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氣味在安小語看來,和血腥味差得太遠。一位路過的好心護士看過了王赅的症狀,告訴安小語他是餓暈了。看着他髒兮兮的樣子,想來也不會有店鋪讓他進去吃飯,于是安小語讓黑牛帶着他到了巷子裏,出去買了一袋豆漿喂給了他。
好在他還沒有餓到極限,就算是暈倒了,意識裏還能夠吞咽,很快,一袋熱乎的豆漿灌下去,王赅悠然轉醒,看到了眼前的安小語,緩了口氣問:“你是安小語?”
安小語點點頭:“你怎麽知道的我?”
王赅說:“我看到了新聞。”
安小語這才想起來,之前還有報道自己和王禛言見面的新聞,于是問:“你爲什麽不回王家?”
王赅身上有了些力氣,從地上爬起來,靠在了巷子的牆壁上說:“王家的四周,現在布滿了别人的眼線,我沒敢靠近,如果被他們發現,我不可能安全走到家門口。”
安小語點點頭,旁邊的穆思他們已經聽不懂了,他們還不知道第三王家和第二魏家之間有什麽樣醜惡的争鬥。如果不是管理員說給安小語聽,她也不可能猜到這件事情背後又多大的影響。
在一般人看來,“煙灰事件”隻是兩個少将軍銜将領的任免,卻看不到背後對政治和軍事的影響,還有派系的暗鬥。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牽扯進去,可能就會被瞬間絞碎,渣都不剩。
安小語想了想,不知道怎麽辦。王家四周遍布危機,顯然不能直接回去,甚至一旦從這個巷子裏出去,他這樣明顯的目标,不出兩條街就可能會被人發現。而且管理員也顯然不打算管這件事,也不能帶他能學院。倪譽... ...還是算了吧。
頭疼了... ...安小語發愁着,看着旁邊賣場的大門,奇思妙想着想給他變裝。賣場?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安小語心頭一喜,拿出了終端。
讓黑牛帶着剩下的人回學院,安小語打通了姜伊童的電話。
“靳東流?你打聽他幹嘛?”
“我... ...找他有點事。”安小語開始瞎編:“那天的新聞學姐你應該看見了,從賣場逃出去的時候他受傷了,但是我沒他電話。”
“哦。”姜伊童明顯不太信,但是她對安小語的感官還不錯,覺得她不是那種磨尖了腦袋想擠進豪門的人,于是報了一串電話号碼。
安小語一愣:“都不用找的嗎?”
姜伊童笑了:“他靳大少爺的電話号碼全校沒幾個人不知道的,整天臭屁成那樣。”
“好,謝謝學姐,改天見!”
“改天見!”
挂了姜伊童的電話,安小語馬上就打給了靳長風。
靳長風那邊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最近外面世道太亂,老爹讓他老老實實在家呆着不要出去惹事,告訴他等到開學的時候,一定要跟安小語打好關系,這還是新聞報道了之後他才知道安小語的名字。
靳東流的異常讓靳東流感覺有些奇怪,他開始猜想安小語是不是哪個隐形大佬的女兒或者孫女之類的,不然按照他老爹那個狗脾氣,不應該是這個态度啊... ...想不通,想不通!
但是老爹的話還是要聽的,所以這一個月他都一直在家裏呆着,不是看電視就是打遊戲,偶爾想約幾個狐朋狗友到家裏來開個聚會,結果得到的回應是所有人都被家裏禁足了。
靳長風最近的脾氣都不好了,憋在家裏火氣旺啊,看着貌美如花的女仆,隻能看不能碰,哪有外面的生活逍遙快活?就在他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已經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時候,終端響了。
看都沒看接起來,靳長風大聲問:“誰啊?”
安小語愣了一下,這個二貨平時打電話聲音都這麽沖的嗎,想到這次有求于他,安小語隻能假裝不在意,問:“那個,我是安小語。”
“啥?安小語是誰?我曹!”
聽着電話那頭稀裏嘩啦的聲音,安小語納悶,他在幹嘛?緊接着靳長風的聲音就傳過來了:“小語,你有什麽事嗎?”
安小語聽到他的态度瞬間轉變,皺了一下眉頭,說:“我現在在三千學院旁邊這個盛都大賣場旁邊的巷子裏,開輛車過來,不要太張揚。”
開輛車過去?不要太張揚?靳長風納悶着,但是安小語有吩咐,本來他就應該答應,何況還有老爹的命令,于是想都沒想就說:“好,你等我,二十分鍾。”
“嗯,記住别太張揚!”
挂了電話,安小語松了一口氣,暫時就這樣吧,靳長風可能有更好的辦法?好歹他也是個繼承人不是?
王赅已經能動了,坐在牆角觀察着外面的行人,轉頭問安小語:“靳家,靠譜嗎?”他現在已經草木皆兵了。
安小語想到了那天晚上靳東流被管理員吓成那個慫樣,說:“應該沒問題。”
王赅點點頭,他現在隻能選擇相信安小語了。
沒過二十分鍾,靳長風就開着車到了巷子口,從車門裏出來,安小語對他的低調很是滿意。身上的衣服就跟路上的上班族一樣,車也是路邊的共享車。
靳長風走進了巷子,就看到了安小語和旁邊那個看起來跟乞丐一樣的人,有點轉不過彎來,幾乎以爲安小語叫自己過來是爲了扶貧,或者處理屍體?他有點緊張地問:“什麽情況?”
安小語覺得他膽子太小,就沒解釋,直接跟他說:“把他帶到車上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一下。”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靳長風覺得應該到了自己表現的時候了,于是攙起了王赅,疑惑地說:“兄弟,有點眼熟啊,我們見過嗎?”
王赅笑了笑,沒說話。
三個人進了車裏,安小語這才告訴靳長風:“這是王赅,他回來了。”
靳長風點點頭,發動了車:“哦,王赅,終于想起回來了,怎麽不回家?”
王赅說:“我手裏有帝都其中一個家族勾結反朝閣組織的證據,我不能回家,不然會落在他們手裏。”
車子晃了兩下,靳長風差點把車開進了下水道,他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被安小語坑了,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還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下來,照王赅現在這個情況,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安全。
但是想了想,這個坑入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鍋,是老爹讓自己和安小語拉近關系的,所以這個鍋應該甩給老爹。想到這兒,靳長風頓時覺得渾身輕松,照着靳家就開了過去。
等到靳東流得到消息回到家的時候,一時間也傻眼了。看着已經洗過澡的王赅,那副眼熟的面孔,他心底暗暗震驚。
以前王赅雖然不能說特别胖,養尊處優之下臉盤看起來很是圓潤,但是經過一個月的折騰,這個富二代快速地瘦了下來,臉上出現了棱角,分明和王禛言有着八分的相似。
而且他身上的氣勢也和王禛言極像,靳長風突然覺得,第三王家是真的要崛起了,可能變成第二王家,甚至可能變成第一王家,就是因爲王禛言這對父子的出現。
就算王禛言真的被查辦,隻要王家有這麽一個寶貝在,扶搖直上隻在十數年間便可期。想到這裏,又想到了安小語背後的管理員,靳東流這個半輩子的商人,馬上明白了利益得失,決定幫這個年輕人一把。
靳東流短暫的震驚和快速的平複被王赅看在眼裏,暗暗贊了一聲,看着他坐在了自己的上首,王赅問:“靳叔在這兒,我先問一句,如果我要報仇,你們會不會幫我?會不會幫王家?”
靳東流聽到他這麽說,首先想到的不是考慮能夠從王赅身上得到的後續利益,而是先看了安小語一眼。王赅暗自記在了心裏,也偷偷瞧着安小語,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沒什麽特别的女孩,居然在靳東流的眼中如此重要。
大廳裏沉默了稍許,王赅繼續說:“如果靳家有困難,我也可以理解... ...如果靳家可以幫我,我... ...”
“可以!”靳東流說道。
王赅被吓了一跳,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麽答應了。
說實話,在王赅看來,靳家雖然有錢,在第三序列家族裏也算是頂尖的存在,但是同樣都是經商世家,第三王家的地位本來就比靳家更高一點。而且自從王禛言稱爲一省統帥之後,隐隐有淩駕于所有第三序列家族之上的勢頭。
這是一場準第二世家和老牌第二序列世家之間的争鬥,第三序列的這些家族如果明智一點,看熱鬧都要站得遠遠的,省得引火燒身。但是沒想到靳東流居然有這麽大的魄力,還沒等他說什麽銜環結草,就答應下來了。
“您是說... ...”王赅張了張嘴,問道。
靳東流坐在那裏,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什麽破釜沉舟的咬牙切齒,也看不出什麽孤注一擲的瘋狂。靳長風在一邊覺得自己的老爹可能已經老年癡呆了,靳家可能完了,他私底下算着自己的私房錢到底存了多少。
接下來的半天,這四個人就一直坐在靳長風的客廳裏,王赅在講,剩下的四個人在聽,放着證據視頻的存儲卡洗澡的時候已經從内褲裏拿了出來,就放在靳東流面前的桌子上。
聽完了王赅這一個月的經曆,靳東流的心裏帶着對這個年輕人的驚訝和欽佩,瞪了一眼靳長風,這個不争氣的怎麽就沒有這麽厲害過?不說像王赅一樣,好歹你也稍微有點英雄氣概不行嗎?整天就知道裝逼。
靳長風見他老子瞪他,畏畏縮縮地回了一個眼神。這都是基因的問題,你怪我有什麽用?
安小語也是聽得有些着迷了,王赅這一個月的經曆,和自己在基地遇到的事情都有點差不多了,孤身一人,深入敵後,真是厲害。不由得,她對王赅産生了一種同類人的親切感。
靳東流手指敲着桌面,點點頭表示都聽明白了,說:“事情我都知道了,至于怎麽救王禛言,還需要好好想一下,而且我想知道這件事背後到底是哪個家族,也好準備和他們對上。”
王赅也表示确實應該這樣,于是靳東流拿出了終端,把儲存卡插在終端上。很快,視頻播放,靳東流拿在手裏認真地看,眼神逐漸從鎮定變成了震驚,手微微一抖,把終端的屏幕扣在了桌子上。
安小語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隻能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半晌,仿佛在做着什麽樣艱難的掙紮。
王赅就在一邊淡淡地看着。
許久,靳東流終于緩過神來,長歎了一口氣。
“第一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