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完了!
這是在場姬姓衆人的共識。
他們都不知道怎麽輸。
畢竟這次實在太穩了。
暝都的變故,隻有爲我教的資深大佬才能勉強摸到規律,即便是大能出手,也隻是粗略地估算到七月,都沒有辦法算到具體哪一天。
唯一可能算到的外人。
就是姜樂清。
但姜樂清已經死了。
而且就姜姓的臭魚爛蝦,還不知道在哪裏苟延殘喘呢!
憑借他們也配跟姬姓聯軍搶?
這次幫魏韓打地盤,整個姬姓聯盟都能受益,安邑離魏家的地盤不遠,就算照顧到黎國的面子,他們也至少能秘密集結十萬精銳。
到時候,姜姓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的确,不排除他們求助其他大國的可能。
畢竟如果成本不高的話,扶持一個傀儡政權不是什麽壞事。
但現在聽說姜樂清的神識已經消散了,他們還有什麽談判的資格?
即便姜樂清沒死,她又能求助于誰?
安邑位置尴尬,楚國若是出手,乾黎必定會無比戒備。
乾國明确表示不會出手。
而趙氏也會被乾國神之一手限制住。
狄國的确已經元氣大傷,即便有大妖助陣也算不上太強。
但他們要進攻的地方是哪裏?
是黎國新地!
那一望無垠,幾乎沒有任何複雜地勢的草原荒漠。
趙氏才拿下新地多久,縱然早已着手要塞建造,但幾個月的時間,别說用堅硬巨石了,用木頭你能搭出城牆麽?
到時趙氏必将陷入鏖戰。
退一萬步講,就算趙氏能從鏖戰中解脫。
姬姓準備這好幾個月的時間,最多也就湊齊十萬面高質量銅鏡。
你們趙氏就算反應過來,時間也會晚一步,到時市面上的銅鏡已經被搜刮完了。
你們拿什麽進入暝都?
靠銅匠先打?
别搞笑了!
誰能擋我?
真的不是他們膨脹。
關鍵這都飛龍騎臉了,誰能想到輸的可能?
姬峒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此事便這麽定了,屆時暝都安邑,本王恭候各位大駕!”
說罷。
便準備起身離開。
這時。
一個急切的聲音響起。
“王爺等等!”
“嗯?”
姬峒看了一眼出聲的青年,笑着問道:“李家,撷江?”
李撷江愣了一下,連忙站起行禮:“王爺居然認得我,晚輩李撷江,未約而至,希望王爺不要怪罪。”
剛才叫姬峒的時候,他心中其實有些忐忑。
因爲李家并不在這場會面之中。
若不是魏韓兩家爲了阻攔趙氏吸血,需要李家幫助,他恐怕都不會出現在這裏。
畢竟。
現在李家跟乾國走動很密切,前幾天還送給乾王室兩個高質量女子,與整個姬姓的利益是相悖的。
而且李家在周王室那邊,親近的是南宮陵一派。
跟這位并肩王,并沒有什麽交流。
卻沒有想到,這個王爺态度居然這麽和善。
姬峒淡笑道:“何罪之有?撷江有話直說便是!”
李撷江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咬了咬牙說道:“李家得到了一個不是很确切的消息,但這消息隻要爲真,必能對整個姬姓大有裨益。”
姬峒有些感興趣:“哦?說來聽聽!”
李撷江深吸了一口氣:“黎太子趙甯,很有可能是個女子!”
“什麽!”
“什麽!”
“什麽!”
衆人皆是一驚,不由面面相觑起來。
趙甯。
是女的?
要不要這麽離譜?
魏桓忍不住問道:“李世侄,這個消息伱有幾分把握?這種事情,可不是能夠亂說的!”
也不怪他激動。
如果趙甯真是女的,他們就有希望挑起王室宗室内亂。
趙家内部一亂,還如何從魏韓兩家吸血?
若亂子夠大,魏韓兩家甚至能從趙氏身上咬下一口肥肉。
姬峒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趙氏内亂,對于魏韓的确是好事,但卻會讓魏韓留戀黎國這個軀殼,拖延姬姓聯盟成立的進度,對周王室并不一定是好事。
他淡笑道:“撷江!沒把握的事情,可不要輕易說出口。”
“晚輩哪敢亂說?”
李撷江趕緊說道:“不瞞諸位,這個消息來源于乾王嬴越!乾國王妃林清乃是我們李氏族人,嬴無缺的随行仆從林三也是我們李姓的人。
劍仙大會之時,林三曾經目睹王宮外的馬車上,嬴無忌與趙甯獨處過一段時間,趙甯下馬車時,神情頗爲古怪,疑似在馬車上有過親密舉動。
當時姜樂清跟嬴無缺通信密切,曾說過當時嬴無忌情緒波動很大。
所以,嬴無忌跟趙甯的關系定不一般。”
衆人面面相觑。
姬峒淡笑道:“興許他們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呢,喜好男風在你們黎國也不是沒有先例。”
聽到這話。
魏桓老臉有些尴尬。
因爲這個以喜好男風出名的,正是他們魏家以前的家主。
他輕咳了一聲:“世侄的想法不錯,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隻要傳得夠開,就會對趙氏造成影響。
但想要以此煽動趙氏内亂,僅靠這些推論,還遠遠不夠!”
李撷江趕緊說道:“若僅僅有這麽一點,晚輩怎麽敢在諸位前輩面前大放厥詞?說出來諸位可能不信,近五十年,我們李家一共出了三個坤承之軀!”
三個!
衆人齊齊一驚。
他們早就聽說了不少傳言,但并沒有完全相信,畢竟三個坤承之軀實在太誇張了。
三個之中,隻有乾王妃林清是坐實的。
而且這也是極少數人才能知道的秘辛。
其他兩個。
難道李采潭李采湄兩姐妹真的是?
李撷江見衆人震驚卻沒有提出質疑,就知道他們已經猜出自己的意思了。
他歎了一口氣:“本來以爲這三個坤承之軀,乃是我們李家崛起之機,卻沒想到家中兩個妹妹一個比一個不懂事。
在這裏就不瞞各位了,當年采潭不懂事,爲了躲避聯姻毀掉了自己的坤承之軀,卻被姜太淵教唆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件事若是公開,采潭恐怕死一百次都不夠。
但采湄知道了,不忍姐姐被誅殺。
瞞着家人聯系了趙氏,以坤承之軀嫁入趙家,換得黎王室出面息事甯人。”
衆人都來了興趣。
韓赭問道:“這死一百次的罪責究竟是什麽?需要坤承之軀才能息事甯人?”
死一百次的罪責簡直天下少有。
細數下來就那麽幾個。
憑她李采潭,如何能做到?
李撷江深吸了一口氣:“她試圖拆解颛顼印!”
“嘶……”
“嘶……”
在場衆人中,有一半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剩餘的一半則是一臉茫然。
“什麽話?”
“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是颛顼印?”
就連韓赭都有些疑惑:“什麽是颛顼印?”
姬峒神色有些凝重:“此乃颛顼帝施展絕地天通神通時順帶施展的陣法,爲了保護人族領地不被妖族入侵,在整個中原乃至西疆北漠南蠻之地,甚至齊魯海域設置的禁制。
數千年來,妖族始終無法大規模滲透人族領地,靠的就是這個大陣。
颛顼印就是這個陣法的根基,共有七處,其中一處就在如今重黎殿之下。
姜太淵,李采潭……
真是好大的膽子!”
衆人聞言,終于意識到好像有些不對。
他們好奇的倒不是姜太淵要唆使李采潭的原因,畢竟這個家夥的所做作爲,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可以爲了複國無所不用其極,串通妖族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而以李采潭的斤兩,想在黎王室眼皮底下完成這件事情,跟癡人說夢沒有什麽區别,以失利告終也不奇怪。
他們好奇的是黎王室的反應。
衆所周知。
嬴趙兩家一直自诩爲颛顼正統,爲這件事情沒少跟芈姓扯皮。
坤承之軀是饞人。
但想讓趙氏這個颛顼正統放下成見,饒恕李采潭,未免也太過誇張了。
李撷江又添了一把柴:“嬴趙兩家王室向來人丁單薄,後來我們才知道是牧野碑上有着血脈詛咒。
可即便有血脈詛咒,他們王室依舊沒有斷了香火,一般成婚三年之内都會生下一到兩胎男丁。
趙甯跟采湄成婚可遠不止三年,現在别說男丁,就連公主都沒有誕下一個。
趙氏甚至嚴密限制采湄跟李家的聯系,到現在采湄甚至主動切斷了跟李家的所有交流。
兩相結合。
諸位覺得趙甯爲女兒身的概率有多大?”
聽完這話。
衆人眼神都有些火熱。
尤其是魏韓兩家,更是恨不得立刻把趙氏斷肢吃肉。
姬峒卻淡笑道:“足足二十年,都未有一人發現端倪,趙甯即便真是女子,也定有極強的隐匿法門。
且不說你們李家有沒有破解這個法門的方法,就算有!你們打算怎麽逼宮趙甯?他是黎國太子,就因爲你們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言,就要當衆驗明正身?”
“這……”
李撷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的确是個很大的問題。
他原以爲姬峒會很高興知道這些,但沒想到态度竟出奇得冷淡。
這可是他給乾國納的投名狀,也是最能幫助李家脫困的方法。
難道就因爲姬峒的反對黃了?
他想繼續煽風點火,卻有些無從下口。
姬峒淡淡一笑:“不過也不失爲一個可行的辦法,李家可以自行散布這個傳言。但姬姓各家當務之急還是拿下暝都安邑,若真失利了,再商量如何對付趙氏也不遲。”
李撷江有些急:“王爺……”
姬峒淡然道:“諸位若是沒意見的話,就這麽定了吧!”
說罷,便帶着南宮燕轉身離去。
李撷江焦急地望向魏桓和韓赭,神情有些急切。
但魏桓和韓赭都沒有給出回應,弄垮趙氏他們的确想,但現在暝都安邑才是實打實的利益,況且現在的情況,想讓趙甯驗明正身完全就是癡人說夢。
而且趙甯是女兒身這件事情,是真是假都不一定。
等這一戰結束之後,再想對策也不遲。
說罷。
兩人便抛下李撷江直接離開了。
李撷江無可奈何,隻能輕歎口氣。
若他們真的攻下暝都安邑,姬峒肯定會促使姬姓聯盟盡快成立,若三家分黎毫不拖泥帶水,李家想要舉族搬遷至乾國就太難了。
悄悄散布消息。
倒是可以。
但他可不敢做得太過火。
萬一光李家被趙氏盯上,日子恐怕會很難過。
怎麽辦呢?
總不能背刺姬姓聯盟吧?
他可不敢。
不遠處。
姬峒靜靜地在前走着,南宮燕默默在後面跟着。
沿着荒廢的河堤一直走,好像要走到天荒地老。
良久。
姬峒開口問道:“所以是南宮羽爲了換你逃脫,主動輸給了嬴無忌?”
南宮燕點頭:“是!”
姬峒又問道:“那嬴無忌真正實力究竟如何?”
南宮燕搖頭:“不知道!南宮羽沒說。”
“不說也罷!”
姬峒笑容溫暖,轉身撫了撫南宮燕的臉頰:“這次你把所有南宮家的東西都割舍掉了,以後便自由了。去吧,去做自由的鳥。”
南宮燕咬了咬嘴唇,蒼白的臉上帶着一絲渴望:“可是我還是想跟着王爺。”
姬峒并不意外,隻是笑着問道:“可是跟着我,會有很多危險,你不怕麽?”
“不怕!”
南宮燕仰起頭,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姬峒有些感動:“那好!咱們回家吧,我準備了你最喜歡的小皮鞭。”
南宮燕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暈:“好……”
姬峒繼續道:“過了今晚,我幫你凝聚靈胎。雖然三品靈胎如今并不算強,終歸還是能辦一些事情的!”
“不!”
南宮燕搖了搖頭:“不止三品靈胎,我能爲王爺做很多事情。”
姬峒有些詫異:“哦?”
南宮燕擡起右手,一團真氣緩緩從掌心升起,同樣是一縷縷精純但卻屬性不一的真氣糾纏在一起。
但不同于之前雜亂的糾纏方式。
這次真氣絲線編制得賞心悅目。
她手指輕輕舞動。
屬性不一的真氣很快就融爲一體,混沌而溫醇。
她笑道:“聚氣十三層,已經成了!”
姬峒有些欣喜:“混元真氣拿到了?”
南宮燕點了點頭:“嗯!”
姬峒向前欺了半步,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憐愛地摩挲着:“那你想要什麽獎勵?”
南宮燕順勢撲到了他的懷裏,小聲道:“揮鞭子的時候大力一些……”
廢棄的堤岸。
魅力大叔和堕胎少女就這麽靜靜地擁着。
……
驸馬府。
嬴無忌看着腦海中鏡子反饋出來的畫面,臉色無比精彩。
“太變态了!”
“真是太變态了!”
他撓了撓有些發麻的頭皮,感覺到無比的蛋疼。
這個被放出去的南宮燕,自然是鸠占鵲巢的鏡影。
鏡影自然是聽他的話的。
但卻不是完全聽他的話。
他隻能更改鏡影的最高指令,讓關鍵時刻鏡影不可能背叛。
卻不能控制它的一言一行。
鏡影是南宮燕本魂的投影,一切習慣和感情都是南宮燕擁有的。
言語神态,這些嬴無忌控制不了,也不能控制,不然很容易穿幫。
問題是。
這是什麽神仙愛情?
嬴無忌反正是頂不住。
甩了甩腦袋,他趕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腦海。
飛快離開驸馬府。
坐上馬車便駛向虒祁宮。
片刻之後。
重黎殿。
趙暨聽完嬴無忌的轉述,神情變得陰郁萬分。
嬴無忌并沒有瞞他有關于姜樂清的事情,大概就是:姜樂清因爲鏡影尚未全部完成而奪舍失敗,被嬴無忌封印在了腦海之中,然後控制了南宮燕卧底在姬峒身邊。
這下,姬峒身邊有卧底。
南宮羽也因爲南宮燕受到牽制,南宮陵一脈也有了策應。
周王室手下兩派,都有了自己的人。
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隻是想要發揮作用,還遠遠不到時間。
反倒是姬姓的大動作,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一邊是新地。
一邊是暝都安邑。
顧頭不顧腚啊!
嬴無忌笑着問道:“父王!要搏一搏麽?”
趙暨當然知道他口中的“搏一搏”是什麽意思。
他們已經驗證過了,姜樂清給的法門不是假的,的确能夠驗證出一個人究竟是鏡影還是本魂,而且确定了被困住的姜樂清就是本魂。
拿出十萬精銳圖謀暝都安邑,的确能跟整個姬姓聯盟掰一掰手腕。
但隻有趙氏……
說實話。
有些頹。
乾國這邊不會插手。
楚國那邊,因爲芈星璃這次劍仙大會表現太過兇猛,再加上她一直都是變法派,楚國國内各大家族已經對她各種抵制。
這次聽到暝都安邑的消息後,趙暨就立刻讓嬴無忌聯系了芈星璃。
芈星璃也希望楚國能出兵,一起分這塊大肥肉。
但把這個消息傳回楚國之後,就跟牙簽掉到了大水缸裏一樣,根本激不起半點浪花。
現在的楚國,世家貴族跟王室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到高于一切的地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們還是會按照原定計劃猛攻炎國,至少廢掉姬姓聯盟的一個成員。
隻是炎國本來就不算強,在這次行動上給趙氏提供的幫助十分有限。
所以趙暨有些頭疼。
搏。
還是不搏?
這是一個問題。
趙暨很清楚,自己這個女婿是個賭怪,隻要自身不陷入局中,做事就極其激進,而且判斷往往很少出錯。
他上下打量着嬴無忌:“兩頭作戰,你有信心麽?”
嬴無忌點頭:“區區狄國,不過就是土雞瓦狗罷了,隻要我們要塞建成,便能抵禦十倍兵力的敵軍。
如今颛顼印無比穩固,就算有大妖能夠潛入,也不可能進來太多,而且也不會和狄國完全齊心,派一些高手鎮壓便是。
暝都這塊地很重要,若是我們得到,就相當于把姜齊的根基圈養在我們這裏。
而且有南宮燕在,暝都對我們的戰力削弱能降到最小,這麽大的優勢,爲什麽不利用?”
趙暨有些受不了他的雞言雞語,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明明孤在這邊正焦頭爛額呢!
到你嘴裏,怎麽就跟碾壓局一樣?
嬴無忌搓了搓手:“父王!幹不幹?”
趙暨:“……”
嬴無忌看向趙甯:“殿下,你勸一下父王啊!”
趙甯:“……”
勸?
怎麽勸?
趙暨揉了揉太陽穴:“孤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能答出來,此事就按你說的來!”
嬴無忌笑道:“父王請問!”
趙暨伸出一根手指頭:“第一個問題,你說的要塞在哪裏?孤的人隻在邊塞看到了一些鐵條木闆搭的架子。
魏韓兩家的牙都快被笑掉了,孤上朝的時候看見他們,都感覺臉上臊得慌。你就打算用這些東西,抵擋狄國和大妖的聯合?”
從攻打新地之前,嬴無忌就在他這攬下了進攻新地的任務。
他很信任嬴無忌,所以把礦産使用權和全國所有能調動的工匠都交給了他。
不僅有墨者公會加盟,黎國這邊還從軍隊裏面調了一大票精銳過去幫忙。
結果。
這一兩個月的時間,淨搭架子了。
鐵是硬。
但那些細鐵條輕得很,也想擋住狄國騎兵。
用木闆把鐵條包起來也不行啊!
倒也不是沒有石頭。
隻是石頭沒有被切成規整的石磚,卻被打成了碎屑,跟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一起,也不知道能用來做什麽。
嬴無忌笑道:“父王放心,七月之前,必定能建成銅牆鐵壁!”
趙暨沉默。
如果是别人這麽說,他肯定會罵人。
但偏偏眼前這個人是嬴無忌,而且吹牛的姿态和神态,跟之前跟自己千萬兩級别的大生意時一模一樣。
姑且信他吧!
趙暨又伸出了一根手指頭:“第二個問題,進暝都需要高質量鏡子,十萬精銳就是十萬面,即便咱們反應得再快,也不免會跟姬姓陷入競争。
且不論要花多少錢,就按頂天的方式花,又能從姬姓手中搶到多少?”
嬴無忌嘿嘿一笑:“父王可還記得,當時我們缺錢,我曾跟父王提起過一樁大生意,但後來因爲别的原因擱置了?”
這當然是記得了。
趙暨點了點頭:“說說吧,是什麽生意?”
嬴無忌從懷中拿出了兩面鏡子,一面遞給趙暨,另一面遞給趙甯:“殿下容貌天下第一,普天之下隻有這面鏡子配得上!”
趙甯:“……”
自從上次嬴無忌向父王坦白,雙方解開心結,這混小子就越來越放肆了。
哪能當着父王的面就說出這種輕浮的話語?
還隻有這面鏡子配得上?
我倒是要看看……
哎?
爲何這面鏡子能如此清澈?
趙甯看到鏡中的影像,頓時愣了一下。
她自幼在深宮中長大,雖然每天都被修煉和政務所累,但物質上面還是不缺的,用得一直都是頂級工匠打磨的銅鏡。
可跟眼前的鏡子相比,卻好像差了不止一籌。
看自己的模樣看得不真切,畢竟她對自己形象最清晰的認知,就是來源于銅鏡。
她用鏡子看了趙暨一眼,這才确定了——嬴無忌的鏡子天下無敵。
趙暨看到這鏡子的成色也呆了一下,他直接把鏡子掰開,從側面看了看,又捏碎一塊用手指頭撚了撚。
然後。
他神色有些難看:“銀層做得很精細,隻看銀耗,成本并不高。隻是這琉璃……”
琉璃做鏡子。
是嫌錢太多麽?
嬴無忌連連擺手:“兒臣怎麽會做那些虧本生意?這琉璃是假的,成本很便宜。”
趙暨不理解。
但大爲震撼。
不過這種事情,不是他這個君王應該糾結的。
他隻在乎一點:“産量如何?原料哪裏來?”
嬴無忌笑道:“本來隻能小量産,不過吳丹研究了幾個月,随時都能量産,墨家公會留在绛城的工匠已經夠了。原料我也早已提前采購好了,七月之前拿出十萬面鏡子絕對不成問題。”
“彩!”
“彩!”
“彩!”
趙暨忍不住拍掌大笑:“無忌,你還有什麽驚喜是孤不知道的?”
嬴無忌笑道:“其實也是運氣好,本來隻靠我自己最多小規模産,也幸虧有吳丹這小子還有其他墨者工匠。父王,人才強國啊!”
一旁。
趙甯忍不住輕笑道:“的确!墨者公會還有吳丹,都是實打實的意外之喜了!這些大事能在無忌你的手中,實在是黎國幸事。”
趙暨在旁聽着,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跟嬴無忌呆在一起久了,他的思想都受到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你跟他讨論大勢如何改變?
他說生産力提升了,生産關系變了,所以舊秩序必然改變。
你問他如何稱霸天下?
他說發展生産力,生産力多了,人口就多,人口多了軍隊就多。
你問他何爲強國之道?
他說吸引各方人才工匠,搞基建,嘎嘎搞。
渾圓的一個腦袋,隻能裝得下“生産力”三個大字。
士農工商。
在以前的趙暨的眼中,隻有“士”才是國家真正需要的人才,但現在他的思想變了,因爲提升生産力是真的有用啊!
趙暨笑着搖了搖頭:“最後一個問題,你爲什麽笃定大妖不足爲慮?”
嬴無忌目光冷卻了些許:“因爲他們是來找東西的!”
趙暨又問道:“什麽東西?”
嬴無忌答道:“是我母族給我帶來的東西,也是老逼登想從我這搶走的東西。”
聽到這話,趙暨瞬間就明白了。
難怪嬴越能夠影響到妖族,原來是嬴無忌母族的東西。
這一支天人族被放逐到妖域之中數千年,自然跟妖族有不少聯系,妖族過來找東西倒也不是特别奇怪。
既然是找東西。
那就不會全力協助攻城。
聽嬴無忌的意思,嬴越也能從這個東西中得到好處,所以隻是會把妖族引過來搗亂,并不會讓這個東西遭受新的威脅。
這一波的作用,完全就是妖壯狄人膽。
引他們來草原荒漠,強行纏住趙氏主力。
這樣狄國趙氏兩敗俱傷。
趙氏失去先機,崛起之勢受阻。
狄國也徹底傷到了根基。
乾國就能全力謀求東出,嬴越樂見其成。
自己這個老夥計,真是好狠的心。
但如果嬴無忌真能七月之前把城池建起來,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
可幾個月同時建立三座要塞,這……
能怎麽辦?
隻能選擇相信他了啊!
趙暨捶了一下桌子:“就照你說的辦!”
嬴無忌笑着拱手:“多謝父王!”
老丈人一點都沒打算追問妖族在尋找什麽。
很有邊界感。
他很喜歡。
趙暨将地圖鋪開,仔細打量着安邑周圍的情況。
趙甯也看着地圖,愁眉緊鎖。
安邑這塊地。
他們再熟悉不過。
若是打起仗,閉着眼睛都能想得到怎麽打。
但這次是在暝都作戰,現世的位置會影響傳送至暝都的位置,勢必會成就很多離奇的打法,作戰的複雜程度至少要翻好幾倍。
即便兵法是黎王室的必修課,父女倆也忍不住好一番頭疼。
至于嬴無忌,更是在旁邊托着腮。
托着托着,甚至打起了哈欠。
趙暨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自己這個女婿哪都好,就是對軍事一竅不通。
聽又聽不懂。
學也學不會。
他擺了擺手:“不想聽的話,就先下去忙鏡子的事情吧!”
嬴無忌如蒙大赦,趕忙站起身:“是!父王!”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便準備離開。
快走到宮殿門口的時候,又忽然樂颠颠地跑了回來:“對了父王!還有一件事情。”
趙暨擡了擡眼皮:“說!”
嬴無忌笑道:“我覺得狄國和暝都的事情,應該走漏一些風聲!”
“嗯?”
趙暨似乎猜到了什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一說你的想法!”
嬴無忌嘿嘿一笑:“也沒什麽特别的想法,就是讓鏡商多賺一點姬姓的錢!兒臣也想搞幾面琉璃鏡出去拍賣,畢竟成本挺大的,想提前回回本緩解一下壓力。
我們也不買多,就買一千面,然後戛然而止,反而更能讓他們放松警惕。”
趙甯笑着搖了搖頭。
這混小子果然還是一肚子壞水。
趙暨眯了眯眼:“那狄國那邊呢?這個消息,似乎沒有什麽透露的必要,你是想讓姬姓玩找内奸的遊戲?”
“昂!”
嬴無忌直言不諱。
趙暨若有所思:“那你覺得,這個内奸應該是誰?”
嬴無忌笑了笑,看向趙甯。
趙甯思索片刻,笑道:“李家?這件事我來安排,這種首鼠兩端賣女求榮的宵小,也該受到一些反噬了。”
女兒身的事情,她很驚訝。
但短時間内根本形成不了威脅。
這個家族,趙氏留不住,但不管去哪個國家,都能發揮極大的作用。
所以對于趙氏來說,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徹底毀滅。
沒想到趙氏還沒出手。
李家居然搶先出手了。
片刻之後。
嬴無忌樂颠颠地離開了。
趙暨瞅着他離開的方向,不由咂了咂嘴:“這小子還真是睚眦必報啊!”
趙甯笑着點頭:“兒臣倒是覺得他這是重情重義。”
“也是……”
趙暨忍不住笑了笑。
這些天他一直在反複思索跟清虛老道的那個賭約。
愈發覺得有道理。
嬴無忌的才學和眼界,應當掌大權。
但這小子想要掌的權,跟其他官員想要掌的權不一樣。
就好像。
别人都在争霸,争天下蒼生生殺予奪的權力。
而他……好像是在種田?
一種是統治。
一種是治理。
這種“野心家”,你想提防他,都會覺得臉上害臊。
罷了。
孤隻能含淚收下這上百道家精銳了。
趙甯:“父王,你在笑?”
趙暨:“有麽?快看地圖吧!”
……
晴绛殿。
“當真如此?”
李采湄驚喜地看着嬴無忌,她本來想着,嬴無忌給自己的承諾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
畢竟李家已經跟乾國暗通款曲。
而魏韓兩家也會爲了對抗趙氏而拉攏李家。
沒想到,這一切居然來得這麽快。
“那還能有假?”
嬴無忌笑了笑:“不過也不能太急,在安邑定下之前,姬姓肯定不會動手。最多事後拿李家出出氣,如果暝都安邑被我們拿下,李家定會迎來一場不小騷亂。
我與殿下早已派人潛入李家的封地,一共排出十七個可能關押你娘親的地方。
到時就趁着這陣騷亂,一舉把娘親救出來。”
誰讓李家這麽跳呢?
人家姬姓内部開會議。
你一個外姓人非要在裏面跳。
娘的!
你比吳烈和南宮燕都像二五仔。
不搞你搞誰?
指望李家就此覆滅稍顯誇張,但埋幾處伏筆足夠了。
“嗯!”
李采湄激動地點了點頭。
在進入王宮之前,她便已經對李家徹底失望,那時的她心中隻有兩個挂念。
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娘親。
現在姐姐已經基本安全了,甚至還有機會手刃仇人,就隻差娘親了。
她緊緊鎖住嬴無忌的腰:“說!到時候,你會不會見我娘親?”
嬴無忌笑着點頭:“會!”
李采湄忍不住笑道:“等你娘親到了绛城,我也會見!”
嬴無忌咧了咧嘴:“這合适麽?”
“當然合适!”
李采湄笑吟吟道:“殿下已經答應我了,會在你娘親到達那天晚上,王室會給親家安排一場洗塵宴,我出席沒有問題的。”
嬴無忌點了點頭:“嗯!到時候讓我娘給你包一個大紅包。”
李采湄點頭笑道:“那可說定了啊!雖然暫時不得相認,但我可是她最好的兒媳婦。”
嬴無忌不由莞爾,沒想到糖糖居然這麽傲嬌。
雖然嘴上說着不介意跟趙甯分享,事實上也确實是這麽做的。
但實際上,心裏還是有占有欲的。
他笑着點了點頭:“嗯!”
其實他也很期待這個娘親的到來,他想要看看這個遠在千裏之外,還是時時刻刻惦念自己的母親究竟長什麽樣子。
在乾國經受了那麽久的折磨,總算能夠解脫了。
而且母族的身上定然有着不少秘密,他們曆經數千年都能在妖域活得好好的,就算血脈退化了,也應該有不少秘術。
還有他們這一支天人族,重回人族王朝,到底有沒有什麽安排。
這對以後黎國的發展至關重要。
畢竟周天子的野爹,也是天人族。
“無忌……”
李采湄的聲音把他從失神的狀态中拉了出來。
嬴無忌笑着問道:“怎麽了?”
李采湄臉上泛起一絲暈紅,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問道:“你,你身體好些了麽?”
好些是肯定好些了。
但身懷化身被斬,是真的傷到了元氣,不養足一個月是不可能完全恢複的。
可這種情況,好意思回答沒有麽?
他一把将李采湄攔腰抱起:“你說呢?”
……
一個時辰後。
馬車停在驸馬府門前。
嬴無忌晃晃悠悠下了馬車,感覺路都有點走不穩了。
感覺還是得養養。
徹底養好之後,至少不會聽到那句“要不咱們還是停了吧”。
調整了一下體内的真氣,朝大門走去。
進了内院,卻發現三個女人正聊得開心。
等等!
三個?
什麽時候多了一個?
定了定神,他這才發現那個久違的身影。
嬴無忌笑着走過去:“巫千戶,好久不見啊!”
多出的那一個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穿越過來,就被她握住把柄的冷豔俏法醫巫霜序。
巫霜序沖他點頭緻意,并糾正道:“副指揮使!”
嬴無忌:“……”
啊這!
這女人是官迷吧?
怎麽這麽在意别人叫她的職位?
他有些驚異:“你這升遷的也太快了吧?上次見面剛升的千戶,這次見面就副指揮使了?你這幾個月都立什麽功了?”
巫霜序飲了一杯茶,淡淡道:“我上邊有人!”
嬴無忌:“……”
芈星璃在旁笑道:“别聽她瞎說,咱們巫指揮使不到半年的時間,黎土擒妖七十四,培養出的仵作協助破獲案子兩百起,她不升遷誰升遷?”
巫霜序沉吟片刻,補充道:“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上邊有人!”
芈星璃:“……”
嬴無忌忍不住問道:“女公子,你爲什麽那麽擅長假客套?你才認識霜序麽,就在這裏狐假虎威?”
芈星璃嗤笑一聲:“認識早有用麽?你們才見了幾面?我來绛城第一天就認識霜序了,哪怕她遠在新地,都保持着書信來往,學術之辯如今已經攢了上百封了。
你呢?除了托人給她寄一些臭錢,什麽都不會。”
嬴無忌:“……”
這倒是不假。
畢竟也算第一個願意幫助自己的人,嬴無忌有什麽好處都惦念着她。
隻不過巫霜序有些無欲無求。
加上最近執行秘密任務,他也有點聯系不上。
隻能直接找到她的直屬上司……也就是趙甯,給她寄一些臭錢。
巫霜序思索片刻,補充道:“錢不臭,很香!”
芈星璃:“……”
嬴無忌忍不住問道:“話說你倆有什麽學術之辯,一個修道的,一個學法的……”
巫霜序晃了晃手中的《大黎律》,回答得言簡意赅:“道法家!”
嬴無忌:“……”
芈星璃:“……”
花朝:“……”
有時候,甚至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自閉症。
說她是吧,每個問題都回答。
說她不是吧,一個字兒都不願意多說。
巫霜序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嬴無忌:“其實我這次爲找公子而來。”
“哦?怎麽說?”
嬴無忌心裏一咯噔,不知應該是喜還是憂。
霜序好!
霜序像個寶!
每次主動找上門,必是雪中送炭。
所以這次……
又要下雪了?
巫霜序輕歎道:“丹青來绛城了!”
嬴無忌眉頭一凝:“奔着我來的?”
巫霜序搖頭:“不清楚!不過除了你之外,暫時找不到其他原因。”
嬴無忌:“……”
雖說現在他自認爲已經很強了,畢竟兵祭已經達到了七層,含光劍的強度根本不是一般寶劍能比的,裏面蘊含的各種劍意,再加上他本身的實力。
一般兵人境,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但被丹青這種手段詭谲的悟神境大佬,心裏該虛還是有點虛的。
“丹青倒也不是那麽可怕!”
巫霜序看他有些發愁,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今夜子時,琢玉閣,有智者可爲公子解惑。”
說罷。
直接轉身離開。
真是風一樣的女子。
嬴無忌不由有些好奇,丹青神秘得很,就連老丈人都對他一知半解。
但看巫霜序的樣子,好像很懂。
智者?
她口中的智者又是誰?
這丹青又是什麽底細?
陰吹濕婷!
嬴無忌坐下,問道:“女公子,這道法家究竟什麽意思?你們書信讓我瞅瞅啊!”
“這大可不必!”
芈星璃嘿嘿一笑:“等學宮建成,嬴兄以學宮祭酒身份講課的時候,就知道霜序的底細了。到時你也會明白,爲什麽她一直強調‘上面有人’。”
說罷,沖嬴無忌神秘一笑,便離開了。
“有病!吃老子的飯,還給老子當謎語人?”
嬴無忌罵罵咧咧地坐下,這芈星璃屬實有些太厚臉皮,劍仙大會結束之後,楚國使團剛走,她就火速搬回了驸馬府。
一頓飯都不願意在外面多吃。
花朝溫柔地埋怨:“女公子也是一個好姑娘,别舍不得那些飯食。”
“花朝姐說的都對!”
嬴無忌瞅了瞅花朝手裏的布筐,發現她正在織衣服,不由笑道:“哎?花朝姐這是在給我準備入夏的衣物麽?”
說實話,有大姐姐當老婆一級棒。
溫柔體貼人不說。
親手做的衣物也十分舒适漂亮。
花朝抿了抿嘴,臉頰暈紅道:“美的你!這是給娘親準備的,娘親三天之後到,我這個當兒媳婦的,怎麽可能不表示表示?”
嬴無忌托腮看着她的側顔,看得入迷:“真好!”
花朝輕輕靠在他的肩上:“無忌!你說娘會給我包紅包麽?”
“指定的啊!”
“嗯!”
花朝臉上帶着一絲羞意,鼓起勇氣道:“那得多包一點啊,我可是她唯一的真正的兒媳婦。”
嬴無忌:“……”
這句話。
好像似曾相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