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甯個頭很高挑,抱着的感覺相當不錯。
但也隻是在女人中高挑,相對于嬴無忌還是矮了一些。
所以說,根本沒有那種沒有那種兄弟熊抱,惺惺相惜的感覺。
壞了!
抱上去的一瞬間,趙甯就感覺不對。
看别的男人摟摟抱抱,她都有一種“哇,他們的兄弟情真好”的感覺。
但自己抱住嬴無忌。
怎麽有種小女子投懷送抱的感覺?
不可能!
本殿下絕不是那種人!
趙甯雖然有些心情沉重,但這種好似自甘堕落的心裏狀态,讓她感覺相當危險,所以下意識就想掙脫。
卻不料,剛剛準備掙脫懷抱的時候,卻被嬴無忌的雙臂給箍住了。
嬴無忌聲音溫煦:“怎麽了?别着急,慢慢說。”
好死不死,一陣陣暖風,撲打在她右耳的耳垂上。
趙甯:“……”
這,這這這……
這可如何是好啊?
“嬴,嬴兄!”
趙甯有些慌:“先放開,再說話!”
嬴無忌心中暗歎了一聲,但放開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他當然是故意的。
反正兩個新娘人選都已經定了,跟自己大老婆提前甜蜜一下又怎麽了?
趙甯從他雙臂中解脫出來,忍不住暗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懷念剛才那種異樣的感覺。
可惡!
明明自己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跟嬴兄熊抱的。
爲什麽一點也不豁達灑脫?
這到底是我的問題。
還是嬴兄的問題?
她甩了甩腦袋,把這些念頭從腦海中甩了出去。
嬴無忌笑着問道:“發生什麽事兒了,你直說便是!”
“這……”
趙甯眼神一黯,長長地歎了一聲,沖嬴無忌拱了拱手,聲音沉重道:“嬴兄!這次我可能要對不起你了!”
嬴無忌眉頭一跳:“怎麽了?”
他看她眼神中的自責和愧疚不像是假的。
這個時間,莫非……
趙甯眉眼低垂:“這次亂賊冢盤,我怕是不能進了!昨晚,昨晚我回宮給陛下覆命之後,陛下給我下了這個命令,我不想嬴兄勢單力孤,所以跟陛下争論了許久。但陛下以輔佐太子爲由給我拒絕了,若敢再提,直接關禁閉反思……嬴兄!我對不起你!”
嬴無忌:“……”
他之前沒有想過這個結果,但今天聽到以後,卻并不是很意外。
隻能證明,他對趙暨的判斷是對的。
無論這個君王對自己多麽好,哪怕在外人看來,是對親子侄那般器重,終究隻是個外人而已。
畢竟,女婿怎麽能跟女兒比呢?
何況“趙淩”以後注定會成爲太子的左膀右臂。
而南宮陵那個老匹夫,更是本來就是沖着颛顼後裔來的。
氣麽?
當然氣!
但很明顯生氣沒用。
反而愈加堅定了他跟“賢弟”和糖糖各生一窩娃的決心。
他看了看趙甯的眼神,愧疚的很真誠,便笑着摟過她的腰:“放心!我又不會怪你!”
“嬴兄能這麽想就……”
趙甯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但腰間傳來的異樣感覺,又讓她瞬間緊張了起來:“嬴,嬴兄!你這是……”
她是真的慌了。
這個姿勢,絕對不是尋常兄弟情能做出來的。
莫非嬴兄他喜歡男的?
壞了!
她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嬴無忌:“……”
唉!
事到如今了,還跟爲夫裝。
不過她既然想演,若是此時拆穿了,肯定會讓她心生挫敗,算了。
他笑着解釋道:“沒什……”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一個緊張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轉頭一看。
花朝和白芷正倚着門框,一臉震驚地看着兩個人。
嬴無忌:“……”
趙甯:“……”
還是趙甯反應快,尴尬而不失禮貌地笑道:“沒什麽!這次過來有大事跟嬴兄商量,一時半會也說不完,我先去書房了!”
說罷,便大踏步走入後院。
雖然已經極力讓步履平穩了,卻還是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嬴無忌尬笑兩聲:“的确!在外面真不适合談事情,真是太怠慢了!”
說完就趕緊跟了上去。
花朝跟白芷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裏的擔憂。
兩人心中都極爲複雜,因爲剛才那動作,屬實有些颠覆他們的認知。
白芷:難怪昨晚公子不讓我侍寝,原來他喜歡男的!
花朝:壞了!無忌他肯定是因爲青樓猝死,對女人産生陰影了,這可怎麽辦?是了,差點死在女子肚皮上,怎麽可能沒有陰影?
白芷望着書房的方向,大失所望。
花朝眼神中卻是滿滿的擔憂,就無忌這種情況,就算娶了公主,夫妻感情也不會好的,若是被逐出驸馬府,那可怎麽辦啊?
他對女人的心理創傷,應當怎麽療愈?
她咬了咬牙:“我先出門一趟!”
白芷好奇道:“花朝姐姐,你去哪?”
“這你别管!”
花朝沒有回答,就步履匆匆地出了門。
她不知道怎麽治療。
但有人知道。
雖然她未染風塵,卻也接觸過不少青樓女子。
還真有一個奇女子,把一個喜好男風的富家少爺給掰正了,所以夫家才會不計較她青樓的出身,以妾室的身份在豪門立了足。
雖是妾室,但她的丈夫直到現在都沒有娶妻。
如今她在家中的地位,其實比正妻差不了多少。
問她!
她肯定有方法。
花朝雙手輕輕攥在胸前,她實在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着嬴無忌走不出來。
……
書房。
“嬴兄……”
趙甯雖然還是有些不自在,但現在明顯另外一件事情更重要,她咬了咬牙:“雖然我不能進去,但我把太子殿下班底中符合條件的人都要來了,嬴兄你不用擔心,你的安全不會出問題的。”
“嗯!”
嬴無忌點了點頭。
這,将會是他對趙暨最後一個投名狀。
如果這份投名狀都換不來安全感,那區區黎國,不待也罷。
到時候就該盤算着跑路事宜了。
不過這次他們也算派出了太子班底,誠意雖然沒有拉滿,但也算拿出來了一些。
趙甯看着他微皺的眉頭,忍不住說道:“嬴兄,陛下他……”
嬴無忌笑着擺了擺手:“既然陛下已經下令,那必然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君命不可違,趙兄你也是無奈之舉,我能夠理解!”
“唉!”
趙甯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猶豫了許久,咬了咬牙開口道:“嬴兄,借紙筆一用!”
嬴無忌也不知道她想做什麽,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随便用!”
“嗯!”
趙甯重重地點了點頭,伏在書案上奮筆疾書。
約莫半刻鍾後,她神色鄭重地将一疊紙交到嬴無忌手中:“這是颛顼燃血術,碰到危急時刻可以保命,等嬴兄出來之後,我想辦法幫嬴兄彌補壽元!”
嬴無忌捏着紙張,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們乾國從立國到今日,饞死了一代又一代乾王,做夢都想要的秘術,你就這麽輕易給我了?”
黎王之所以能一代又一代鎮住國内局勢,這秘術占很大的功勞。
乾國在商鞅變法之後被稱作虎狼之國,卻遲遲不見東出的希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這個秘術。
趙甯神情微緊,勉強笑道:“我信嬴兄!”
旋即又覺得自己這麽說有漏洞。
畢竟這秘法隻有王室核心成員才能掌握,便又補充道:“這是我從太子殿下那裏求來的,他也相信嬴兄。”
嬴無忌問道:“若我不小心将這秘法洩露,趙兄會受到何等懲罰?”
趙甯面色微微有些發白,語氣卻依舊沉穩:“無非就是受一些刑罰,地位下降一些,應該……死不了!”
“唉!”
嬴無忌輕歎一口氣,心中有些感動,能把她吓成這樣,怎麽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刑罰?
他站起身,朝趙甯走去:“多謝趙兄信任,我也不知道怎麽表達心中感激,咱們抱一下吧!”
趙甯面色大變,連連向後退一步:“不用表達,不用表達,嬴兄你心領就行!”
“這樣啊……”
嬴無忌悻悻地将張開的雙臂收回來,心中有些遺憾。
看來這份夫妻情分,隻能在成婚之後,再激情揮灑了。
趙甯微微松了一口氣,随後塞給嬴無忌一塊玉牌:“嬴兄,冢盤開啓前一晚,殿下和宗室派出來的高手就會來找你,隻要你拿着這塊玉佩,他們都會聽從你的号令。”
“嗯!”
“那我就先告辭了,嬴兄你一定要小心。”
“抱一下再走吧!”
“啊這……”
“趙兄!我害怕……”
“好吧……”
趙甯有些掙紮,卻還是跟嬴無忌抱了一下,這才逃似的離開。
心中無比擔憂,如果嬴兄真的喜歡男子,自己怎麽才能把這件事給隐藏過去,又該怎麽樣才能穩住公主的情緒。
唉……
頭疼啊!
嬴無忌搖了搖頭,直接把《颛顼燃血術》給燒了。
這種秘術,自己怎麽可能交給老逼登?
他摩挲着手中的玉牌和秘籍,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等到從冢盤裏出來,夫妻三人就不用過這種遮遮掩掩的日子了,倒是坦誠相見,真是一件美事啊!
說起來也是氣人。
明明跟大老婆小老婆感情越來越深了,卻還是連她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公,公子!”
嬴無忌轉身看去,發現白芷站在門口,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便笑着問道:“怎麽了?”
白芷小聲道:“我已經把那三道氣流煉化了,我今晚能夠侍寝麽?”
“你月事走了麽?”
“還,還沒,還得四天左右。”
“那你說個毛啊!”
“哎?”
白芷聰明的小腦袋瓜終于意識到了不對,難道公子不讓我侍寝,是因爲月事的緣故?
這,這沒人教過我啊!
不是說隻要鑽進被窩就好了麽?
嬴無忌忍不住搖了搖頭,按理說這種事情,哪有貼身丫鬟不懂的。
不過這小丫頭被送過來的時候還很小,好像的确沒有人教她。
算算時間。
出來之後,她親戚剛走。
婚事雖然定下來了,但中間肯定有一段時間。
那豈不是……
先不想這些!
至少得活着從冢盤裏出來才行。
仔細想想,自己無形中好像立了很多flag,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一定要慎重才行。
他看向白芷:“煉化之後呢?你修爲突破了沒有?”
白芷趕緊說道:“煉精已經突破十二層了,凝氣和聚神雖然沒有,但也有種突破瓶頸的感覺了。”
她有些慌張,生怕嬴無忌一個不滿意,就不讓她侍寝了。
這絕對不能接受。
嬴無忌忍不住吸了一口氣,雖說百家氣運是公認成功幾率最高的突破十二層的方法,但實際上突破的幾率并不是特别高,隻有三成左右,而且突破的時間在一到五個月不一而足。
白芷這才一晚上的一時間,煉精便已經突破了十二層,凝氣和聚神也有了突破的征兆。
這小丫頭究竟是什麽怪物?
他現在越來越懷疑白芷是妖王的女兒,可妖王的女兒怎麽會淪落到這裏,給自己當貼身侍女?
龜龜!
看來自己的母族也不簡單啊!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作爲一國公子,明明母族才是自己最親密的存在,但他卻對母族的底細知之甚少,隻知道母族在乾國地位頗高,但自己險些被蠱殺那次,母族卻基本沒有發揮。
這到底是因爲什麽?
難道……他們跟妖族有關系?
恍惚之際,後院門又被敲響了。
“嬴老弟,嬴老弟!”
破鑼嗓子。
是姜太淵的聲音。
聽起來還是如同以前的那般灑脫豁達。
就像是江湖豪傑,落入王朝的窠臼中,簡直就是他的不幸。
“來了!”
嬴無忌應了一聲,便笑呵呵地去開門。
院門打開。
姜太淵大喇喇地走了進來,拐住嬴無忌的脖子就開始數落:“嬴老弟你也真是的,幾口米酒才灌了,醉了就直接,真是把我給氣的啊!酒沒喝盡興,正事也沒好好談。酒量真跟娘們一樣,你丫醒酒了沒?”
“這真不是我酒量不行!”
嬴無忌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模樣:“主要參加盛會的時候我發揮太過神勇,回來的時候疲累不堪,結果還沒睡着,你們就來找我喝酒了,擱你你能不醉?你要是真想跟我賽一賽,晚飯你來我這吃,誰先醉誰孫子!”
“也是哈!”
姜太淵哈哈大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嬴無忌一眼。
眼神中,并沒有抵觸的情緒。
神情和動作都很自然。
就連現在,那種“男人不能說不行”的不服勁也相當真實。
他微微松了口氣。
看來用竊聽符暗算自己的真是嬴無缺。
這就好!
隻要不是嬴無忌或者趙家就行。
不然這場戲就演砸了!
嬴無忌眉頭一皺:“不信啊!不信咱們現在就賽一賽,白芷你去把酒拿來!”
“噢……”
白芷很乖巧,她現在正處于侍寝考察期,可不敢忤逆嬴無忌。
姜太淵連連擺手:“不用不用!老哥我今天是跟你談正事的!”
“正事!?”
嬴無忌臉色嚴肅了幾分,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姜老哥,書房請!”
“走!”
姜太淵笑呵呵地進了書房,看起來精神頗爲放松,毫不客氣地坐在書案前,一邊打量着書房裏的布置,一邊感歎道:“大黎第一詩人啊不愧是,光看這書房,就知道品味不錯。”
嬴無忌咧了咧嘴:“我搬進來的時候就這樣。”
“哦?”
姜太淵摩挲着下巴的絡腮胡,臉色絲毫不見尴尬:“這麽說,愚兄這會裝歪了?”
嬴無忌一拍大腿:“能選中這個,也是我的品味對吧?”
“啊對對對!”
姜太淵哈哈大笑。
嬴無忌坐在書案上,雖然是在笑,眉頭卻是掩藏不住的擔憂:“姜老哥,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吧,你想說的是不是有關于冢盤的事情。”
姜太淵見他這副愁容,就知道自己昨天的動作沒有錯。
嬴趙王室血脈的問題,的确把嬴無忌重新逼了回去。
他笑道:“那當然了!這些天好像也就這出了,不過我還是想勸你,要不就别進去了,南宮陵那個老匹夫,一看就是奔着騙人進去殺的架勢來的。就算在绛城區域,他不敢做的太過分,也免不了暗箭傷人對吧?”
“嘶……”
嬴無忌做出一副發愁的樣子:“但我不得不進去啊!你也知道,那《颛顼古曆》對我們嬴姓極爲重要,我在這邊畢竟是上門女婿,指望它才能坐得穩啊!”
姜太淵不禁暗笑。
沒想到這嬴老弟還跟自己耍小聰明,明明是爲了血脈問題進去的,卻偏偏用《颛顼古曆》糊弄人。
怎麽?
是怕我也知道血脈規則的事情,破壞你們的行動?
也是!
未來的二聖之一,怎麽可能一點自己的心思都沒有?
隻不過跟老哥我玩,你還是嫩了些。
這個人情,你就乖乖欠着我吧!
姜太淵歎了一口氣:“這麽說,你是下定決心進去了了?”
嬴無忌咬了咬牙:“嗯!沒辦法的事!”
“沒事!要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姜太淵豁達一笑:“其實我過來就是想問你進不進,不進的話我也能省一事,但如果你真要進,這忙我就不能不幫!”
嬴無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老哥有辦法幫我?”
姜太淵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趕巧了!前幾天我翻我爹給我留下來的遺物,你猜我找到了什麽!”
“什麽?”
“亂則冢盤的地圖!”
“什麽!”
嬴無忌瞳孔一縮,這回不是演的。
他是真特娘的震驚了。
這特娘的也太直接了吧!
他忍不住問道:“老哥,你這是進過亂賊冢盤?”
“那不能夠!那玩意兒可是南宮家的寶貝,周天子都不一定能不能進去,我哪來的那麽大的臉?”
“那你……”
“此事說來話長!”
姜太淵神秘一笑:“你可知那亂賊冢盤,究竟是什麽東西?”
嬴無忌思索片刻:“不是說當年南宮拓,以一己之力退敵之後,将戰場和敵人的屍骨煉化成了法器……”
姜太淵問道:“那你說,戰場是哪裏?”
“這……”
嬴無忌好像明白了一些,試探着問道:“王都?”
姜太淵點頭:“對!就是王都!世人都知道,鎬京舊都被毀後,平王東遷,攜王在周室擁立下,在鎬京重建新都,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建的新都,更不知道舊都去了哪裏。”
嬴無忌眯了眯眼:“所以說,鎬京舊都,就在冢盤裏面?”
“還有一種說法,就是冢盤就是鎬京舊都本身!”
姜太淵嘿嘿一笑:“不過究竟哪種說法是對的,我也不知道。不過這鎬京舊都,我們姜家……不對!我現在已經出家了,是他們姜家還真有一些了解。”
嬴無忌恍然大悟:“差點忘了,你們齊國的初代封君就是姜太公。”
姜太淵點頭:“正是姜太公,當年大周初立,武王最器重的大臣便是先祖,這鎬京舊都便是先祖一手建造的。所以自然留有地圖和圖紙,我不知道怎地就有一些殘片傳到我爹那裏了。
你也知道姜家的情況,在齊國内部處處受田氏打壓,宗室子弟根本就不敢呆在國都。
我們家逃跑的時候碰到了追兵,然後我爹就分了一些遺産給我,亂糟糟的一堆我也沒清點,前些日子才找到的這些地圖和圖紙。你要是需要的話,我送你。”
“啊!”
嬴無忌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這也太貴重了吧?我可不能白要,姜老哥你說你缺什麽,我都想辦法幫你搞來,不然我心裏不踏實!”
“切!”
姜太淵一副被看不起的不爽樣:“我要是沒出家,你問我要我都不會給。但既然我已經出家了,這東西對我來說就分文不值。就趕巧送你一個破爛,你跟我搞這些,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
“這……”
嬴無忌有些不好意思。
姜太淵哈哈大笑,直接取出一疊羊皮卷,不由分說塞到了嬴無忌的懷裏:“你要真過意不去,記住這個人情就行了,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再還!”
嬴無忌一副動情的模樣:“姜老哥……”
姜太淵笑罵道:“你看你這,怎麽變得娘們唧唧了!這地圖圖紙你好好研究,我先撤了,到時候我也去冢盤裏湊湊熱鬧!”
說罷,便擺了擺手,直接離開了書局。
白芷瞅着半塞進嬴無忌懷中的羊皮卷,不由感歎道:“那個大胡子可真是一個好人呐!”
“是啊!”
嬴無忌似笑非笑道:“他賊想當一個好人。”
不管如何,這疊地圖和圖紙都是無辜的。
他笑了笑,别管姜太淵現在什麽目的,現在都是真心實意地幫自己,因爲谶言未必會被改變,搭順風車仍舊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他不急不慢地将手中的羊皮卷平鋪在桌子上,仔細研究着舊都的地圖。
嬴無忌曾經看過新都的地圖,畢竟去過周王畿的人不少,在這天下也算不上什麽秘密。
所以看到這地圖一眼,他就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新都完全就是照着舊都建的。
周攜王還真有些懶省事。
隻不過,還是有着不少差别。
最大的差别就是——九鼎。
大周初建之時,武王定九鼎鎮壓天下氣運,這九鼎也就成了天下權力的象征,而且每一件都是不得多得的重器,但在重建新都之後,九鼎就消失了。
而那次參與劫掠鎬京的諸侯,沒有一個人扛着鼎離開。
所以……這九鼎,就在亂賊冢盤之中?
嬴無忌定睛看去,發現九鼎并非都在周王宮,而是分布在王畿各處,隐隐像是處于一個陣法之中。
他對陣法并不是特别精通,不過從鐵牛那裏,也爆到過入門的陣法,所以現在有種感覺,這九鼎好像是在守護着什麽東西。
“除了九鼎,這地圖好像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還是看看圖紙比較好。”
果然。
看了圖紙,嬴無忌才發現真正的端倪在什麽地方。
王都之内,有名的建築頗多,但絕大多數圖紙與尋常建築無異,但卻有幾個特别複雜,地基之中遍布陣法。
比如說九鼎,每座鼎的基座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陣法,延伸出來的陣法,覆蓋了整個周王畿。
除開九鼎,還有幾個特别重要的地方。
分别是卿事寮、太史寮、空殿還有牧野碑。
這幾個地方,嬴無忌都比較熟悉。
卿事寮和太史寮是周王廷兩個最大的官署,前者包含司徒司馬司空,負責天下土地軍事工程,還有一個司寇,掌握刑獄警司;後者則是負責冊命、制祿、祭祀、時令、圖籍等,可以說官職也可以說是神職。
空殿是用來供奉對天下貢獻頗高之人,在建造的時候并沒有命名,所以暫名以空殿,後來在成康之治後,後人爲了紀念周成王與周康王的偉績,将空殿改成了成康殿。
還有就是牧野碑,這是商周之戰,武王召各路諸侯行牧野誓師時刻錄的碑文,上面刻錄着聯軍内所有諸侯的名字。後來武王分封七十一國,姬姓有五十三個,那些異姓諸侯國,不少都在碑文上面。
“如果真有能夠操控血脈的神物,那肯定是在這個幾個重點保護的地方。”
“既然是天下血脈盡在掌握,牧野碑和太史寮的嫌疑最大。”
“這等同于開卷考試,但就是不知道亂賊冢盤裏究竟是什麽情況。”
嬴無忌搓了搓下巴,感覺這種事情,還是得找人商量一下比較好。
想了想,好像老丈人就是一個陣法大師,去問他最好。
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雙方的利益是完全一緻的。
将羊皮紙揣好,招呼上趙信,就直接駕車朝虒祁宮趕去。
……
一刻鍾後,虒祁宮門。
嬴無忌笑眯眯道:“嬴無忌求見陛下,勞煩公公通報一聲。”
“不用通報,驸馬爺直接跟我來便是!”
今日當值的公公很熱情,不停地打量着嬴無忌。
這位驸馬爺最近在绛城可是出盡了風頭,先是陛下出關,爲了他瘋狂敲打魏韓兩家。
再是百家盛會,驸馬爺以一己之力蓋過了百家左右的風頭。
傳言驸馬爺爲人刁鑽毒舌,沒想到對下人頗爲友善。
帶着嬴無忌,一路來到了重黎殿正殿。
往裏打眼一望,發現裏面除了趙暨,居然還坐着一個南宮陵,而南宮陵身旁,更是坐着一個氣度頗爲不凡的年輕人。
“陛下,驸馬爺求見!”
“直接進來吧!”
“驸馬爺請!”
當值公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嬴無忌淡淡一笑,便直接走進了大殿之中,端正地行了一個禮。
“拜見父王,見過南宮夫子!”
“無忌不必多禮,來!站孤旁邊!”
“是!”
趙暨一臉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婿,等嬴無忌在他側後方站定,才笑着看向南宮陵:“南宮兄,你今天也是來得巧了,昨日盛會結束之時,你話都沒說幾句就走了,今日趕得巧,可得誇我這女婿幾句!”
話音未落,便有兩道目光落在的嬴無忌的身上。
這兩道目光的侵略性很強,讓他心頭忍不住生出一絲煩躁。
一道來自南宮陵,另一道則是來自他一旁的年輕人,前者陰郁,後者倨傲。
南宮陵撫了撫胡須,幹笑道:“令婿表現卓爾不凡,的确是一個了不得的文人。”
他把“文人”兩字咬得很重,顯得整句話都有些陰陽怪氣的,這些兵家武者,最看不起的就是文人。
這天下百家争鳴不假。
但修煉體系就這樣,論高手數量還是軍隊多。
他轉身看向年輕人:“羽兒!這位便是爲父給你提到過的公子無忌,早就讓你不要小瞧天下英雄,他日嬴無忌的成就,未必就弱于你!”
南宮羽下巴微點,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見過公子無忌。”
說罷,便無所謂地把視線轉向一邊,顯得有些失望的模樣。
嬴無忌撇了撇嘴,這個人倒是挺狂。
不過這貨倒也有狂的資本。
年紀輕輕,腦袋上的能量球便有一天階,兩地階,完全是糖糖那個等級的天才。
就是這性格,着實讓人有些不喜。
嬴無忌笑了笑,熱情地恭維道:“沒想到南宮夫子居然有這麽一個卓爾不凡的兒子,此番功夫真是讓人佩服!”
嗯?
南宮陵有些詫異,原來他還覺得嬴無忌頗爲招人嫌,胸中雖然有二兩才華卻無比狂傲,何況這些才華他根本就看不上。
卻不曾想,這小子居然還挺會拍馬屁。
又是一個慕強的小癟三。
不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尤其被誇的是自己的兒子。
他那張司馬臉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正準備說些什麽。
嬴無忌卻緊接着問道:“南宮夫子能不能傳授一下經驗,您是怎麽做到老來得子的啊!您也知道嬴趙王室人丁單薄,小子又馬上成婚,真怕生不出兒子啊……”
趙暨:“……”
南宮羽:“???”
南宮陵:“???”
你恭維我的功夫,指的是床上功夫?
南宮陵臉色一下子就臭了下來,被一個小輩問這個問題,他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嚴重的冒犯。
“無忌,不得無禮!”
趙暨開口訓斥道。
嬴無忌一臉愁容:“可是父王,我真的很焦慮!”
“噤聲!”
“好吧!”
趙暨不禁扶額,手掌遮住臉的時候,也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自己這個女婿嘴是真的臭啊!
不過聽起來還真有些爽。
南宮羽臉色也有些難看,深深地望了嬴無忌一眼。
嬴無忌撇了撇嘴,懶得搭理他,哥現在也是三重十二層了,論天階地階的法術,沒有任何一個同齡人能比我多,就算悟神境強者也不行,都跟我裝什麽呢?
不過這南宮羽好像也有些意思。
父親是南宮陵,母親是如今李家家主的親妹妹,以李家女子的體質,這南宮羽的體質不會差,甚至有可能覺醒遠古血脈。
算起來,這貨應該算是趙契的遠方表舅。
這貴族圈子的關系,可真特娘的亂啊!
趙暨笑道:“無忌!這位南宮夫子的愛子,如今已經達到三重十二層了,未來定是名動天下的英豪,這些天你得跟他多走動走動。”
“三重十二層!”
嬴無忌眯了眯眼:“這麽說這位南宮兄弟随時能夠凝結一品靈胎了?爲何遲遲不肯突破胎蛻境?”
對于這個結果,他還真有些驚訝。
看來大争之世在即,天才的數量的确會變多。
老逼登那個年代,他以二品靈胎便成就了赫赫威名,雖說更大的功勞要歸功于他自行領悟的神通,但二品靈胎的确舉世罕見。
但現在,一品靈胎好像都不是無敵的存在了。
南宮羽淡淡道:“還有希望凝結土德之軀,不急着突破。”
土德之軀!
嬴無忌懂了,土德之軀乃姬姓身上流淌的遠古血脈,起源于黃帝,跟嬴無缺覺醒的那個處于同一等級,血脈都是帝血。
說起來,颛顼乃黃帝之孫,同樣姓姬,不過成就帝位之後便發展出了另一條路。
所以土德之軀,跟嬴無缺的體質完全不同。
聽南宮羽的意思,他并非先天土德之軀,難道……土德之軀還有後天覺醒的?
他出現在這裏,莫非就是想借着那蘊含血脈規則的神物,達成後天土德之軀?
南宮陵明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聲音也洪亮了許多:“我說趙老弟,亂賊冢盤雖然危險,卻也充滿着機遇,況且我把兒子也叫來了,就算有危險,也是大家一起承擔。
我早就聽聞太子甯天賦超絕,乃是曆代王室之最,凝結一品靈胎也不是不可能。
若太子甯能與我羽兒聯手,雙雙成就一品靈胎,必能流傳爲一段佳話啊!”
呵……
原來是來激趙甯進冢盤的。
嬴無忌不由冷笑一聲,這個狗逼果然是奔着颛顼血脈來的,用高額的海量氣運和功法還有《颛顼古曆》把趙氏宗室拿得出手的人都騙進去還不滿足,居然又奔着趙甯來了。
沒想到趙甯對外宣稱閉關都沒有用。
看來南宮父子倆,已經是勢在必得了。
但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以周王室的實力,根本不敢明面上在绛城殺人,如果真敢這麽做,那這父子倆肯定沒辦法活着離開绛城,就算悟神境也不可能。
趙暨哈哈大笑:“這點南宮兄就不必操心了,甯兒這次閉關,雖然對外宣稱沖擊二品靈胎,但其實甯兒此次閉關沖境,就是爲了一品靈胎。”
“哦?”
南宮陵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趙甯的修爲的确驚到他了。
他帶南宮羽過來,一是爲了震懾,二就是爲了暗示趙暨自己有凝結一品靈胎且成就後天血脈覺醒的方法。
卻不曾想,趙甯憑借自身便已經有了突破的希望。
他眯了眯眼:“颛顼燃血法,果然名不虛傳,沒想到太子甯年紀輕輕,就能憑借自己的努力沖擊一品靈胎。反觀我這癡兒,也是在冢盤内曆經生死才尋找到的契機,比起太子甯實在差遠了,此次若不能後天覺醒血脈,恐怕一輩子都趕不上太子甯了。”
這句話,就差明說冢盤裏面有後天覺醒血脈的機會了。
趙暨卻不爲所動,隻是笑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孤隻能預祝羽兒能覺醒血脈,重塑南宮家榮光了。”
南宮陵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一分,乾國在黎國之側,儲君嬴無缺已經覺醒了遠古血脈,必能繼承嬴越的衣缽,将農戰之策發揚光大,黎國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如今後天覺醒血脈的機會擺在面前,他不信趙暨會無動于衷。
所以,隻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有關于周天子夢境的消息,被洩露了。
他漠然一笑:“趙老弟不愧是一國之君,行事果然穩重,隻是如此耽誤了太子甯的前程,隻怕他會一輩子活在天驕的陰影之下啊!”
趙暨哈哈大笑:“南宮兄此言差矣,我對甯兒的期望一直都是天下雄主,個人武力再強,也無非就是開山碎石,但這天下又豈止一山一石?
倒是希望羽兒真能覺醒土德之軀,屆時到了我大黎的錦繡山河,同樣能如今天你我平起平坐一般,與甯兒成爲至交好友。”
“哦!希望如此吧!”
南宮陵知道趙暨心意已決,便不再強求,畢竟绛城是趙氏的地盤。
此次自己的任務,是拿捏夢中刺殺周天子之人,現在趙甯不準備進冢盤,并且閉關于虒祁宮。
自己這人物,已經算失敗了一小半。
他現在隻想一刀斬了洩密之人的狗頭。
“羽兒,我們走!”
“嗯!”
父子倆甩袖離去。
趙暨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目光已經冰冷到了極點。
良久。
他看向嬴無忌,溫聲說道:“此番冢盤之行兇險無比,若你不想去,孤絕不強求,憑借趙氏未必不能解決問題,你當真已經下定決心了?”
一番話,倒也算真誠。
嬴無忌心中有些複雜,他能看出趙暨對自己的器重,不然也不會說這種話。
但隻要自己不是他的親兒子,就難免會心生戒備。
他必須要把籌碼攥到自己手中。
便笑了笑:“那指定得去啊!我還打算生兩窩孩子呢,總不能别人來治不孕不育吧?”
趙暨:“……”
他嫌棄了瞅了嬴無忌一眼,旋即啞然失笑。
嬴無忌嘿嘿一笑,問出另一個問題:“話說父王,那個後天覺醒血脈的方法,您真覺得可有可無麽?”
“這……”
“您饞麽?”
“饞!”
若是普通遠古血脈也就罷了。
這可是帝血!
生來便帶有帝王氣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