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玄也知道安小語向來嘴上不留情,于是扭過頭去根本不搭話了,如果跟着安小語的話頭繼續往下說,不一定還有什麽等着自己呢。
陸宇琪看見魏卿玄吃癟,偷偷一笑,然後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搶上前一步把魏卿玄保護在了身後,義正言辭地對安小語說:“别欺負他!瞎說什麽呀?我就覺得橄榄綠挺好的!”
安小語看着她後面的魏卿玄,略有深意地說:“聽見了沒,她說,橄榄綠挺好的。是她想去啊?還是想讓你再去啊?”
魏卿玄更尴尬了,苦笑着搖頭:“能不能别說這件事了?”
“好啊,不說了。”出乎意料的,安小語今天很好說話,大概是看在陸宇琪的面子上,馬上就結束了這個話題,繼續說:“有件事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什麽事?”魏卿玄面帶猶豫,不知道安小語又想出什麽招數。
安小語看着他一臉戒備的樣子,心裏好笑,直接說:“正好你們兩個也沒事,有個地方想讓你幫我盯一下,我總感覺有什麽地方有點不對勁,但是又沒有證據,我還得……”
說着,安小語看了看管心蘭:“你們懂的。”
關于管心蘭的事情,陸宇琪是知道了,畢竟管心蘭之前也住在家裏,魏卿玄這邊肯定也收到了一些風聲,自然知道安小語身上帶着什麽任務。看着安小語的樣子,魏卿玄點了點頭,剛想應下來,結果管心蘭卻有點不明白。
“反正我也是一直跟着你,咱們兩個盯着不就行了?”
安小語搖搖頭:“我們剛剛去過,目标太明顯了。要是訓練室的人真的在背後有什麽小動作,我們在旁邊他們反而會忌憚。要是沒有,我們的意圖這麽明顯,豈不是很尴尬?”
說完,安小語看向了魏卿玄,直接說:“夢境水星的訓練室,這次參加比賽的小姑娘是我朋友,最近出了點奇怪的事情,你幫我盯一下訓練室,要是發現什麽奇怪的事情,就聯系我。”
還沒等魏卿玄表示,陸宇琪直接拉住了魏卿玄的手,很開心地說:“好啊好啊!”然後擡起頭來看着魏卿玄說道:“反正我們也沒什麽事,是吧?”
魏卿玄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總感覺陸宇琪話語未了。
果然,得到他的肯定之後,陸宇琪又對安小語說:“我們要盯到什麽時候?是不是要從早到晚,一刻都不能停,兩個人換班的那種?”
就是換班的時候我靠在他身上睡覺,他靠在我身上睡覺的那種!這句話陸宇琪沒有說出口,但是安小語從她的眼睛裏已經看出來了,心裏也是有些無奈,但還是很配合地說:“是的,就是這種,你們加油!”
兩個女生互相交換了套路之後,都沒有等魏卿玄說話,安小語直接轉身就走。魏卿玄在後面想叫住安小語,問問她到底要不要這麽認真,從早到晚寸步不離地盯着一個地方。
但是陸宇琪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一副很是想要幫安小語排憂解難的樣子,渾身都充滿了幹勁:“走吧!出發!”
魏卿玄直接把她拽了回來“等等啊!”
“怎麽了?”陸宇琪回頭問。
魏卿玄無語地指着相反的方向:“夢境水星的訓練室是那邊……”
而安小語和管心蘭離開之後,想來想去沒什麽想做的,直接回了家,反正今天陸宇琪不回家,安鈴他們也都在安家,家裏沒有什麽人。正好還能去司蘭依家裏蹭頓飯,看看他們的情況如何了。
司蘭依覺得,她現在的情況簡直一言難盡。
本來,她的計劃是,自己離家出走之後,讓他們兩個人着急一段時間,強調一下自己的重要性。也可以看看,這個劉欣祎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司明宇,因爲如果她真的在乎司明宇,那麽就一定會在乎司明宇最重要的人。
當年的事情,說實話,司蘭依是并不在意的。
從小時候開始,自己的印象裏就隻有父親。就算是有人說她是沒有媽的孩子,就算是看到别人雙親全都健在,就算是這個父親經常做一些讓人很是頭疼的事情,還需要自己照顧。
但是在她的心裏,生命裏就隻有一個父親,而且隻有一個父親,這樣就足夠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樣子,母親如果還在,生活會變成什麽樣,她已經感覺很幸福了。
所以,無論劉欣祎是當初的罪魁禍首也好,還是作爲一個同樣被利用的人也罷。對于她,司蘭依雖然心裏稍微有些不舒服,但是還不至于到讨厭的地步,何況司明宇和她的感情,也是真心的,她沒有理由反對。
她所擔心的,心裏所介懷的,一直都是自己和司明宇之間的關系。
以前家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們自己的。自己生活,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如果解決不了,也是兩個人相互依靠着,很快就度過去了。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一切都是那麽自然而然。
司蘭依将司明宇當成自己生命的全部,甚至都從來沒有想過成家立業,年輕的她心裏一直想的都是,将來有一天,賺夠了錢,将劉家的錢全都還回去,然後父女兩個人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上一個安穩的日子。
然後,她送走了司明宇,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終結。
這就是司蘭依生命的全部,這也是她這些年來唯一的夢想。
然而現在這個夢想,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女人打破了
劉家的錢不用還了,陪着他過日子的人也變了,有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有人給他感情的安慰,有人和他一起走到白頭。那麽自己到底成了一個什麽樣的人?靠着血緣關系來維系嗎?
在面對劉欣祎的時候,司蘭依不知道應該怎樣自處。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帶着什麽仇恨的态度看待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她看成自己以後的一個親人。
而當她對待劉欣祎的态度發生變化的時候,劉欣祎對待自己,司明宇對待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也會發生相應的改變?
所以她從家裏逃了出來,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歸。湧進了一切手段想要躲避,但是心裏又期待着被找回。尋找着一個答案,又不是問題到底在哪。
所以她期待着,這一場逃亡,能夠在司明宇或者劉欣祎找到自己的時候結束,讓他們來給自己一個答案,同時也給自己明确一下,到底問題的關鍵在什麽地方。
計劃是好的,她也能夠接受将來即将到來的正常結束。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因爲自己的關系,安鈴和劉雲才找到了三千學院,遇到了甘木思,然後遭遇了西山鬼,最後變成了那樣的一個下場,到現在劉雲身體當中的神魂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都還沒找出來。
她也不知道,本來她以爲藏在三千學院是最好找的地方,但是司明宇和劉欣祎會錯了意,根本就不知道司蘭依的心思。一個是從小從軍的直男,一個是沒有跟司蘭依接觸過太多的公司老總,怎麽可能懂得小女生的心思?
所以這些天司明宇和劉欣祎甚至都找出了帝都,也從來都沒想到過,司蘭依就藏在三千學院裏面,好幾天也沒找過來。
司蘭依在三千學院苟活着,活像是一個流浪漢,餓了就去吃食堂吃飯,白天沒事就在三千學院裏面閑逛,累了在長椅上坐下來,看着天空和白雲,想着自己心裏一直想不明白的 問題。
晚上的時候,就随便找一個地方睡覺,象征性地還不時換一個地方,但是所有的地方都很明顯,甚至有些故意暴露的嫌疑。可是等了這麽久,司明宇和劉欣祎都沒有來過,司蘭依開始懊喪了。
當初爲什麽要跑出來?我是不是傻啊?
然後這個時候,安小語和管心蘭出現了,就這麽突然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懵逼,第一想法就是逃跑,結果沒跑得過安小語,直接被摁在了桌子上。
在食堂裏聲淚俱下地訴說了自己内心當中的痛苦掙紮,司蘭依感覺自己已經沒臉見人了。結果到最後,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三個人一起去了酒吧,喝到了酩酊大醉。
因爲司明宇喜歡喝酒的緣故,司蘭依從小就受夠了醉鬼醜态,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接觸酒精這種東西,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安小語的慫恿和帶動下,司蘭依第一次喝酒了。
對于從來沒有喝過酒的人來說,每一個人第一次喝酒的感覺,都是不同的。也有人說痛苦,有人說快樂,有人說得到了解脫,有人說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對于司蘭依來說,第一杯酒來得如此突然,卻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暢快。
就算是甜辣在口腔裏逐漸擴散開來,就算是刺激逐漸從舌頭擴散到了整個口腔壁,又順着呼吸流進了喉嚨和氣管。但是在這樣幾乎讓她想要流淚的刺激下,在這樣強忍着胸口的灼燒感的時候,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她感覺,自己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在這一杯酒下肚的瞬間,司蘭依感覺自己已經放下了過去的執着,擺脫了自己對于司明宇,對于那個不健全的家庭的之間,擺脫了自己以前堅持着的,根本沒有什麽用處的原則。
而一旦放下了這些,什麽劉欣祎,什麽他們對待自己的态度,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因爲她所擔心的态度,全都屬于過去,而現在,他們要走向未來。
瞬間,司蘭依就愛上了酒精的感覺,愛上了這種雖然身體上給自己折磨,但是内心當中讓自己爽快的感覺。一杯接一杯地下肚,司蘭依很快就開始頭暈目眩,身體極度興奮,感官失去了作用。
至于趴在桌子上一句一句應和安小語的事情,司蘭依已經記不清楚了。她隻記得自己喝完第五杯酒之後,世界就開始變得迷離了起來,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
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了。
對,就是她自己的房間。逸藍别墅區的房間。
熟悉的頂燈,熟悉的床和被褥,熟悉的屋内陳設,熟悉的氣息,還有熟悉的隔壁司明宇打呼噜的聲音。
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司蘭依頭痛欲裂,感覺整個人都要散架了,渾身都使不上勁,精神都是渙散的,稍微一動,胃裏面就生出一種想要翻個兒的感覺,簡直要死。
想喝水!司蘭依有點崩潰。
這個時候,劉欣祎端着一杯水,走進了她的房間,看到司蘭依醒過來也是愣了一下,但是馬上臉色就恢複了正常,端着水杯走到了司蘭依的床邊遞給她:“喝口水。”
司蘭依接過了杯子,猶豫了一下,說了聲“謝謝”。
事情似乎是這樣得順利,司蘭依和劉欣祎沒有任何其他的交流,在看到劉欣祎的黑眼圈的時候,司蘭依的心裏曾經有過的擔心和難受,就全都消散不見了。
起床之後,她洗了澡,吃了飯,才知道自己已經睡到了下午。
而這些天因爲不眠不休地一直尋找司蘭依,司明宇都沒有睡過覺,接回司蘭依,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沒有任何事情的時候,回到房間倒頭便睡,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起來,看來是累壞了。
司蘭依有些心疼,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能沉默着。
司明宇在屋子裏睡覺,司蘭依和劉欣祎坐在客廳裏面,不知道該說什麽,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情,怎麽還能有臉面主動向劉欣祎示好?司蘭依有些尴尬。
就在兩個人互相沉默的時候,安小語和管心蘭又來了。
結果她們終究還是錯過了飯點,沒有蹭上午飯。好在兩個人都不怎麽餓,于是一起邀請管心蘭到自己的家裏去玩,很是察言觀色地,将尴尬的兩個人就此分開了,打算給司蘭依換換心情。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劉欣祎還送她們到了門口,囑咐有事直接說話。
而就在安小語和司蘭依這樣日常的生活節奏當中,百省會戰的中場休息結束了,在另外的大禮堂所舉辦的成果展示比賽也重新開始了。
由于上次的景玉大樓戰鬥,很多人對于這場比賽都開始興緻缺缺,甚至參觀團都有很多學生表示,已經不打算再繼續觀看這場比賽了。而左丘之左也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步計劃,自然不需要再将會場安排在别的地方。
所以,在三千學院裏面找了一個大禮堂,成果展示的比賽,就在這裏進行。
安小語陪着管心蘭來到了比賽的會場,其實還是挺期待的,不知道這些人會帶來什麽樣的新成果出來。之前的那幾場展示,說實話,安小語都沒有看夠,而這次有管心蘭陪着,也多了一個可以相互讨論的對象。
按照當初已經安排好的順序,接續着上次的比賽進場,沒來得及上場的學院開始陸緒地開始了自己的成果展示。
安小語一邊關心着比賽的内容,一邊利用感念來觀察着會場裏面和周邊,甚至整個學校的情況。
陸宇琪和魏卿玄好像還真的是在随時随地地盯着訓練場的那邊,她在訓練場的附近找到了他們的氣息,靠的很近,似乎是陸宇琪在睡覺。
陸宇琪這個家夥,安小語當然知道。當初說得好聽,什麽兩個人累了輪番盯梢,然後一個人去睡覺。安小語猜想,一直想要睡覺的人,肯定就隻有她一個。
魏卿玄是斷然不會靠在女生身上睡着的,不僅僅是因爲尊嚴或者避免不良影響,而且作爲一個家族的繼承人,魏卿玄應該有這樣的覺悟,遇到事情的時候不要想着依靠任何人。
所以,這樣看來,魏卿玄大概已經熬了兩宿了。
當然,對于他們這樣的修行人來說,就算還沒有到少師境界,三天兩頭不睡覺也是正常。而且将來他也是要從軍的,作爲機甲軍的一員,應該擁有這種承受能力。
但是雖然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可是訓練場當中似乎沒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
有人進去或者有人出來的時候,魏卿玄都會做詳細的記錄,然後讓陸宇琪發到安小語的終端上。看着魏卿玄的記錄和随着記錄發過來的這些人的資料,還有一些照片和視頻,安小語并未發現什麽端倪。
而刷着論鍵山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什麽人在學校裏面找遭遇離子的神魂投影這樣的事情。
又或者遭遇了,但是隻是當成普通的奇怪混血,沒有理會。
總之,目前爲止,訓練室那邊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安小語也不知道自己的擔心到底有沒有道理。
但是作爲一個以神入道的修行者,安小語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對于神魂了解最深的人之一,當然要刨開管理員這個變态來講。
對于神魂的研究,一旦出現了什麽問題,就是萬劫不複。安小語絕對不會讓離子在任何正常或者非正常的實驗當中出現任何的問題,因爲沖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開始,安小語就已經把她當成了朋友。
一個内心同樣寂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