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機大營,十幾個将軍,一大半人都站到了嬴無忌的身後。
屈儀看到這幕場景,五内俱焚。
忍不住厲聲道:“荒唐!真是荒唐!先祖奮力數代,才攢下這些家業交到你們手上,卻被你們這些失智之輩拿去飛蛾撲火,此戰無論成敗,屈景昭三家必衰,你們良心何安?”
“屈景昭三家?”
嬴無忌冷哼一聲:“若楚國都沒有了,誰會給屈景昭三家活路?便是讓了這五城,就能換來屈景昭綿延昌盛了?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寝。起視四境,而乾兵又至矣。大楚之地有限,暴乾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
他轉過頭,深吸一口氣道:“諸位都是大楚精銳,西疆五城又是大楚少有的雄城,若今日都守不住,還談何以後?諸位是想躺平等死,還是想爲子孫後代搏一個千秋萬世?”
“說的對!”
副将終于忍不住了,轉身看了屈儀一眼:“屈元帥!我們大楚起于荒蠻,從一個小部落成爲如今的泱泱大國,靠的是芈姓各族勠力同心開疆拓土,可不是畏畏縮縮愛惜羽毛。
先輩可悍不畏死,吾輩爲何不可?
相比于飛蛾撲火,我覺得當縮頭烏龜更對不起先輩吧!”
“對!”
“對!”
“俺也這麽想!”
營内諸将紛紛附和。
屈儀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嬴無忌哆哆嗦嗦道:“好伱個嬴無忌,潛伏多日就是爲了蠱惑人心,爲了變法煽動我等自毀基業,真是好歹毒的用心啊!”
嬴無忌忍不住冷笑:“我嬴無忌入楚以來,從未參與過變法的事情,但我今日就是要問問諸位,日後究竟是想變我們楚國的法,還是去守乾國的法!”
說罷。
直接轉身離開。
變楚國的法。
還是守乾國的法?
這是一個不需要選擇的選擇題。
很多人都用行動做出了表示,飛快跟上了嬴無忌。
“噓……”
南宮羽沖屈儀噓了一聲,眼神當中滿是鄙夷,随後快步跟上。
這次他打的雖然不是姬峒,但也殺爽了,齊國軍隊放在以前絕對不算弱,但面對自家頂級資源澆灌、訓練強度拉滿的精銳,根本就是不夠看的。
連續十好幾天,都是單純的虐菜局,殺得齊軍丢盔棄甲苦不堪言,但這些人還就是不走,導緻他連續虐菜。
虐菜虐得很爽,但終究有些膩歪。
好在嬴無忌下令,讓張副将大軍主力在楚齊邊境繼續虐菜,自己可以帶領一萬精銳前來。
相較于乾軍。
一萬不多。
但在他眼中已經夠用了。
順風局打太多,打打逆風局解解膩,不然實力容易退步。
乾軍跟姬峒黑甲軍團強度接近,就當爲打姬峒練手了。
“铿!”
“铿!”
“铿!”
在嬴無忌躍上馬之後,數萬将士刀劍齊齊出鞘。
一番誓師之後,略顯低迷的士氣悄然上漲。
倒不是嬴無忌多麽擅長蠱惑人心,而是平妖大戰的場景太過讓人難忘。
他們都記得。
嬴無忌是瑜城奇迹的締造者,而他身後的一萬精銳,也是他曾經帶領的一萬精銳。
那時候的他們,礙于家族高層的白眼,在英雄的身後當了圍觀整場的小醜。
這次。
他們不想當小醜。
他們自己就要當英雄。
雖然即便加上這一萬精銳,楚國這邊的實力都遠遠不如。
但……
瑜城可以發生奇迹。
丹城憑什麽不可以?
“轟隆隆!”
城門大開。
嬴無忌長槍指天,渾厚的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一雪前恥,就在今天!”
楚軍的聲音震耳欲聾。
“一雪前恥!”
“殺光乾軍!”
“暴幹嬴無缺!”
……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嬴無缺氣急敗壞:“白劫你爲何攔我?嬴無忌在城牆上擊鼓數日,若我登上城牆,必定能讓他斬落城下,他一死,楚軍必潰!”
他是真的又興奮又憤怒。
嬴無忌出現了,那就指定是想要跟自己一戰。
但他又出現得特别不合理,隻是給楚軍當一個擂鼓小卒!
這說明自己和白劫之前的判斷都是正确的。
這場戰争,很有可能就是争儲之戰。
不是嬴無忌想避戰,而是因爲一些原因,他不得不把主力調到楚齊邊境。
但他爲了争儲,不惜給屈景昭三族當擂鼓小卒。
真的是……
一點尊嚴都不要了!
屈景昭三家是什麽貨色,爲了争儲你居然如此卑微!
嬴無缺又是憐憫又是鄙夷,當然更多的是憤怒。
他居然正在跟一個擂鼓小卒争儲?
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辱?
但偏偏。
這個擂鼓小卒給乾軍的進攻帶來很大的麻煩,在嬴無忌擂鼓之前,乾軍本來已經要攻破丹城了,卻沒想到嬴無忌憑借一己之力,讓楚國又多苟延殘喘了幾日。
嬴無缺多想嗑藥把嬴無忌砍了。
但白劫。
自己的枕邊人。
卻死命地攔着自己不讓上。
白劫叫苦不疊:“殿下!便是我們的人真的攻上了城牆,那裏終究也是楚國的主場,我們的将士想要趕到得扛過箭雨,爬上城牆,他們卻能源源不斷增援,你選這個地方跟嬴無忌交手,不是把自己置于不利地位了麽?
隻要咱們願意等!
這丹城遲早能夠攻下來,到時你想怎麽虐殺嬴無忌,我都不會攔你!”
嬴無缺聽得眉頭倒豎:“萬一到時候嬴無忌逃跑了怎麽辦?還有,你覺得嬴無忌多出那麽一點增援,就能打得過我?”
白劫:“……”
雖然他覺得确實如此。
但是他不敢說。
因爲現在的嬴無缺不接受任何人質疑他是天下最爺們的男人這件事情。
嬴無缺冷哼一聲:“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你真是越來越娘們了!”
白劫臉色一白,隻有娘炮才幹女人,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要失寵了?
他木着臉解釋道:“殿下這話,實在有失偏頗!”
嬴無缺哼了哼,沒有說話,眼神卻悄然飄向東南的方向,那裏是丹城的城門。
嘴上雖然不同意。
但确實白劫說的沒錯,自從景銳被抓以後,屈景昭三家就隻剩下了膿包,隻嘗試了一次破壞辎重,被自己打跑了以後,就再也沒敢露頭。
這種被動防守,破城是遲早的事情。
楚軍單兵實力跟不上,不存在任何赢的希望。
打下這座城,就算嬴無忌個人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威脅自己的地位,甚至有可能因爲這次戰敗而産生心魔,徹底卡在成聖的瓶頸上。
所以想了想。
他也就忍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
“轟隆隆!”
聲音很遙遠,但卻很清晰。
這是玄鐵城門被鉸鏈打開的聲音。
嬴無缺眉毛一跳:“這是怎麽回事?”
他飛快出了營帳,朝遠處看了去。
發現一大片楚軍已經魚貫而出,雖然隔着老遠,但他還是看到了威猛至極的赤兔馬,還有馬背上身披黑金戰甲手持千鈞長槍的嬴無忌。
他頓時大喜:“好!這莽夫居然敢來送死!”
狂笑聲中。
辘轳劍已然出鞘。
白劫卻攔住了他:“殿下,有問題!”
嬴無缺眉頭一擰:“有什麽問題!”
白劫指向遠方:“你看嬴無忌身後,全都是白家的精銳,在他左右兩側的就是白家兩位長老,我認得!”
嬴無缺瞳孔一凝,感知鋪天蓋地漫卷過去,閉上眼睛感知了一會兒,微皺的眉頭很快就舒展開來:“無妨!也就多出了一萬精銳,比起我大乾二十萬大軍,這一萬又能頂什麽事?别攔我,我要親手宰了嬴無忌!”
“殿下不可啊!”
白劫愈發焦急:“雖然此戰必勝,但您是這場大戰的總指揮,哪有親自帶兵跟地方火并的道理,萬一大軍失了指揮……”
嬴無缺不耐煩地打斷:“磨磨唧唧屁話真多,親兵營何在?”
“嘩啦啦!”
一大堆親兵營的高手紛紛聚集過來。
嬴無缺掃視了衆人一眼:“等會我就要去殺敵,現在就給你們安排戰術,等會你們嚴格安排下去,聽懂了麽?”
衆人紛紛點頭:“聽懂了!”
接着。
嬴無缺便把接下來的戰術全都講了一遍,甚至将所有的變數和應對策略都分析了個清楚。
他努力了這麽長時間,除了朝政和修煉,訓練最多的就是兵法,已經接近了兵法大師的層次,隻是簡短的分析,就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戰局都囊括在内。
而且這親兵營,都是嬴越給他配備的百戰老兵,有他們在,不可能出錯。
乾兵無比精銳。
又占有絕對的人數優勢。
隻要嬴無忌敢來,就隻有全軍覆沒一條路可以走!
至于辎重……
有全部大軍的緊密防守,他們連攻城器械上沾的鳥屎都舔不到!
“好!話已講完,可有人反對?”
嬴無缺握着劍柄的手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瞥了一眼戰場,發現嬴無忌已經帶兵沖了進來,已經跟乾軍交手上了,雖然乾軍強度很高,但陣型已經被嬴無忌撕開了一個口子。
損失算不上大。
但嬴無缺不接受。
看到大家對他的安排都沒有意見,便一鞭打在了馬屁股上。
“殺!”
嬴無缺看着在乾軍陣營肆意穿插的嬴無忌,雙目逐漸赤紅,滿滿都是興奮和戾氣。
……
遠處。
嬴無忌看到嬴無缺帶兵殺了過來,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轉頭道:“南宮兄,嬴無缺我來擋住,你帶人去毀辎重!”
“好!”
南宮羽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帶着主力分了出去。
現在全軍都被嬴無忌串在了一起,不用擔心受不到殺伐領域的加持。
雖說這個任務無比艱難,幾乎不可能達到,但嬴無忌那麽有信心,他就信。
倒不是說已經對嬴無忌無條件信任了,而是他相信以嬴無忌的心性,敢下這個命令,就一定留有後手。
“啧!”
嬴無忌不由感歎,短短半年的時間,這位以前未經風霜的兵家新銳,就變成了實打實的悍将,成長速度屬實有些快了。
他轉過頭,沖身後的軍隊吼了一聲:“諸位瞅見了沒有,那就是讓你們吃盡苦頭的嬴無缺!走,跟我幹他!”
南宮羽帶的是尖刀小隊,完全由學宮訓練出來的宗室精銳。
嬴無忌帶的卻是白家軍,以及屈景昭三家的騎兵。
被他這麽一吼。
三家騎兵積郁近半個月的憋悶,終于找到了宣洩的口子。
“幹他!”
“幹他!”
“幹他!”
在嬴無忌幾大神通的加持下,曾經讓他們難以望其項背的乾軍精銳,已經失去了一大半的壓制力,這種感覺讓他們暢快不已。
便是深陷敵軍深處,也有信心殺出一條血路來。
滅了嬴無缺。
隻要他一死,乾軍不攻自退。
另一頭。
嬴無缺也興奮到了極點,沒想到嬴無忌居然跟自己想一塊去了。
既然這樣,那就别怪我收下你的小命了。
至于南宮羽,随他去吧,有自己無敵的戰術分析,還有自己親兵營無比紮實的功底,區區幾千人,憑什麽翻起浪花?
他看向嬴無忌的腦袋。
已然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眨眼之間。
嬴無忌帶領的楚軍已經穿插進去,擋住了乾軍近一半的主力。
而同父異母的兄弟倆,也終于碰了面。
一字未說。
兩柄重逾千鈞的長兵器已經硬撼了一擊,強大的沖擊力伴随着嗡名聲四散開來,周圍聽到的人都面色一白,險些震出了内傷。
兩人默契得很。
都放棄了本命長劍。
一力降十會。
一寸長一寸強。
這就是騎兵戰的真正奧義。
兩騎相錯而去,這一招不分上下。
嬴無忌微微挑眉:“哦?你這氪命的法門不錯,夠當我的對手!”
嬴無缺手握戟把,感受着微痛的虎口,雙眼之中滿是癫狂的笑意:“不止夠當你對手,還夠取你狗命!我觀你修爲不錯,想來近半年又有精進,不知距離成聖還差多久。不過可惜,你的成聖之路,該止步于此了!”
“啧!”
嬴無忌笑了笑:“夠魄力,隻是這氪命氪出來的實力,算不得真正的實力,你還是慎用吧!”
“呵!”
嬴無缺冷笑,心中頗爲不屑,心想老子大好年華,燃的源血也是來自嬴越那個冷血爹,我怕什麽?
他嗤笑一聲:“管它算得算不得,能殺了你便是本事!你應該感到榮幸,吃我一戟!”
說罷,一腳踢在馬屁股上。
丈長的鐵戟掄了起來,帶起一陣陣令人牙酸的破空聲,戟刃直奔嬴無忌脖頸而去。
嬴無忌眉頭微鎖,這個人氪命之後,實力果然恐怖,跟自己已經差不了太多了,而且這股君臨天下的感覺相當熟悉,這是吸了老逼登多少血啊!
也罷!
陪你玩玩!
颛顼燃血術瞬間發動。
雖然半年苦修,他常态已經能發揮出平妖戰上燃血才能達到的實力。
但現在雙方力量差距巨大,必須要把乾軍陣營切個利落,才能爲南宮羽擠出機會。
氪命不好。
但是爽啊!
“铿!”
又是一次硬碰硬。
雙方依舊無傷,但嬴無忌長槍卻劃出了一道飄飛的空間裂縫,一舉将十餘乾國騎兵自胸腹一刀兩斷。
上半身噴血不止,下半身腸流滿地。
看起來無比血腥。
而這十幾個騎兵倒地,讓乾軍極有秩序的陣型多出了一個缺口,本來足以讓楚軍窒息的局勢,瞬間多出了喘息的時機。
嬴無缺悚然一驚,雖然他不認爲嬴無忌對他有緻命的威脅,但在那般攻勢下,他根本騰不出餘力,嬴無忌卻能對陣型造成極大的殺傷。
而且楚軍之中也混入了一萬黃豆傀儡,猶如彈簧一般,最大程度地幫楚軍緩解壓力。
給乾軍的剿滅計劃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浮現出來:不能論個人輸赢,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擊殺嬴無忌。自己一個人不夠,要找幫手。
他飛速環視了一圈,發現嬴姓宗室派來的高手,都被白家兩位長老給纏住了,一衆兵人境高手也組成了剿楚陣型,根本騰不出手來。
“白劫!”
“殿下我來了!”
“殺嬴無忌!”
“好!”
下一刻,便是兩人合圍。
這一次,嬴無忌看起來沒有剛才那般寫意了。
但還是沒落下風,經常偷到機會砍死幾個乾軍的高手。
嬴無缺氣得目眦欲裂,但他能感覺到,隻要自己跟白劫聯手,定能立于不敗之地。
又一次硬拼之後。
他冷笑地看着嬴無忌:“你想拖是吧?那我就陪你拖,我倒是要看看南宮羽憑什麽破我的銅牆鐵壁。”
說罷,跟白劫對視了一眼。
再次朝嬴無忌殺去。
白劫表現得無比勇猛。
但再勇猛,兩人聯手好像也最多隻能讓嬴無忌看起來狼狽些許。
該順手殺的乾軍,一個都不會少。
嬴無缺卻一點也不急。
或者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急,哪怕想殺嬴無忌的心已經接近按捺不住了。
因爲從一開始,他就察覺到嬴無忌的修爲又有精進。
想要硬碰硬強殺,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因爲隻有自己冷靜下來,才有機會讓嬴無忌不冷靜,從而露出破綻。
“嬴無忌!”
他嗤笑了一聲:“你該不會想要拖到南宮羽功成,然後逃跑吧?”
嬴無忌撇了撇嘴:“是又如何?”
嬴無缺冷笑:“那邊早已被我布置成了銅牆鐵壁,莫說南宮羽,就算你親自帶兵去,也不可能破陣,你我父王親自帶出來的班底,可都在我的親兵營中,區區一個南宮羽憑什麽破陣?你再拖也拖不到他功成,隻能把你自己拖死!”
這是他爲了激怒嬴無忌故意說的。
卻也是他的發自内心的。
他不明白,嬴無忌拿什麽赢!
隻要他帶出來的主力不在,他就隻有敗逃一條路可走!
帶着楚國這群殘兵敗将也想對抗整個乾軍。
誰給你的勇氣。
讓你這麽托大?
“哦?”
嬴無忌嗤笑一聲:“你要不要朝那邊看一看?”
嬴無缺冷笑:“聲東擊西是吧?這麽幼稚的把戲你也想……”
白劫卻面色極爲難看地打斷:“壞了殿下!那邊起火了!”
嬴無缺瞳孔一縮,慌忙望了過去,發現擺放攻城器械的方向,已經有熱浪沖天而起。
他整個人都驚了。
這,這這這……
這是怎麽回事?
這次乾國攻城,最大的底氣就是這強悍無匹的投石車,所以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
所以即便想殺嬴無忌,他也是将乾軍的主力放在的投石車的周圍。
絕對不可能出問題的!
爲什麽?
嬴無缺當即騰空而起,看到乾軍被沖垮的陣型,頓時目眦欲裂,整個人都麻了。
這是怎麽回事!
憑什麽!
憑什麽區區一個南宮羽能夠沖垮整個乾軍的陣型?
他想不明白,乾軍從未出國問題的大陣,加上自己的神級指揮,再加上親兵營身經百戰的悍将,爲什麽連一個南宮羽都扛不住。
但現在,他根本沒有想明白的時間。
乾軍帶來的投石車一共二十六架,現在已經有十四台着火了,而南宮羽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手上符紙燃着熊熊烈火,已經朝另一架投石車奔去了。
“攔住他!攔住他!”
嬴無缺聲音凄厲,便再也顧不上嬴無忌,直直朝南宮羽沖去。
他做夢都想殺嬴無忌。
但這些花重金打造的投石車才是乾軍攻城的基本盤,上面刻錄的法陣每一套都價值千金。
嬴無忌逃了還能再殺,投石車要是全毀了,至少耽擱乾軍半年的黃金開戰時期。
孰輕孰重。
他心中無比清楚。
奔着南宮羽,如隕星一般俯沖。
殺氣毫不掩飾,這等毀乾軍根基的狂徒,他恨不得敲骨吸髓。
而他一動。
整個乾軍的陣型都發生了變化,猶如絞肉機一般,朝南宮羽那邊殺了過去。
而嬴無忌這邊壓力驟減。
嬴無忌暗松一口氣,大聲吼道:“大長老,二長老,帶屈景昭三家的兄弟突圍!”
“是!”
白侬白嶺齊齊應聲,瞬間将各自的神通催發到了極緻。
激流天降,如洪水滅世,将正在變陣的乾軍沖得七零八落,随後整個白家軍化作一柄利刃,強行在乾軍陣型上扯了一個口子。
屈景昭三家的軍隊來不及多想,飛快跟了上去。
隻是逃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向嬴無忌忘了一眼。
嬴無忌沒有走。
反而是劈開了一道裂縫。
踏進去。
一腳就踏在了遠處的半空。
就在嬴無缺俯沖的路徑上。
明顯是去救南宮羽了。
三家将領無不心頭複雜,這次完全就是硬碰硬,三家損失不小,但絕對比預計的慘烈程度低千倍萬倍,自己這麽一走,壓力必定會全部壓到南宮羽一行。
那些。
可都是芈姓宗室直系的力量。
凡是敢跟出來的,全都是有血性的男兒。
此等環境下,焉能不知嬴無忌的這般選擇代表着什麽?
一時間,眼鼻之間酸澀無比。
但這是嬴無忌的安排。
他們得聽。
現在乾軍全陣都圍殺南宮羽,他們突圍順利得令人發指,狂奔猛突之下,很快就突出了重圍,朝城門趕去。
……
“嬴無忌我殺了你!”
嬴無缺俯沖之勢,本來必殺南宮羽,卻在尚未落地的時候,強行被嬴無忌擋住,必殺一擊瞬間啞火,他憋悶得胸口簡直要爆炸。
“那你就來殺我!”
嬴無忌撇嘴一笑,赤兔馬當即沖天而起,躍到他的胯下。
一槍把嬴無缺震退,便毫不戀戰。
一人一騎如隕星從天而降,一擊便将截殺南宮羽的那支精銳轟成齑粉。
随後颛顼燃血術激活到最大功率,渾身血氣缭繞,直接帶着南宮羽轉身突圍。
二十六架,隻剩十二台。
已經不足以讓丹城毫無還手之力了。
這一戰目的已經達到。
不應戀戰!
此刻的他,便是聖人之下第一戰神,任乾軍再怎麽勇猛,都不可能攔得住他。
屍塊橫飛之下,這支精銳強勢沖殺出去。
嬴無缺恨到發狂,拼命帶兵截殺,效果相當強勢,卻也隻是留下千餘屍體,剩下的那部分,再也沒辦法留下了。
他要瘋了。
“追!”
“追!”
“都給我追!”
乾軍傾巢追擊。
嬴無缺想要追擊,卻被嬴無忌攔了下來,因爲一旦接近城牆,嬴無忌在箭雨的掩護下,是有可能重傷他的。
他氣得渾身發抖,一把将最近的親兵營将領給扯了過來,聲音都變得有些凄厲:“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是怎麽把南宮羽翻過去的?”
将領聲音顫抖:“不知道啊!殿下,我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來的啊,不知道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接着,就把剛才的情況大緻講了一遍。
總而言之一句話。
陣型崩了,不知道是哪個環節的問題。
這對于身經百戰的乾軍,是一個十分低級的失誤。
正是這個失誤,對乾軍造成了緻命的傷害。
二十六架投石車,剩下不足一半,丹城從十拿九穩,徹底變成了一個懸念。
“廢物!全都是廢物!”
嬴無缺破口大罵,但轉念一想,神色又變得無比陰厲:“不!一定有叛徒,親兵營中出了叛徒!”
将領神色一緊:“誰啊?”
嬴無缺掃了一眼戰場,親兵營中除了白劫都不在自己的視線當中。
他咬了咬牙,牙縫中擠出了一行字:“除了白劫,你們誰都有可能是叛徒!”
将領:“……”
不用想。
接下來肯定是一個緊張刺激的抓賊環節。
嬴無缺卻是氣息都不穩了,抓賊隻是善後和洩憤的手段,對這場大戰的結局不會産生任何影響。
投石車毀了一半,嬴無忌想必也是逃了,他們的速度太快,乾軍攔不住的……
可正在這時。
親兵營将領忽然喊道:“殿下你看,城門關了!”
嬴無缺循聲望去。
看到了讓他顱頂都快爽翻蓋的一幕。
嬴無忌和南宮羽帶隊的幾千人居然……
被城門關在了外面!
而乾國大軍,已經逼近了城下。
……
城牆下。
嬴無忌目光已經凜冽到了極點,擡起頭無比冰冷地看向城牆上的屈儀:“是你下令關的城門?”
屈儀一副凜然的模樣:“嬴将軍勿怪!乾軍已經接近,若城門不關,丹城便會瞬間破城。大勢在前,還請嬴将軍顧全大局!”
嬴無忌:“???”
他轉頭望了一眼,在場将士無不憤慨。
雖然他們都是精銳,但能飛上城牆的百中無一。
再擡起頭。
屈儀神情肅然:“全軍聽令,任何人不得擅開城門,違令者殺無赦!”
一時間。
城牆下的楚軍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踏!”
“踏!”
“踏!”
乾軍愈來愈近。
踏入了城池一箭之内,卻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而本來已經放棄的嬴無缺,也面露癫狂地沖在了最前方。
城牆上的屈儀,看着嬴無忌臉上也露出了快意到變态的笑容。
可笑着笑着。
他忽然聽到一個罵聲。
“去你娘的!”
随後,隻覺後背一陣悶疼。
直接飛了出去,墜下城牆。
接着就有一隻腳踩在他的後背上,若不是真氣護體,五髒六腑都會被他踩裂。
屈儀轉過頭,發現把他踹出城牆的人正是自己的副将昭遠。
他怒不可遏:“昭遠,你瘋了麽?”
“瘋你娘!”
昭遠破口大罵:“愛惜羽毛陷害同僚,老子怎麽給你這種東西當了副将!這次危局是你造出來的,嬴将軍要是不能活着回去,你也得跟我們一塊死在外面!操!忒!”
一口濃痰吐在了屈儀的臉上。
屈儀:“???”
随後。
一個個人影從城牆躍下。
除了白家軍,屈景昭三家的精銳全都跳了下來。
眨眼之間就湊足了萬人大陣。
而城牆上,所有弓箭手全都待命,紛紛将長弓拉成滿月。
遠處。
乾軍停住了腳步。
嬴無缺:“……”
這……
好像是個誘殺的計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