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語也很上道,說自己是東荒大漠的學生,多虧了朝閣的扶持才能接受教育走到帝都,帝都和家鄉一切都好,将來自己學成之後一定報效祖國,希望帝國永世恒昌。
王少将不由得老懷大慰,拍着安小語的肩膀大聲地說:“真是後生可畏!”
然後這溫馨的一幕被早已準備好的新聞媒體拍了下來,記者們心滿意足地趕回去制造新聞了,王禛言這才冷下臉來。
“反朝閣的亂黨,居然都跑到帝都來了!看來還是殺得不夠多!帝都的守軍是幹什麽吃的?讓這麽一大堆人!十五架機甲,藏在帝都裏面藏了這麽久都沒有發現!”
本來還在憋笑的領隊馬上正了顔色,接受領導的批評,一副虛心的樣子。
王禛言罵夠了,歎了一口氣,看向了靳長風和安小語:“這次多虧了你們,如果再晚一步,和他們的談判就不得不提前妥協了,當機立斷,很好!”
他看着對靳長風說:“我認識你,你是靳家的老大,你小的時候我見過你,很不錯,修爲上進,做事也靠譜,要不要來當個兵練幾年?”
靳長風笑了:“王叔,你就饒了我吧,你知道我們家的人,向來好吃懶做,不求上進,當兵什麽的,還是算了吧,我怕進了軍營老是給您惹麻煩,到時候還得您親自把我踢出來。”
王禛言被他氣笑了,罵了他兩句,又看向安小語:“你是三千學院這一屆東荒的學生?”
安小語點點頭。
“嗯... ...”王禛言看着安小語,開懷大笑:“東荒出來的人,總是不一樣,好!很好!”
安小語被他說得莫名其妙,這個人,明顯就是知道這次的事情都是靳長風做的,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還很好?這些精明人的心思,果然都是奇奇怪怪的。
臨走的時候,王禛言的副官遞給了安小語一張名片,很簡單的名片,白色的硬紙底,正面寫着“王禛言”,後面寫着一串電話。副官說:“如果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可以直接打這個電話。”
安小語猶豫着要不要接,靳長風給她使了個眼色,她不知道什麽意思,但是接了下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她問靳長風:“爲什麽要我接下來?”
靳長風背着兩隻手站得都累了,找了個柱子靠在上面:“你傻啊,王家在軍方勢力那麽大,王禛言直接掌管一省駐軍,他的一個承諾值多少錢你知道嗎?不接才是傻子。”
“可是我不想跟世家扯上關系... ...”安小語讷讷地說。
她确實不想跟世家扯上關系,因爲她怕了。基地的事情給她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她對世家,對朝閣,有着一種發自内心的抗拒,至少在她還沒有得到一定的力量之前,她還不想那麽早接觸世家的内部。
靳長風被說蒙了,這世上誰不是見縫插針地想搭上大世家的末班車,居然還有像安小語一樣的人,不想跟世家扯上關系。靳長風的心裏一涼,那豈不是說,我徹底沒得機會了?
就在他覺得心痛的時候,那邊來了一堆人,趕到了他的身邊,一邊跑一邊哭:“大少爺!大少爺!哇!你怎麽受傷了,到底是誰這麽殘忍地對你?”
靳長風的臉都黑了。
每一個當少爺的,都需要一些溜須拍馬的存在,不隻是平時可以讓自己膨脹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而且有事的時候也不需要親力親爲,爽得很。但是你們這些狗腿子出現的也太不是時候了點,沒見到少爺我正在耍帥嗎?
但是馬上他就不這麽想了,因爲他看見了狗腿子們後邊跟着過來的人。他一縮脖子,想要立正,卻發現胳膊綁得太緊了腰直不起來,隻好讪笑着,說:“爸!你來了。”
靳東流看着眼前的兒子,倒是沒有被打地鼻青臉腫,說明平時修行還算上心,但是被人綁起來是什麽情況?一揮手,他吩咐:“解開!”
狗腿子馬上上前了兩個人,幾下就把靳長風胳膊上的繃帶解開來,這才看到了靳長風手上的燙傷,于是又拿了藥箱過來,清洗手掌、上藥、包紮一氣呵成。
靳東流在旁邊看着,沒說什麽,等到靳長風的手處理完了之後,又仔細地問了一下事情,靳長風又對着自己的老爹把之前的那一套說了一遍,安小語聽得直打呵欠,又找不到機會說離開,隻好站在原地等他們結束。
等所有的東西都講完了,靳東流想了一下,皺着眉頭問:“那你是被誰綁上的?”
安小語正打着瞌睡,聽見他這麽問吓得一哆嗦,開始冒汗了。
靳長風不說話,但是靳東流畢竟是他爹,一個眼神就看透了他,轉頭看向安小語,問:“是你?”
安小語點了點頭,隻希望這些世家的人不要那麽明目張膽地欺負平民,但是很快,她知道了,世家的人确實不會那麽明目張膽地欺負平民,因爲他們不需要欺負,就可以追究責任。
這個老東西低頭看着安小語問:“說吧,這件事你想怎麽負責?”
安小語都聽愣了,什麽怎麽負責,還有,你到底再說什麽事?她看了一眼靳長風,就看到這個人平時趾高氣昂的少爺正在對着自己瘋狂使眼色。
見安小語看向自己的身後,靳東流一扭頭:“帶他下去!”
狗腿子們應了一聲,硬生生地把靳長風拉走了,旁邊的軍隊也已經拉走,賣場裏的人質被救出來之後,也不再營業,隻留下了一些還沒走的圍觀者,正在零星地在旁邊轉圈,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
“靳家雖然不是什麽大家族,但是也是要臉面的。我兒子被你綁上,明天新聞上就會出現這件事的報道,到時候讓我靳家的臉面往哪放?你說吧,到底想怎麽負責?”
安小語的額頭出汗了,看着靳東流的臉,不知道怎麽回答。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從一旁傳來,安小語瞬間松了一口氣。
“什麽負責,你們靳家活膩歪了吧?你兒子算個什麽東西,腆着個狗臉老往前蹭,綁了就綁了,你且待如何?”
安小語一扭頭,就看到管理員正坐在一邊的二樓陽台上,晃着兩條腿看着下面的兩個人,而周圍的其他人仿佛沒有看到二樓懸空坐着一個人一樣,很自然地從安小語和靳東流的身邊走過。
靳東流身邊穿着黑衣服的護衛馬上緊張了起來,盯着管理員,面露不善。
管理員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伸出手指一點,剛剛還好好站在一邊的護衛就這麽突然在靳東流和安小語的眼中消失了,再也看不見了,靳東流毛都要炸起來了,四下看了一圈,卻發現其他人依然還是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
他的汗流下來了,想起來世家中流傳的那些傳說,那句老人們一直口口相傳告誡着後輩的話:“這個世上,永遠都有着一種淩駕在衆生之上的力量。”
在年輕的時候,他也曾敬畏過,敬仰過,但是随着時間的遷移,靳東流一直以爲老人們口中所謂的淩駕于衆生的力量就是他們家族中修爲達到了頂點的那些人。
因爲正是因爲這些老東西的存在,才會讓帝國對世家另眼相看,并且承認他們地位,保證了家族多少年的安定和發展,所以他開始沾沾自喜,開始自大,他覺得現在的激光、大炮,已經不是這些人的能力所能夠解決的了。
一門炮不行,那麽兩門的?還有機甲呢?什麽淩駕于衆生之上,帝國的軍隊足以推平一切。
但是今天,這個世界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起來。
安小語看着管理員開心地說:“你來啦!”
管理員一擡腳,如羽毛一般輕盈缥缈,落在了地上,站到安小語的身邊,伸手摸着她的頭:“我就從來沒走過,什麽就叫我來了啊?丫頭!”
安小語一聽,才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後邊,于是嗔道:“你居然一直跟着我,我給你消息你都不回!”
管理員笑了:“你解決得了的事情,我不需要出面。”說着他指了指靳東流:“你解決不了的事情,我才會幫你。”
靳東流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管理員看着他像看傻子一樣,走到他跟前,見他一動都不敢動,笑了,伸出手在他臉上拍的“啪啪”有聲,回頭對安小語說:“這個老頭好像有點老年癡呆,這樣下去不行的,不如我們去做烤竹鼠吧?”
安小語莫名其妙,這老頭和竹鼠有關系的嗎?但是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他的惡趣味,不然過會兒他就又要戲弄自己了,于是安小語點點頭說:“好呀!烤竹鼠!”
靳東流已經快要吓尿了,要不是他經商多年鍛煉出來的強大心髒,恐怕就要心髒破裂死在當場,強忍着恐懼,他勉強笑了一下:“大人,你看,這都是誤會,我... ...”
管理員又笑了,問安小語:“他說是誤會,你們之間有什麽大誤會嗎?”
安小語想起了剛才這個老頭盛氣淩人的樣子,莫名其妙地問:“大物?大物不會啊,我還沒學呢!”
靳東流兩條腿開始發抖了,突然很想求饒,但是身體發軟,說話都說不出來,他靈機一動,順從了兩條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安小語這才覺得有些不忍心,一個老男人當街下跪,真是男默女淚。
管理員伸手拍了拍靳東流的腦袋,也不打算追究了,轉身到了安小語的身邊:“走吧,我請你吃宵夜。”
一聽到宵夜,安小語的壞心情全都不見了,蹦跳着跟上了管理員:“我要吃黏豆包!”
“好。”
“還有湯圓!”
“好。”
“還有... ...”
“不要得寸進尺。”
“哦... ...”
“再請你吃冰沙。”
“真的?”
“真的。”
靳東流看着兩個人走遠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瞬間汗如雨下,在遠處車上等着的司機剛才什麽都沒有看見,轉眼之間就看到老闆坐在了地上,吓得他趕緊從車上跳了下來,跑到靳東流身邊。
“老闆!老闆?”
靳東流推開了他的手,聲若蚊鳴:“讓我歇會兒... ...”
說着他靠在了他兒子當時靠着的那根柱子,就坐在地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擡手擦着汗。
司機什麽時候看到自己的老闆這麽狼狽過,但是老闆不讓他攙,他隻能在旁邊等着,一邊通知了家族的人過來,叫他們帶上兩個大夫,檢查一下老闆出什麽問題了沒有。
等到靳東流的氣息終于喘勻了,司機問:“老闆,接下來... ...”
看了一眼身邊的司機,靳東流才感覺到生命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扶着司機的手站起來,兩個人回了車上。
靳東流一伸手:“終端。”
司機将一個小巧的終端機遞到了他的手裏,這是靳家内部通訊用的終端,可以進行一定的加密。很快,靳東流接通了靳長風的終端。
靳長風才剛進家,終端響的時候他掏出來一看,發現是自己老爹,差點吓得把終端扔了,以爲又有什麽事要找他算賬,咽了口唾沫,他把終端放在耳朵旁邊,無比谄媚:“爸!”
“那個女生,你喜歡她?”
靳長風心裏咯噔一下,這下壞了,那丫頭不會出什麽事吧,于是解釋說:“爸,你聽我說,我連她叫什麽都不知道,我... ...”
“什麽?!”靳東流吼道,聽得靳長風一陣納悶。
緊接着他就聽到自己的老爹在那頭沖他喊:“連名字都不知道?你這個廢物!趕緊去打聽!”
“啊?”靳長風感覺世界一夜之間變得太多,他有點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