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天地偉力,什麽隻手遮天,嘴上千言萬語,都沒有親眼看到一場修行人的戰鬥來得更加真實。
修行人,就應該是這樣,出手一劍,絕不回頭!
從管理員的出現,到破開道關。或許是因爲以神入道的特征,一切從心而生,縱使有風吹浪打,但是也看不到任何的電閃雷鳴。所以安小語對于修行的目标,一直是迷茫的。
爲了什麽?
爲了長生嗎?年輕人對于長生,能夠有什麽樣的概念?
那麽,爲了成神嗎?人間值不值得且不說,成神之後又是個什麽樣子?管理員從來都沒有說過,守墓人整天爲了天地法則奔走,看起來很慘的樣子?
或者爲了功成名就?爲了功名利祿?爲了萬人敬仰?還是說像他們宣誓的那樣,爲了帝國永世恒昌?爲了人族的和平穩定?爲了多少崇高的目标,爲了多麽偉大的理想?
安小語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隻是一個從東荒大漠走出來的少女,隻是一個帶着兩個人的夢想,向着一個普通人的小目标前進的大學生。
管理員把她帶進了修行的世界,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麽修行。剛開始是因爲自己對于世界的迷茫,迫切地想要了解整個世界的真相。到了後來,變成了期待管理員的誇獎和認同。現在,她終于遇到了惑星、霍亂、安千裏。
和惑星的鬥智鬥勇,霍亂與安千裏的戰鬥,給安小語的觸動,是無可替代的。她終于知道,自己修行爲的是什麽。
管理員說:“大道三千,條條可以裝逼。”
或許管理員看上了自己,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看着安千裏在天空中的身影,安小語覺得,當一個修行人,居然可以這樣帥氣,可以這樣睥睨天地。
她已經決定了,去你的修行,本姑娘隻爲裝逼。
關覺古怪地看着安小語潮紅的臉龐,又看了看她的褲子,納悶了,這不是還沒濕呢?你抖什麽?
咳!
總之現在的安小語有了具體的目标之後,看起來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多少天的疲憊全都看不出來了,煥發了新生一般,看得關覺都有點着迷。
等到安千裏拎着霍亂的屍體落下來的時候,安小語的眼睛裏還冒着小星星。安千裏還有點納悶:“你誰?”
安小語迎上去:“三千學院機甲系九千屆一班,安小語。”
前面什麽機甲系幾千屆的,安千裏都沒在意,主要是最後三個字,讓他眼前一亮,仔細地從上到下觀察了一下安小語,問道:“你就是安小語?是你發送的求援信号?另一個人呢?”
“死啦!”安小語笑着說。
死了?安千裏詫異地看着他們兩個人。就算是他,面對霍亂的時候,也隻能先避其鋒芒,磨光對方的力氣,才能夠一擊必殺。現在面前這兩個人,身上連能量波動都沒有,就睜着眼睛告訴他,弄死了一個大師?
說出來誰信啊?
這也就是安千裏沉着穩重,少言寡語,不然都要當面吐槽的。
愣了一下,安千裏開始詢問關覺的身份和事情的經過。看着手裏那個監察部的證件,他開始相信了安小語的話。當得知安小語居然是以神入道的修行人的時候,也詫異了一下。
第二安家雖然是修行世家,但是知道安小語是管理員弟子的家族,依然還僅限于第一序列頂尖的那幾個,至于下面的人,都隻是知道安小語和各方面都有所瓜葛,想要蹭熱度的。
安家現任的家主,安千裏的大哥安千乘不知道,安千乘的兒子安鳴不知道,安醒當然也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安千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爲什麽安小語能夠受到第一姜家、軍委、監察部、九道關許家這些大佬的關注,爲什麽安小語能夠靠着六十個剛剛結束軍訓的學生殺掉大師境界的武修,爲什麽安小語面對自己的時候,會如此的興奮。
一瞬間,安千裏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的臉上沒有表現任何的情緒,但是心裏已經又驚又喜,簡直樂開了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很早的時候,得知安小語的存在,安家并未行動,沒想到安醒居然入學就認識了這個姑奶奶,所以安家也改變了政策,開始和安小語打好關系。而且安醒那邊進展也很順利。
現在安千裏又被派到了這邊解救學生,遇到了安小語。他一眼就看得出來,安小語現在的狀态是什麽樣的狀态,顯然就是被自己和霍亂的戰鬥所影響,正式确立了自己的修行方向。
如果這是在上古,甚至都可以說,安千裏是安小語修行路上的領路人了,雖然沒有管理員那樣重要,但是也可以等同于生死大恩。
一樣都姓安,安醒又和安小語偶遇,現在還多了這樣一層關鍵的關系,簡直就是白撿的緣分。
安千裏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拉攏安小語,不說她是不是有一個多厲害的老師,是不是和各方大勢力有所關聯,就隻是她憑着自己的智謀殺死了一個大師境的武修來看,就值得安家和她搞好關系。
當局者迷,走在神殿的通道裏,安小語和安千裏各有心思,莫名興奮,關覺在旁邊像關懷兩個智障一樣看着他們前言不搭後語地聊天,找到了一種當幼師的感覺。
很快,在安千裏的幫助下,學生們的關節都被安好了,帝都駐軍的救援隊也到了神殿的外面,醫療兵分成好幾隊抵達學生所在的地點,對那些被惑星打斷腿和胳膊的學生進行搶救。
在并不算短暫的興奮之後,安小語終于榨幹了身體中的最後一絲力氣,徹底困頓了下來,坐在神殿門口的大石頭上,右手托着腮,午後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留下一絲慵懶的出塵。
半睜着眼睛,懶懶地看着醫療兵把學生一個個地擡出來,不時還有被攙扶的學生稍微有點精神的,路過門口的時候跟安小語打招呼,安小語也擡起手輕輕地擺一擺,或者點點頭。
冷殇被擡出去的時候,渾身被硬塑料闆綁着,安小語忍不住笑了出來。許何爲他們幾個,被惑星爆發的一陣能量波及,也都受了不輕的内傷,好在不是什麽緻命傷,都躺在擔架上有氣無力的。
冬小關倒是有些幸運,在車輪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正面遇到過惑星,沒受什麽傷,不過體力還是不行,累得半死不活,就差躺地上直接睡覺了。
趙子瀛、王澤钊、潘張超他們三個,躺在原地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結果自從惑星把他們扔在地上之後,就再也沒人管過他們。醫療兵費了老大的勁兒把他們身上的白色網狀物割開,發現他們三個居然睡得打呼噜了。
摸了摸他們的關節,一衆人等臉色古怪,你見過中了分筋錯骨手之後還能睡得打呼噜的人嗎?就算武俠小說裏都沒聽說過。
三人組畢竟還是三人組,出乎意料永遠都是他們永恒的特點。
安小語看着這一切,仿佛看着一場電影,仿佛在這個世上,這些和自己已經可以無關的東西,自己現在都可以一眼看淡。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新奇,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道心?
以神入道的人,從來都不關注什麽心境,因爲他們的修行之路,便是求心之路,先求心,後求道,他們的心境理論上永遠都是高于自身境界的存在,沒有走火入魔,沒有境界瓶頸。
但是與之相對的,對于心境的感受,安小語從來都沒有仔細研究過。
以武入道的人在入門境的時候,雖然說是錘煉身體,達到身心圓融的境界的,但是入門的四個層次中,隻有第一個明體境界才是主修鍛體的,而之後的明心、明智、明靈,全都是追尋道心和念頭通達的過程。
以身入道更是如此,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念和強大的毅力,根本不可能支持獻祭身體和他人所承擔的天道壓力。
所以,以神入道的安小語,在感覺到自己的心境變化之後,尤其是這種在修行路上,對她将來的前進至關重要的心境變化,給她帶來的感覺是如此的新鮮和引人入勝。
安千裏站在她的旁邊,看着身邊的女孩,看着她很開心地觀察着世界,也觀察着自己的内心,忍不住暗自點頭。
關覺做好了交接,走了過來,坐在安小語的身邊,開口說:“你現在的形象,尤其像熊貓。”
“啊,是嗎?”安小語歪了歪頭,看着關覺,軟軟地說,說完還笑了兩聲。
關覺也笑了:“對,就是這個傻樣。”
安小語翻了個白眼,不接這個坑,反而說:“熊貓就熊貓吧,也沒什麽不好的,圓滾滾的多可愛啊。”
關覺似乎也累了,靠在門口的岩壁上,看着遠處的樹林,感受着陽光和林風,兩個人變成了三道影子,時光變得格外的溫暖靜谧。
沉默了稍許,安小語突然問安千裏:“安叔?”
“嗯?”安千裏對安小語好感滿滿,心滿意足地受着這個稱呼。
“出來混,你有什麽外号的嗎?像他們那個... ...惑星,霍亂的,也是外号吧?”
安千裏點點頭:“他們兩個都是有案在身的人,惑星大名叫霍啓星,九十八歲。霍亂本命叫溫興義,對外一直自稱霍亂。我因爲自小習拔劍術,向來都是一劍殺敵,人送綽号不留劍。”
“不留劍。”安小語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點頭道:“好名字!”
想了想,安小語又說:“那我将來要叫一個什麽名号?要響亮一點,文雅一點的... ...嗯——”
關覺說:“齊德隆東強?”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