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爲受到了安小語的影響,還是說經曆了那場戰鬥之後安鈴徹底放飛了自我,安擎他們确實感覺安鈴的行事風格變了很多。具體表現就是,有的時候安鈴會懶得不想動,有的時候召集人手開始準備行動的時候,安鈴會消失不見。
還有現在這種情況,在回帝都的列車上睡着,迷迷糊糊地說要去上廁所,結果上完廁所順勢就下了車,也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
等到安霆發現車上少了一個人的時候,列車已經開出去了,關鍵是,他們坐的還是民列,根本不可能因爲他們的關系讓車停下來。
揉着發脹的腦袋,安霆實在是受不了了,口口聲聲地罵着安鈴是廢物,安擎在旁邊呵呵地笑着幫腔:“絕對是小語把鈴铛帶壞了,回去應該把她們兩個叫到家裏受加法。”
安穎在旁邊帶上了耳機,不想聽他們倆發沒用的牢騷。
安鈴還好說,萬一要帶上安小語,哪還有什麽家法?恐怕安千乘大手一揮,說你們兩個這樣就挺好,還得給安鈴發一個特别行動許可證啥的。人比人,氣死人啊,畢竟他們不是安小語。
而安鈴這邊,她是真的想去上個廁所,隻是睡得有點迷糊了,往外走的時候還沒醒過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廁所的門。但是夢遊狀态怎麽可能知道哪裏是廁所?
等她走到了車廂末位的時候,恰好旁邊打開了一扇門。
安鈴的心裏還想,現在的廁所門都這麽人性化了嗎?自動打開的,而且裏面這麽亮,還帶着清新的氣息,簡直就是新時代廁所的表率啊!
想都沒想……或者說也沒能力去想。安鈴轉身就走進了那扇打開的門。
就在她出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音。安鈴發現自己進來的地方并不是什麽廁所,而是一個巨大的平台,對面還有另一輛列車停靠着,旁邊稀稀拉拉的都是人。
廁所怎麽有這麽多人?
身後一陣急促的風聲響起,帶着安鈴的頭發撫動在她的臉上,鼻孔頭發戳得有些癢。
“阿嚏!”
她狠狠地打了個噴嚏,終于醒轉過來。
猛地回頭,安鈴隻看到了飛馳而去的車尾巴,在站台上風中淩亂,欲哭無淚。擡起頭來看了看站台上方的懸浮光屏,上面寫着一個陌生的名字——“山下西站”。
山下?哪座山?安鈴有些懵逼了。
掏出終端來看了看,安鈴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路途的正中央下了車,山下西站,便是山下市的西車站。而山下市,在西斷省的行政範圍内。
西斷省,因爲天斷山而得名,省内地形多山地丘陵和盆地,因爲天斷山阻隔了西南沿海吹來的濕潤氣流,又隔斷了北方的寒冷氣流,于是在天斷山西面的西斷省,形成了濕熱的氣候。
如今正是秋天,西斷省一年中天氣最爲怡人的時候。西南沿海的清新氣流吹倒了西斷省的盆地當中,形成溫暖怡人的氣候,空氣中彌漫着濕潤的感覺。和煦的風在山丘盆地中盤旋,令人心曠神怡。
安鈴站在站台上,心裏其實在糾結,我是在這兒玩幾天呢?還是玩幾天呢?還是玩幾天呢?她記得,西斷省的省會天都,是全國著名的旅遊景點,尤其以多種多樣的美食著稱,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順着站台向外走,等到安鈴走到了出口的時候,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在這裏玩幾天再說。
掰着手指頭算了算日子,三千學院的千年校慶距離現在還有十天的時間,從天都回到帝都的列車大概需要一個晚上,也就是說,她完全可以在這邊玩個爽,然後再回帝都找安小語繼續玩。
簡直不能太爽。
安鈴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些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以前她還是很害怕家規的。小時候被罰在祠堂裏跪一個晚上,膝蓋腫得跟饅頭一樣;長大之後被罰抄弟子規無數遍,第二天手指拿不起筷子。
再後來踏入修行路之後,一旦犯了錯誤,就會被罰揮重刀幾千下,直累到虛脫。雖然她都能堅持,但是這樣的經曆實在是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所以安鈴一直都是那個聽話的好孩子,盡量不去觸犯家規。
但是現在,好像家規對于自己來說,已經沒有那麽可怕了?
安鈴想了想過去的經曆,發現自己都可以微微一笑,把這些事情當做浮雲,就算是下次再碰到,自己也完全可以當做是享受一樣。
雖然不知是爲什麽,但總不會是壞事,她開始變得更加樂觀了起來。
年輕的小姑娘把這種看淡的樂觀當成了成長的标志,心裏還在沾沾自喜,全然不知她已經受到了當初安小語身上煉神、坐看、天譴三種混合能量散發出來的餘波影響。
可以說沒有什麽壞處,可如果繼續下去,這個小姑娘怕不是要成爲那種早熟到爛掉的年輕人了。
無知的女孩走出了車站,看着車站廣場上穿着清涼的男男女女女,想了想,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隻留下裏面一件貼身的小背心,蹦蹦跶跶地朝着取票處走過去,她要買一張去天都的車票。
在列車上的安霆頭疼過之後,馬上給家裏和安千行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安鈴從中途下錯車的事情。
當初安小語和安鈴混在一起的時候,安千行就向安千乘報告過這件事情,并且說安小語對于安鈴相當的看中,以後對于安鈴的重視和權限,也一定要提高一定的層次。
這個所謂的權限提高,大概也包括一些私自行動的權利。所以經過讨論之後,第二安家給出的命令是:聯系西斷省的安家人員,找到安鈴,并且暗中保護,不必要的時候不要被發現。
得到消息的安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恨恨,早知道和安小語關系好一點能獲得這麽高的自由度,當初自己爲什麽不多關心一下那個小丫頭?
真是後悔莫及!
于是,安霆他們這些換班的人繼續乘坐了列車趕回安家,而安鈴則順利地坐上了前往天都的列車,身上已經換下了安家的子弟制服,穿着一身漂亮的綠色小紗裙,躺在了貴賓艙的卧鋪上。
哼着歌,安鈴看着終端上的推薦,挑選着,這些天在天都到底要去吃多少家店鋪,嘗什麽樣的美食。然後回到家裏之後,狠狠地和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夥們吹噓。
再然後,接受家族的懲罰。
如果懲罰太重的話,就去找小語姐搬救兵。
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作響,安鈴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抹開心至極的笑意。
而隔着不遠的地方,另外一張卧鋪上還躺着一個和安鈴歲數差不多的男生,本來在睡覺,被安鈴上車蹦蹦跳跳的聲音吵醒。剛開始還有些不耐煩,可是等睜開眼剛想要呵斥幾句,就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一下撲到了床上。
這誰頂得住啊?
假裝翻身,把臉躲在了被子的裏面,從縫隙裏偷看着旁邊可愛的女孩,男生幾乎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電車癡漢。
當看到安鈴的笑容浮現在臉上的時候,男生的心被狠狠地敲擊了一下,就在這個瞬間,年輕的少年,做下了一個決定——他一定要追到這個女孩,不惜一切代價。
于是他用棉被擋住了自己的臉,心裏盤算着該怎麽跟她打招呼,該怎麽搭讪,想着搭讪之後兩個人之前會有什麽樣的對話。幻想開始在他的心裏瘋狂刷屏,讓他幾乎忘乎所以。
這個年紀的男生女生,就很容易沉浸在自己構建的世界當中,就如同男生沉浸在自己和安鈴談笑風生的幻想,就像安鈴沉浸在大吃大喝随處逛街的期待。而他們每個人的世界,等待着一次碰撞的到來,便會産生不可分離的交集。
于是,這個碰撞,被上天扔到了他們的面前。
“轟隆!”
車身一陣劇烈的晃動,緊接着是鋼鐵結構受到巨大壓力開始變形的嘎吱聲,幾乎讓人牙酸。列車的速度開始猛然變慢,安鈴和男生都坐起了身,看向車窗外,然而完全看不到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很快,列車的廣播裏傳來了列車員的聲音:“旅客們大家好,列車前方發生了嚴重的故障,請乘客聽從指揮,有序前往列車後車廂,遵循指引,避免踩踏,老幼先行……”
安鈴歎了口氣,感覺真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能偷偷出來玩,居然還能在半路上遇到這種事情。
收起終端,安鈴站起身來,就要跟着所有人往車廂的後面走,卻發現旁邊卧鋪上的男生站起來就往前跑。
安鈴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後面是那邊。”
男生着急了:“我爸還在前面!”
說完,男生掙脫開了安鈴的手,繼續逆着人流向前走去,安鈴想了想,感覺自己的實力應該還能應付一般的事故。看着男生滿臉艱難地在人群裏擠來擠去,她輕輕松松地推開身邊的人,跟在他的後面。
安鈴很好奇,爲什麽男生一個人在貴賓艙的卧鋪?而他的父親還在前面的經濟艙,但是穿過了經濟艙之後,安鈴看着男生還在向前跑,才醒悟過來。男生的父親,應該是列車的工作人員,也是這次事故首當其沖的人。
随着乘客的逐漸轉移,前面的艙室已經沒有了人,男生在過道上奔跑,穿過一個又一個車廂,還有幾個車廂就能夠到達最前面的車頭。
安鈴已經能夠從車窗裏看到前面車頭上冒出來的滾滾濃煙。
随着一陣劇烈的搖晃,列車的速度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穩定下來。雖然速度已經降低了将近一半,但是列車原本的速度極快,一半的降低依然不能夠支持轉移列車中的乘客。
而男生被搖晃摔在地上之後,踉跄着爬起來,沖進了車頭的車廂,一把推開了門: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