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父子兩人僵持了許久。
嬴無忌一直戒備地望着嬴越,生怕這個老逼登一個繃不住,直接殺人。
雖說自己這個質子,呆在黎國短時間能給乾國帶來不少好處。
但隻要他相信九州臨摹卷的推演内容,就明白日後乾黎一定會成爲生死大敵。
短期的好處。
長期的威脅。
老逼登不管做什麽選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不是老逼登以身外化身主動出手相救, 終于當了回人。
嬴無忌現在已經叫了。
當然,叫也沒有用。
一個悟神境強者想要殺人,沒有任何一個小蝦米能夠攔得住。
但叫一下。
能釋放很多髒話儲備。
而且能死得有尊嚴些。
良久。
良久。
嬴越歎了口氣:“你那麽希望無缺死?”
嬴無忌沒有否認:“也沒有那麽誇張,大概和他想讓我死的程度差不多吧!”
嬴越:“……”
這他娘的該怎麽反駁?
道德窪地。
任誰站到這個地方,都會感覺身高矮上半截。
矮這麽多,誰說話能有底氣。
若是以前。
嬴越定會拿出君王之威,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全特娘的都得給我憋回去!
但眼前的人是嬴無忌。
是敢當着使館所有人的面罵自己“老逼登”的逆子。
想讓他服軟。
隻有把他弄死一條路。
等屍僵過去了, 人就軟了。
但嘴軟沒軟, 他也不确定。
嬴越歎了口氣:“他畢竟也是我的兒子。”
嬴無忌切了一聲:“我管他是不是你兒子,反正想讓我回乾國,弄死嬴無缺是唯一的條件。”
“不當太子了?”
“當這個吊毛工具太子有個卵子用!”
“那我提的要求……”
“卧槽?!你個老,老老……”
嬴無忌瞅他怒意馬上要噴薄而出的雙眼,果斷認慫改了口:“這種喪良心的話,是能從你這種老父親口中說出來的麽?你白給我便宜太子之位,我都不一定能答應你,現在太子之位都沒了, 你還想讓我幹活?
青樓那些白嫖的都沒你離譜!”
嬴越沉聲道:“你要知道, 乾國才是你的母國!”
嬴無忌嗤笑一聲:“得了吧!刺殺我的, 就是乾國人, 卡着商印不給我的,也是乾國人。倒是之後護着我, 給我地位給我老婆的,是黎國人!”
嬴越背過身看向窗外的月亮:“但你姓嬴,他們姓趙,他們今日賜你的錢财和女人, 日後都會化作囚禁你的囚牢!你信麽?”
“我信!”
嬴無忌笑了一下:“但那又怎樣呢?别跟我提什麽朝不保夕,因爲沒什麽東西能保住我的夕,能今朝有酒今朝醉就不錯了。拿母國情分綁架我?我勸你善良!”
嬴越直接被幹沉默了。
這麽多年。
他這是第一次這麽了解自己的兒子。
一個重感情,卻無比缺愛的少年人。
從大國公子的角度上來說,嬴無忌有很多瑕疵,但孤身在黎國能做成這樣,簡直就是逆天的表現。
就算罵,能罵的角度也有限。
更何況他作爲一個父親,真是一句埋怨的話都說不出口。
嬴越輕歎了一口氣:“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組建一套真正屬于自己的班底?寄人籬下,滋味終究是不好受的!”
嬴無忌撇了撇嘴:“您該不會想說,您有能力在黎國發展一個足以動搖整個黎國的勢力吧?而且還想把這個勢力交給我管理?如果您真有這個能力,有我沒我恐怕都一個樣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嬴無忌心頭忽然劇烈地跳了跳。
以爲剛才在回來路上的時候,他一直在考慮如何才能發展出屬于自己的勢力。
但思來想去,倒是想出來了不少方法,但又都一一否決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驸馬!
驸馬做事, 本來就會受到不少限制。
何況自己這個驸馬,上一份工作還是鄰國質子。
是!
的确受到趙暨不少優待。
但受到的每一份優待,都會化作一雙監視的眼睛。
所以說這件事情, 難于登天。
甚至他認爲都不可能。
但現在,嬴越主動提起了這件事情。
如果是别人提出的,他肯定會覺得是這個人喝醉了,就像是青春期小夥子放下的狂言一樣:老子一飛機能把天上的飛機打下來。
這特娘的明顯就不能信啊!
但眼前的嬴越是乾國君王,他時間應該沒有不值錢到大半夜偷偷潛入你的房間,給你吹一個閑逼的地步。
果然。
嬴越笑了笑:“我有這個能力,但這個過程必須得有你。準确說,是你母族有這個能力,他們指定這個過程要有你!”
嬴無忌心頭頓時狂跳。
但他腦袋還算清醒,平靜地問道:“我想不到母族如何才能做到。”
問問題。
就代表心中有意。
嬴越笑容愈甚,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靠這個!能不能做到?”
嬴無忌看到紙張上的内容,不由瞳孔一縮,搖頭道:“不能!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嬴越又掏出了一張地圖。
拍在了桌子上。
手指重重落在其中一個位置。
“那靠這個!能不能做到?”
嬴無忌心頭狂跳,卻還是搖頭:“不能!鞭長莫及!”
“那這個!加上這個!能不能當着黎國的面,把組織建立起來?”
嬴越将那張紙,拍在了地圖上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嬴無忌。
嬴無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冷笑了一聲:“就靠這點東西,就想騙我打工?”
“啊?”
嬴越驚了。
啊這這這……
這都不心動麽?
我這個兒子,究竟在黎國受了多大的苦,又有多恨我這個父王?
天大的好處擺在面前,居然都能冷硬拒絕。
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張了張嘴:“無忌……”
嬴無忌嘴角噙着一絲漠然的笑意,冷酷打斷到:“騙我打工可以!你得給我人,給我錢!”
嬴越:“啊這……”
“不行麽?”
“行行行!”
嬴越如夢方醒,明明是早有所料的事情,居然讓他有種喜出望外的感覺。
他撫須大笑:“想要多少人多少錢,随便提,父王都可以滿足你!咱們乾國雖然窮,但錢也是能擠出來的,人手絕對管夠!”
【提示】:目标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随機獲得地階書籍《乾軍操練術》。
乾軍操練術。
準确說不是技能,也不是法術。
但價值比起技能和法術毫不遜色。
乾軍之所以能同時硬撼炎國和戎狄兩國,一大半的功勞,都要歸功于這個東西。
“父王!”
嬴無忌面色冷峻。
嬴越面色一緊,心想這又出現了問題?
他深吸了一口氣,居然有種忐忑的感覺:“你說!”
嬴無忌呲牙一笑:“您閉關到這麽晚,一定還沒有吃飯吧,我這裏有糕點你吃不吃?”
嬴越:“……”
雖然他一點都不餓。
但這是嬴無忌頭一次跟他示好,哪能有不吃的道理?
“還真趕巧了,爲父剛好餓了。”
“那我給你拿過來。”
“好好好!”
“這是黎國才有的糕點,您嘗嘗好吃不好吃!”
“孤年輕的時候就樂意吃這個……”
“父王,您怎麽不吃了?”
“有點噎得慌,有沒有水!”
“壞了!我幾天沒回來,都倒了,我也不會燒水,沒學過!要不您自己去燒?不行,您是秘密潛過來的,不适合抛頭露面,要不将就吃吧!”
“……”
“父王您怎麽不吃了?是兒臣給您準備的不好吃麽?”
“……吃吃吃!”
房間内,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除了嬴越噎得難受之外,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和諧的因素。
就在嬴越享受糕點的時候。
嬴無忌眯着眼看着桌上的地圖和紙張,他做夢都想不到,居然有如此邪性的破局方法。
而且開出的這個條件,不是讓自己給乾國當狗,或者是威脅黎國的利器。
而是近乎完全把主動權交到自己的手中。
如果沒有别的限制條件。
鉗不鉗制黎國,自己說了算。
利不利乾國,利多少,同樣是自己說了算。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答應嬴越,畢竟不論如何,黎王室截至目前對自己都是相當好的,在黎王室真正對自己出手之前,他不可能恩将仇報。
按理說,作爲乾王,嬴越不可能開出這樣的條件。
看來……
母族發力了!
不過想法這個想法的确既魔性又驚豔,但裏面還是有很多嬴無忌不能理解的謎團,想要落地操作,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他還得問嬴越很多問題。
過了一會。
他看嬴越實在吃不下了,便問道:“父親大人,吃飽了麽?”
嬴越勉強一笑:“飽了!”
“細說?”
“換個地方!”
“使館吧!”
“使館有水麽?”
“……”
這得噎得多難受啊,那可是一國使館,能沒有水麽?
“有!”
“走!”
廢話不多說,嬴越随手一劈,空氣中便憑空出現了一道裂縫。
嬴越抓住嬴無忌的手腕,直接鑽入了裂縫之中。
嬴無忌看得雙眼直發亮,這特娘是十三爺的裝逼名場面。
那句“刀太快,把空間劈開了而已”,至今都驚豔着嬴無忌的人生。
沒想到老逼登也會。
也不知道有沒有幸,能把這個技能爆出來。
一陣天旋地轉。
等恢複平靜之後,兩人已經出現在了乾國使館。
十三爺仿佛早就料到了兩人會來,淡笑着拱了拱手:“陛下,公子!”
嬴越聲音嘶啞:“水……”
十三爺:“……”
片刻之後。
嬴越放下杯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舒坦了許多。
瞅了一眼嬴無忌笑嘻嘻的樣子,心中已然明白,這就是嬴無忌在發洩心中不滿。
如果自己這次隻是威逼他,恐怕這小子早就爆粗口了。
隻可惜……自己給的實在太多了。
所以隻能用這些上不來台面的小手段。
嬴無忌笑道:“請父王解惑!”
他攥着地圖,和地圖上的那張紙。
那張紙上隻有寥寥幾行字。
天狐入夢:妖族秘法,凡所見之人,皆能随意進入夢中,肆意操縱夢境。随操縱者所欲,可助人一朝頓悟,抑或夢中殺人!
這是嬴無忌夢寐以求的精神法術。
剛才他之所以對爲我教的懸賞感覺到渾身刺撓,就是因爲他爆出的技能絕大多數都是物理意義的,對精神類的法術還是有些怵的。
包括上次李采潭的幻境,想想還真有些後怕。
這個天狐入夢,極大地彌補了他的短闆。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那個凡所見之人,皆能随意操縱夢境,才是最變态的地方。
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很多事情。
比如……成立一個隐秘且強大的組織。
所以說,嬴無忌剛才才覺得,嬴越這是把主動權交給了自己。
而嬴越剛才在地圖上指出的位置,更是有些駭人聽聞。
這兩樣東西,明顯不是嬴越想給的。
嬴無忌沉聲問道:“我母族,究竟是什麽來頭?跟妖族又有什麽淵源?”
嬴越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此事事關重大,我也不能全部告訴你,你隻要明白,一定要藏好白芷的身份,白芷身份暴露的那天,很有可能讓你舉世皆敵。但她給你帶來的機緣,要比災禍還要大。”
嬴無忌嘴角扯了扯:“您這跟沒說有什麽區别?”
嬴越:“……”
“能不能說一下,我母族跟妖族究竟有什麽關系?”
嬴無忌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因爲曆史上有關于妖族的記載很少,除了商周之戰外,大部分曆史都被人爲抹去了,可即便隻從隻言片語上,也能判斷出來,人族跟妖族的立場尖銳對立,幾乎沒有調停的可能。
如果母族真是妖族那一夥的,白芷這小丫頭,還真的有點燙手。
嬴越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在你母族輝煌的時候,妖族隻配給他們當狗!”
嬴無忌:“……”
嬴越笑了笑:“當然!你也别太當回事,不然他們也不可能淪落到受我大乾庇護。”
“好吧……”
嬴無忌搖了搖頭,目光轉移到了地圖上:“還是先說一說他吧,您已經知道我們的變法計劃了?”
這片區域,看似遙遙居于世外,處于犬戎和狄國交界處的大山,卻因爲地勢,不在兩國任何一家的掌控當中。看起來,除了相距不是特别遠之外,幾乎跟乾黎兩國沒有任何關系。
但隻要黎國變法開始,閃擊狄國圈地。
就必定會臨近這個隘口。
也就是說,這一片地,和平狀态下,能從黎國汲取營養,互惠互利。
但若處于敵對關系,必定能成爲黎國的威脅。
所以,嬴越在拿出地圖之前,肯定已經猜到了黎國的動向。
嬴越笑了笑:“本來不知道,但自從聽到黎國要變法,我就在想你們變法的可能性。趙暨也是我的老夥計了,平時的時候很穩重,沒有七成以上把握的事情堅決不做。
除非利益夠大!
就趙土那點地方,就算變法成功,帶來的利益也不可能滿足他。
所以,隻能是狄國的領土。
隻是我沒想到,他是真的敢冒險啊!
就不怕我比他更貪婪,直接用大乾鐵蹄踏破他們的國門麽?”
“您會麽?”
“如果沒有你,可能會!但你在,那就算了吧!”
“噢……”
嬴無忌眯了眯眼。
這兩個老夥計,的确都很貪婪。
乾國現在的确處于戰後恢複期,但乾國東出之勢,一直被黎國拿捏得死死的,大好時機擺在面前,未必不會冒險。
畢竟,魏土是他們東出的門戶。
而且……這裏有他們最缺的修煉資源。
修煉資源,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這些不同于尋常作物,它們隻會在靈氣泉眼周圍出現,每個國家的靈氣泉眼,要麽建成了國都,要麽建成了陪都,源源不斷爲國家培養高手。一旦它們失守,這個國家差不多也就無了。
如今還屹立的大國,至少有一到兩個靈氣泉眼,足以供應精英階層。
唯獨乾國,隻能靠國都那馬上枯竭的泉眼。
乾國農耕之術,使得全民皆兵,讓天下諸侯聞風喪膽。
曆代乾王室,也經常出現兵法大師,猛人主帥。
但就是尋常将領的修爲差了太多,就是因爲人才發掘的時間段和修煉的黃金時期錯位,導緻很多有天賦的将領,年輕時候修煉資源不到位,導緻靈胎品階太低,等被發掘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也就導緻,乾國軍隊是最怕斬首行動的軍隊。
你将領再擅長指揮,被斬首了還有什麽用?
所以斬首行動在前,很多情況都會束手束腳的。
而因爲靈胎品階太低,修煉資源太貧瘠,他們突破兵人境時也會困難重重。
若是能有一個大型泉眼,那這個問題就會徹底解決。
而這個泉眼……
就在嬴越标記的地方!
隻要目的達成,乾國就沒有必要着急東出,用幾年的時間,大批量搜尋有潛力的新人,等新一代小将成長起來。
完美!
但嬴無忌不解:“你們知道這裏有泉眼,甚至還打通了通道,爲什麽不自己開發?”
嬴越沒說話,神情有些抑郁。
嬴無忌懂了。
要是嬴越能開發,這好事兒還能輪到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隻能我來開發?”
嬴越指了指他的胸口:“隻能你的圍脖開發,這口靈氣泉眼,來源于妖脈!”
嬴無忌心頭一跳:“白芷究竟什麽身份?我母族又究竟什麽安排?爲什麽我被刺殺的時候,他們沒有動作,現在動作又那麽大?”
嬴越神情無比凝重:“白芷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但她父母必是妖族大能。她年幼便送到乾國,因爲資質太差,她母族先知留下谶言,隻有人族功法能幫她脫胎換骨,機緣就藏在你身上。
掌控妖脈的條件,就是她凝成一品靈胎。
想要修習天狐入夢之術,要麽是天狐一脈,要麽擁有天狐本源妖氣,也至少要一品靈胎。
你天賦受限,但還是朝一品靈胎努力一下,雖說那小狐狸對你頗爲忠貞,但最好還是不要受制于她!
正是因爲這件事,因爲這個谶言,你被刺殺的時候,你母族才能壓抑住暴動的情緒,沒能對無缺母子出手。幸好……你的表現應谶了!
所以我這次親自來,一方面是爲了你的婚事,另一方面就是把這件事情正式交托與你。”
嬴無忌:“……”
以前他不相信宿命論來着。
但現在,越來越感覺這個世界很玄乎。
可是……
嬴無忌忍不住問道:“您剛才說,白芷資質太差?”
嬴越沉吟片刻:“你有沒有感覺,她有點傻?”
嬴無忌:“……”
是有點傻不假。
但随随便便三重十一層,而且地階法術一學就會,這天賦要是差了,那我這個有挂的算個瘠薄?
“妖族的天賦普遍這麽恐怖麽?”
“對!”
“那爲什麽他們連中原之地就進不來?”
“這不是你現在能夠知道的!”
嬴越神色無比凝重:“時至今日,我依舊不覺得你比無缺更适合當國君,你的性格注定當不好一個國君。但你對大乾的作用,不可能比無缺低。”
嬴無忌不置可否,現在的他,隻想把這汪靈泉快速變現。
有靈泉在,隻要修煉資源不限制供應,對于有天賦的人,煉精、聚氣、凝神三境用不了多少時間,更何況即便平民也有在修煉,底子都是有的,隻是沒資源沖不了太高,隻當保健操了而已。
有它,自己就能擁有班底。
唯一蛋疼的地方,就是對應的人口,和田地。
嬴越看他皺眉,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淡笑道:“從白芷被送到大乾,你母族便問我要了人,秘密潛入深山開荒,如今已有千頃良田。”
嬴無忌:“……”
他有種想哭的沖動,尼瑪忍辱負重這麽久,母族一直神隐。
沒想到居然一直都在憋大招。
嬴越笑道:“屆時黎國變法,必定有大片遷移潮,完全可以利用起來,不過屆時劍拔弩張,恐怕不是那麽容易。你需要多少百姓,乾國都可以出。”
嬴無忌眯了眯眼,原來他在打這個算盤。
如果都是乾國百姓,那自己未必能靠天狐入夢之法徹底洗腦。
但自己想要把流民潮引到這裏,卻又困難重重。
何況,還要給乾國培養人才。
一個處理不慎,很有可能被架空。
這個地方,名義上主動權全在自己手中。
但實際上,還要跟老逼登較很大的勁。
難怪他能這麽坦然把東西交給自己。
苦難重重!
但收益極大!
嬴無忌覺得這波挑戰,完全可以接受。
嬴越看着他:“同意了?”
“爲什麽不同意?”
嬴無忌撇了撇嘴:“我娘給我的東西,爲什麽不要?對了,我娘呢?她現在都沒聯系我,是不是還沒有原諒你?”
“你娘……”
嬴越臉色微微一黯:“她自然沒有原諒我,不過她不聯系你,更多是因爲心中有愧,這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裏面有她寫給你的信,還有修煉天狐入夢之法的寶物。”
“嗯!”
嬴無忌輕歎一口氣,将玉镯收下,都用上空間儲存法器了,裏面的東西定然極爲重要。
對于這個娘親,他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
嬴越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要在黎國做大生意?”
“嗯!”
嬴無忌點頭,自己拿商印的時候,已經明牌表示了。
對于穿越者來說,不可能缺做生意的想法。
難的是如何才能把利益掌握在自己手中。
果然。
“你小子,現在知道跟誰是一夥的了吧?”
嬴越笑容和藹,但眼神卻相當嚴肅:“乾國六,黎國四!能做到麽?”
乾國缺錢!
很缺!
嬴無忌做出一副嚴肅的神情:“我盡力!”
“好!”
嬴越終于暢快地笑出聲來,這一次,終于讓這小子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母國了。
他拍了拍嬴無忌的肩膀:“記得冶鐵工藝!”
“放心!”
嬴無忌點了點頭。
其實乾國冶鐵工藝,已經足以支撐農業跟軍隊,隻不過工藝不先進,要質量就沒數量,導緻農用部分質量偏差,造成消耗很大,繼續給财政壓力。現在乾黎兩國合夥做生意,财政壓力肯定會緩解,新的冶鐵工藝,并不會對黎國造成質的威脅。
“終于把話說完了!”
嬴越心情大暢,看了一眼十三爺和嬴無忌:“今日之事,事關重大,萬不可被第四個人知道!”
十三爺忍不住和嬴無忌對視了一眼。
神情都有些古怪。
嬴越眉頭一皺:“怎麽了?”
十三爺神情微緊:“已經有第四個人知道了!”
“什麽?”
嬴越神色凜然,掃視了一眼周圍,微微有些怒意:“族叔!這裏有人,你爲何不提前提醒?”
“無妨!”
十三爺淡然道:“一個死人罷了!”
“死人?”
嬴越神色稍緩,卻還是皺着眉頭。
嬴無忌忍不住笑了笑:“說起來,這個人還是你野生的大舅哥!”
他有些興奮,搓了搓手,就沖嬴越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麽長時間。
鐵牛這座礦,算是被他徹底榨幹了。
這波啊,這波叫做過度開采。
礦塌了,就沒什麽用了。
剛好老逼登來了,時機剛剛好。
“野生的大舅哥?”
嬴越聽到這個稱呼,面部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平生從未聽過這個稱呼。
但這個稱呼實在太過形象。
讓他腦海中一下子就出現了一個人。
他眼神中忍不住露出一絲絲殺氣:“你們沒殺他?”
“殺他?”
嬴無忌忍不住笑了笑:“直接殺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得讓他受受頂級酷刑,才能解氣啊!”
嬴越有些詫異:“哦?你還懂酷刑?”
“必須懂!”
嬴無忌轉身看向十三爺:“不信你問十三爺,我的酷刑酷不酷?”
十三爺表情有些不自然,卻還是悶悶地點了點頭:“還是很酷的!”
嬴越來了興趣:“比起乾獄九刑如何?”
十三爺不假思索:“比那個狠!”
“哦?”
嬴越有些詫異:“這酷刑,究竟怎麽用?”
十三爺張了張嘴,卻看到嬴無忌沖他瘋狂擠眉弄眼。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沒有說話。
嬴越也不想追問,因爲他感覺十三爺可能在吹牛逼,畢竟這世上哪有比乾獄九刑更狠的酷刑啊?
真當“暴乾”的稱号是白來的?
他微微點頭:“既然人還沒死,就帶我看看他吧!”
“是!”
嬴無忌興奮地把他帶到臨時改造的牢房門口,然後問十三爺要了牢房的鑰匙,便推門進入。
牢房裏,鐵牛趴在地上,宛如死狗。
人還活着。
但雙目血絲遍布,眼神卻無比空洞,還不停地流着口水。
這是心志接近完全摧毀了啊!
可偏偏。
他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嬴越神情一凜,深深地看了一眼嬴無忌,不知道自己這兒子,究竟使出了什麽手段,才能在完全不傷身體的前提下,将一個人的心志摧毀成這樣。
這種酷刑,若是能借鑒走。
那該有多好?
隻可惜,看這小子剛才沖嬴十三瘋狂使眼色,恐怕是打算藏私到底了。
鐵牛看到嬴越,空洞的眼神忽然發生了變化,一抹極度的仇恨湧現而出。
“嬴越!我殺了你!”
他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強行起身,踉踉跄跄地沖向嬴越。
隻可惜,真氣被封着,這種襲擊毫無威懾力。
而且面對悟神境強者,他就算修爲全在,也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脅。
嬴越隻是眉頭微皺,就跟看到了蒼蠅蛆蟲一般,除了厭惡和漠視,沒有任何其他神情。
輕輕哼了一聲。
鐵牛便倒飛而出,砸在牆上,緩緩滑落在地,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
嬴無忌有些疑惑:“父王,你不殺他麽?”
“不殺,留着有用。”
嬴越轉身看向十三爺:“你看着他,任何人都不能動,酷刑就不用繼續了,我需要他恢複神智,在我需要的時候,随時給我送回乾國。”
十三爺點了點頭:“是!”
嬴無忌眉頭跳了跳。
看老逼登的樣子,明顯對鐵牛極度厭惡,爲什麽還要留鐵牛一條命?
留他有什麽用?
難道是在戒備着嬴無缺?
是了!
畢竟是李家的投資,又怎麽可能不戒備?
君王當到這個份上。
其實也是挺心涼的。
“嗯?”
嬴越忽然發出了一個聲音,旋即快步向鐵牛走去。
嬴無忌循着望去,頓時心髒漏跳了一拍。
因爲鐵牛趴在地上,後背的衣服掀起來了,露出了别在褲腰帶上的紙張。
這紙張……
有些熟悉!
淦!
嬴無忌整個人都麻了,連忙上前準備阻止。
可爲時已晚。
嬴越俯身将紙張撿了起來。
“父王……”
嬴無忌伸手準備把紙張拿走。
卻被嬴越輕松躲過。
嬴越有些不滿:“你關押犯人的經驗有所欠缺,居然藏了東西都看不出來。”
說着,便看起了紙張上的内容。
然後整個人都陷入了石化狀态。
嬴無忌也陷入了石化的狀态。
這一章的内容,赫然是這篇澀文中少有的溫情。
雖然他寫這澀文的時候很陰暗,但也沒動太變态的念頭。
鐵牛就像一顆洋蔥,永遠是調味品,多想能和林清,有一秒專屬的劇情。
可惜,一秒都沒有。
但這段劇情,林清和嬴越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想着的是鐵牛。
所以,隻有這一段被偷了。
卧槽!
那個念稿的聲優這麽不小心麽?
稿子都能被偷?
嬴無忌麻了,隻覺得每個毛孔都在嗖嗖地鑽入冷氣。
“父王!我說這是鐵牛自己寫的,你可能不信,但是請聽我狡……卧槽……”
【提示】:目标情緒波動值達到100,頂格獲得神通《身外化身》。
【提示】:此神通非宿主當前境界輕易使用,請謹慎。
卧槽!
腦袋好疼!
後背好疼!
腿好疼!
一刻鍾後。
嬴越面色鐵青,胸口的隻散了十分之一,卻已經不能再下手了。
不然兒子真要被打廢了。
他冷哼了一聲:“族叔,給他治傷!”
“是!”
十三爺點了點頭,一張不經常出現誇張表情的老臉上,嘴角瘋狂踏馬的上揚。
嬴越揉了揉腦袋,明明已經動手撒氣了,太陽穴卻還是狂跳。
他真氣一蕩,手中書頁便化作齑粉。
瞪了一眼嬴無忌:“以後再讓我看到一次,就算你母族攔着,我也會廢了你,懂了嗎?”
“懂了懂了!”
嬴無忌揉了揉屁股,疼得呲牙咧嘴。
好在老逼登懂分寸,隻是皮肉傷,不用隔夜就能好。
但他這次受到了精神創傷。
跟特麽恐怖故事一樣。
真擔心老逼登一個沖動,自己就嘎了。
全特麽賴鐵牛。
你說你偷這玩意兒幹什麽?
嬴越哼了一聲,反手劈開了空間,整個人消失無蹤。
他怕自己繼續在這裏待下去,随時可能忍不住手刃逆子。
這的确比乾獄九刑狠。
但是不能借鑒。
十三爺古怪地瞅了嬴無忌一眼:“你說你招他幹什麽?”
嬴無忌竟無語凝噎:“我……”
有了十三爺幫忙療傷,不一會兒傷勢就好得差不多了。
除了還有點疼之外,沒有任何不适。
嬴無忌又跟十三爺寒暄了幾句,就遁地回到了尚墨書局。
趕緊嘗試用精神溝通玉镯。
随後就感覺手腕一陣刺痛,便有一滴血滲入玉镯之中,他這才獲得了玉镯的使用權。
血液?
恐怕靠的不是乾王室的血脈。
而是母族的血脈。
所以說,老逼登也不知道裏面都有什麽。
他望向裏面。
除了一封信以外,滿滿都是修煉的資源。
先讀信。
與記憶中的筆記沒有什麽不同,隻是老母親的碎碎念,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以前會說有母族撐腰,但這次卻沒有,隻有娘親的忏悔和痛苦,還說母族雖然做出了反應,但傷害已經造成,她感覺很對不起兒子。
嬴無忌心情很複雜,雖然對娘親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他願意相信每個字的真實性。
直覺。
不需要任何理性。
但往往這種直覺是最準的。
不過……
母族的安排究竟是什麽?
他搖了搖頭,看向裏面的修煉資源。
幾乎包括進入胎蛻境以後所有階段的丹藥。
隻有一個,是現在能用的。
“天狐丹!”
天狐一族的本命丹藥,是天狐步入成年的關鍵一步,也是修煉天狐入夢之法的必須之物。
這小丫頭。
真是狐狸。
還真有這麽笨的狐狸。
看來“資質太差”這一說法,所言非虛。
“白芷!”
嬴無忌取出圍脖,輕輕拍了拍。
“嘤……”
圍脖變成了軟萌漂亮的小狐狸,慵懶地在嬴無忌懷裏蹭了蹭。
嬴無忌取出丹藥,放到她嘴邊,小狐狸把頭轉向一邊,沒有吃的意思。
“還跟我挑食!”
嬴無忌沒慣着她,直接塞到了她的嘴裏。
小狐狸不滿地晃動了兩下,還是順從了。
随後在嬴無忌的懷裏站起來,用腦袋蹭起了他的下巴。
一絲絲麻癢,讓他忍不住笑了幾聲。
可就這麽剛張開嘴,小狐狸就啄了上來。
緊接着便有一股清流,順着喉嚨滑落。
“啊這……”
他看向白芷,發現這雙眼裏,帶着愚蠢又狡黠的笑意。
媽的!
這兩種感覺是怎麽共存的?
嬴無忌隻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腦袋一歪便睡了過去。
朦朦胧胧。
羅帳輕揚。
嬴無忌猛然坐起身,驚疑地看着周圍的場景。
圓形水床。
紫色氛圍燈。
透明洗浴間。
卧槽……
這不是我前世經常去的情趣酒店麽?
又穿越回去了?
不對!
這是夢境!
可真的好真實!
愣神間,兩條溫軟白皙的胳膊,從後面纏了上來。
随後耳邊響起了白芷軟糯的聲音:“公子,我能侍寝麽?”
嬴無忌:“……”
轉過身。
溫香軟玉在懷,*****……
白芷有種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感覺,伏在嬴無忌的肩膀上:“公子,這裏是哪裏?真的好奇怪……”
嬴無忌呼吸逐漸變得粗重:“管它是哪裏?有公子的地方就是家!”
說着,直接撲倒。
小丫頭抱着他的腦袋,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兩個時辰後。
小丫頭重新變回了白狐,蹭了蹭嬴無忌的下巴,便直接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嬴無忌深吸了一口氣。
念頭一動。
夢境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次是在尚墨書局的後院。
一草一木,都分外真實。
如果不是天空中數以十萬計的奇異光點,他還真分不清這裏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這些光點都是什麽東西?
他看着最亮的那一顆,試着傳達一個念頭。
下一刻。
便有一道光影掠下。
化作一個頗爲面熟的儒生,他恭恭敬敬地向嬴無忌行了一個禮,笑道:“恭喜公子掌握天狐入夢之法!”
“你是……”
嬴無忌忽然眼睛一亮。
他想起來了。
百家推演之前,就是這個姓張的儒生,借着募捐大黎學宮之名,騙走了百家學子幾千兩銀子。
儒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屬下潛伏公子身旁多時,但盤纏花光了,所以隻能出此下策。”
“你便是母族派來保護我的?”
“是!”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之前我遇到危險,你都沒有出現?”
“蠱殺之案後來的,并非屬下渎職抑或見死不救,隻是屬下需要看看,公子究竟有沒有應谶的迹象。昔日公子怒殺二十七人時,可還記得小柳?”
小柳,那場災難中。
除了自己和花朝,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那自己殺二十七人展現出的實力,應該符合應谶的标準了。
嬴無忌眉頭微皺:“那個小柳,是你變的?”
“不是!”
儒聖搖頭:“我是那根腰帶!”
嬴無忌:“……”
他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臉頰,問道:“敢問先生是何身份?又爲何出現到我的夢中。”
儒聖笑着搖了搖頭:“這個夢并非公子的夢,而是小姐借給公子的夢。”
“小姐?”
嬴無忌怔了一下,視線微微下移,看見了儒生身後擺動的尾巴。
儒生笑了笑,遞給了嬴無忌一冊厚厚的書,指向天空中的星星點點:“自從小姐被送往使館,我便開始周遊黎國,遍尋資質尚可但家境貧寒的人族幼崽,以天狐之眼串聯夢境,如今應當尚未過修煉的黃金時期。
其姓名籍貫都已經編輯在冊,都能發展爲信徒。
隻是,精神控制之術消耗太大,并不可取!如何發展,還需要公子的智慧。
而且黎國局勢即将動蕩,此等平民遷徙阻力極大,屬下不便出手。
還請公子勞心費神,務必将妖脈牢牢掌握在自己之手!”
嬴無忌鄭重點頭:“會的!”
母族這波給力啊!
這回明顯是瞞着老逼登給自己開小竈啊!
雖然變法正式開始之後,魏韓必定拼命限制流民,阻力的确極大。
但這狐族儒生的操作,已經把自己的阻力降到了最低,至少不需要自己出去一圈圈地浪,一波波見人了。
“噗!”
“你幹什麽!”
嬴無忌吓了一跳,看到儒生把眼珠子扣下來,整個人都麻了。
儒生眼眶已經成了兩個血洞,潺潺流出鮮血,臉上笑容卻依舊溫暖和煦。
他手指翻動,兩顆眼珠便化作一道流光,直沖天際。
那些光暈,終于露出了原貌,成了天上的繁星。
儒生笑了笑:“自然是将它們贈予公子。”
嬴無忌有些揪心:“那也不必……”
儒生拱了拱手,鄭重道:“還請公子照顧好小姐!”
“你……要走?”
嬴無忌聞到了告别的味道。
儒生點頭:“族長交代的任務已經完成,我也該去了結自己的劫緣了,希望有朝一日還能見到公子!珍重!”
說罷,身形原地消散,隻留下了漫天繁星。
嬴無忌:“……”
他駐足仰望星空良久,最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
翌日清晨。
嬴無忌悠悠醒來,他在被窩裏躺得好好的,肩膀上趴着一直嬌憨的小狐狸,正叼着自己的耳垂。
“這……”
他有些亂。
所以昨晚那波隻是夢境,還是白芷以狐族之軀跟自己……
他感受了一下。
鑽出被窩,給自己換了一條褲子。
剛打理好,敲門聲就響了。
“嬴兄,醒了麽?”
是趙甯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小狐狸哼唧了一聲,便鑽進了被窩。
嬴無忌打開門:“這麽早?”
趙甯此刻還是“趙淩”的模樣,她淡淡一笑:“乾王陛下已經醒了,讓父王把朝會時間拖一拖,先把婚事定下來再說。”
“哦……”
“嬴兄!現在你應該也能看出,我們是真的把你當成了趙家人吧!”
“嗯!”
嬴無忌點了點頭,除掉孩子身份的事情,趙暨已經做得夠仁義了。
太子,太子妃都給了自己。
别管他怎麽想的,這句話都沒有什麽大毛病。
他笑了笑,故意湊近了幾分:“當然是一家人啊!所以大老婆你想說什麽?”
趙甯耳根一紅,呼吸有些急促,卻還是強裝鎮定:“玉皂的生意,黎國七乾國三,沒問題吧?”
嬴無忌:“……”
這句話怎麽這麽熟悉?
你們要都這樣。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他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卻還是咬牙道:“我盡力吧!”
趙甯神情一凜,關切道:“嬴兄,發生什麽事了?”
兩個人耳語,頗爲暧昧。
這時。
背後響起了花朝略顯慌亂的聲音。
“無忌,趙淩,你們在幹什麽?”
嬴無忌:“……”
趙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