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神獸像到底爲什麽會變成這樣,但是這一場危機……或者說試煉,已經結束了。百歲很慶幸安小語讓景三庭和老邢他們跟随隊長回了營地。如果真的是他們這些人遇到神獸,恐怕五分鍾之内就已經被解決掉了。
剛開始的時候,百歲還覺得神獸像的行動緩慢,根本打不到自己。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神獸像的速度越來越快,攻擊力也越來越強。如果不是安小語及時插手,自己根本不能抵擋。
看了一眼另一邊緩緩吐息的安小語,百歲有些佩服和羨慕。他知道安小語比自己還要小,而且還是一個學生,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卻要靠着她的保護才能活下來。
雖然最後他也救了安小語。
“你醒了?”身後傳來安小語的聲音。
百歲回過頭:“我們還要繼續走嗎?”
兩個人的眼神對視,這個問題也是安小語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回複着身體内的力量,神魂離開了身體,安小語看到了身邊的情況,石像和地闆當中依然殘存着少量青綠色的神魂,安小語吸取部分之後便所剩無幾。
遠處的山壁就像走道兩邊的石壁一樣,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生機的存在,而走道正對着的雲霧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掩蓋着,隻能看到一片雜亂的顔色。安小語也不知道如果繼續走下去,他們還會面對什麽?
感念被限制在身邊,神魂看不到任何的東西,就連以武入道的境界,面對第一關試煉的時候,也隻能依靠着神獸身體上的損傷結束最後的戰鬥,安小語的心裏有些拿不準。
但是這種忐忑很快就被不甘所壓倒,她的心中糾結了片刻,從地上站起來,握住了手裏的霜狼和塵狼,堅決地說:“你在這裏等着,如果我沒回來... ...”
“不行!”百歲打斷她:“我跟你一起進去!”
安小語看着百歲,良久,點了點頭,轉身撿起了地上的背包,朝着廣場另一頭的通道走了過去。
廣場的另一邊,駕着一座巨大的石橋,站在廣場的邊緣可以看到石橋一直連綿到對面的山霧當中,讓人不知道到底有多長的距離。而石橋的下面,是一根根巨大的嶙峋石柱支撐着,石柱下方的深淵當中,同樣是流動雲霧。
仿佛就是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有人将其他的地方全部敲碎帶走,隻留下了這一道石橋,連接着廣場和山霧之後的世界。
安小語一隻腳踏上去,試探了一下,感覺橋面很堅固,于是走了上去。百歲跟在她的後面,小心地在隻能供一個人的石橋上,向着未知的方向前進。
感念打開,感受着石橋和前方的情況,準備在出現任何危險之前能夠提前察覺到,及時停住自己的腳步。
安小語的心中有很多的疑問,隻有通過了這道石橋,才有可能得到答案。或者就算到達了這次行程的終點,也不會得到任何的答案,但是安小語依然決定繼續走下去。
不止爲了天靈域,也不止爲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或許就像管理員在教她修行之前問過她的。
安小語,你想知道這個天地間的真相嗎?
她這樣反複地在心裏問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我想!
這就是她前進的理由,她想親眼看到這個天地,親眼看到這個天地間光彩的,黑暗的,輝煌的,湮滅的。這是在沙海基地的所有事情結束之後,深深紮根在安小語心中的信念。
百歲跟在安小語的後面,感受到安小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仿佛也被鼓舞了,腳步越發的堅定。
沒過多久,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穿過了石橋,跨過了石橋上坍塌的部分,到達了山霧的前面停下來。沒有貿然進入,安小語先用感念探進去,結果被擋在了外面,于是伸手觸摸了一下,發現什麽都摸不到。
和百歲對視了一眼,安小語首先邁步走了進去,百歲緊随其後。
進入山霧的一瞬間,守門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二關,山海幻境,開啓。”
安小語聽到這裏,趕緊伸手抓住了百歲的手,結果卻抓了個空,回頭一看,就看到原來還是真實的百歲,随着她這一抓,胳膊先被她捏成了煙霧,緊接着全身都開始化爲了霧氣,消失在了幻境當中。
心頭凜然,安小語擡起頭看着整個幻境,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既然是幻境,那也就是說自己現在所看到的東西全都是假的。雲霧是假的,百歲是假的,她低頭看了一眼腳下,腳下的地面恐怕也是假的。
想到這兒,安小語甚至都不敢亂動了,如果幻境能夠幹擾人對外界的感官,是不是也會幹擾方向感和距離感?恐怕動了一步,就會從石橋的上掉入萬丈深淵。
安小語仔細看着身邊的煙霧,想要尋找到一點的線索,能夠讓她找到離開這裏的辦法,可是不管自己怎麽觀察,不管感念如何的探出,依然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突然,雲煙變幻,整個世界都換了樣子。轉眼之間,面前的雲霧消失不見了,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安小語看到了穿着奇怪衣服的生靈,在原始部落當中生存着。
安小語就站在部落不遠處的一塊山石上面,看着下方的部落,各家的炊煙在無風的傍晚緩緩上升,幾個小孩在村子裏奔跑嘻嘻,打獵耕種歸來的男女扛着獵物和鋤頭回到自己的家。
一切顯得格外甯靜,顯得格外的安詳,安小語漸漸地沉浸在了這樣的範圍裏面,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目标,忘記了這一切都是環境,仿佛自己就像這座山一樣靜靜地守護者村子裏的所有人。
随着一陣地動山搖,安小語被颠簸醒轉,發現了村子裏的人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什麽樣恐怖的洪荒猛獸。
我?安小語的腦子還在現實與幻境的轉換當中沒有轉回來,感覺到身後傳來的越來越劇烈的轟鳴,安小語猛然一回頭,世界陡然一變,變成了大片金黃的沙海。一張猙獰的臉,帶着猩紅的眼睛和尖銳的颚齒從身後的沙丘上沖過來。
巨大的身體和厚重的甲殼,恐怖的大嘴和無數的尖足,沙海蜈蚣?!
安小語幾乎想都沒想,就要擡起腿往前跑,但是就在這一刻,她的神魂終于擺脫了環境的束縛,恢複了清醒。
這是幻象!安小語告訴自己,面對着沙海蜈蚣張開的大嘴,聽着它的沖鋒帶來的恐怖的聲音,安小語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聲音消失了。安小語睜開眼睛。到此爲止了嗎?她想着,四下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發現沒有什麽樣的變化,依然是那片緩緩流動的雲霧,什麽都感覺不到的世界。
接着,雲霧陡然一轉,安小語的神魂又重新沉淪了下去。
這次,安小語出現在了沙海基地當中,她看到了遲默,就像一個旁觀者,看着一個個場景。
她看到遲默将張舒婕抓走,親手放在了實驗台上,不顧張舒婕的掙紮,注射了麻醉劑,對她的身體進行解剖,最終将一個完整的身體,變成一對對血肉模糊的殘塊兒。
她看到遲默在隔光玻璃之後,看着自己在實驗台上被白大褂擺弄,看着自己在駕駛艙中累到虛脫,看着自己的身體被别人摸來摸去。安小語仿佛變成了實驗台上的自己,看到了玻璃後方的遲默。
她看到在基地最後的決戰當中,遲默面對自己的面容,聽到遲默對自己說的話,他将她抱在懷裏,手槍頂在她的太陽穴上,兩個人緩緩地向前走着。緊接着,關覺出現了,守墓人出現了,遲默... ...
安小語一下哭出聲來,身邊的世界支離破碎,她知道自己最終還是沒有撐過幻境的考驗,沒有忍住對遲默的愛意。就算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境,就算自己明明有反抗的力量,安小語終于選擇了依舊沉淪。
直到結局依然沒變,直到幻境散去不見,安小語坐在了地上,帶着眼淚看着眼前緩緩流動着的無邊雲霧,靜默無聲。
第三個幻境緊随其後,安小語看到了宿舍門前的小亭子,管理員就坐在自己的對面,伸手抹着自己的頭關切地問:“怎麽哭了?”
安小語搖搖頭,她不敢出聲,生怕一旦說出什麽,幻境就會将她拉進萬劫不複。但是管理員卻直接抱住了她的身體,吻上了她的嘴唇。安小語瞪大了眼睛,感覺着嘴唇上的溫暖,一巴掌拍了過去。
爲什麽?安小語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管理員的臉,有些怔忪。
難道自己不是已經放棄了遲默難道自己現在愛着的不是管理員嗎?爲什麽自己會這樣做?
管理員突然哈哈大笑,斷幺九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管理員站起身來,看着坐在地上的安小語,仿佛居高臨下看着一隻蝼蟻,對斷幺九說:“這個人已經沒有用了。”
斷幺九笑着說:“她可是你的弟子,你就不心疼嗎?”
“人類,用完就扔,有什麽問題嗎?”
“呵呵……”斷幺九和管理員消失在安小語的眼前,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空空的亭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被抛棄了嗎?自己終究被所有人抛棄了嗎?
突然,她聽到了百歲的聲音。
“小語?小語……”
聲音從遠處的雲霧當中傳來,是真是假?安小語根本拿不準,從地上站起來,聲音還在繼續,她的神魂終于擺脫了情緒的控制,想到了自己身處幻境。
眼前的場景崩塌,一隻手抓到了安小語的手腕上。
“小語!”百歲一臉關切地看着安小語,一切都和進入幻境之前一模一樣,安小語迷茫地看着百歲。
“小語,你怎麽突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