一個一個變成了美妙的音符,環繞在我們的身邊,在這片死亡之地當中,組成了我們共同的信念。”
“但是我們的愛情注定不會被世界所承認,我們悄悄地交換心中的感情,同時也交換了我們的寶物。我将人生中親手制作的第一柄礦工錘放在了他的手中,他也解下了他爺爺傳給他的懷表放在我的胸前。”
“在這個冰冷的死亡山脈,一切的溫暖,都在我們的兩手之間。”
于是,許昌濟和年輕學生的戀情終于在生死之間确認了,然而好景不長,年輕的學生與另外一個逃出來的雜務還是死在了誓約族的手中。
這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異樣戀情最終還是徹底夭折了。
掉下山縫之後,許昌濟在日記本當中記錄着自己到底如何找到了大雪山遺址,到底如何帶着老教授逃生。
當然,在字裏行間當中,還夾雜着孤身一人尋找出路的迷茫和絕望,同時也帶着對年輕學生離開的悲痛和思念之情。
沒過多久,許昌濟從大雪山的遺迹當中走了出來,因爲心中的悲痛,愛情的傷逝,沒有在乎遺迹當中的任何金銀财寶,将這段故事結束在了悲慘的愛情悲劇當中。
他在最後寫道:“我開始曾想,或許是上天拒絕了我們兩個人的結合,才将他徹底帶離了我的身邊,讓我陷入了悲痛和自責之中,懲罰我們違背天意産生了這樣的感情。”
“然而當我從地宮當中走出,看到天空當中的太陽,我才真正意識到,他依然是如同太陽一般地溫暖着我的身體和心靈,從未消散。也或許是上天可憐我的遭遇,才将他送到了我的身邊。”
“否則,我絕不可能或者從這裏走出來,再次見到人間。”
日記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許邝和許澗瑛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本筆記本,以及旁邊的懷表,心情複雜。
最終,許邝終于忍受不住自己内心中父親形象的崩塌以及所有希望破滅的失落,冷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孫律師看着許邝離開,也沒有說什麽話,放棄了繼承權的人自然可以選擇離開的時間。
緊接着許澗瑛和看向了孫律師,臉色古怪,整理了一下語言說道:“孫律師,我想,我可以放棄這次繼承了,還希望孫律師不要将日記本裏面的這些事情向外界宣揚,保證……家父的名聲。”
孫律師自然是答應了下來,許澗瑛看了一眼許惠欣,同樣地離開了。
隻剩下了許惠欣,還在愣愣地看着空蕩蕩的屋子裏面,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不是許邝和許澗瑛,她對于許昌濟根本沒有任何的印象,所以這些故事她都隻會當成一個單純的故事來看,何況她總感覺,這些東西總是透露着一些詭異的地方。
在孫律師的督促下,許惠欣簽署了繼承這個箱子裏所有東西的協議,安家的人也将東西全都裝進了箱子裏面帶走了。
孫律師在樓門口和安濟堂握了握手,匆匆地離開了這個地方,殊不知在不遠處的角落裏,還有一假裝路過的人,看到了這個畫面,直接拍下來,送到了跑車的手中。
許邝看着跑車遞過來的照片,勃然大怒:“果然是他們做了手腳!哼!诋毀我的父親,掉包箱子裏的寶貝!你們以爲我猜不出來?”
冷笑了兩聲之後,許邝告訴跑車:“昨天的計劃繼續執行,我還就不信了,不管他是哪來的大龍,在子城還能鬥得過我們這些地頭蛇不成?殺了他們,把我要的東西找到!否則你就别來見我!”
“是!”跑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離開了辦公室,帶上了二天宮的修行者隊伍,朝着安小語他們離開的方向趕了過去。
而許澗瑛回到了自己的公司之後,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起來。
董秘書不明所以:“許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許澗瑛搖搖頭,直接說道:“這次的事情不簡單,對于許惠欣的調查,馬上停下來,不要再繼續了,她身後的勢力不簡單。”
而這個時候,董秘書的臉色難看了起來:“許董,我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我們派出去的人都被查了,跳過了警備隊,軍委直接接手,最後傳回來的消息說,是……”
“是什麽?”許澗瑛站起身看着董秘書,臉上也開始出現了一絲的恐慌。
“是安家,帝都的第二安家……”董秘書小聲說道,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幾乎都要哭出來。
許澗瑛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一下跌坐在老闆椅上,眼神逐漸空洞。然而還沒有等她緩一緩,電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她看着座子上的電話,猶豫再三,還是接了。
“你好,許董?”一個年輕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許澗瑛平複了一下呼吸,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我?許何爲,說起來還是許董的本家。”年輕人笑着說,但是笑聲當中顯然帶着一些恐怖的意味。
許澗瑛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許何爲!九道關許家的少掌門,自從許多年開始消失在公衆視線當中之後,許何爲顯然成爲了九道關所有對外事務的處理者。而許澗瑛的公司有一個最大的客戶和一個最大的投資商,客戶是九道關,投資商則是軍委。
戰列艦科技開發公司,是軍委注資的企業,生産出來的科技産品和各種零件,最大的訂單就是九道關,他們負責生産最新一代機甲上面的一個零件産品,前些日子剛剛簽下的訂單,還沒有過九道關的審核期。
然而現在,許何爲親自打電話過來……
許澗瑛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幹笑了兩聲問道:“原來是少掌門,不知道少掌門親自打電話過來,到底是爲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許何爲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聲音有些輕佻:“之前我們的訂單,樣品已經送到了,技術條件不符合我們的标準,你也知道,九道關一直是精益求精……”
“少掌門……”許澗瑛連忙想要補救。
然而許何爲的聲音瞬間就冷了下來,與安小語面前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少掌門不同,這個時候許何爲才展現出他少掌門的威嚴。
“我讨厭别人打斷我的話!”
“對不起,少掌門,隻是我們……”
“好了,事情就是這樣。”許何爲打斷了她的解釋,末了說道:“對了,我勸你最好準備一下,你還年輕,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拼搏,下次記得不要招惹什麽不該惹的人。”
許澗瑛愣愣地聽着電話裏的挂斷聲,緊接着,軍委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這次吸取了教訓,許澗瑛沒有做任何的掙紮,放下了電話之後,她擦了一把眼淚,對董秘書說道:
“叫所有董事過來,我要讨論一些公司解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