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無忌是真的麻了。
心中愈發堅定了一個想法。
神通這種東西,在修爲足夠之前,能不用最好别用。
太特麽恐怖了!
一開始還能挂機偷聽一些對話,等到搞事的時候,本體就跟失聯了一樣。
尤其是剛才被白芷強灌血氣,灌到昏迷。
醒來的時候,差點感應不到本體。
意識轉移的時候,那種失控的感覺是實打實的,痛苦得要命。
然後。
剛“卧槽”了一聲,就聽到了兩個聲音先後響起。
這兩個聲音太熟悉了。
都是耳鬓厮磨的時候經常聽到的。
嬴無忌麻了。
不是說時間會岔開麽?
爲什麽會同時出現?
現在他已經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爲他知道,這種“大病死裏逃生”的戲碼一上演,很可能出現失态的表現。
自己必須想到一個方法,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可問題是,該怎麽才能做到啊?
想要阻止災難的發生,有一個十分直接的辦法。
那就是把她們兩個都給支開。
隻要别失态,一切就都有轉圜的餘地。
但要怎麽才能把她們支開?
留給嬴無忌的時間不多了。
短短一息的時間,無數念頭閃過嬴無忌的腦海。
終于。
靈光一閃。
“父王!”
“父王!”
“我要見父王!”
“有大事,有大事……”
他的聲音嗚嗚啦啦的,像是大病初愈還控制不住自己的舌頭。
但語氣中的急切,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楚。
本來已經準備撲上去的花朝和李采湄都頓住了。
王後神情一凜。
這個孩子是修煉的時候走火入魔的,現在這麽急切,很有可能是修煉上的問題。
這種情況,最忌諱外人打擾。
她沉聲說道:“你們都出去,把陛下請進來!”
“是!”
王後下令,誰都不敢怠慢,有序地離開了病房。
花朝和李采湄雖然有些不舍,卻也隻能跟着離開。
呼……
嬴無忌終于松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
趙暨喜憂參半,步履匆匆進屋,坐在了床榻前。
嬴無忌像是發癔症:“父王,父王,兒臣有大事禀……”
“閉嘴!”
趙暨喝止,确定嬴無忌的意識正在緩慢複蘇,才終于松了口氣:“你這小子怎麽修煉的?這是想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他有些自責。
雖說他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嬴無忌是怎麽把自己練到這個地步的。
但有一點他必須得承認,因天就地這門神通,本身就蘊含了天地奧妙,對意識強度要求很高,所以即便他對嬴無忌要求很高,每天也最多讓他參悟兩個時辰的因天就地。
沒想到,還是出岔子了。
他歎了一口氣:“叫父王進來做什麽?”
做什麽?
當然是幫我化解修羅場啊!
“兒臣有要事禀報!”
嬴無忌痛苦地揉了揉腦袋,這個痛苦不是裝的,是真的踏馬的頭疼!
緩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兒臣在參悟因天就地的時候,意外發現它好像跟颛顼古曆有互通之處。”
趙暨點頭。
因天就地本身就是嬴姓一脈傳下來的神通,具體是哪一代創出的已經不可考了,不過凡是嬴姓所出,很有可能就是從《颛顼古曆》中悟出的。
而因天就地蘊含天地之勢的變化,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兩相結合用以感悟,不是不可能。
這小子竟有如此機緣。
嬴無忌繼續說道:“然後我就發現,好像颛顼帝軀并非隻能先天誕生,依靠後天修煉,未必不能成就帝軀!”
“什麽!”
趙暨吓了一跳:“颛顼古曆中,還有血脈的内容?”
雖然他近來政務纏身,但也會抽出時間參悟古曆,還從來沒有發現,有哪點疑似跟血脈有關聯的。最多提了一句,占據天時與地利有利于産生更好的後代,其他是真的一句都沒有了。
這小子是不是腦子練壞,開始說胡話了?
嬴無忌卻點了點頭,無比笃定道:“有!”
趙暨趕緊問道:“第幾頁?有什麽聯系?”
“您讓我想想……”
嬴無忌做出一副思索的樣子,忽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嘶……”
“怎麽了?”
“頭疼!”
“頭疼就先歇着吧!”
趙暨趕緊勸道:“想不起來就别硬想,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我也不知道爲什麽,那段記憶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抽走了一樣,但兩相關聯真的會……”
趙暨歎道:“會不會是你記憶出錯了?”
能不能比得過先輩不知道。
至少在當世,他是最懂因天就地的人。
這個神通,是怎麽跟《颛顼古曆》聯動,真能道出血脈的秘密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嬴無忌無比笃定,飛快摟起自己的袖子:“父王有刀麽,我能證明!”
趙暨:“……”
他隐隐猜到了什麽,雖然嬴無忌剛剛蘇醒,但也隻是意識沒有完全恢複,身體有些虛弱但已經穩下來了,放點血無可厚非。
于是便找出了一柄匕首。
嬴無忌直接在手心劃了一道,旋即凝血成珠,托到了趙暨面前。
趙暨将真氣探入,頓時眼皮一跳。
這是颛顼帝血的氣息。
他對這種氣息真是太熟悉了,爲了這颛顼帝血,他付出了多少代價!
一共兩滴。
趙甯的那滴已經完全煉化了。
嬴無忌這滴燃了小半滴,體内血液也沾了一些帝血之氣,效果要比趙甯弱一個檔次。
但現在。
嬴無忌血液中的帝血之氣,居然比趙甯還濃郁了半籌。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趙暨激動得身體都有些顫抖了:“無忌!這是如何做到的?”
嬴無忌苦笑一聲:“兒臣也忘了!這次走火入魔,我意識好像缺了一塊,隻記得起因和結果,卻把過程忘得一幹二淨。可能是因爲我突破的時候,聚神沒有達到十二層,導緻神魂不強,扛不住這麽龐大的信息沖擊吧?”
“嗯!”
趙暨點了點頭,這個說法倒也算合理。
他溫聲安慰道:“雖然神魂有所損傷,但帝血之氣濃郁了這麽多,對伱來說也未必是壞事,這段時間好好靜養吧!”
“是!”
嬴無忌點頭,卻有些不甘道:“不過父王!古曆中真的藏有寶藏,我扛不住是因爲我神魂太弱,若是殿下感悟成功……”
他沒有繼續朝下說,但看趙暨凝重又激動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話術起作用了。
趙暨的确心潮澎湃,曆代黎王如此短命,就是爲了追求實力能夠鎮住整個大黎,而不斷燃血修煉。
效果當然是好的。
卻也面臨了一個問題。
就是每次新老黎王交替的時候,都會有權貴從中獲利,導緻制衡之後還要制衡。
以前獲利的是大族與宗室。
未來獲利的可能就是嬴無忌。
他之所以防備嬴無忌,就是擔心因爲變法導緻嬴無忌權勢過高,就算自己不貪,也有可能爲自己兒子造勢。
一旦趙甯故去,就沒人能壓制住他了。
但如果趙甯後天覺醒了颛顼帝軀,就再也不用燃血修煉。
中規中矩修煉,依舊能夠鎮壓一切。
從現在停止燃血,活個一百歲不過分吧,到時黎國的大部分隐患,都能被她完美解決。
而且若是把這方法傳下去。
隻要是她認定的太子,就一定是黎國未來的最強者。
趙暨點了點頭:“的确如此不假!你雖不記得那些奧秘,但好好休息幾天,未必不能想起在哪個篇章。等甯兒回來以後,我就立刻讓她參悟!”
“如此甚好!”
嬴無忌長長松了口氣:“殿下乃一品靈胎,若是能參悟出這血脈之法,對王室定是天大的好事,也省得那狗蛋嬴無缺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狗蛋嬴無缺……”
趙暨聽到這個說法忍俊不禁,這個小子果然記仇啊!
不過看樣子,他應該徹底把自己當成黎王室的人了吧!
真好。
嬴無忌急促地呼吸了兩口氣:“父王,我今晚就在這住吧,禦醫您安排下,天材地寶您也多給我整點!”
趙暨白了他一眼。
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點頭應允之後,便喚來了禦醫。
嬴無忌暗松了一口氣。
修爲不到,強行使用神通,也未必都是壞事。
血氣和意識都能通過轉移,來僞造傷勢。
今天鋪墊完,後面就順理成章了。
反正參悟這個精神沖擊很大,記憶斷片很正常。
自己隻要找機會,把血氣灌給趙甯讓她成爲颛顼帝軀就行。
當這位未來黎王實力足夠強悍的時候,趙暨對自己的戒備也會放到最低,到時候再說動趙甯,兒子應當是不用賣了。
說實話。
他也不想跟趙氏翻臉。
尤其是這回“走火入魔”,老丈人丈母娘的表現是真的頂。
這種家人的感覺,他還挺享受的。
就是不知道今天的危局,會不會演變成修羅場……
……
門外。
李采湄披着大氅,看着夜空發呆,腦海中全是剛才的畫面。
畫面中,那個叫花朝的姑娘,聽見無忌醒來,那喜極而泣的模樣不像是假的。
她幾乎可以斷定。
這位羅相的私生女喜歡嬴無忌,而且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種喜歡。
其實從趙甯之前的轉述中就能看到端倪,這位姑娘有那等悲慘經曆,嬴無忌特意寫出了《鍘美案》給她出氣。
若設身處地,自己站在這位花朝姑娘的視角,一定會認爲無忌是個英雄。
這天下。
哪個女子不喜歡英雄呢?
這位花朝姑娘,定然是喜歡無忌的。
但無忌對她呢?
難道真的隻是朋友?
李采湄心裏有些亂,但又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無忌連底牌都告訴了我,沒道理這件事情瞞着。
即便他真的對其她女子心有中意,自己也最多會難過一陣,不理他一陣。
心中再委屈,最後也會慢慢接受這個結果。
除非他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她暗啐了一口:無忌才剛剛蘇醒,你又在吃什麽飛醋啊?
“太子妃殿下?”
正當愣神之際,她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轉過身來,笑道:“花朝姑娘,何事?”
花朝定睛看李采湄了片刻,感激道:“無忌病重,多謝殿下心中挂念,願來看望!”
李采湄嫣然一笑:“驸馬乃是未來大黎肱股之臣,更會成爲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如今他身體有恙,原陽也重病無法前來照顧,我怎能不來。”
在外人面前,還是要把樣子做出來的。
不然惹人疑問,問題就大了。
花朝聽到這個回答,心頭頓時輕松了不少,暗道自己的想法實在太荒唐了,太子妃殿下怎麽可能跟無忌有私情?
剛才雖然表現得很急切,應當也是擔心朝中失去棟梁,太子失去左膀右臂吧!
她沖李采湄感激地笑了笑,便拱了拱手,準備退回原位。
李采湄還想問些什麽。
卻聽到房門“吱呀”了一聲。
趙暨與王後滿面笑容地走了出來,他笑着看向衆人:“無忌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不過還需禦醫調養一晚,你們都散了吧!”
衆人喜出望外,連連道謝。
離開的時候。
吳丹嘴角都快笑裂了,壓低聲音道:“我就知道烏雞哥吉人自有天相,你偏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翟雲低聲罵道:“你放什麽屁呢?也不知道誰一天到晚苦着個臉!”
“别哔哔了,等會喝酒!”
“指定喝!先把花朝姑娘送回去再說!”
花朝笑着說道:“我這就把書局的夥計叫出來,這次我請客!”
李采湄望着他們的背影,又是松了口氣,又是有些吃味。
看來這些都是無忌很好的朋友,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陪着無忌跟他們一起喝酒。
王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淡笑道:“人已經替你支走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多謝母後!”
李采湄喜出望外,沖王後行了一個禮,便步履輕快地進入了病房。
她感覺黎王與王後越來越信任自己跟無忌了,她甚至有一種感覺,這對夫婦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女兒了,好像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王後轉身看了一眼趙暨,發現他既有些郁悶,又有些無奈。
夫妻這麽多年。
她很了解趙暨的想法。
說實話。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這些戀愛腦怎麽都湊一起了?
若是自己的兒子。
她肯定會氣得不行。
但如果是嬴無忌和李采湄,她很樂意見到這種情況。
……
嬴無忌假模假樣地昏迷了一段時間。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好了些沒?”
李采湄見他醒來,連忙将浸在溫水裏毛巾擰幹,替他擦拭剛剛冒出細汗的臉頰。
動作有些笨拙,但卻很認真。
嬴無忌不由莞爾,小姑娘也能學會照顧人了。
等她擦拭過,他才笑着握住她的手:“好多了,若是你再親我一下,我說不定能當場痊愈。”
“就知道貧!”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不過還是乖巧地在他唇上蜻蜓點水了一下,随後靠在他的肩膀上:“你這幾天都快吓死我了你知道麽?”
“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的,以後修煉的時候小心點啊!千萬别逞強了,你要是真的去了,我該怎麽辦啊?”
“哎……”
嬴無忌聽她聲音帶着哭腔,心中有些酸楚,便輕輕刮了刮她的臉蛋,低聲說道:“有你在,我怎麽舍得逞強呢?”
“恩?”
李采湄眼睛一亮,感覺他好像有别的意思。
嬴無忌低聲道:“夢裏說!”
“嗯……”
李采湄輕輕地應了一聲,便伏在了他的旁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
夢中相見。
嬴無忌将暝都的事情,大緻給她講了一遍,當然其中也隐去了一些細節,目的也略作了一些修改。
“原來是這樣!”
李采湄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嬴無忌的安排。
沒想到天下居然有如此詭異的傀儡術,居然能打破暝都的壁壘。
如此斬掉舊秩序,更利于他手下的學生發展。
取出暝都中的牧野碑,也能幫趙甯覺醒。
不論對趙氏還是對自己,都是極大的好事。
雖然她這麽多年,有些被王室囚禁的意思。
但不得不說,除了禁足之外,其她方面王室對她真的是無可挑剔。
哪怕是李采潭,犯了那麽多次錯,也因爲自己的原因活了下來。
“可是,可是你爲什麽不提前告訴我啊!”
她有些委屈,這三天面對着一個生死垂危的愛人,心中得有多折磨。
嬴無忌輕歎一口氣:“我也沒想到,我的傷勢看起來居然會這麽嚴重,本來想着父王隻會對外宣稱我閉關了,是我的問題!”
“其實也好!”
李采湄抿了抿嘴,笑着爲他開脫:“這些天母後一直陪着我,若你提前告訴我,說不定我就表現不出那麽悲傷,露餡就不好了。不過你以後還是不要瞞我了,真的好難過!”
“放心!以後不會了!”
嬴無忌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心裏卻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因爲從頭到尾,糖糖都沒有提及有關于花朝的疑問。
想必是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應該是扛過去了。
我真特娘的機智啊!
李采湄抿了抿嘴笑道:“對了!這些天我本來能出去玩的,結果你擅作主張,全都給我浪費了,你打算怎麽賠我?”
嬴無忌笑道:“這次應該也是喜大于憂,父王心情不錯,我明天就找他,看能不能多給你申請幾天。你想去哪裏玩,盡管告訴我。”
李采湄思索片刻,笑道:“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就是因爲你的稿子。殿下說這些文字搬上戲台之後,會更加精彩,無論在民間還是那次在文會都無比驚豔……”
嬴無忌:“……”
等等!
怎麽越聽越不對勁?
果然。
李采湄挽着他的手,語氣有些撒嬌:“聽說你的戲班馬上重新開張了,你能不能帶我去聽一聽啊?”
她滿眼期待地看着嬴無忌。
我絕對不是因爲懷疑。
我隻是想認識認識你的朋友。
我保證!
嬴無忌:“……”
我真不是故意當渣男的。
已經答應過花朝,開業的時候肯定要作爲老闆到場。
結果這……
這高強度的操作,誰能擋得住啊?
李采湄見他不說話,有些急切道:“怎麽?你不願意麽?”
“怎麽會!”
“那你爲什麽猶豫?”
嬴無忌笑着捏了捏她的臉:“你能光臨,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隻不過趙甯現在風頭無兩,你這個太子妃地位也是水漲船高,稱你是天字第一号貴客都不過分吧?
若你現身戲班,不把貴客待遇安排上,豈不是太過怠慢了?
我們得好好準備準備,看來開業得拖延幾天!
不然怠慢了太子妃,我們可丢不起這個人。”
他笑容自然。
眼睛卻沒從李采湄的臉上離開過,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以他這幾天的經驗,糖糖出門最喜歡自由自在,能不用身份的特權,就絕對不會拿出來用。
而且不喜歡麻煩平民百姓。
他故意這麽說,就是希望李采湄按照常規操作:不用那麽麻煩,咱們喬裝打扮一下,低調些聽一場戲就好了。
然而……
李采湄巧笑嫣然:“好啊!那就晚幾天吧,正好你能趁機打響一下名氣,用你的話叫做打廣告吧?辛苦嬴老闆照顧了!”
嬴無忌:“……”
啊?
就這麽答應了?
你倒是客氣一下啊!
嬴無忌感覺後背涼飕飕的,但他反應過來了,糖糖沒提花朝,完全不是因爲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女人的第六感大多很準。
糖糖這麽聰明,怎麽可能一點沒有察覺?
但懷疑程度肯定不高,因爲糖糖并不樂意僞裝情緒,至少現在對自己完全沒有嫌隙的。
所以說,自己的态度無比關鍵。
如果自己推脫。
那事情絕對會惡化。
心思電轉。
嬴無忌笑嘿嘿道:“不不不!是辛苦糖糖給我們打廣告,前些天還有一些别國商人跟我們讨價還價,讓花朝姐焦頭爛額,這回有你幫忙,我看他們誰還敢打我們的主意。”
聽到這話。
李采湄頓時感覺心裏安穩了許多,無忌他能如此坦然提起那個姑娘,看來确實沒有什麽别樣的關系。
真好!
她笑道:“那是自然!這些天你昏迷,花朝姑娘時常來照顧,我心中還是挺感激她的,心中還想着如何才能報答她呢,沒想到機會就這麽來了。”
嬴無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怎麽迷迷糊糊聽到她的聲音了,原來她也來照顧我了。”
李采湄笑着點頭:“其實我跟花朝姑娘還挺有眼緣的,總感覺好像哪裏有些熟悉,隻可惜見她的次數不多,隻跟她說了一兩句話。”
她是真的有些遺憾。
能被無忌這麽對待,花朝姑娘肯定也是一個極好的人。
嬴無忌心裏卻是咯噔了一陣又一陣。
你該不會想跟她當朋友吧?
一次見面還能想辦法阻止阻止。
這要是處成朋友,那我豈不是要當場炸裂?
阻止。
必須阻止!
他趕緊笑道:“沒事!等我計劃成功了,咱們在王室的地位就穩住了,到時候你們就能多走動走動了!”
“嗯!”
李采湄點了點頭,剛才她還真沒意識到。
雖然現在王室已經基本信任自己了,但畢竟趙甯根基未穩,自己知曉她身份的秘密,所以跟任何人的接觸都是需要注意的。
前些日子,雖然無忌陪自己逛了很多地方,玩得很自在,但其實一直都有人在暗處監視。
自己接觸了什麽人,黎王肯定無比清楚。
雖說花朝是丞相的女兒,但立場與丞相并不一緻。
如果頻繁接觸她,肯定會對她造成不利的影響。
李采湄心中有些遺憾,因爲她沒有什麽朋友,像花朝這種一眼就能讓她産生好感的人,她确實很想認識。
雖說這個姑娘,很有可能饞自己的心上人。
但畢竟他們都恪守底線,又沒有真正發生什麽。
覺得沒必要有敵意。
她笑了笑:“那你可得快些了!”
“已經在加油了!”
嬴無忌無奈地攤了攤手:“我要是想幫趙甯覺醒,随時都可以,但主要還是得做得不留痕迹。你也知道父王,他首先是個君王,然後才是一個長輩,還是小心點。”
“嗯!”
李采湄輕輕靠在他的懷裏:“我感覺你真的好辛苦啊!”
嬴無忌:“……”
是啊!
我真的好辛苦啊!
又說了幾句私房話,李采湄就緩緩睡去了。
畢竟這些天,她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實在有些心力交瘁。
嬴無忌睜開眼,看着她伏在床榻上的側顔,心中既心疼又内疚。
他剛才,有好幾次都想把真相告訴她。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被迫當渣男可以解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未必不能得到原諒。
可糖糖渡到自己丹田的真氣……
我對你的心意,你送給别的女子?
那他娘的是真沒辦法解釋啊。
這個問題。
花朝那邊有死結。
糖糖這邊也有死結。
這特麽是真的有些難解啊!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
還是想想這次碰面怎麽解決吧!
……
韓家。
依舊是愁雲慘淡。
韓赭并沒有把南宮燕的事情告訴太多人,所以韓家大部分人隻是在因爲百姓遷徙的事情發愁。
而那些知道暝都折戟的人……
痛苦加倍。
議事大廳還在焦頭爛額。
但能決定韓家事務的掌權者,卻都在韓赭的院子裏開會。
會議的主持者,自然還是韓赭這個家主,按正常情況,坐在次座的一般都是威望比較高的長老,但今天卻坐着一個年輕的姑娘。
準确說。
是一個年輕姑娘的虛影。
南宮燕臉色有些不好看:“事情就是這樣,有瘋子要和天下所有的貴族作對,雖然我不太清楚暝都中的牧野碑究竟如何了,但針對嬴姓的動作,恐怕很難達到預期,所以還請諸位長老認真商議。”
她是真的很煩躁。
因爲她是真的對政治一竅不通,這次過來也隻是爲了當傳話筒,留了一團真氣在幕後之人的手中。
轉述,隻有轉述。
她唯一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問李采潭要混元真氣,而且也是經過上面人批準的。
本來想着,上面安排了那麽多力量,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混個功勞。
卻不曾想,任務雖然順利完成了。
但結果……
究竟是哪個瘋子!
他又對牧野碑做了什麽?
怎麽做到的?
南宮燕現在心中滿是疑惑。
聽到南宮燕這麽說,衆位長老忍不住彼此對視了一眼。
暝都一行事關重大。
雖然不被韓家普通成員所知,但他們作爲決策層,還是很清楚的。
這次他們的目的就是促成姬姓聯盟。
想要達成目的,就必須逼迫趙氏開冢盤,但現在……
雖然不清楚暝都中那波神秘人究竟是誰。
但想想,很有可能跟趙氏王室分不開關系。
韓猷開口道:“雖然我不太清楚冢盤裏的情況,也不知道牧野碑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嬴姓畢竟受了兩次打擊,趙暨未必不會同意打開冢盤。
而且王室之所以穩固,離不開人才輩出的宗室,還有就是王室的燃血法門。
血脈削弱對他們是雙重打擊。
我們此次行動,雖說主要目的是合宗姬姓,但各家血脈的注入,無疑能夠重塑血脈規則。
血脈規則恢複,對天下貴族都十分有利。
隻要我們派出說客,聯合各個家族一起勸谏,趙暨未必不會松口。”
此話一出。
諸位長老皆是點頭稱贊。
這天下,大貴族之所以能夠屹立百年,封土和權利的确是最重要的一方面。
但血脈依舊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世家之人,修煉天賦普遍高于普通人。
貴族,隻能被更大的貴族吞并。
卻絕對不會被平民百姓威脅到地位,哪怕是乾國這個實行軍功爵制的國家。
所以他們對變法雖然排斥,卻遠遠沒有到恐懼的地步。
就是因爲,他們對自家的血脈有絕對的自信,就算更改官制,貴族子弟也絕對能夠碾壓平民。
但血脈規則不一樣!
這是觸碰到所有貴族底線的東西。
若真是聯手施壓,不怕趙暨不就範。
韓赭卻是冷冷一笑:“聯合各個家族?你當真以爲多聯合一些人,趙暨就會妥協?年前還未發布徙民令,便有那麽多小家族向趙暨投誠。
現在魏韓兩土被新地已經吸血五萬戶了,而且人口還在不斷流失,趙氏跟魏韓兩家誰占上風,他們難道還看不出來?
那些小家族,本來就是夾縫中求生存,血脈衰落是遲早的事情。
你覺得他們會因爲血脈之事得罪趙暨,放棄他們在新地上已經得到的利益?”
說完。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韓猷。
自從鄭家出問題,自己這個二弟可真是越來越活躍了。
就差把“我要奪權”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隻可惜……
腦子不好用!
趙暨豈是你那麽好拿捏的?
果然。
房間内的氣氛又變得壓抑了一些。
衆位長老臉色一個比一個陰沉,因爲韓赭說的沒錯,最近百姓的遷移,讓趙氏的風頭越來越盛。
年前就向趙氏投誠,以封土行政權換新地官位的小家族,一個個嘴都快笑裂了。
而那些先前不配合的,也開始絞盡腦汁思考投誠的姿勢。
想要聯合他們,實在是難之又難。
尤其是黎國現在的局勢,趙魏韓三家獨大,這些小貴族的确隻有依附和衰落兩條路走,并且依附這條路,也隻是衰落得慢一些而已。
說完全不能說動他們,倒也不完全對。
但這些人,就算聯合起來,他們也可能随時倒戈。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誰說我要聯合的,隻有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小家族?”
韓猷看向韓赭,笑容有些玩味。
這個笑容,讓韓赭心裏很不舒服。
難道他心中還有計策?
韓赭淡笑一聲:“哦?二弟有什麽高見?”
衆人的目光,也都投到了韓猷身上。
韓猷嘴角微微上揚,緩緩道:“大哥可還記得,如今把控冢盤的,除了趙氏,還有一個大家族!”
聽他這麽說。
韓赭瞳孔微微一縮。
當然還有一個大家族,乾嬴王室!
韓猷笑容愈發燦爛:“嬴王室與趙王室不一樣,他們家裏還有一個颛顼帝軀,嬴無缺的兒子就算覺醒不了,有其父的血脈加持,天賦也絕對遠超尋常天才。
兩代雄主,足夠乾國做很多事情了。
若牧野碑的血脈規則真的複蘇不了,他們的優勢就會大大削弱。
至于姬姓聯盟能不能成,對乾國影響根本沒那麽大!
總有人要擋他們東出。
姬姓聯盟未必比趙韓魏三家之黎國給他們的壓力更大。”
這個說法有些新奇。
讓不少人都不禁眼前一亮。
乾國數百年來,最大的願望就是東出,卻被黎國限制得死死的,隻能憋在貧瘠的西方,遲遲無法入主中原。
黎國三大家,無論哪一家,實力都未必遜色于乾國。
在加上多年的霸主底蘊,資源更是全面碾壓。
有黎國在,乾國東出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姬姓聯盟如果成立,雖然肯定也會很強大,但聯盟跟國家不一樣,明面上給乾國的壓力肯定會小一些。再加上他們肯定也想保護颛顼帝軀的優勢,還真可以嘗試一下。
若是能說服嬴姓出面。
趙暨就算再強硬,也不可能頂得住。
“妙啊!”
一位長老不由贊歎,轉頭看向韓赭:“家主意下如何?”
韓赭神情有些複雜,因爲韓猷的說法的确可行。
他此刻是真的喜憂參半。
喜的姬姓聯盟的困境有了破局之法。
憂的是……自己這個二弟,計策一成,聲望必定水漲船高。
但現在,他卻不得不同意。
他沉吟片刻,正準備點頭。
韓猷卻笑着應道:“大哥一定會同意的,小弟不忍大哥辛勞,已經派了說客前往乾國,應該過幾天就有消息了!”
沉默。
沉默。
還是沉默。
一衆長老面面相觑,這麽大的事情,不商量就直接做了。
韓老二,你奪權就那麽急切麽?
雖然現在韓家内部,已經生出一些别樣的聲音,畢竟鄭家的變故,已經讓他們産生了對韓赭的質疑。
但也僅僅是質疑而已。
還從來沒有人敢把這件事放在台面上。
這韓猷擅作主張,屬實是有些太激進了,但他身後必然有人支持,不然不可能這樣當面挑釁韓赭。
若是真搶起來。
那就涉及到站隊的問題了。
即便這些長老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個節骨眼碰到這個局面,還是有些頭疼。
韓赭雖然面上帶笑,心中的殺意卻再也無法抑制住。
我有一個好弟弟啊!
心中雖怒,但他還是笑道:“二弟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這麽決定了,此次姬姓聯盟必成!”
南宮燕臉色也好看了一些,笑道:“姬姓萬古長青!”
韓家衆人也紛紛應和:“姬姓萬古長青!”
會議開完了,衆人都離開了韓赭的院落。
隻留下了滿屋沉悶的空氣。
南宮燕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韓赭,笑着問道:“韓世伯,看來你的處境很不妙啊!”
“怎麽?”
韓赭斜睨了她一眼:“南宮世侄也想插手我們的家務事?若是你覺得韓猷更适合完成這個計劃,直接找他便是!”
南宮燕笑着搖頭:“韓世伯言重了!我隻是想提醒韓世伯,危難之際,家賊不可不防!此事若真能成,合宗複蘇姬姓一事,就是令郎立功的時刻!韓世伯,你說是吧?咯咯咯……”
随着一陣笑聲,她重新化作一團真氣,鑽入韓赭掌心。
韓赭的臉色,已經陰郁到了極點。
這個問題,已經折磨他很多天了。
說不想弑子也好。
說不想得罪道家也罷。
他是真的不太願意殺韓倦。
所以暝都失利,他甚至暗暗有些慶幸,因爲隻要冢盤不開,就不用殺子了。
但現在……
韓赭長歎一聲:“倦兒,隻能苦了你了!”
也正在這時。
“老爺,韓倦少爺求見!”
“讓他進來吧!”
韓赭整了整儀容,吩咐道。
片刻之後。
韓倦進來了,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父親居士!”
雖然上次談判鬧得無比僵硬。
但韓赭還是淡笑着說道:“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吧?說吧,什麽事!”
韓倦撓了撓頭:“後天戲班開門,我想陪着娘和外公去看戲。”
“嗯……”
韓赭心緒有些複雜,微微一笑道:“去吧!爹也一起。”
韓倦搖頭道:“你不能一起。”
韓赭:“……”
韓倦:“……”
場面有些尴尬。
韓赭知道他爲什麽這麽說,誰都不是蠢人,一家人馬上就反目了,去了豈不是會影響心情。
他沉默片刻:“也行!外面魚龍混雜,我給你們派一隊侍衛。”
“行!”
韓倦笑道:“挑實力強的派,免得你不放心!父親居士,回見!”
他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留下臉色猙獰到極點的韓赭。
……
翌日清晨。
重黎殿。
嬴無忌癱在趙暨書案旁的椅子上。
剛才一衆小家族過來勸趙暨打開冢盤,共同想辦法複蘇牧野碑。
但無奈。
黎王猛得像個戰神,找了無數個理由,把他們罵了個狗血噴頭,一個個灰溜溜地夾着尾巴離開了。
趙暨心情頗爲不錯:“學會了麽?”
“父王厲害!”
“嶽父大人真是天下第一辯士啊!”
“小婿望塵莫及,以後一定得跟着您好好學習。”
嬴無忌彩虹屁一句接一句。
趙暨卻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想要求孤?”
“父王慧眼如炬!”
嬴無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婿的戲班明天重新開張,這可是發源于咱們黎國的優質文化,去年在文會上大放異彩,備受無數百姓貴族的褒揚,但是卻還缺一些虛名。
所以小婿鬥膽,想邀請父王和母後一同出席。
生不生意的無所謂!
主要是想讓百姓堅定文化自信,讓他們堅信黎國天下第一!”
趙暨:“……”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道理。
但爲什麽感覺怪怪的?
嬴無忌:“……”
老丈人!
救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