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高聳的樓宇,孤孤單單地矗立在各種低矮的建築當中,在黑夜中隐去了它高聳的尖端,在漆黑一片中,隻能看到被周圍居民樓的燈光照亮的底部,才告訴人們,它依然存在着。
就在這座沒有任何燈光裝飾,也沒有任何光明照耀的樓頂上,站着兩個穿着古怪的人,靜靜地并排着,藏在漫天的雨幕當中,看着遠方的巷戰。
“起源在帝都的根基一朝覆滅,十不存一,你确定計劃要這樣執行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低矮的黑袍當中傳出。
這一身黑袍,看起來寬松無比,甚至還在身上纏繞了很多層,在風雨當中不沾水迹,抖動着盤桓的褶皺,就像是一團糾纏在一起的破布,甚至在黑袍的邊緣,還帶着随意撕碎的痕迹。
黑袍裏包裹着的身體,顯然很是嬌小,而聽聲音,他的年紀也并不大,就如同幾歲的孩童一般,帶着一絲絲的稚嫩和天真。
但如果你看到這個人,看到他全身包裹着的黑色破布,看到破布當中那片被遮擋的黑暗取代的臉龐,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他的年齡。
另一個帶着面具的人,身上穿着一身黑白配的衣服,臉上的面具圖案,畫着一張京劇的黑白配臉譜,臉蛋上畫着兩片殷紅,顯得格外的滑稽。
甚至在面具上面,都沒有任何的開孔,沒有人知道他在面具的背後到底怎麽看到了面前的景色,還看得如此津津有味。看着遠處戰鬥的點點亮光,感受着整個帝都的氣氛。
花臉抻了個懶腰:“計劃就是計劃,我隻負責制定,你說了執行,那便是執行,如今你又來問我,我再來問你一句,你确定計劃要這樣執行嗎?”
聽着花臉的話,小孩笑了:“你總是這樣,别人問你,你非要問回來嗎?你明明知道,我問出口的時候,隻是想找一個人肯定在自己,你便非要将這些問題踢回來,我看你就是在難爲我小男孩。”
花臉搖搖頭:“非也非也,你想要找一個人肯定自己,也斷然不會找我,你會去找錦官城,你會去找花無淚,你會去找管山人,但絕不會來找我!”
“錦官城整天面子裏子,誰也不知道他的那張臉是真心要給你看的。花無淚冷冰冰的沒有一點趣味,他這輩子隻喜歡跟她的劍說話。管山人深宅大院,我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除了你這個戴面具的,我還能找别人嗎?”小孩問道。
花臉搖搖頭:“就算是他們你都找不得,你也不會來找我!”
小孩笑了:“哦?爲什麽?”
花臉說:“你自己的心裏總是明白,不如抛開那些僞裝,你來告訴我,爲什麽?”
花臉又把問題踢回給了小孩。
“大名鼎鼎的花臉,竟然連一個小孩的問題都不敢回答。”小孩搖搖頭。
花臉的面具下面傳出陰沉的笑聲,包裹在寬大戲服的寬大身軀也笑得彎曲了一些:“誰不知道起源大名鼎鼎的小男孩閣下,是個殺人不見血的狠人,提防一些總是好的。”
小男孩擡起頭,用那塊破布糾結纏繞起來遮擋到看不到真面目的眼睛看了一眼比他高出兩個身子的花臉,也笑了出來。
“就怕是你越發的謹慎,死亡越會接近你的生命,你要小心啊!”
花臉看着飛身而起的小男孩,黑白間雜的臉譜下面,似乎也露出了一絲陰沉的笑意:“承君吉言!”
小男孩飛上了天空,帶着包裹他身體的破布,就像是一團肮髒的墨水飛進了一片深潭,不過多時,便在雨幕與黑夜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依然站在樓頂上的花臉,任由雨水落在自己的面具上,落在自己的戲服上,黑色的戲服被雨水浸透,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顯露出戲服中包裹着的健碩的身材。
是的,他便是這次帝都所有事件的策劃和掌控者。
從索德魯拉神廟事件,到安千裏的狙殺事件;從女生公寓連續暴斃案件,到軍委大樓百歲挾持;從陸宇琪失蹤,到對安小語的連環計劃;從生科重點實驗室爆破,到小河壩坍塌。
再到現在,三十三省學府代表刺殺,易家老宅十五殺手,千年校慶撤離大動亂……這些種種讓安小語煩心,讓帝都的各方勢力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的事情,都是在他的策劃下所進行的。
他的代号,名爲花臉。
花臉是一個長得很魁梧的人,看起來就像老式戲曲當中那些穿着寬大官服,帶着一下巴黑長直大胡子的黑白花臉的角色。
隻不過在他的頭上,并沒有那頂讓人看起來忍俊不禁的烏紗小帽,而是披散着一頭長長的頭發,也沒有下巴上的胡子,隻是留着一個圓圓的面具下沿。
臉譜上的眼睛,是整個畫上去的眼睛。
面具上沒有任何的開口,沒有人知道花臉的真正面目,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從什麽地方窺視着這個世界。
就算是他們組織當中隐匿身形最爲高明的暗殺者花無淚,也沒有辦法在他不察覺的情況下接近他的身體。因爲,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能夠看到他面具的背後,到底長着什麽樣的一張臉。
花臉擡起頭來,看着帝都陰暗的天空,漸漸地感覺到了一絲壓抑和威逼。
他能夠感覺得到,在帝都當中,已經開始形成了一股強烈的力量,在與自己營造的勢相互争鋒。這股力量強烈而有力,三方割據,還有幾股尖銳的氣息帶領着,破開他多少天積攢起來的氣勢,隻是時間的問題。
“看來,計劃要提前了……”花臉喃喃地說道,猛地擡起了手,揮一揮寬大的衣袖,将整個人的身形遮擋在了袍袖的後面,下一刻,消失不見。
如果安小語在場的話,可能會覺得這樣的手段實在是高明,很想學的樣子。但是現在的安小語,已經陷入了苦戰當中。
出乎她預料的,起源在核心人員撤離的時候,并沒有爲了減少被注意到的可能性,盡量地将人員縮減,隻留下少數的修行者以備萬全,而是留下了大量的武裝力量。
從大修行人到雜魚,冷兵器使用者到大量的熱武器使用者,起源将大量的精銳力量據記載了核心成員撤離的路途上。
當這些人出現在安小語監管的這片區域當中的時候,安小語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這些人的蹤迹,甚至讓她有些心驚。
但是心驚隻是順便,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協同兩位宗師的力量,盡量地将這些人留在這片區域當中。
如果任由他們走出去,恐怕在其他的區域當中,同樣也還隐藏着起源的某些力量,雙方合流之後,對于戰局的影響就算微乎其微,但是對于核心成員的捕獲任務來說,難度将會極度上升。
絕不能讓他們走出去!
安小語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自樓頂一躍而下。
兩名宗師突然出現在起源核心高層的身後,打算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一躍而下的安小語身上的時候,趁機将這些人挾持帶走。這樣,就完全不用顧忌他們合流所帶來的問題。
但是事情并沒有像他們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起源的宗師以一人之力震開了三千學院兩位宗師的合力進攻,甚至在三千學院的兩位宗師防備不及之下,給他們帶來了微微的内傷。
抹掉了嘴角的鮮血,三千學院的宗師躲開了飛射而來的子彈,退到了天空之中。而起源的宗師高手也跟随着他們飛上了天空,憑空矗立在雨幕當中,與他們對視。
“卿本佳人……”三千學院的一位宗師悠然道。
“卿你麻痹!”起源的宗師擡手就是一道幽光直射而來,朝着還在兀自搖頭的宗師臉上沖來。另一位宗師擡手将這一擊化解,悶哼一聲,再看自己的手上,卻發現手心留下了一抹滲透進血肉的黑色能量。
将黑色能量逼出體外,這位宗師冷笑道:“什麽功法,竟陰狠如斯!”
“嘿嘿,我的功法名爲——屠走狗法!”起源的宗師手掌連連揮動,無數道幽光從他的手掌中飛射而出,刺向了面前的敵人。
三千學院的兩位宗師連連躲閃,聽到對方的嗤笑和辱罵,不由得大怒:“口舌之利而已!”
三個人在天空中戰作一團。
此時的安小語,還在奔跑在高聳的樓面上,躲閃着從地面上飛射而來的彈幕,完全沒有接近地面的機會。
在周圍的不同建築上面跳躍着,安小語看着起源的核心成員在這些武裝的維護下開始緩慢地撤離。而他們射出的子彈,似乎也從來不會顧及周邊的建築與街道中,是否還住着無辜的市民。
安小語躲在樓頂上,背靠着牆垛,有些發愁了。
這一片區域當中,住宅區很多,就算是商業區,也是商場和住宅樓混雜的區域。因爲住宅區鱗次栉比,從這裏搜查出去的起源下線也非常的多,因此中央超級大計算機才會覺得這裏會成爲誘餌,而将其劃爲黃**域。
但是現在,這片區域的特點反而讓安小語無從下手。
不得不說,起源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組織,就算是在帝都當中,他們都能夠得到那麽多的武器,并且在帝都的深處隐藏起來。安小語隻是略微一看,便知道下面的人手中,各色武器應有盡有。
不說保護在起源核心周圍的那些至少大師境界的修行者,就算是這些武器,也很難讓安小語接近,何況還要估計到周圍居民的安全。
如果讓這些武器全都敞開了火力釋放,對于周邊環境和居民的傷害,簡直是不可估量的。安小語思來想去,完全沒有辦法。
伸手敲了敲耳朵上的耳機:“現在的情況,你有沒有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