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的戰事結束得很快,睢城大軍仿佛隻是推着投石車出來郊遊了一圈,一顆石頭都沒有投,就直接返回睢城了。
嬴無忌撤退之後,已經攻下來的三城全都還了回去,因爲城鏈沒有形成,繼續守城完全就是腹背受敵。
所以,奇襲得來的城,一點都沒有留戀,除了滿城狼藉,什麽都沒有留下。
一來一回。
除了炎王都被搞,貌似沒有什麽變化。
不過炎國軍隊已經沒有了繼續打的意思。
軍營中對姬峒的不滿聲已經開始醞釀了,而且黎楚派來了使者,以宗室人質換聯盟三年之内不對黎楚開戰。
姬峒不甘心。
但隻能同意。
聯盟内患可不少,黎楚除了停戰三年,什麽過分的要求都沒有提,若是這都要堅持打下去,聯盟中最堅定的炎國宗室都會生出異心,那可真就等着分崩離析吧!
三年的時間,黎楚把人質陸續交還,簽了這份協議,至少能穩一穩聯盟内部。
于是。
停戰來得猝不及防。
聲勢浩大的全線開戰,就這麽忽然偃旗息鼓了。
楚國。
護國大軍歸來之後,芈铎大擺宴席。
宴席結束之後。
神将府又擺了一個小型的慶功宴。
酒席之上。
芈星璃嘬了一口酒,有些遺憾:“我感覺咱們還能提出更過分的條件。”
“沒必要!”
嬴無忌一副嫌棄的樣子:“聯盟有的,我們楚國都有。聯盟沒有的,我們楚國還有。你要是問他要關鍵城池,他肯定不願意。你要是問他要錢,就他兜裏的那些子兒你稀罕麽?”
芈星璃抿了抿嘴,笑吟吟道:“也是!”
其實回想一下,不管黎楚,嬴無忌的策略都隻有兩個字:發育。
黎國未三分的時候對魏韓兩家是,三分之後對外也是,如今楚國也走到了發育的老路上。
效果。
堪稱十分卓著。
這麽多年來,楚國隻打了兩場不大不小的仗,黎國更是隻開了幾輪炮,但從燕齊兩地吸收的好處可一點都不比打勝仗小,甚至燕齊兩地的收獲隻是添頭,内部國力的發展才是大頭。
哪怕這次整體上略占劣勢,楚國也是結結實實拿出了百萬大軍。
這放到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這次面對的是集吳炎燕齊四地的大軍,能擋住已經是個奇迹了。
“南宮将軍!這杯敬你與令妹!”
芈星璃笑着給南宮兄妹斟滿酒,頗爲莊重地碰了一下杯子,随後一飲而盡。
這回是真的感激。
她從頭到尾都知道嬴無忌的計劃,知道這就是一場賭博,勝負手就在南宮燕身上,如果沒賭赢,一切安排全都白瞎,隻能跟聯盟硬碰硬,再不然就付出相當的代價,請黎魏兩國出手。
好在賭赢了。
兄妹兩個帶領南宮家三千嫡系部隊直取炎王都。
李采潭那天階完滿的混元真氣,裏面煉化了各國王室的本源真氣,趙甯提取過一絲,自己和嬴無忌也提取過一絲,劍仙大會嬴無缺被幹碎之後,更是全都提取了出來。
這種至臻版的混元真氣,就連嬴無忌都不敢輕易面對。
再配合南宮燕特殊的體質,能讓軍隊的破壞力無比驚人。
對于南宮燕,芈星璃無比看重。
抛開個人實力不談,現在的南宮燕放在戰場上就是一個不遜色嬴無忌太多的大殺器。
不過在全軍的慶功宴上,芈铎提出給南宮燕封賞,卻被南宮燕拒絕了,她說如果有軍隊進攻楚國,她可以出手幫忙,其他時間她隻想在家中精修,将位爵位金錢她一概不想要。
“多謝女公子!”
南宮兄妹倆碰杯之後,也将杯中酒飲盡。
從戰場歸來之後,兄妹兩個都有些不怎麽說話,可能過往多年的事情,給兩人留下了太多陰影。
不過精神狀态都好了許多,隻要人還活着,就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
“怎麽兩個悶葫蘆!”
嬴無忌笑罵,不過也沒有爲難他們,這十年來南宮羽本來就是一個自閉怪,南宮燕雖然被紅塵學宮的同學治愈了十年,但其實也不怎麽愛說話,除了姬峒之外,鮮有人能跟她攀談上。
不過人還不錯。
拿着家底陪她賭。
最後她沒讓我輸。
老實說。
在開盤之前,嬴無忌也沒有太大把握,因爲南宮燕的本魂已經被置換出去了,他并沒有要挾南宮燕的東西。
但他還是感覺自己赢面更大些,一是詭鏡裏呆了十年,南宮燕情緒越來越穩定,應該也是因爲這個,讓她的鏡影受到了姬峒的懷疑。
二是自己出的那些題目大部分都是主觀題,如果對自己的理念沒有一點發自内心的認可,是不可能拿到那麽高的分數的。
三,他試探了南宮燕很多次,很清楚她對南宮羽實實在在是有愧疚之情的。
第四,最重要的,姬峒培養黑甲死士的手段,的确有些太過不人道。
有這四點,嬴無忌覺得自己應該會赢。
但每個賭徒都覺得自己會赢。
他也擔心這是自己自我感覺良好,所以得知赢了的時候,還是長長松了一口氣。
嬴無忌打量了兄妹兩人一眼,笑道:“反正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麽仗打,你們就好好調養一下,楚國這邊也算繁榮,想玩什麽都能玩得到。”
“嗯……”
南宮燕輕輕應了一聲,猶豫了片刻問道:“紅塵他們呢,他們什麽時候能出來?”
咋?
獄友處出感情了?
不過想想也是,聽南宮羽說過,南宮燕最怕的就是一個人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監獄,那種死寂的絕望感,讓她迷戀上了自殘。
這麽看來,紅塵他們對南宮燕完全就是小天使。
嬴無忌笑了笑:“放心!他們也快了,等他們出來了,我安排大家聚一聚。”
“嗯!”
南宮燕點了點頭,似乎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觥籌交錯。
半個時辰後,南宮兄妹告辭,并肩離開的時候,還是沉默不語。
嬴無忌有些唏噓,戳了戳芈星璃的胳膊:“瞅見了沒有,這就是萬惡的貴族教育。”
“嘁……”
芈星璃切了一聲,眼神當中卻沒有輕蔑之意,同床共枕了這麽長時間,她知道嬴無忌在說什麽。
事實上,幾乎每個貴族都面對着相同的問題。
無非每個人做的選擇不一樣。
嬴無忌從小就是質子,但接受了的教育也必然是爲了國家爲了宗室應當怎麽怎麽樣。
不過他最後說出了那句“你臉呢,老逼登”。
自己……好像也馬上會面臨相同的問題。
嬴無忌笑着問道:“太子最近老實麽?”
芈星璃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昨日又跟姬峒的人接觸了一次,要不是我靈覺敏銳,還真被他瞞了過去。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不過對咱們應該相當不利。”
嬴無忌也知道不利。
因爲這次很多事情,都跟黎國有關系,甚至炎國的人質都押送到了暝都安邑。
這種事情,應當彙報清楚。
但自己彙報的時候,芈铎卻表示不用聽,自己便宜行事就行。
沒有君王允許自己在這種問題上都雲裏霧裏,隻能說明他已經通過另一條路徑知曉了内裏。
至于這個途徑從哪來,就不用多猜了。
嬴無忌甚至能夠猜出來,姬峒從芈囸這裏獲得了什麽好處。
“哎……”
芈星璃輕歎一口氣,捧着嬴無忌的臉嘬了一下:“這世上内憂總是強過外患,我去王宮一趟。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
便快步離開了神将府。
“這芈丫頭!”
白儀笑着搖了搖頭,又是這熟悉的味道,白家被猜忌的時候又到了。
不過經曆兩次之後,這一次她并沒有悲憤,反而有些坦然接受了,因爲這世界向來如此。
花朝溫婉一笑,握住了嬴無忌的手。
白芷……白芷早就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嬴無忌笑着安慰了幾句,把白芷抱進了屋,便閉上眼進入了詭鏡監獄……哦不,是紅塵學宮!
“嬴夫子!嬴夫子!”
剛出現,就聽見了紅塵焦急的聲音。
嬴無忌問道:“怎麽了?”
紅塵指着一面空白的鏡子:“南宮燕呢?這丫頭越獄了?”
“不是!”
嬴無忌笑着擺了擺手:“外面情況有變,我給她安排了一場畢業考試,考試成績不錯,已經畢業了。”
紅塵:“……”
他沉默了一會兒,顯得有些幽怨:“那我們什麽時候能畢業?”
嬴無忌一臉疑惑:“你是夫子,畢什麽業?”
紅塵:“???”
嬴無忌笑哈哈道:“學宮以後還要開在外面,你老老實實當夫子就行,過不了多久就搬外面了,到時候你可别跑路啊!”
聽到這話,紅塵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也終于浮現出了笑容。
嬴無忌敲了敲他的鏡面,便大踏步朝幾個人走去。
“公子!”
鏡中幾人紛紛起身,沖嬴無忌拱了拱手。
這些都是乾國老臣,是老逼登留給嬴無缺的班底,有平民崛起,也有宗室翹楚。
“諸位有禮!”
嬴無忌頗爲客氣,這些人之前剛進來的時候,都叫自己三家姓奴,自己從不給他們好臉色。
不過現在他們禮貌多了,嬴無忌也對他們客氣了不少,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最近幾次考試表現得越來越好,當老師的總會對優等生青眼相加。
他笑着看向幾人:“幾位,想不想了解一下最近的情況?”
幾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感覺可能有什麽大事發生。
不過嬴無忌都提出來了,他們哪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紛紛拱手,任嬴無忌幫他們同步記憶。
“嚯!”
“嚯!”
“嚯!”
幾人同時發出了一陣驚呼。
其中一個人忍不住看向白劫,略帶歉意道:“你這妖妃,倒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
白劫:“???”
本來就有些精神衰弱的他,變得更加萎靡了。
幾人神情都有些焦慮,沒想到這些年,乾國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倒也不算惡劣。
甚至能稱作穩重帶好。
白劫雖然是妖妃,但其實并沒有做什麽禍亂朝綱的事情,不過也就是給嬴無缺吹了吹耳旁風,排除了一些異己罷了。
現在不說别的。
反正獄中的各位,差不多都已經靠着白貴妃飛黃騰達了。
任誰都沒有想到。
小小的一個紅塵監獄,竟然彙聚了這麽多卧龍鳳雛。
細細數來,應當已經把控住乾國半壁江山了。
爲首的嬴筠忍不住問道:“所以公子,您的意思是……”
嬴無忌微微一笑,頗爲認真地問道:“族叔覺得,我與嬴無缺,誰更适合當乾王。”
衆人:“……”
嬴筠:“……”
這意思就太明顯了。
嬴筠掃了周圍一眼,發現卧龍鳳雛們都在看着自己,他在這裏威望頗高,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沉默了一會兒,苦笑一聲道:“誰當乾王,都比公子無缺當乾王好啊,更何況公子你?”
他不明白。
爲什麽嬴無忌要跟一坨屎比。
自從參加完劍仙大會回國,嬴無缺就跟被下了降頭一樣。
登基之後,基本就是他動動嘴,公孫棣跑斷腿,還經常對公孫棣指手畫腳。
除了打了幾次不算成功也不算失敗的仗,其他所有時間都在跟白劫你侬我侬。
時不時的。
還在功勳世家中尋找猛男。
雖然多次無果,卻還是搞得大家風聲鶴唳。
是!
沒搞出太大的幺蛾子。
但乾王這個位置,從田間地頭薅個二傻子,可能都比嬴無缺效果好。
最起碼二傻子隻會“阿巴阿巴”,嬴無缺卻會說“孤不要你覺得,孤要孤覺得”。
嬴無忌忍不住笑了笑,又問道:“那你覺得,我适合當乾王麽?”
嬴筠有些感慨:“若是十年前,我當然不覺得公子适合當乾王。現在……公子已經引領黎楚兩國盛世,鐵證擺在面前,我的否認沒有任何意義。”
嬴無忌搖頭:“關鍵不在于族叔的否認有沒有意義,而是在于族叔否不否認!”
嬴筠思索良久,長歎道:“我不否認公子可成盛世帝王,但在乾國恐怕難成!”
“哦?”
嬴無忌來了興趣:“怎麽說?族叔感覺宗室的老頑固那邊有阻力麽?”
嬴筠背着手,感慨道:“這些年,我們從公子這裏學到了不少東西。黎楚之興,有目共睹,若公子一心打造強乾,便是宗室裏面有老頑固,我等也有把握替公子力排衆議。
隻是,公子向來把大一統當做正途。
可公子打算如何大一統?
陛下……哦不!先王曾無比笃定對我等說過,今日的黎王其實是女子之身,這兩次黎楚合作,想必也能印證這一點。而公子如今又是楚國女公子的夫君,勢必會将女公子扶到女帝之位。
所以屆時一統,這天下是叫乾,還是叫黎,亦或者叫楚?
公子你……願意安心當一個乾王麽?
還是說,公子能夠狠下心攻打黎楚兩國?”
嬴無忌:“……”
老實說。
老逼登給嬴無缺留下的班底,人才的确一點也不少。
這嬴筠跟老逼登同輩,不過要年輕十幾歲,年輕的時候便相當光芒耀眼。
在紅塵學宮也是一個優等生,看人還這麽準。
他說得的确是個問題,曾經困擾他了好一段時間。
現在還有姬峒這個外患,黎楚尚且能聯盟,等到這中原隻剩下黎楚兩個國家該怎麽辦?指望趙甯和芈星璃主動放棄君主之位?
快别做夢了!
他不太希望人族内耗。
所以,他動了當乾王的念頭。
但這麽做,會讓這個問題提前一次。
諸侯割據,當然不是正途。
但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想着把乾國并入黎國,或者是楚國,你憑什麽覺得能得到乾臣乃至宗室的支持?
嬴筠提的問題很現實,直戳嬴無忌的癢癢肉。
不過。
嬴無忌覺得自己還沒有到非要回答這個問題不可的地步。
他笑了笑道:“那族叔認爲,如果我不當這個乾王,乾國還能堅持多久?”
“這……”
嬴筠臉色有些尴尬:“應當堅持不了多久!”
這是實話實說。
乾國以前是虎狼之國,在場乾人無不認爲隻要乾國糧足,就必能統一天下。
但人說話要客觀,乾楚大戰在嬴無忌面前铩羽而歸,黎國駐守的韓城,更是一座都打不下來。
再後來,姬峒都被火炮轟懵了,乾國又能好到哪去?
曾經的乾國靠着農戰之策,相同的人口提供其他國家數倍的兵力,軍功爵制對戰力激發也極大,但現在這兩點優勢别國已經靠着變法拉平了。
反倒讓乾國生産力的劣勢暴露無遺。
玉皂廠的經濟來源沒了,還沒有以戰養戰的實力,實在有些惡性循環。
“所以咯!”
嬴無忌攤了攤手:“乾國離了我也沒有什麽前途,倒不如在我身上試一試,況且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我年輕時的悲劇是嬴越造成的,與宗室無關,相反我還承了十三爺不少照顧。
隻要宗室願意對我付出,不管乾國以後在或不在,我都能讓嬴姓子孫享受盛世光景。
何樂而不爲呢?”
嬴筠神情有些爲難,如果真能做到,那自然不錯。
但他想不明白嬴無忌究竟如何才能達成這樣的承諾。
嬴無忌看穿了他的疑慮,便笑着說道:“族叔,你看我這麽安排怎麽樣。”
接着。
就把自己的看法條理清晰地跟他們講了一遍。
在場乾人,都從淡淡的抗拒,陷入到了極度的糾結之中。
嬴筠也有些左右爲難:“這……”
嬴無忌笑着問道:“這位族叔,你也不希望乾國落入嬴厲手中,最後并入姬峒的聯盟吧?”
嬴筠神色一僵。
剛才同步完記憶之後,他立刻就明白爲什麽嬴無忌找上自己這幾人了。
就是因爲姬峒聯系的人,就這麽幾個。
目的就是讓自己這些人在嬴無缺駕崩之後,扶嬴厲上位,然後并入姬峒的聯盟。
姬峒的聯盟……
什麽垃圾東西?
嬴筠沉聲道:“自然是不想的,不過公子掌控吾等鏡影,想要做什麽事情,大可以直接做,又何必……”
嬴無忌笑道:“我需要族叔親自做,至于原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嬴筠沒繼續問,反而好奇道:“公子就不怕我們出去之後不聽公子指揮麽?”
“嘿……”
嬴無忌指着其他鏡子:“這不還有這麽多同僚在麽?”
嬴筠:“……”
雖然有些無奈,但也說不上反感,便對嬴無忌拱了拱手:“定不辱使命!”
……
炎國。
炎王宮。
時隔十七日,炎太子姬宏終于被送了回來。
但姬肅看了人質名單,還是氣得太陽穴直跳,雖然都會被放出來,但這次對士氣無疑是一次十分沉重的打擊。
姬峒的統治理念,已經遭受了質疑。
宗室爺們在外面打生打死,姬峒卻連他們的老幼婦孺都不願意保護。
再加上孩童從軍,還有燕齊兩地百姓流失,實在是太難受了。
不過姬肅知道,姬峒受到的打擊同樣不小,南宮燕的背叛,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聖人之路,最近氣息都有些不穩,聖路崩毀便會跌落聖人之位,雖然曆史中并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但不代表不可能發生。
現在的聯盟,太需要一場勝利穩定民心了。
可是打誰?
黎楚就不要想了,魏國雖然被地理位置限制得很難受,但也絕對是個硬茬子,況且攻魏的話,黎國肯定會提供支援。
所以,隻有強并乾國一條路可選。
姬肅忍不住問道:“你找的那幾個人可信麽?”
姬峒眉頭微皺:“可信,也不可信!”
姬肅神色一凜:“什麽意思?”
姬峒深吸了一口氣:“乾國處境并不好,的确需要聯盟,我許給新乾王與我平起平坐的地位,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嬴無缺非明君非雄主,朝野之中對他不滿的人很多,我聯系的幾個,已經許以重利,沒有出意外的道理。
但……”
他頓了頓,神情有些陰郁:“但如果他們是嬴無忌的鏡影,那就出大問題了。”
姬肅神情有些凝重。
那個鏡影,的确有些太變态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姬峒笑了笑:“我的人已經聯系了芈囸,他說嬴無忌将檢測鏡影的秘法交給了他。”
姬肅眼睛一亮:“你是說,這個秘法現在到了你的手上?”
“那是自然!”
姬峒點頭:“到時我親自與他們接洽,隻要他們不是鏡影,這件事就基本成了。”
姬肅咧了咧嘴:“那萬一他們像南宮燕那般……”
一提到南宮燕。
姬峒眼角就劇烈抽搐了幾下。
誰背叛他都能理解,唯獨南宮燕不行。
自己明明已經幫她獲得了一切想獲得的東西,目的都已經達到了,爲什麽要那麽在意自己的目的和手段?
真是混賬!
他神情有些陰郁:“放心!嬴無忌總說我行事極端,但其實他才是最天真的那個人。這些人能被嬴越選中,就足以證明他們的忠心,除非嬴無忌願意帶領乾國一統天下,否則他們不可能幫嬴無忌做任何事。
如今的乾國。
要麽跟我們合作。
要麽郁郁滅國。
要麽被嬴無忌竊取。
你說他們會選擇哪個?”
姬肅若有所悟:“所以隻要他們不是鏡影,這件事情基本上就穩了?”
姬峒撫了撫直跳的眼皮,反問道:“不然呢?驗明鏡影隻是其一,我還有别的底牌!”
說話間。
他已經站起了身子。
姬肅沒有問别的底牌是什麽,畢竟姬峒的底牌太多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現在就去?”
姬峒點頭:“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見他們一面,确定沒問題的話,嬴無缺的王位也該騰出來了!”
說罷。
淩空躍起。
一步踏出,便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現在他很急。
曾經在他心中堅不可摧的鋼鐵堡壘,現在好像隻是木頭堆疊起來小屋。
沒有榫卯結構,甚至沒有釘子。
就是硬堆起來的那種。
然後……現在地震來了。
他有種發抖的感覺。
……
夜!
乾王都。
伯爵府。
嬴筠皺着眉頭:“并肩侯,方才你對我們做的是什麽?”
姬峒收起了地上形成陣法的物件,臉上挂着笑容:“事關重大,姬某先小人後君子,還請諸位見諒。此陣法針對的是鏡影!”
“鏡影!?”
嬴筠有些疑惑,不過沉思片刻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并肩侯說的是,姜樂清的鏡影?”
“對對對!”
姬峒笑着點頭。
姜樂清的底細,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也不至于成爲一個秘密。
十年前的劍仙大會,在姜樂清手中遭重的人可不少。
嬴筠有些不悅:“怎麽?在并肩侯眼中,黎國的實力已經強盛到了這個地步,手都伸到乾廷來了?”
姬峒連忙說道:“自然不是!不過近些年來,黎楚兩國以強國自居,将其他諸國視作待宰的羔羊,很難保證他們對别國沒動歹心。”
嬴筠“哦”了一聲:“我等還沒那麽廢物,并肩侯放寬心!”
“阿嚏!”
旁邊一人打了個噴嚏。
另一個人揉了揉鼻子,忍住了,還讓嬴筠換個熏香,這個太刺鼻了。
嬴筠搖了搖頭:“既然并肩侯已經确定過了,那便離開吧!若你說的沒錯,陛下應當還有不到一年壽元,等到陛下駕崩,吾等自會謀劃扶新君登基之事。”
姬峒卻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嬴筠眉頭一擰:“怎麽?并肩侯連這一年都等不及了麽?”
姬峒絲毫不避諱:“大争之世,戰機稍縱即逝,黎楚一年強過一年,乾國在庸君手下卻有山河日下之勢。莫說姬某等不等得及,乾國能等得及麽?”
嬴筠:“……”
幾人對視了一眼,正欲說些什麽。
門外忽然想到了一個聲音。
“我等不及!”
衆人吓了一跳,他們這次密會事關重大,已經做盡了保密工作。
是誰?
“吱呀!”
門開了。
一個青年推門而入。
嬴筠驚疑:“嬴厲?”
“族叔,是我!”
嬴厲淡淡一笑:“族叔!大争之世,時不我待,我們乾國等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