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雞哥!巨子饞你身子!”
聽到這話。
嬴無忌沉默了許久。
雖然沒有當面見過,但他确實感覺姬峒這個狗東西饞自己很久了。
整天逮着機會就想把自己逼走。
然後他愉快地當接盤俠。
不過也是。
丹子哥在他眼裏,都是一個香饽饽。
更何況自己?
生産力加上新政體,對這個上了頭的聖人,自然有着緻命的吸引力。
而且,自己還代表着整個白家。
這是天人族唯一遺留在人族王朝的一脈。
雖然不知道姬峒對天人族是什麽态度,但絕對不可能忽視這個因素。
真特麽!
抱歉。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這份愛太沉重了,嬴無忌有些接受不了。
當然。
接受不了,重點并不是這個。
畢竟姬峒手中的勢力和财力都不小,墨者們雖然過的寒酸,但他作爲墨家巨子,掌握的是整個墨者公會的财富,這是多少代的積累,而且這次新地建設,最大一口肉都給了墨者吃,現在姬峒的财力,就連嬴無忌都不敢小觑。
何況。
墨者公會還代表着數不盡的工匠和遊俠。
這次姬峒找上丹子哥,已經開始布局吳國了。
鬼知道他在别的國家有沒有安排。
記得三息哥就是丹青複活的,複活之後整個人強的可怕,比起颛顼帝軀也就是稍遜一籌,遠遠好于普通的九炎絕脈,在楚炎戰場上表現得也十分亮眼,也不知道這裏面有沒有姬峒的關系在。
再加上還有一個爲我教……
姬峒掌握的實力,從某個層面來說,并不比一個強國差。
若是能吸他的血,定然是個極好的選擇。
但很難。
因爲看姬峒的意思,是自己無家可歸的時候歸順與他,而非平等合作。
但自己,明顯不會接受這一點。
一和零的關系不能颠倒。
“烏雞哥!”
吳丹看嬴無忌沉默,不由有些擔憂:“難道你真的注定在黎國待不下去?”
嬴無忌笑着擺了擺手:“你聽他胡說!”
其實他心裏也有點犯嘀咕,不明白姬峒爲什麽那麽笃定自己會跟黎國割席。
難道,就是因爲他在老丈人身旁安插了一個曹公公。
僅憑一個人的讒言,就想毀掉翁婿間的信任?
不太可能。
姬峒就算再托大,也不可能這麽自信。
所以他還有什麽底牌?
現在明面上,唯一有可能破壞翁婿感情或者說聯盟的,隻有白家以及妖脈。
但白家現在可沒露出反意,他是笃定能操縱白家,還是說知道妖脈的事情?
可妖脈這種隐蔽的事情,應該隻有老逼登知道,老逼登就算再二逼,也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吧?
還是說。
他還有别的後手?
雖然嬴無忌一直都有應對之策,但這種被人盯着的感覺,真的有些不爽。
嬴無忌甩了甩腦袋:“别管這些了,伱那邊怎麽樣,我讓你私下接觸那些巨子死忠,效果如何了?”
“效果賊好!”
吳丹郁悶地揉了揉腦袋:“好得讓我有點害怕,我剛請他們吃一頓飯,他們就恨不得舉家相托那種。”
嬴無忌:“……”
不用說,這肯定又是姬峒的手筆。
這個人是真的笃定能把吳丹徹底拿捏啊?
不過這件事情也從側面說明了。
巨子對墨者公會的掌控力是真的強。
有點棘手。
吳丹有些擔憂:“烏雞哥,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嬴無忌笑道:“不怎麽辦!順其自然!”
吳丹疑惑:“如何順其自然?”
嬴無忌忖了忖,問道:“你可還記得,劍仙大會你找我籌錢那次?”
“記得!”
吳丹點了點頭,當時有個老六要姬姓兌錢對付嬴無忌,但是吳國太窮,吳烈就找他來籌,上來就搬出了整個家國,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當時的他,不想背叛母國,也不想背叛嬴無忌。
但最後,還是去找嬴無忌拿了錢,不過把真相告訴了嬴無忌,勸他不要再參加劍仙大會。
嬴無忌笑着問道:“你當時什麽心情?”
“糾結!”
“因爲什麽糾結你知道麽?”
“廢話!”
吳丹有些煩躁:“你這就看不起人了,我怎麽可能連自己爲什麽糾結的都不知道?”
嬴無忌攤了攤手:“那就簡單了,這次歸根結底,跟上次沒有什麽兩樣。你隻需要表現出,根本不相信我會叛出黎國就行。姬峒毫無疑問會讓你帶走一切能帶走的技術,你在母國和兄弟之間糾結到死,怎麽都做不出選擇。
糾結的時間長了,你就去問姬峒,如何才能保證我叛出黎國。
如果他說了,并且足夠讓你信服,你就歸順得開心些。
如果他不說,你就需要掙紮出一個結果,母國和兄弟之間,你選擇背叛兄弟,然後帶着技術回吳國。
懂了麽?”
“那不行!”
吳丹咬着牙怒拍大腿:“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怎麽能偷了你的技術回吳國呢?”
嬴無忌噎了一下:“這不是咱們之前就商量好的麽?”
吳丹微微一愣,咧開嘴笑了:“好像是!剛才代入感太強了,給我都說生氣了。”
他剛才是真的很掙紮很窩火。
仿佛回到了那個差點背叛兄弟的晚上。
如果這一切都是嬴無忌的安排,那就算不得背叛。
甚至自己還能借助姬峒的力量幫兄弟一把。
嬴無忌瞅他捶胸頓足的樣子,不由感覺有些好笑。
這世上不值得相信的人太多,但吳丹明顯不在其中。
事情算是交代完了。
他站起身:“沒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以後你有事情還得繼續找我,但這件事情不能是因爲巨子,而且你要降低一下頻率,以免引起巨子的懷疑。”
“好!”
吳丹重重地點了點頭,他一開始加入墨者公會,隻是因爲他沒錢找不到其他的娛樂方式。
後來意外地發現自己适合工匠這一行,慢慢成爲了工匠部的中流砥柱。
但要說對墨學有多麽癡迷,對墨家巨子有多麽忠誠。
那大可不必。
他甚至感覺,這個巨子是一個不下于嬴越的老逼登。
嬴無忌忽然笑了笑:“對了!墨家的巨子,還有一個不太好的身份!”
果然!
吳丹有些興奮:“我早就覺得這貨不像什麽好人了,他什麽身份?”
嬴無忌笑着沒說話,直接拔出匕首劃出一道裂縫。
走進去。
消失了!
吳丹:“???”
他懵了。
急得抓心撓肝:“你特娘的!話怎麽說一半啊!他什麽身份,你告訴我啊!”
他很氣。
因爲以前他聽嬴無忌和花朝聊過戲本。
這種讓人心中煩悶的手段有一個專業術語。
兩個字:斷章。
娘的!
我與兄弟心連心。
兄弟對我動腦筋啊!
【提示】:目标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随機獲得玄階秘典《吳丹仙武高達的制作方法(可晉階)》。
嬴無忌:“……”
還是得斷章啊!
倒不是說他故意折磨吳丹。
而是他必須這麽做。
因爲自己已經知道了姬峒爲我教教主的身份。
姬峒也知道了自己很可能知道了他爲我教教主的身份。
而自己跟吳丹關系這麽近,而且想要留住吳丹,就不可能不告訴吳丹,所謂的墨家巨子其實就是個吊毛。
如果不告訴。
徒惹懷疑。
但告訴,就不能完全告訴。
因爲爲我教教主這個身份太過敏感,真的告訴吳丹,很有可能引來殺人之禍。
所以當謎語人是最好的。
讓吳丹知道墨家巨子不是好東西,但究竟是哪個壞東西。
不知道。
最好是讓他不停地猜猜猜,又蔔了一卦。
這樣對吳丹是最安全的。
“啧啧!”
嬴無忌搖了搖頭:“那就隻能再苦一苦丹子哥了。”
他背着手。
優哉遊哉地出了驸馬府,直奔墨者公會的總部走去。
新地的建設,墨者公會可是立了大功。
建設前期任命的吏員,幾乎有七成都是墨者,可以說墨者出力最大,獲得的好處也最多。
因爲以後再想任命吏員,就隻能走學宮考核選拔的模式了,到時候百家學子一起競争,那就不是一般的卷了。
這是一口大肥肉。
他們也不用擔心别人搶來吃,因爲按照新地的吏治,他們以後隻要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職責就行,畢竟墨者的工作态度,是相當值得肯定的。
因爲吏員太多。
墨者公會在新黎的總部,也挨着衙門區,屬于比較靠近中心城區的地方。
若是以後新黎真的成爲黎國的國都,那墨者公會就賺大了。
當然。
黎國也賺大了。
嬴無忌擡起頭,看了看牌匾上寫的“墨者公會”四個大字。
暗暗地提了一口氣。
不論如何,都要将墨者公會盡可能多地留在黎國境内。
抛開墨家思想。
墨者公會就隻剩下五個字,也是嬴無忌最看重的五個字:先進生産力!
即便是思想,也擁有着相當的進步性。
既然進了我的兜裏。
那就是我的。
就算姬峒是墨家巨子,也休想全部拿走。
嬴無忌目光微凜,大踏步走了進門。
門房是一個遊俠打扮的墨者,見到嬴無忌之後,笑着拱了拱手:“驸馬爺,你來了!”
所有墨者都知道,嬴無忌乃是墨者公會的金主加貴客,如今墨者公會能夠不缺錢,不缺吏職,全都仰仗這個驸馬爺。
全公會上下,就沒有不感激他的。
嬴無忌笑着點頭:“小哥!勞煩,帶我去見烏夫子!”
“好嘞!”
墨者爽快地點了點頭:“說起來烏夫子也等你許久了,驸馬爺跟我來!”
嬴無忌若有所思。
烏問也在等着我?
說起來也沒有什麽問題,上次丹青動靜那麽大,烏問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而且據花朝的描述,當時青衣的自我已經描摹了相當一部分,十三爺卻沒有提供心頭血,所以……烏問很有可能本來就是提供心頭血的人。
如此。
等着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不一會兒。
墨者就把嬴無忌帶到了一個院子前,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驸馬爺,烏夫子就在院子裏!”
說罷,便轉身離開。
嬴無忌上前一步,敲了敲院子的門:“烏夫子在麽?嬴無忌求見!”
“門沒鎖!”
裏面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
嬴無忌眉頭微微一皺,烏問雖然年紀相當大了,但一直十分注重養生之道,以前即便頭發雪白,氣息也平穩綿長,但現在說話卻有種中氣不足的感覺,已經有一些風燭殘年的意思了。
“吱呀!”
他推門而入。
剛進院子,就隔窗看到了正在伏案疾書的烏問。
烏問看到嬴無忌進來了,也放下了筆,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拱了拱手道:“驸馬爺來了!”
嬴無忌趕緊扶住他:“烏夫子不必多禮!”
現在的烏問,已然是滿頭白發。
但以前白得很有光澤。
現在卻是如同霜大的枯草。
臉上的褶子也深了許多,縱橫交錯有如溝壑。
再加上微微佝偻的身子……
儀态之蒼老,簡直前所未見。
嬴無忌忍不住歎息道:“烏夫子!這才多久沒見,你怎麽蒼老成這個樣子了?”
烏問歎了口氣,渾濁的眼睛中,滿滿都是複雜的意味。
他沒有立刻回答,枯瘦的手抓住嬴無忌的手腕:“先進來說吧!”
說着。
就把嬴無忌拉進了屋。
等到嬴無忌坐在他的旁邊,他顫顫巍巍地給嬴無忌沏了一杯茶。
嬴無忌抿了一口,清香中帶着一絲苦澀,味道算不上壞,但跟尋常貴族消費的那種,還是差了太遠。
精确點。
都不是茶。
而是樹葉泡的水。
這點倒不是烏問摳搜,而是墨者向來隻喝這種。
崇尚節儉的他們,嫌水裏沒有味道,就隻能這麽幹。
嬴無忌以前就喝過,苦澀難喝。
這一杯已經算非常好的了。
“哎……”
烏問看向嬴無忌:“驸馬爺覺得如何?”
嬴無忌笑着道:“清香怡人,好喝!”
烏問枯瘦的雙手搓了搓膝蓋,看起來有些局促,又似乎是在緬懷,樂呵呵地笑着:“這種樹葉茶,是當年青衣教我的,已經過去幾十年了,我一直藏着沒教給别人。翟雲那小子跟我哭爹喊娘了好幾次,我都沒教他!”
說話間。
渾濁的雙眼,似有淚光閃動。
嬴無忌也隻是陪着笑,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烏問轉過頭:“青衣那件事情,你怪老夫麽?”
嬴無忌笑着搖了搖頭:“青衣前輩乃是當之無愧的聖人,對夫子更是意義深厚,夫子想要見到她無可厚非,何況夫子本來就沒有做什麽。”
“唉!”
烏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起來也是可笑,青衣已經作古,我又何必做這些?于盛世無益,還害了今人!”
嬴無忌輕歎:“夫子不必自責,畢竟夫子也不知道巨子究竟是何身份!”
烏問臉色有些掙紮:“便是我再愚鈍,從他問我要心頭血的時候,怎麽還能猜不出?這件事都是我私心作祟,你也不必替我解釋!
老夫雖不算狂人,之前也自诩爲正義悲憫之時,想不到臨老竟然做出了此等背德自私之事,老夫悔啊!
其實我早早都想登門道歉,但徘徊許久,終究還是不敢。
好在無忌你終于來了!
請務必受老夫一拜!”
說罷。
便又顫顫巍巍站起身來。
沖嬴無忌深深拜下。
嬴無忌趕緊将他扶起:“夫子使不得!你也隻不過提供心頭血了而已,又沒有真的做什麽?何況此次新地建設,若沒有夫子鼎力相助,又怎麽會這般順利?夫子莫拜,不然我容易折壽。”
烏問這才直起身子。
隻是坐回椅子之後,神情怅惘,還是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嬴無忌也不忍責怪,因爲設身處地一下,自己可能也會做出跟他相同的選擇,畢竟讓青衣重現于世這件事情,整體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看烏問這蒼老的樣子,恐怕也承受了不小的内心折磨。
過了好一會兒。
烏問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色好看了一些。
嬴無忌笑着問道:“夫子!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巨子的真實身份,你就沒有什麽打算麽?”
“打算……”
烏問有些迷茫。
之前嬴十三找過他,嬴十三知道的事情,他現在也都知道。
如今的墨家巨子,同時也是爲我教的教主,還是周王室的并肩王。
這種身份。
不管對墨者公會,還是對整個黎國,都會産生不小的影響。
他也隐隐猜出了嬴無忌這次過來是爲了什麽。
若墨者公會真被全部帶走,對黎國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這種結果,也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
沉思良久。
他緩緩說道:“其實無忌你也不用特别擔心。”
嬴無忌眉毛一揚:“哦?請夫子賜教!”
烏問輕輕一歎:“天下墨者對巨子言聽計從不假,但巨子同樣也是墨家上下層一起選出來的,都是在他們心中真正的聖人。聖人就要做聖人的事情,現在墨者公會在黎國發展得相當不錯,就算是巨子,也不可能将人全部調走。”
嬴無忌揉搓着下巴:“若是他硬要調走呢,在不傷害他權威的前提下,他能調走幾成?”
烏問忖了忖,右手五根手指頭搓在了一起:“七成!那些已經取得吏位的,基本都不可能走,因爲現在的黎國,政治體制最适合墨者的發展,隻要黎國不改變,就至少能留下來三成墨者,而且質量還不低,足夠維持黎國穩定了。”
“好家夥!”
嬴無忌心頭一驚。
七成!
這跟把手伸進他口袋裏掏錢有什麽區别?
光是想想都肉疼!
他要的可不僅僅是維持黎國穩定,而是讓黎國繼續高速發展。
不接受。
絕對不接受!
烏問見他這副表情,不由勸慰道:“不過也不會那麽一呼百應,因爲正常情況下,巨子不可能憑空下令調太多人走。還是那句話,聖人要做聖人的事情。
就包括這一年多,墨者大批奔赴黎國,也不是巨子的命令。
隻是我在這邊看到了墨者公會的前景,在公會開會的時候提了一下,巨子沒有反對,隻是讓各地墨者自行抉擇。
最後口口相傳,才看到新地如此盛況。
黎國前路一片坦途都尚且如此,這天下還有什麽比黎國還要好的理由呢?
若沒有一個說服力極強的理由,他可能也就能調走五成。”
五成……
嬴無忌臉色有些發苦。
五成也肉疼啊!
而且姬峒一個純純的搞事boy,想要搞事,怎麽可能連一個像樣的理由都不找?
往後的搶人大戰,可能會十分殘酷。
烏問忍不住道:“驸馬爺這是想,整個墨者公會全都留下?”
嬴無忌點頭道:“不說全部留下,如今黎國政通人和,遊俠不遊俠的真無所謂,但工匠我必須留下七成!夫子你也看出來了,黎國絕對是最适合墨者工匠發展的地方。
如今新地的潛力還很大。
等新地開發完了之後,黎國的國力估摸着也強到一定地步了,吞并一些地盤,一衆墨者工匠必然還有用武之地。
雖說你們墨者信仰‘非攻’,但夫子應該也看到了,黎國追求的天下大同,才是黎民百姓安居樂業之道。
而非爲攻而攻!”
烏問沉默了片刻,頗爲認同地點了點頭。
卻還是輕歎道:“但墨者公會也存在了數百年,巨子向來都是最高意志,一時之間想要扭轉,也并非易事。”
嬴無忌忍不住道:“可有辦法助我?”
烏問沉吟片刻,嘴唇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背着手走向窗戶,仰望天邊夕陽了許久,這才緩緩說道:“若真有那天,驸馬爺找我便是,我雖然沒有把握,卻也願意盡力而爲,也算讓我這把老骨頭物盡其用了。”
嬴無忌也不知道他心裏有什麽打算。
但卻相信他并非無的放矢。
于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那就多謝夫子了!”
“客氣!”
烏問有些動容:“是老夫應該謝謝驸馬爺才對,若沒有驸馬爺,老夫恐怕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盛世光景呢!”
嬴無忌點頭:“晚輩定當竭盡全力,告辭!”
“我送你!”
烏問把嬴無忌送出了小院,在院子裏又站了許久。
待到最後一縷夕陽消失在地平線上,他才下定決心一般,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背着手回到了屋裏。
……
乾楚炎三國交界處是一片大山。
因爲地勢險峻,軍隊難以前行,所以一直處于三不管的地帶。
生活艱苦。
但好在環境清幽。
山林之中有不少野果菌菇,運氣好了還能找到一小塊平坦的土地種糧食,圍上一圈籬笆避免野物偷吃,倒也能零零散散地養活幾戶人家。
山腰處有一戶農舍。
木籬木門木屋。
看起來與其他農舍别無二緻。
不過男主人看起來卻豐神俊朗,雖然穿着粗布麻衣,舉手投足之間卻充滿着高貴的氣質。
此刻正站在一面畫闆之前,咬着筆杆子沉思,半天都沒有落筆。
院子裏。
一個同樣衣着普通,卻生得嬌俏的少女,正在認真地研磨顔料。
在一旁,還晾曬着一張張自己做的紙張。
過了一會兒。
她端着一盤顔料,笑吟吟地走了過來:“王爺,這次的顔料怎麽樣?”
中年男子看她了一眼,并沒有說顔料的問題,隻是把顔料盤放在了一邊,輕輕撫摸了一下少女的臉。
微微笑道:“燕兒!感覺你最近好像開朗了些。”
南宮燕有些訝異:“是麽?”
姬峒點了點頭:“昨夜我不在,你一個人在這裏住,害怕麽?”
南宮燕想了想,自己都覺得有些驚奇:“好像的确沒那麽怕了!”
她怕黑。
怕孤單。
怕到了骨子裏。
但最近這些情緒,好像的确消減了許多。
爲什麽呢?
她想了想。
輕輕攬了一下姬峒的脖子:“可能跟王爺在一起久了,我就什麽也不怕了!”
姬峒笑容溫煦:“也許是吧!你做顔料和紙張都有進步,辛苦你了!”
南宮燕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隻要王爺高興就好!”
她側過身看了看。
發現畫卷上畫着一個晾曬紙張的少女。
跟自己有九分相像。
但總感覺缺少一股神韻。
五官明明就是那個五官,但卻看着不像那個人。
姬峒輕咳了一聲:“丹青妙術深奧無比,花費了這麽長時間,依舊不得要領。”
南宮燕笑着搖頭:“王爺莫要謙虛,之前王爺甚至都沒有接觸過丹青之道,這才幾日的工夫,便已經做到了此等地步。若這都要謙虛,說出去豈不讓無數畫師都以頭搶地?”
姬峒笑了笑沒有說話。
上次痛失丹青妙術,對他還是有些打擊的。
不過損失也沒有那麽慘重,他再一次回到了暝都盡頭,從本我規則那裏問道了丹青參悟的是哪部分規則,再結合這麽多年對丹青做的那麽多調查,已經隐隐摸出了丹青渡魂的輪廓。
假以時日。
并非不能通過一己之力重現丹青渡魂之術,即便達不到青衣的高度,也絕對比丹青要強。
隻是……
萬事開頭難,這進境實在很難讓人滿意。
南宮燕見他不說話,不由咬咬牙道:“都怪李家那些廢物,不然王爺何至于離開鎬京?若有鎬京那些資源,說不定王爺早就領悟丹青渡魂了。”
姬峒笑容淡然:“說到底都是我棋差一着,倒也不必怨天尤人。”
當真是棋差一着。
下棋下不過,還有什麽好說的。
周天子也是沒辦法,趙氏去了那麽多人,還帶着魏韓兩家的書信,如此大一口黑鍋,他是萬萬不可能替自己扛的。
離開鎬京,也不過是給趙氏一個交代。
對于他實實在在的權力,其實并沒有什麽影響。
這個時候。
一個人影蓦的出現。
輕輕扣響了木門。
“教主!”
“蠱娘來了!”
姬峒淡淡一笑:“進來吧!”
一身黑色鬥篷的蠱娘走了進來。
她沖姬峒欠了欠身,鬥篷下的雙眼若有若無地看了南宮燕一眼,才說道:“教主!屬下有事向您禀報……單獨禀報!”
最後四個字,她咬得很重。
“嗯!”
姬峒點了點頭,便笑着示意南宮燕稍等,然後就帶着蠱娘進了屋。
封上隔音符以後。
姬峒才笑着問道:“情況如何了?”
蠱娘沉聲道:“嬴無忌已經找上烏問了,雖然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想必也是擔心我們将墨者公會的人調走。”
“意料之中!”
姬峒笑了笑:“烏問心裏一直記挂着青衣的聖人之路,想必一定會幫忙。”
蠱娘眼神中殺意隐現:“那我們要不要……”
她雙手比在脖頸處,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姬峒笑了笑:“不必!他推演術已入大成,尋常高手本就奈何不了他,更何況還在高手遍地的新黎城。而且此人悲憫世人,縱然與我們理念不合,也不應當痛下殺手。”
蠱娘趕緊躬身:“是屬下狹隘了!”
姬峒微微一笑:“你一心爲我,不必有歉意。烏問……且随他吧,若區區一個烏問都能阻止我的計劃,那就說明我這計劃本來就是不完美的!”
蠱娘忍不住問道:“教主就這麽有信心?”
姬峒點頭:“隻要計劃順利,吳炎歸心,楚國爲盟,墨家執掌我手,嬴無忌與白家也能爲我所用!”
蠱娘不知道姬峒哪裏來的自信。
因爲她對姬峒很多事情都一無所知。
不過她也沒想過知道。
隻需要安安心心爲姬峒辦事就行了。
至少姬峒說的這些,讓他看到了無比光明的前景。
她沉吟片刻問道:“那屬下現在做什麽?”
姬峒微微笑道:“通知周天子,動作可以開始了。另外聯系我們在黎國的人,傾力幫白家壯大,白家勢力越大,咱們的計劃就會越順利!”
蠱娘有些疑惑:“可這樣,不都便宜嬴無忌了?”
姬峒笑了笑:“便宜他便便宜他吧,希望他都能夠接的住,不要撐死。”
若隻有一個曹公公,想要把趙暨這個老年君王徹底拉下泥潭,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有一個白家就不一樣了。
白家沒有那麽好駕馭。
他隻希望嬴無忌的野心能大點,再大點。
等嬴無忌徹底吃不下去的時候。
這天下,便隻會剩自己一個赢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