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白擎的眼睛陡然睜大,一臉不解地看着公孫棣。
新王登基的第一天,直接賜我毒酒?
嬴劍這個小碧宰治,究竟哪裏來的勇氣?
難道吾兒白劫,給他們母子倆留下了這麽深的陰影?
不對!
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嬴劍哪裏來的勇氣。
而是這麽荒謬的決定,公孫棣和嬴筠竟然同意了。
不但同意了,還迫不及待地飛到了戰場上。
這理由更是荒謬。
挑撥王室和白家的關系?
你嬴劍是個什麽身份,要跟白家惺惺相惜?
白擎好歹也在乾國官場混了這麽久,哪能不懂這裏面的貓膩?
于是絲毫沒有接酒的意思:“公孫大人,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你等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公孫棣神情有些古怪,忍不住搖了搖頭道:“白将軍,我等既然來了,就說明陛下很堅定,這杯鸩酒合情合理合法!”
“笑話!”
白擎仰天大笑:“我白家爲乾國流過血,我兒白劫更是爲先王流過血,還主動爲先王殉葬,陛下怎麽可能對我們有意見?公孫棣,我知曉你等看吾兒不順眼,但爲了打擊同僚假傳聖旨,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等重罪?”
公孫棣微微皺眉:“這麽說,白将軍是要抗旨不尊了?”
白擎冷笑一聲:“我要見陛下,在得到陛下親口降罪之前,我是不可能信你們的!”
他就杵在那裏,分毫不退。
八尺的身長看起來無比挺拔。
實乃一個鐵骨铮铮的真男人。
除了陛下!
沒有人能夠審判我!
隻要我杵在那小兒面前,我看他有什麽勇氣敢殺我?
公孫棣若有所思:“若你見了陛下,陛下賜死你,這杯毒酒你就喝?”
“昂!”
白擎點頭,旋即冷笑:“就怕有人心中有鬼,不敢讓我見陛下!”
公孫棣撇了撇嘴,當即讓開了一步。
“那你見吧!”
話音剛落,遠飛而來的高官團齊刷刷地向旁邊挪了一步,給白擎讓開了一條整齊的道路。
而道路的盡頭。
是嬴無忌。
嬴無忌:“現在你見到了,喝吧!”
衆人:“……”
白擎:“???”
老實說。
他腦袋空了一陣子。
随後就是一陣難言的暴怒。
放屁呢不是?
新王是嬴無忌?
是不是有病?
嬴無缺是不是有病,不把王位傳給自己兒子,而是傳給嬴無忌?
這些人……
哄傻子玩呢?
白擎怒不可遏:“好哇!原以爲你們隻是假傳聖旨想要殺我,沒想到你們用心居然如此歹毒,連王位都敢謀篡!大乾将士聽令,跟随本将軍讨伐賊人,将他們與楚軍一起滅掉!”
此話一出。
身後一衆乾軍面面相觑,忍不住竊竊私語。
這情況,擱誰誰也懵。
自己過來打楚軍的。
結果轉頭有人告訴自己,楚軍頭子居然是自己的新王。
而自己家的将軍,居然要帶着自己讨伐新王!
究竟新王是假的。
還是将軍是反賊?
有些亂!
不過白擎嫡系手下絲毫沒有猶豫,紛紛上馬提起長槍。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
公孫棣搖了搖頭,從懷裏取出了另外一個卷軸,直接抛向天空。
霎時間。
卷軸金光缭繞,字迹無比清晰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最爲顯眼的是落款的印章。
王玺!
白擎聲音凄厲:“都假的!你們居然連先王遺诏都敢篡改!你以爲我會看麽?”
公孫棣:“白将軍不妨看看,這是誰的筆迹!”
白擎:“……”
他感覺有些手腳發涼,還是忍不住朝天空看了去。
這筆迹……實在太熟悉了。
一時間。
他如墜冰窖。
我兒的筆迹!
這是我兒的筆記啊!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身後也是一片嘩然,凡是上馬的,都感覺心涼了半截,沒上馬的都在暗自慶幸。
“呼哧,呼哧……”
白擎雙目赤紅,喘着粗氣。
他感覺胯下騎的不是戰馬,而是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隻想趕緊跳下去,但裆已經被烙鐵烙上去了。
下不來。
根本下不來!
他遠遠地望向嬴無忌:“嬴無忌,你真要趕盡殺絕麽?”
這次嬴無忌都還沒說話。
白侬就忍不住開口道:“呵……白大将軍,若是老夫沒記錯的話,當年白家被你構陷的時候,這句話老夫也說過吧!”
白擎:“……”
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當年的他春風得意,雖然白家盡數入獄的時候他心中有些許不忍,但一想到自己光明的前程,一切負面的情緒都能壓下來。
畢竟,白家賊心不死,放在乾國遲早要帶着自己一起跳入火坑。
報應?
他想過報應。
就在白劫被嬴無缺瘋狂輸出的時候。
他就在想這是不是報應。
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一切的因果居然是以嬴無忌帶着整個白家重新入主乾國而告終。
這太假了。
這太假了!
他看向公孫棣:“公孫大人,你也覺得這道遺诏沒假麽?”
公孫棣思索片刻:“這天下,無人能證明這道遺诏爲假,所以它必須是真的!”
沒假?
怎麽可能沒假?
公孫棣又不是蠢驢,他實在太了解嬴無缺了,以嬴無缺的性格,就算把王位傳給一頭豬,都不可能傳給嬴無忌。
這件事,一定有問題。
正如白劫願意“殉情”一樣有問題。
甚至公孫棣敢打包票,這一定是嬴筠等人商量的篡權。
但那又怎麽樣呢?
如果讓公孫棣親自做這麽一件事,公孫棣肯定不願意做。
但如果已經有人做過,公孫棣也絕對不會拆穿。
一是沒有人能夠證明這是假的。
二是……他也覺得嬴無忌才是最适合乾國的君王。
作爲嬴越給嬴無缺留得大臣。
十年!
他整整輔佐了嬴無缺十年。
誰都不知道這十年他怎麽過的!
真的是,他甯願輔佐一頭豬,也不想輔佐嬴無缺。
嬴無缺也不降他的職位。
但隻要是他提出來的事情,嬴無缺就肯定要指指點點一番。
太痛苦了。
現在嬴無忌回來了,他感覺仿佛到了天堂。
白擎:“……”
他很生氣。
臉都白了。
但臉發白也不完全是因爲生氣,更多的是恐懼。
他知道,這次自己從名上,是怎麽都不可能翻盤了。
嬴無忌就是實打實的乾王。
這杯毒酒,就是實打實的乾王賜予他的。
而此時。
嬴無忌已經帶着人,浩浩蕩蕩走了過來。
轉眼之間就走到了白擎面前:“白擎,你看看身後。”
白擎轉身看了一眼,發現上馬的都是自己的親信,有跟着自己一起背叛白家的白家人,也有一路帶上來的心腹。
他知道嬴無忌的意思。
如果自己堅持要動手。
這些人都活不下去。
除了他們。
還有自己在乾王都的幼子。
那是自己知曉白劫成爲嬴無缺寵妃之後,連夜找的一個小妾生的。
于是他懂了。
“嘭!”
白擎跳下馬,從公孫棣手中接過毒酒,撲通一聲朝白家衆人跪了下去。
雙眼赤紅,鄭重地對衆人敬了敬酒:“諸位叔伯子侄!是我白擎對不住你們,在這裏給你們賠罪了,還請留我手下與幼子一命,他們是無辜的!”
“呸!”
白侬一點都不想接受他的賠罪,一口濃痰就吐到了他的臉上。
白擎隻假裝沒這麽回事,一仰脖,便把杯中毒酒喝了個幹淨。
毒酒很烈。
沒過一會兒,白擎便倒在地上劇烈抽搐了起來,約莫過了十息,便徹底不動彈了。
嬴無忌瞅着白擎臉上的濃痰,轉身看向白侬:“大長老,你有些上火,看你痰都發黃了。”
白侬嘴角抽了一下,怒意不減地看着死狗一樣的白擎:“哼!這麽死真是便宜他了!”
嬴無忌笑笑沒有說話,轉身看向你公孫棣:“公孫老哥,好久不見啊!”
看見嬴無忌一如往昔的面容。
公孫棣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随後帶着一衆官員向後退了一步:“臣,公孫棣,恭迎陛下回乾!”
“臣,嬴筠,恭迎陛下回乾!”
“臣……”
一陣山呼海嘯。
嬴無忌聽到這些話,嘴角情不自禁地彎成了一個“√”。
他有些感慨,除了幼年不記事的時間,他這是第一次踏足乾國的土地。
出乎意料,還真感覺有些不錯。
這裏的人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回這裏就跟回家了一樣。
以君王的身份簡單寒暄了幾句,他便帶着人啓程回王都了。
至于白擎。
屍體就這麽靜靜躺在原位。
白擎作爲乾臣,其實并沒有犯太大的錯誤。
但作爲人,他就是頂級畜生。
白家人路過的時候,都是繞着他走,一點都沒有擡他回去入土的意思。
這樣的人。
根本不配進祖墳。
大家甚至都沒有興趣看他一眼,偶爾有幾道目光落下,也是白家離開乾國之後降生的孩童。
……
回王都以後。
登基大殿正式完成。
嬴無忌對于原來的朝臣并沒有做太大的變動,基本都是維持原來的職位,本來還對新王心中惴惴的人,頓時放下了心。
不過嬴無忌還是提出了一點。
從他登基的第一天,乾國就要按照黎楚的模式推行新政。
這讓朝堂之中頗爲騷亂。
如今黎楚兩國國力擺在面前,沒有任何人敢質疑黎楚模式的正确性,但這樣肯定還是會讓一部分人利益受損,宗室就占了其中的大頭。
不過嬴無忌也沒給他們哔哔的時間。
說這是讓乾國穩住局面的唯一機會。
變法,必須要推進。
而他作爲君王,有把握給乾國帶來新的财源,同時讓兩家三年之内不對乾用兵。
如果還有人對新法不滿意,直接劃地爲王就行,看他打不打他們就完了。
于是一根棒子,一根胡蘿蔔,宗室立馬就安生了下來。
最後宣布釋放妖脈旁的白家人,并且把白擎的家人關過去十年,登基大典附帶的朝會正式結束。
嬴無忌對享受君王威嚴不感興趣,便直接回了王宮。
今天。
主要是搬家。
白擎的居所是以前白家的地盤,現在還回來了,也省得安排新住處。
嬴無忌到了王宮,感覺嬴無缺跟白劫睡過的床太埋汰,就直接命人燒了,然後準備新床。
自己則是在偏殿請心腹喝酒。
他瞅了一眼公孫棣。
發現這小子才三十出頭的年級,頭發就已經花白了,氣質沉穩了許多。臉上雖然帶着幾分笑意,眉宇之間卻是揮之不去的愁容,也不知道這十年來被嬴無缺折磨成了什麽樣子。
“不容易啊!”
嬴無忌笑了笑,給他斟了一杯酒:“變法又要辛苦你了!”
公孫棣有些感慨:“沒事,乾國底子好,隻要能走到正确的路上,就沒有什麽好辛苦的。”
乾國底子的确要好很多。
畢竟軍功爵制實行了這麽久。
按功封官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多在宗室身上砍一刀,其實也不會特别疼。
因爲……乾國外患更嚴重。
公孫棣看着嬴無忌:“陛下……”
嬴無忌笑着擺手:“私下不用叫陛下,以前怎麽叫,現在怎麽叫就行。”
公孫棣咧了咧嘴:“你還有什麽緻富道路麽?”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嬴無忌。
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如今的乾國,比起十年前,國力隻是稍微有些落後,兵力甚至還要更強了些。
隻是黎楚崛起太快了,相較而言,不能說乾國不弱。
錢。
兵力。
這些是他們迫切需要的東西。
如果嬴無忌能再拿出一個玉皂、剝離、白糖、烈酒之類的東西,絕對能讓黎國緩一大口氣。
嬴無忌撇了撇嘴:“這還不簡單?賣礦啊!”
“賣礦?”
衆人愣了一下。
嬴無忌指了指北方:“北邊的那條妖脈,我的!”
衆人:“……”
這件事情還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但被嬴無忌這麽一說,所有人都明白了。
守着這麽一條礦,如果隻是增強國力的話,的确沒有必要再開辟新的産業了。
而且黎楚兩國的産業也面臨着一個窘境。
那就是姬峒的聯盟,在商界最大的特點就是“節用”,堪稱奢侈品的絕緣體,吳炎兩地的高層,根本不敢購買這些東西,就導緻黎楚兩國的出口處處受限。
就連燕齊兩地,也都因爲動亂市場頗爲萎靡。
但礦不一樣。
這可是實打實能夠轉化成戰力的資源。
嬴無忌抿了一口酒,幽幽說道:“總之,有我在就不會缺錢,黎楚也不會輕易對乾國動兵,大家好好發育就行,你們懂我的!”
公孫棣聽得有些奇怪,他倒是懂嬴無忌,不過其他人呢……
嬴筠知道嬴無忌說的是什麽,畢竟在座各位基本都是紅塵學宮的優秀學員。
他們可太清楚嬴無忌想做什麽了。
接下來的時間,哪怕嬴無忌三年不早朝,他們也能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觥籌交錯,很快衆人都已微醺。
嬴筠借着酒意,終于開口說道:“陛下,臣鬥膽問您一個問題。”
“族叔請講!”
嬴無忌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嬴筠有些糾結:“先王膝下太子……您打算怎麽處置?”
“嬴劍啊!”
嬴無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誰給這小孩起的倒黴名字。
雖然是嬴無缺的兒子,但他對嬴劍并沒有什麽惡意。
通過詭鏡,他對乾國情況相當了解。
這嬴劍也是一個可憐小子,雖然從小就穩坐太子之位,甚至還覺醒了颛顼帝軀,但他好像一直過得挺憋屈。
母後争寵争不過一個男的。
親爹也對他愛答不理。
宗室倒是想寵他,但嬴無缺又害怕他被宗室帶壞。
所以一直鎖在深宮之中。
鎖了近十年。
然後爹沒了。
倒黴催的。
好像挺缺愛。
嬴無忌想了想,笑道:“保留公子身份,先帶他好好吃一頓,明日送到我這裏,我要收徒!至于他日後能取得什麽地位,全看他努力。”
嬴筠頓時眼睛一亮,剛才他生怕嬴無忌動了殺心,沒想到嬴無忌竟然如此宅心仁厚。
颛顼帝軀。
殺了可惜。
嬴無忌也是這麽想的,倒也不是聖母心泛濫,畢竟他現在的入夢之術已經出神入化,隻要境界低于他,他就有把握通過夢境挖掘出人内心最深處的想法。
十幾年前,他能通過夢境在魏韓兩地篩選出靠譜的年輕人。
十幾年後的今天,他能把一個人的人格從裏到外解析出來。
嬴劍才十歲。
可塑空間還很大。
盡力塑。
塑不成殺了。
塑成了就是一員猛将,還是自己的好大侄兒,畢竟這娃對嬴無缺也沒有什麽感情。
“以後我治理乾國,就仰仗諸位了!”
嬴無忌見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送客。
衆人紛紛起身。
不再打擾。
“終于走了!”
嬴無忌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随後意念一動,乾國的王玺便從身體中融了出來。
這王玺,是乾王的身份憑證。
同時也具備一定的儲物功能,用以儲備乾王重要之物。
其實各國王玺都有相近的功能,比如說黎王玺中就存放着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的修煉心得,還有曆代黎王的佩劍,當時趙暨想要賜他的武靈王劍便是從王玺中取出來的。
嬴無忌的意念沉了進去,很快就找到了他最感興趣的兩樣東西。
辘轳劍。
秘境!
“倦子哥!來活了!”
嬴無忌掏出含光劍就是一陣敲門。
這次韓倦出來得很利落,絲毫沒有之前那種不耐煩的模樣。
韓倦瞅着辘轳劍,感覺有些稀奇:“這個就是你說的親爹劍?”
“可不咋地!”
嬴無忌咧了咧嘴:“天階神兵,牛逼吧!”
韓倦微微點頭:“的确有天階神兵的氣息,不過他靈魂透支太嚴重,放在劍靈中隻能算一般。應該還能保留一絲意識,你要是想爹了,可以尋一些靈藥養一養他。”
嬴無忌嗤笑一聲:“你再跟我哔哔,我就送你去見韓赭。”
韓倦:“……”
他想了想。
還是不要互相傷害了比較好。
然後目光就落在那個圓球上面。
圓球是玉質的,通體晶瑩剔透,内裏似乎蘊養着一片星空。
氣息凜冽而蒼茫,隻是遠觀,就能感受到裏面肅殺蕭瑟的氣息。
最重要的是。
這種氣息有些熟悉。
跟玉片拼起來的玉盤十分接近,甚至上面的一部分紋路,跟玉盤上的殘破紋路都很接近。
是了!
沒錯!
韓倦神情有些嚴肅:“咱們現在就去見見颛顼帝?”
“不然我叫你出來做什麽?”
嬴無忌撇了撇嘴,數千年前的混亂結束于絕地天通,數千年後随時可能開始的新動亂,同樣來自于絕地天通。
這位颛顼帝。
兩人必須見一見。
對視了一眼,齊齊将手掌覆蓋在圓球之上。
念動從白侬和白嶺兩位長老那裏得到的口訣。
下一刻,兩個人便感覺天旋地轉,身體與意識極盡扭曲,縱然以他們如今的修爲,都有種眩暈嘔吐的感覺。
好在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兩人就清醒了過來。
發現此刻已經進入了一片荒涼的陸地。
土地灰敗。
到處都是被風幹的殘肢,有人的也有妖的,輕輕一碰就會化作粉末。
有的,甚至幹脆直接就是一團粉末。
傳言颛顼帝施展絕地天通時,遭到了妖族諸位大聖以及天人族高層的全力阻止。
那一日殺了個屍山血海。
這裏,想必就是戰場。
整個戰場都是颛顼帝的殺伐領域。
“果然是一片獨立的空間!”
嬴無忌給出了一個結論,外界的氣息,他現在是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了。
這種感覺,跟暝都給他的感覺十分接近。
甚至比暝都還要過分。
因爲他進來之前,從含光劍的流蘇上取下一縷紅穗兒留在了現世。
如果在暝都,他能通過含光劍感應到紅穗兒的存在。
但在這裏,卻一點都感應不到。
不過和暝都比起來。
這裏又非常的小。
暝都至少還複刻了整個中原。
這裏甚至比不過乾王宮的大小。
韓倦微微一笑:“嬴兄,你有沒有發現問題。”
“發現了!”
嬴無忌點了點頭,這完全就是一個禁制空間,氣息熟悉到讓他發抖。
絕地天通。
而且絕對不是被閹割的天階法術絕地天通。
而是完整版的究極神通之一的絕地天通。
并且是雙份。
疊在了一起。
嬴無忌依照對絕地天通的理解,朝一個方向快步走去,那裏就是陣眼。
很快。
兩個人就看到了一具盤膝打坐的古屍。
古屍身材挺拔,即便已經不複生者的模樣,卻依舊帶着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嬴無忌看着他,感覺體内血流都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幾分。
帝血!
帝血産生了共鳴。
毫無疑問,眼前的古屍就是傳說中的颛顼帝。
也是颛顼帝軀的傳承源頭。
此刻他盤腿閉目,靈台外顯,泛着瑩潤的光芒,上面陣紋隐現,正是絕地天通的陣紋,陣基的節點散發着一條條射線,與天上星子一一對應,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大陣。
而大陣的中心,是一顆晦暗無比的星辰。
嬴無忌不知道那星辰是什麽東西,但很大概率就是天人族被囚禁的地方。
而帝屍雖然已經枯萎,裏面的經脈卻依舊散發着淡淡的光芒。
絲絲縷縷,沁入地下,同樣構成了大陣節點,而他的掌心腳心,刻着近乎相同的紋路,這些紋路,嬴無忌十分熟悉。
颛顼印!
平妖大戰之後,周王室被諸國脅迫着,一起把所有的颛顼印都盤查了一遍。
炎國一個,楚國一個,黎國一個,齊國一個。
跟帝屍掌心腳心刻錄的一模一樣。
屬實是一個狠人。
以自己肉身作爲陣眼,一邊封印天人族,一邊隔絕中原。
隻是……
這明明是完美的絕地天通大陣,但嬴無忌卻隻看到了他了解的那部分。
換言之……有關于規則的那部分,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所以缺在了哪裏?
嬴無忌略微思索了一下:“倦子哥,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韓倦點頭:“沒有聽到心跳聲!”
沒有聽見心跳聲。
但帝屍體内經脈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亮度卻呈周期起伏。
有心跳。
卻聽不見。
韓倦略微思索:“取出那個玉盤試試?”
嬴無忌點頭,便下意識想要從玉镯裏将玉盤取出來。
不過這個時候,他眼角忽然跳了跳。
随後,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最後。
右手一翻。
出現了一個紙包的東西。
幾乎在紙包出現的一瞬間,就有兩道快到極緻的虛影掠過,紙包便随之消失無蹤。
應當是被第一道虛影掠走的。
另一道虛影則落了個空。
兩人吓了一跳。
循着望去。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凰女!”
“好久不見啊!”
凰女依舊是十年前那副靓麗的模樣,正得意地攥着紙包沖兩人晃了晃。
她渾身散發着金光,看起來相當神棍。
而另一頭。
“該死!”
一道白色的虛影怒罵了一聲。
這虛影很模糊,幾乎看不到五官。
但同樣給嬴無忌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當年鎬京誅殺周天子的時候,周天子體内傳來的就是這個氣息。
天人族青年一代的第一天才。
韓倦伸了一個懶腰:“今兒還真熱鬧啊,我還以爲就我們兩個人呢!”
嬴無忌有些不悅:“凰女,搶别人東西可不是一個好習慣,那東西對我頗爲重要,請你趕緊還給我。”
“想不到多年不見,你的修爲雖然提升了許多,卻還是那麽自我感覺良好。”
凰女笑着哼了一聲:“我憑本事搶到的東西就是我的,我在這裏蹲守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拿到了破解大陣之物,怎麽可能輕易還給你?”
“啊?”
嬴無忌咧了咧嘴:“破解大陣之物?你是不是搞錯了?”
凰女似笑非笑:“你該不會覺得這樣就能糊弄我,讓我還給你吧?”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看看……啊!”
凰女打開紙包,看到裏面幹癟的黑色物塊,感覺十分熟悉。
熟悉……
那就肯定不是破開絕地天通的東西。
她有些懵:“這是什麽?”
嬴無忌攤了攤手:“牛犇犇的屎橛子啊,我也不知道你搶這種東西做什麽。”
凰女:“???”
她情緒都不連貫了。
而那位天人族的天才也忍不住失笑出聲:“凰女,你搶這玩意兒幹什麽!”
凰女氣急,嗔怒地看向嬴無忌:“牛犇犇的糞你這麽寶貝幹什麽?是不是有病?”
嬴無忌攤手:“這可是天字第一号農肥,吾乃一代明君,不得好好研究一下成分?”
凰女:“……”
我苦心經營。
蹲守多年。
就爲了搶這兩斤屎橛子?
這牛犇犇。
拉得可真粗!
凰女牙都快咬碎了,攥着紙包就朝嬴無忌砸了過來。
嬴無忌反應很快,閃身躲了過去,然後牛犇犇的屎橛子“梆”的一下砸中了天人族天才的腦袋。
天人族天才:“???”
幼不幼稚?
聖人級高手,拿屎橛子砸人?
嬴無忌笑了笑,掃了兩人一眼。
“現在該我問你們了,這個地方……你們是怎麽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