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陸宇琪打了個招呼,安小語直接離開了家門,身上穿着一件不薄不厚的衣服,稍微能夠起到保暖作用,臉上帶着霜狼的冰淩面具,駕着一輛單單車朝着司明宇告訴她的地方飛了過去。
路上,安小語給南觀栎打了個電話,果然聽到電話的那邊已經嘈雜一片,簡單問了一下情況,安小語的心頭頓時涼了一半。
果然就像她猜測的那樣,他們這場友誼賽,最終還是被那些邀請來的當裁判的人看出了端倪。當他們意識到比賽會場周圍全都是軍隊的時候,事情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在比賽未開始的情況下,他們挾持了人質,開始于軍方的人進行對峙,緊接着能力者派遣公司的人一起參加友誼賽的另一方協會,開始施展自己的能力與其對抗。
很快那個可憐的人質就死在了亂戰之中。
失去了人質的支持,這些邪教徒的能力者開始瘋狂反撲,企圖在絕境的當中找到一線生機,争取到能夠活着回去的機會。而這邊的能力者和軍隊士兵絲毫不退卻,将他們團團圍住。
于是一場亂戰就在這個臨時的比賽會場及其周邊地區展開了,而且好巧不巧,爲了将這個邪教協會的人一網打盡,比賽會場放置在了他們總部的旁邊,正好毗鄰,距離不到一公裏。
在打鬥過程中,這些人開始有意無意地向着自己的 基地靠攏,而軍方爲了避免這些人在明知道不可能逃生的情況下以命搏命,所以逐漸放松封鎖,讓他們開始前往基地,準備在這個地方展開陣地戰。
好巧不巧的是,本來他們是打算今天在外面抛頭露面之後,趁着所有人都爲他們在享受成功的樂趣,他們則在背地裏開始享用新的少女肌體,而這個本來應該被享用的少女,正式司蘭依。
一群朝着基地逃竄的能力者,一群追擊的能力者,還有外圍放松封鎖的士兵們,一下子就和帶着司蘭依回到基地的人給撞在了一起。緊接着,司明宇和警備隊的人也尾随其後撞進了戰局。
所以司明宇才會欲哭無淚地告訴安小語,占據太亂,所有人都在打架,他根本找不到司蘭依。
上百人的大混戰,一個大師境界的修行者能夠掀起多大的浪花?
聽到南觀栎的話,安小語也開始沉默了。
南觀栎因爲自身的能力并不具有殺傷力,所以根本就沒有參與到戰鬥當中。但是就算遠遠地看着,安小語都能夠聽到終端那邊戰鬥的慘烈,司明宇尚且隻能自保,自己現在的實力,去了還有什麽用呢?
安小語想着,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難道隻能用雙花刀硬拼了?但是這兩把長刀在沒有能量注入不能分裂的前提下,用着着實是不順手。動用霜狼和塵狼?
安小語猛地搖了搖頭,不到生死大局,決不能用霜狼和塵狼,産生了依賴性之後,自己的修爲境界将停滞不前,更不要說找回自己之前的境界了。
心中有些拿不準,安小語隻能到時候看情況再說,于是加快了速度,很快地就來到了整個戰場的邊緣,在空中看到了正在一邊看着整個戰局的南觀栎,落在了他們的旁邊。
安小語的出現讓周圍的士兵有些緊張,但是緊接着,安小語掏出了自己的軍官證,所有的槍口便都離開了安小語的身上。
倒是南觀栎有些詫異,眼睛當中亮起一道藍色的光芒之後,驚訝地說:“你的實力……”
安小語見他看出了自己神魂的異樣,于是點頭道:“我身上确實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實力隻有命題巅峰,加上自身的刀法,勉強可以達到普通雲行修行者的實力。”
南觀栎詫異,但還是馬上說道:“那你還是不要進去了,裏面戰局太亂,恐怕要等上兩三個小時的消耗戰之後才會平息。”
安小語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我的一個朋友在裏面,我必須要進去看看。”
“就是那個被擄走的少女?”
安小語點點頭。
南觀栎看着她的臉色,有些爲難,但最終還是選擇沒有繼續勸下去。他甯可相信一個被稱爲少宗的人,固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就算出去了個人實力,依然不容小觑。
安小語見南觀栎的臉上漸漸顯露出了一些對自己的信任,心裏不由得苦笑,我都沒有自信,你哪來的信心?
轉身沖入了戰場,身邊的士兵給她開了一條道路,等到了戰場的靠近中央的時候,身邊護航的士兵也都不見了,直接被人牽制在了外圍。而整個戰場中央,放眼望去全都是各種各樣奇怪的能力者,正在捉對打鬥或者群毆。
安小語躲避着一個又一個的攻擊和沖撞,靠着雙方的牽制迅速穿梭在戰場當中,沒過多久居然就看到了同樣正在四處遊走的司明宇。
躲過了兩道不知道是什麽的攻擊,安小語來到了司明宇的身邊,問道:“他們帶着司蘭依朝什麽方向去了?”
司明宇向着一座高聳的建築指了過去:“就是那邊,他們的大本營。但是我嘗試了很多次,那邊靠近門口的街區全都是大師實力上下的人在打鬥,場面混亂不堪,我一靠近,就會遭到各種的攻擊,根本進不去。”
安小語沉思了片刻,搖搖頭:“先去看看再說。”
司明宇因爲擔心自己的女兒,也沒有在意安小語的宜昌。
他隻是覺得,如果按照安小語本來的樣子,應該是從天而降,直接斬殺賊寇數十人,瞬間震懾宵小,然後解救司蘭依、抓捕邪教徒,這樣才是少宗。然後又猜測,安小語這種行事風格,或許還有什麽其他的用意。
沒有多問,兩個人開始在最混亂的戰場核心周圍遊走起來,觀察着裏面的戰鬥,尋找着突入的時機。然而事實證明,這場混戰确實太亂了,根本沒有什麽突入的時機可言。
安小語想了一想,說道:“我輔助你,你盡量地深入,試試能不能沖進去。”
司明宇這才意識到安小語今天确實有些疲軟,于是問道:“你的實力境界?”
安小語苦笑:“先救人再說。”
司明宇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既然安小語都這麽說了,他也沒有拒絕,直接沖進了人群當中,手持一把匕首,向前沖了過去。而安小語則在旁邊策應,幫忙當下從背後和旁邊襲來的攻擊。
前進的 過程很順利,很快地,他們就看到了混血協會基地的 大門。整個大門已經破碎不堪再也關不上了,門口隻靠着幾個混血協會的人在死命支撐,不讓其他人進入其中。
這幾個人靠着台階和門口的狹小空間,将十幾個人擋在了外面。而司明宇的到來,徹底打破了這個局勢的平衡,他怒吼着,朝着裏面沖了進去,安小語在他的背後,甚至趁機斬掉了一個擁有大師實力能力者的胳膊。
趁着這個空隙,司明宇直接穿過了防守的漏洞,進入了建築當中,很快地消失在了門洞當中的黑暗裏面。而門口負責守備的那幾個人一臉焦急,卻因爲外面的人依然還在沖撞,根本不可能反身去追。
見到有人進入了大門,而防守的那幾個人有一個被廢了胳膊,這十幾個沖撞的主力更加地亢奮,一個勁兒地朝着門口不斷攻擊。而他們背後正在混戰的那些人,情緒也受到了影響,打得更加難解難分。
安小語就趁着這個所有人情緒暴走的時候,悄然離開了大門,穿過了核心戰場,想要暫時離開。
能夠将司明宇送進混血協會的基地裏面,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連軍方的人都沒有直接沖進去,也不知道司明宇此去是福是禍,而她隻能給他祈禱了。
然而就在安小語即将離開核心戰圈的時候,一種危險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安小語猛地一側身,朝着左邊看過去,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現。緊接着就是後背一涼,一陣劇痛從右肩頭傳來。
好一手聲東擊西!
安小語就地打了個滾,直接翻進了人群,趁着這個機會轉身就看到了手持尖刺朝自己沖過來的人,面目猙獰,臉上還帶着兩道很對稱的疤痕,身上肌肉隆起,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貨色。
“哈哈!你果然能力盡失!虧你還掩飾得那麽好!最終不還是被我給試探出來了!”二道疤哈哈大笑,手上的攻勢卻沒有停止。
他的武器很特别,跟他的體型根本不相符,是一根長長的黑刺,就像是兩頭磨尖的擀面杖一樣,很纖細,也很銳利,而且上面可能還帶着細小的倒鈎,就在剛剛略過安小語肩頭的時候,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傷口。
“你是誰?”安小語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發現躲得及時,并沒有那麽深,血液也很快就在人靈之體的修複能力之下止住了。
抽出長刀格擋着他的尖刺攻擊,安小語感受着手上承受的巨力,雖然有山行、雲行、塵行對身體的強化打底,但是沒有了體内能量的灌注,肌肉力量的釋放根本不能達到良好的效果。
而對方的勢力,顯然就在大師境!
“我是誰,你已經沒有資格知道了!你隻要知道,你的命,葬送在自己的自大狂妄,還有心中的脆弱上面。”二道疤一邊将安小語逼向角落一邊嘲諷:“失去了實力境界還要爲了朋友強出頭,我該說你是傻子還是該說你是傻子?”
安小語的後背裝在了一道牆壁上面,看着退無可退的陰暗角落,安小語突然笑了起來:“你覺得我今天真的會死在這裏嗎?”
二道疤舉起了手裏的尖刺,大笑着:“你以爲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寒意突然從他的面前傳來,在他驚詫的目光中,安小語腳下以及身後的那一片影子,突然抖動了一下,瞬間變成了十數道尖銳的長槍,似乎從影子當中生長出來的荊棘,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安小語的背後穿了出來。
他的手停在了距離安小語不到兩公分的地方,但是卻已經絲毫不能寸進。二道疤的身體被陰影的尖刺直接刺穿了十幾個洞,整個人流淌着鮮血,被穿在了半空中。
額頭和心髒處的兩根影刺是緻命的,他隻能反應過來,是有高手來接應安小語,然後他的整個意識就随着心髒和大腦的破碎,徹底消失在了人間。
安小語的手一抖,已經開裂的虎口這才開始感覺到疼痛,整個胳膊都麻木了,根本使不上力氣,安小語甚至感覺胳膊的骨頭都有點開裂。而身後的影子,也開始慢慢地将安小語包裹了起來。
她沒有反抗,任由自己被裹挾到了陰影當中,如同沉入水面一般消失在原地,就在安小語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間,支撐着二道疤屍體的尖刺也陡然消失不見,屍體頹然落地,被戰鬥着經過的人踩在了腳下,沒過多久便面目全非。
這是安小語第一次親身體會到影子移動的感覺。
之前曾經聽百歲說過,但是總沒有自己親自走一遭要清晰。雖然她的胳膊已經擡不起來了,腰背上的肌肉也因爲連續抵抗巨大的力量而酸痛不已,但是她依然站着經曆了整個移動的過程。
這個過程其實就像是,進入了一個黑色的不透光的氣球,在空中飄蕩着飄蕩着,然後到了地方之後,氣球破開,她整個人就重新從影子裏回到了現實世界,然後就看到了點墨那一身黑色的繃帶。
安小語松了一口氣:“是老車讓你來幫我的?”
點墨的眼神古怪了起來,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跟車梓暢叫老車,但是奇怪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安小語問:“那你能幫我把我朋友救出來嗎?”
這回沒有遲疑了,點墨果斷地搖了搖頭,直接消失在了陰影當中,再也找不到一點的痕迹。
安小語笑了兩下,其實也并沒有對點墨抱太大的期望。車梓暢隻所以讓點墨來救安小語,隻是因爲安小語對于灰繩來說至關重要,就算是安小語現在陷入了困頓狀态,但是不管是灰繩還是軍委和各方,都對她極爲有信心。
點墨隻聽命于車梓暢,而車梓暢又隻會吩咐救下安小語,雖然他也并沒有說不能去救别人,算是給安小語了一個面子。但是他們雙方都知道,點墨這種沉默寡言甚至都不想見陽光的人,是不可能再去費事惹上别的麻煩的。
安小語躺在角落裏面,看着就在巷子外面的軍隊封鎖圈,感覺自己的身上沒有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徹底癱坐在了地上。
很快,軍方的人就在角落裏找到了安小語,将她保護了起來。但是安小語堅持不要去醫院,他們隻能扶着安小語來到了臨時指揮所,看着遠處的那座建築,等待着戰鬥的結束和司明宇的回歸。
但是,司明宇已經不能自己回歸了。
就在整個戰局開始産生壓倒性的偏差的時候,在那座建築的三樓平台上,走出了幾個穿着黑袍的人。
領頭的那個手中握着一把沾滿鮮血的短刀而旁邊的四個人,兩兩架住了兩個昏迷不醒的人。其中一個,是完好無損的司蘭依,而另一個,則是滿身鮮血不知生死的司明宇。
看來,混血協會内部的實力也相當的不弱啊……
安小語眯起了眼睛,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和下屬被人挾持,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心中的不甘再次升騰了起來。
緊接着,監視器裏面傳來了手持短刀的黑袍人的聲音。
“我等混血種不過是在帝都謀求一個生存的機會,可是你們處處緊逼,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沒想到你們居然要将我們趕盡殺絕!人道不公!天道不公!”
“現在,我做最後的通告!我手上的這兩個人,是少宗花語者的朋友,你們若是再不推開,每過十分鍾我便會殺掉一個!”
安小語的臉色嚴肅,而身邊的指揮官開始出汗了,側頭看向了安小語,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
歎了一口氣,安小語看向指揮官:“看我幹什麽?十分鍾,快給軍委發消息!”
軍官幡然醒悟,抓起來腰上的通訊器,很快就和軍委取得了聯系,做了簡短的報告之後,得到了簡單的指令,犯下通訊器之後,他馬上通知下去:“撤退!讓他們離開!”
安小語臉上表現的大公無私,但是心裏其實緊張得不行,想到了倪譽的下場,她實在是拿不準軍委到底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的籌碼還是很重的,至少現在司明宇和司蘭依都沒有出什麽大的意外,而且爲了制衡軍委的進擊,混血協會也應該不會再對他們兩個人動手了。
畢竟一旦他們不可能撤出帝都,而在帝都當中,沒有了手中的籌碼,便會瞬間被軍委湮滅。
看着混血協會的人帶着司家父女離開,安小語的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加上身體上的疲倦,她并沒有多留,而是讓人送她回到了三千學院,然後到了三千書海的最下層。
管理員摸着她的頭發,撫平了她身上的傷口。
這個時候,安小語的眼淚,才忍不住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