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城區域内,凡胎蛻境以下,以及入胎蛻境不足十年者都可進入。
這句話好理解,也就是亂賊冢盤之中,隻允許青年俊傑進入。
畢竟有些胎蛻境高手,靈胎雖然不高,卻能憑借着積攢多年的修爲,把一些靈胎品階高的青年高手虐得服服帖帖的。
不過奇怪的是,這樣的要求,直接将範圍從百家學子,擴散到了所有符合要求的人。
也就是說……凡是在绛城的青年高手,都能進入。
四道兵家氣運,三塊地階法術玉簡。
單是兵家一家拿出來的獎勵,就幾乎等同于儒墨法三家的總和。
我兵家什麽時候打過這麽富裕的仗?
許多人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但轉念一想,南宮陵這次代表的不僅是兵家,而且還代表着周天子。
若這種場合都放大話,豈不是讓周王室受天下恥笑。
也就是說,這些獎勵都是真的,怎麽都假不了。
甚至那本《颛顼古曆》都是真的!
這可是上古時期,帝颛顼觀地理星象,編造出來的不世奇書,内裏蘊含的天地規則,若是全部悟透,價值可不比神通要低,甚至猶有過之。
隻是……周天子感念乾黎楚三家攘夷有功?
話雖然是這樣不假,但真實的理由是這樣麽?
管他呢!
南宮陵可沒說《颛顼古曆》隻能歸赢芈兩大姓所有,誰搶到就是誰的。
無比豐厚的獎勵,讓所有人都心向往之。
但南宮陵很快就潑了一盆冷水:“不過亂賊冢盤之中兇險異常,就連我當年感悟自家神通時,也險些喪命,故奉勸諸位,若是沒有達到精氣神三重十一層,千萬不要輕易嘗試!”
衆人:“……”
如果要是這樣,那的确沒有送死的必要。
傳言南宮陵當時感悟自家神通時,已經以二品靈胎之軀突破了胎蛻境,就連他都遇到了兇險,那自己……
這得好好考慮一下。
南宮陵大手一揮:“三日之後,重黎殿前,我等你們!”
說完,便直接騰空而起,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
隻留下竊竊私語的百家學子。
尤其是那些今天參與推演的人,心中更是激動。
他們能站出來代表自家學派,自然是人傑中的人傑,結果全程處于嬴無忌的壓制之下,五道氣運三項法術,居然一個都沒得到。
他們自然不甘心。
現在兵家一家的獎勵,就不下于今日。
今日失利,還不得好好彌補一下。
“真是特娘的奇怪!”
田文鏡煩躁地揉了揉腦袋:“我就記得一個爲我教妖人出來,然後我就暈了,醒來以後就聽到有人說嬴無忌推演了一千兩百年!該不會早就内定了,特意把我們搞暈唬我們的吧!”
“白癡!”
項鼎罵了一聲,他今天也被搞得很惱火,雖然儒墨法三家的辯論跟他關系不大。
但他最起碼能聽得懂,可就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居然當着百家學子的面,被爲我教妖人奪舍了。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看見田文鏡這一副不自知的模樣,他心中就更加窩火:“先想想你有沒有被妖人騙到被窩裏吧!”
“嗬嗬!我昨晚确實跟一個極品……什麽?”
田文鏡悚然一驚:“你說那是妖人?”
項鼎冷哼一聲:“不然你以爲你是怎麽被奪舍的!”
田文鏡臉色陰晴不定,顯然感覺有些丢面子,他眉頭緊皺:“你是怎麽知道的?”
項鼎嗤笑一聲,不搭理他。
“原來你也……”
田文鏡臉色有些發青:“晦氣!我說那麽松……”
項鼎:“……”
周圍衆人:“……”
嬴無忌搖了搖頭,轉身看向趙甯:“走吧!咱們别聽這對同道中人互訴衷腸了,撤吧先!”
“同道中人?”
趙甯有些疑惑,不過的确不想聽他們糾結這些。
她轉身沖衆人拱了拱手:“諸位!今日爲我教妖人神念雖爆,但印記是否徹底清除,誰都不知道!此等妖人手法詭異,防不勝防不假,但今日之事終究有陛下誘敵深入的原因,請諸位随我前來,趙氏定傾盡全力,爲諸位免除後顧之憂!”
項鼎點了點頭,有些慚愧:“多謝趙兄!”
田文鏡哼了一聲,不情不願道:“謝了!”
其他被奪舍的人,也紛紛道謝。
至于那個慶舒,她的修爲最低,現在都處于昏迷的狀态,不過氣息平穩,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在太監和宮女的攙扶下,衆人紛紛跟着趙甯,朝重黎殿偏殿趕去。
“哼!”
魏猛冷哼一聲,臉色陰沉,似乎正在盤算什麽。
平陵君趙契淡淡笑道:“五道氣運三項法術,全都被嬴無忌獨得,此子日後必定成爲魏韓兩家的心腹大患。今夜子時,醉仙樓,恭候魏禦史大駕!”
說罷,趙契便大笑離去。
魏猛神色陰晴不定,不過這番話他回去肯定會通報給魏桓。
雖然九州臨摹卷推演的結果未必一定對,但嬴無忌推演變法九次,居然有六次都成功了,這對魏韓兩家的威脅直接拉滿,看來有必要兩家坐一起,與平陵君背後的勢力,好好談一次合作了。
……
重黎殿偏殿。
不僅趙暨在,儒墨法三家的夫子也都在。
今天的結果勉強算皆大歡喜,雖然嬴無忌把所有好處都撈走了,各家弟子毛都沒撈到一根。
但爲我教也什麽都沒撈到,甚至推演出來了最短年限,在天下人面前成爲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隻要爲我教不舒服,他們就都舒服了。
畢竟大家都是體面人,就算學術上面有分歧,那也是君子之辯。
像爲我教這種由性情極端的妖人組成的教派,簡直就是天下的毒瘤。
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自信,居然覺得區區爲我教的教義能實現天下大治!
笑話!
但轉念一想,單以自家學派治世,好像也做不到天下大治,大哥不說二哥……
而且這次來的爲我教妖人,推演的過程能看出她并非簡簡單單的妖人,對道家思想認知頗深,也就是說爲我教并非全是性情極端的酒囊飯袋,裏面是有真正高人的。
也許,裏面真有一部分人,終極目标的确是靠爲我教教義治理天下的。
至少這個掌握紅塵皆我神通的悟神境強者,是其中之一。
他們忽然感覺剛才嬴無忌說的一句話很對。
“腦殘不可怕,就怕腦殘自以爲有文化!”
一些自私自利的妖人,其實與尋常歹人妖邪無異。
但如果這些妖人,真認爲自己有改變世界的能力,并且将“天下大治”作爲他們共同的崇高信念,那才是真正讓人不寒而栗。
希望爲我教還沒有達到這種層次。
孟愚輕歎了一口氣:“黎王陛下,這些孩子如何了?”
“應當沒有什麽大礙了!”
趙暨站起身:“紅塵皆我這項神通确實神奇,對于它來說奪舍如喝水,脫身之後對宿主的影響也不大,不過是神念被我捏爆之後,給震到了心神,靜養一晚上應該就沒事了。”
“呼……”
聽到這話,衆人齊齊舒了一口氣。
尤其是那些剛才被奪舍的人,一想到自己的身體被别人使用過,他們就覺得分外别扭。
田文鏡忍不住問道:“所以那印記,究竟是怎麽種到我們身上的?”
趙暨将爲我教妖人留下的帛片丢了過去:“很簡單!此悟神境強者真氣詭異,隻要進入體内,就會随着宿主體内真氣運行,在靈台運行一圈之後,便會在後頸形成印記,隻要印記在就能随時奪舍。”
衆人這才恍然,神情皆有些不自然。
如此說來,倒也不是完全防不住,因爲它也不是完全防不住,雖然這妖人真氣不易察覺,但若全身心關注體内真氣的情況,也不是發現不了,把這縷真氣逼出來就行。
可這世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誰能保證跟自己接觸的人,哪個不是妖人控制的傀儡?
難受!
趙暨眯了眯眼:“亂賊冢盤三日之後便開,都下去歇着吧,稍後孤會差人送去療養的藥品,應當不會影響三日後的争奪!”
“多謝陛下!”
衆人齊齊道謝。
待到幾個小年輕走後,偏殿中除了趙甯和嬴無忌,就隻剩下趙暨和各位夫子了。
這次趙暨拿出了當日的賭約,以及大黎學宮聘任契約,這次各位夫子便不再猶豫,紛紛簽上自己的名字。
九次變法推演,成功了六次,這已經足以讓他們對大黎學宮心馳神往了。
雖說其中隻有兩次一統天下,而且是在沒有其他外力幹擾的情況下。
但黎國不統一天下,并不代表大黎學宮會跟着一起衰落。
哪怕幾率再小,大黎學宮也至少是跟當年的稷下學宮的水平,甚至猶有過之,畢竟稷下學宮可沒有那麽多官職,更不可能交給學宮中夫子決定。
押!
把命押上。
孟愚看着其他夫子簽字,心中有些酸溜溜的,隻能歎了一口氣道:“黎王陛下!老夫已經給楚國屈夫子寫信,相信他不日便會帶着門生前來投奔,還請陛下照顧周全!”
“放心!”
趙暨撫須大笑:“若孟夫子不想待在稷下了,大黎學宮的大門,也永遠向孟夫子敞開!”
“再說吧!”
孟愚歎了一口氣,有種失魂落魄的感覺。
因爲孟聖的關系,孟家也算是在齊國紮下了根,自己更是與田威侯立下契約,永生留在稷下。
想要毀約,哪有那麽容易?
看着其他幾位夫子躊躇滿志的模樣,差點流出羨慕的淚水。
送諸位夫子離開後,偏殿之中又安靜了一分。
嬴無忌這才問道:“父王!你是怎麽限制住那妖人神念的?這招我能學麽?”
他是真的饞。
一開始發現那麽多人被奪舍的時候,他是真的有點慌,畢竟這鬼魅手段着實有些難防。
他差點以爲自己老丈人要名譽掃地了。
卻沒想到,老丈人把她制得服服帖帖的。
趙暨玩味一笑:“因天就地本身就是借天地之勢的神通,天下陣法皆是由天地玄機演變出來的,孤在陣法上造詣頗深,很奇怪麽?”
嬴無忌:“……”
這杯裝的。
可惜,因天就地乃是黎王室秘傳的神通,隻有在确定太子即位的時候,才會由老黎王親傳給新黎王。
自己就不要想了。
隻能靠外挂把這個技能爆出來了。
不過……
他現在也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這波盛會自己明明已經震撼諸位夫子一百年了,卻還是一個神通都沒爆出來。
或許……是境界的問題?
現在自己境界太低了,根本就承受不住神通?
想想好像的确如此,如今的修煉體系,是上古傳下來的武道修煉體系,與時代的脫節已經相當嚴重了。
胎蛻——脫胎換骨。
兵人——人兵合一。
然後在超脫肉體凡胎的時候,再感悟出天地神通。
對于單純的武道修煉,這套修煉體系并沒有什麽問題。
可問題是,如今儒墨法道四大學派的高手,皆以學派之道感悟天地神通,兵人境簡直就是最大的門檻。
如今很多悟神境的夫子都是,明明有滿腹才學,卻依然在兵人境之下郁郁許多年,隻能強行感悟武道,人兵合一的瞬間,直接掌握神通突破至悟神境。
自己感悟不了神通,恐怕也是因爲沒有達到兵人,超脫肉體凡胎。
幾大學派之中,也隻有兵家跟武道最爲契合,所以現在最強的組織,仍舊是軍隊。
也難怪儒墨道法四家那麽迫切地想要開辟自家的修煉體系,屬實有些太憋屈了。
“無忌!這次表現不錯!”
趙暨拍了拍嬴無忌的肩膀,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女婿順眼。
嬴無忌一臉蛋疼:“父王!先别說這些沒用的,今日過後我就真成衆矢之的了,你先說準備給我什麽好處?”
“好處?别人盼都盼不來的機會,你能想到的就隻有好處!”
“不然呢!”
“好小子,孤果然沒看錯你!”
“……”
趙暨忍不住哈哈大笑:“現在好處應該是沒有,不過你繼續努力修煉,隻要能以三品及以上的靈胎突破胎蛻境,孤就送你一柄絕世神兵,助你早日突破兵人之境!”
“什麽神兵?”
“盛會開場之時,那匹武靈神鬃你還記得麽?”
“哈?”
嬴無忌神情一凜:“莫非到時候,我得人馬合一?話說影不影響我生孩子,别生出一匹馬來……”
趙暨:“……”
趙甯:“……”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趙甯揉了揉腦袋:“嬴兄!陛下說的是,武靈王的遺産因爲特殊原因,一直都有好好保存,其中自然包括那柄武靈王劍!”
“當真?!”
嬴無忌心頭忍不住有些興奮,黎武靈王乃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君王,更是黎國有史以來戰績最爲彪炳的黎王,他的佩劍經過王者之氣的浸染,的确稱得上王者之兵。
若是能借助它感悟突破至兵人境,定然也是極好的事情。
老丈人這波,屬實有些大方。
不過自從自己展現出價值,他好像一直都很大方。
不像嬴越那個老逼登,天天想着讓自己打白工。
但是……
他試探地問道:“那太子呢?”
趙暨笑着搖頭:“太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孤自有安排。”
嬴無忌撓了撓頭,還是有些不安:“可這武靈王劍也是胎蛻境以後的事情,亂賊冢盤開啓在即,我……”
“這件事孤已經想好了!”
趙暨神色罕見地嚴肅了起來:“這次亂賊冢盤,趙氏全體都不參與,包括甯兒,也包括你!”
嬴無忌驚了一下:“什麽!這是爲何?”
王道,霸道,取死之道。
這個概念可是趙暨給他講明白的。
他以爲趙暨肯定萬分希望自己能亂賊冢盤,卻不曾想是這個結果。
趙暨眼中閃過一絲厲芒:“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誰都知道!但你看南宮陵此番表現,究竟舍了多少孩子,四道兵家氣運,三個地階法術,甚至連《颛顼古曆》都搬出來了。他這哪是要套狼,他這是要把整個狼窩都給一鍋端了!”
嬴無忌有些猶豫:“可《颛顼古曆》事關重大,而且我們之前說,如果不進……”
趙暨冷哼一聲:“《颛顼古曆》的确事關重大,但也得有命拿才行,萬一你就是周天子夢中殺他的人怎麽辦?”
嬴無忌點頭:“好像是這個理兒,那我們怎麽應付南宮陵?”
趙暨笑容凜冽:“怎麽應付?頭疼這個問題的,應該是南宮陵才對吧!這段時間,甯兒閉關,你也對外宣稱要煉化百家氣運,這兵家氣運與絕學,咱們不争了!南宮陵若是真有膽,那孤就便替你們全接下來!”
“好!”
嬴無忌忍不住給老丈人點了個贊,突如其來被人罩的感覺,還真特娘的好。
趙甯卻忍不住有些皺眉:“可是陛下,傳言《颛顼古曆》乃是治世之神書,嬴乾一脈最大的心願就是将《颛顼古曆》重現于世,僅僅一頁殘卷,便已經消耗了海量人力修複。如今這麽好的機會擺在面前……”
趙暨笑着打斷:“《颛顼古曆》乃是帝颛顼對天地之道的感悟,也是對人倫大道的精髓理解。但後來者不應當沉浸在前人的光輝之中,如今我們一家做的事情,不比帝颛顼當年做的意義小!沒有《颛顼古曆》,我們照樣能開創盛世!”
趙甯聽得一陣失神,最終恭敬道:“受教了!”
嬴無忌咧了咧嘴,有一說一,這個老丈人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無忌,還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趙暨眉頭緊皺。
嬴無忌笑道:“父王請講!”
趙暨眼睛微眯:“此次盛會的選題,以及九州臨摹卷的事情,隻有孤以及當日參與定題的六位夫子知道。這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傳到了爲我教妖人口中,這幾位夫子,至少有一個有問題。如今你爲學宮祭酒,跟他們接觸的機會不會少,一定要萬分小心。”
“是!”
嬴無忌輕歎了一口氣,心情也頗爲複雜。
老實說,這幾次接觸下來,他感覺這些夫子,都是真正的高人,無論是學問還是氣度。
自己縱使出盡風頭,卻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吹了幾陣高處的風罷了。
論心性,論修養,自己練給諸位夫子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不然也不可能寫出了一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卻隻生出少得可憐的氣運,雖說剩餘的氣運仍然很龐大,隻要自己達到那個高度,依舊還是自己的。
但嬴無忌感覺,可能他這輩子都達不到。
因爲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俗人,有時候他也會悲天憫人,但讓他時時刻刻心系蒼生,他肯定做不到,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爲了讓自己活的更好罷了。
若大黎學宮請的是他,他也隻會心中一喜,有靠山了有工作了。
卻絕對不可能像諸位夫子一樣狂喜,仿佛看到了往後餘生的光。
所以,對于這些夫子,他打心眼裏是尊敬的。
一想到其中有人,已經跟爲我教扯上了關系,他心中就一陣不好受。
算了!
人各有志。
找機會看能不能查清楚,誰才是爲我教的卧底。
“回去歇着吧,孤會派高手暗中保護,南宮陵奈何不了你!”
“多謝父王!”
嬴無忌點了點頭,便直接離開了,這次他得到的東西頗多,的确得好好消化一下。
等他走後,殿中便隻剩下了父女二人。
趙甯有些不解:“父王!就算給南宮陵出手的機會,他身在绛城,也不可能敢爲所欲爲,這《颛顼古曆》……”
趙暨笑了笑:“方才我已經說了!我們要做的事情,不比當年帝颛顼做的差。王室凋敝,隻有趙契一個男丁,而且還成了周王室的傀儡,黎國未來全都系于你一身,你絕對不能有事。
嬴無忌乃是變法奇才,等三年之後,他便是你的肱股之臣。
你們二人,都不能有半點閃失。
至于颛顼古曆,随它去吧!”
“好吧!”
趙甯輕歎了一口氣,心中還是有些遺憾。
趙暨擡了擡眼皮:“對了!還有那個姜太淵,今日他表現頗爲古怪,你派人盯着他,一直到他離開绛城,若是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彙報!”
“是!”
趙甯點了點頭。
若是昨天她聽到有關姜太淵的消息,她肯定會動采用極端手法解決的念頭。
因爲有關于周天子噩夢的消息,是他一手傳播開來的。
最恐怖的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
究竟是爲了讓刺殺者免除危險,還是替周天子釣魚,還有他的樂府令官位究竟是怎麽來的。
這就是極大的不安定因素。
不過現在……
既然嬴趙都決定不進入亂賊冢盤了,那姜太淵怎麽處理就不重要了。
趙氏宗室,修爲在三重十一層及以上的可不少,如今集體不進冢盤,就算南宮陵想破頭,也确定不了夢中刺殺周天子的人是誰。
雖說包括自己以及嬴無忌在内的幾個人,是他重點關照的對象。
但即便你關照了又怎麽樣?
你能關照的人,黎王室一樣能關照。
我倒是要看看,周天子的野心究竟膨脹成了什麽樣子,究竟敢不敢跟黎國開戰。
……
尚墨書局。
嬴無忌回家之後,給花朝打了招呼,便自顧自地燒水準備洗澡了。
畢竟九州臨摹卷中推演極其逼真,時間也不短,長的要一個時辰,短的也接近一刻鍾,說是一場辯論,但其實已經過去了幾天的時間。
他身上的幹糧都吃完了。
幾天不洗澡,身上也臭得不成樣子了。
“砰!”
“砰!”
“砰!”
“無忌,你洗上了麽?”
門外傳來花朝的聲音。
“已經洗上了!”
嬴無忌一邊說,一邊猛得打開房門,惹得花朝捂着臉一陣驚叫。
但看嬴無忌身上衣服整整齊齊的,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從懷中取出了一個檀木盒:“看你臭烘烘的,這個給你!”
嬴無忌笑嘻嘻地接了過來,打開以後人都傻眼了。
這特麽不是我的樣品肥皂麽?
怎麽有這麽完整的一塊?
“這是……”
“這是羅銘差人送來的,說這個東西能把人洗的很幹淨……”
“他一共送來了幾塊?”
“隻有一塊,怎麽了?”
“你爲什麽不留着?”
“我也用不着,剛好你要用……”
花朝說到一半,聲音逐漸小了起來,咬着嘴唇沉默了一陣,忽然失笑道:“你整日花朝姐花朝姐的叫,既然你把我當成了姐姐,那我這個當姐姐的,難道不應該照顧你麽?”
“也是!”
嬴無忌呲牙一笑,直接把檀木盒揣到了懷裏:“那我就貪污了啊!”
花朝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洗完趕緊休息一下,跟流浪漢一樣。”
說罷,便替嬴無忌關好了門,哼着曲子離開了。
“唉……”
嬴無忌歎了一口氣。
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叫做“我不配”。
大概就是她隻有一塊,心中隻想着你。
你有很多塊,優先的卻隻是所謂“事業”。
剛才他很想告訴花朝其實這玉皂的生意是自己的,以後大家會變得很有錢,但又怕她眼神中的笑意變成失落。
他知道花朝不會怪他。
但他心中會難過。
算了,反正本來就不配。
嬴無忌搖了搖頭,便除下衣物跳進水桶裏洗澡了。
洗幹淨後,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躺在床上開始盤點收獲。
儒墨法,一共五道氣運,三項地階法術。
百家氣運的用處他已經能感受到了。
儒家氣運養神,浩然正氣愈足,意志就越堅定,不容易被邪祟所侵,這可能也是羅偃沒有成爲爲我教傀儡的原因。
法家氣運代表的是威嚴,威嚴強,則言談舉止都會讓人有種不可違抗的感覺,所以戰愈強。
墨家氣運可使人才思敏捷,洞察力拉滿。
兵家氣運使人愈戰愈勇,身體愈發堅韌。
……
好處有,但有限。
它的最大價值,還是因爲攜帶了諸位夫子諸位聖人做出載意承道之作時的感悟,用以幫人突破胎蛻境以下的瓶頸。
但對于嬴無忌而言,這點用處就相當于沒有用處。
如果隻是圖那些可有可無的好處,那屬實有些浪費資源了。
所以,他打算把這些氣運送出去。
換來的人情,肯定比氣運本身值錢。
何況自己還能抄詩詞抄文章,如此生出來的原生氣運,就算不能完全發掘,也要比這些此生的邊角料效果好。
但具體怎麽送,他還沒有想好。
小侍女肯定要有的,但是吸收氣運這種事情因人而異,有的人腦電波對不上,就算煉到死也煉不成自己的東西。
今晚先看看白芷能煉化多少吧。
至于地階法術……
還是雞肋。
如果自己修煉,就算有聖人準備的玉簡,悟性再高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若是悟性不高,三年五載都不一定能領悟,畢竟地階法術不是大白菜,每一次領悟都是大機緣。
“可是……在我這就是大白菜啊!”
嬴無忌搖了搖頭,想不到自己在盛會上一頓秀,到最後成了雞肋批發商。
蛋疼。
仔細一看。
好嘛!
更蛋疼了。
儒家:《仁恕之義》
墨家:《非攻領域》
法家:《法度之獄》
好家夥,後面兩個自己都有。
不過這個仁恕之義,好像有點說法的,這個是純純的精神控制技能。
仁字訣,相當于是一個聖母光環,隻要套到目标頭上,就能讓目标變得悲天憫人。
恕字訣,則是一頂原諒帽,套頭上,就算再大的錯,也能原諒。
最恐怖的是,這兩個光環,具備絕對效應。
聖人之下,不管實力差距多麽懸殊,都能絕對發揮作用。
隻不過發揮作用的時間,會随着實力差距,以及目标本身想法的強烈程度變大。
控制一秒也是控制啊!
這種強制發揮效果的東西,才是這個技能入臻地階的關鍵因素。
“好家夥!”
嬴無忌忍不住咧了咧嘴。
他也不知道三家夫子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三家給出的技能,居然都是限制類技能。
儒家強行仁恕。
墨家強行非攻。
法家強行手法。
如果三個同時用,那目标會立馬便成一個被法律和道德束縛住的聖母。
試想一下,這種聖母能有什麽殺傷力呢?
嬴無忌咂吧咂吧嘴,這個法術可以練!
他當即盤腿坐下,将玉簡貼在自己的眉心,下一刻就看到了一個兩鬓斑白的儒家夫子,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這位夫子的形象,跟孟聖的畫像一模一樣。
随即,便是大談仁恕之道。
在聖人的教導下,嬴無忌覺得自己心中的戾氣仿佛都變少了不少。
很快,教導結束了。
他覺得自己隻懵懵懂懂領悟了一些。
但就在這時,之前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時生出的儒家氣運,一股腦地從胸腔沖入腦海。
就像是撥開迷霧一般,将所有的疑惑都給驅散。
一刻鍾後。
氣運盡。
而這《仁恕之道》,也徹底融爲了嬴無忌己用。
嬴無忌:“……”
原來各家氣運還有這種說法。
隻不過好像有些太過奢侈了,自己抄文章凝結的氣運,比赢得的兩道儒家氣運加起來都多,擱外面能讓兩個人嘗試沖擊十二層的氣運,到這裏隻學會了一個地階法術。
雖說地階法術也很珍貴,但相較于将靈胎提升一品,還是差了不少。
他擡頭一看,天快黑了。
一時間竟然有種空虛的感覺。
本來突破三重十二層還挺興奮,鉚足全力想要進入亂賊冢盤浪一浪,畢竟到時候王室也會派人保護,就算危險也危險不到哪裏去。
結果,老丈人直接給自己放了一個假。
這波直接不知道做什麽了,真的好空虛。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花朝的聲音。
“無忌,睡着了麽?”
她的聲音很小,若不是嬴無忌正精神着,還真有些聽不見。
他坐起身:“還沒,怎麽了?”
花朝聽他聲音精力充沛,這才松了一口氣,用正常的音量說道:“書局來了很多人,說是要參加你的慶功宴,還說不把尚墨書局吃垮絕對不罷休。”
“哦?”
嬴無忌嘴角微微上揚,這波自己把好處全都摟走了,難免會讓人眼紅。
不過眼紅到牙癢癢的,肯定不會來吃慶功宴。
他問道:“都誰?”
花朝笑道:“楚國的女公子與項鼎,飛魚衛的巫百戶,周王畿的姜樂府令,趙家的趙淩,翟雲吳丹也來了,還有你們乾國的公孫棣……”
“來得還挺全!”
嬴無忌坐起身:“讓咱們的廚子加個班,加班費三十兩銀子,我出!”
“嗯!”
花朝輕笑一聲,便去準備了。
嬴無忌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便笑嘿嘿地出了房門。
院子裏已經坐滿了人,一見到嬴無忌,便一陣起哄,非要他拿出萬貫家财讓大家樂呵一下。
嬴無忌笑嘻嘻地坐了過去:“反正今天管飽,你們盡管吃,能把我吃垮是你們的本事,吃不垮就怪自己廢物,半點怨不得人。”
反正他尋思,自己這邊的廚子雖然廚藝不錯,但做的最多也就是高端酒樓的規格。
又特麽能吃多少錢?
趙甯忍不住哂然一笑:“嬴兄,當真?”
嬴無忌:“……”
瞅她這笑容,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可話都趕到這個地步了,他隻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自然當真……”
趙甯嘴角一揚:“那就好!這次我過來,從宮裏帶了七個禦廚,禦膳房裏的食材也帶來了,也不給嬴兄多算,成本價就行,你那點家産肯定夠用。”
嬴無忌:“???”
好家夥!
别人隻是想吃光我的錢,你特麽想賺我的錢?
他嘴角抽了抽,别等我選公主啊,惹毛我了,新婚之夜你穿爲我教的衣服。
一片哄笑聲中,嬴無忌把趙甯拉到一邊:“趙兄!我尋思我沒惹你吧,這一頓你是真的想把我吃垮啊?”
趙甯抿了抿嘴:“嬴兄可别這麽說,今日嬴兄收獲頗豐,小弟也是眼紅的緊啊,你就當小弟小人之心吧!”
“眼紅是吧?”
“昂!”
“這個你拿着!”
說罷,便直接将一道墨家氣運渡了過去,随後沉聲道:“今天的菜,你出錢!”
趙甯頓時有些慌了:“這這這,這不行吧,也太貴重了。”
雖說她的确是奔着坑嬴無忌一頓來的,但算下來不過就是兩三千兩,吃垮嬴無忌全是無稽之談。
但這氣運,在外可是千金難求。
除了百家盛會之外,哪怕是帝王世家也不能輕易地見到百家氣運。
畢竟産出額外氣運,需要極強的氣運底蘊,往往隻有諸聖創立自己道統的時候才能出現,所以一直都牢牢把握在諸家聖人手中。
帝王家,從未出過聖人,自然也不會有額外的儲藏。
尋常人想要突破十二層,除開天賦異禀外,就隻有像嬴無忌這般,在某一領域有所建樹,生成獨屬于自己的氣運。
這一道……實在太過珍貴了。
嬴無忌嘻嘻笑道:“讓你拿着就拿着,還是不是一家人了?我不知道你現在具體修爲多少,不過以趙家血脈的天賦,至少煉精突破十二層了吧?儒家氣運養氣,墨家氣運養神,這些都是趙氏血脈的弱項,這東西你收着,應該會對你有不少好處。”
趙甯:“……”
氣與神的确是趙氏血脈的弱項,不過她聚氣已經突破十二層了,差的隻是聚神,這墨家氣運剛剛好。
其實之前,趙暨就想在重黎殿跟嬴無忌提這件事,畢竟嬴無忌有兩道墨家氣運,就算拿再貴重的東西來換都是值得的。
但趙甯不願搶奪嬴無忌的東西,所以就隻能作罷。
畢竟相識這麽多天來,一直都是自己從嬴無忌這裏拿好處。
變法是人家促成的。
學宮也是人家力挽狂瀾建起來的。
自己再搶人家的氣運?
以後還怎麽面對嬴兄!
她早已經意識到了一點,以嬴無忌的才學,以及兩個人的交情,自己的目标應當是把他留在身邊,并肩奮戰一生,給曆史留下輝煌的一頁。
怎麽能因爲區區一道墨家氣運,就毀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可沒想到,自己沒要。
嬴無忌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她眼眶微微有些發紅,一縷叫做感動的情緒在心頭蔓延:“嬴兄,這氣運太貴重了,我不能……”
“别!你值得!”
“我……”
“拿了這道氣運,幫爲兄一件事情!”
“呃……”
趙甯終于反應過來了,心中那種“我不配”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道氣運我就能放心拿了啊!
她笑道:“嬴兄請講!”
嬴無忌看着她的臉頰,在胎化易形的加持下,看到的完全是她本身的容顔。
他抿了抿嘴:“其實這段時間,我早就把自己當成趙家的人了。趙兄對我很好,陛下也對我很好,但畢竟身上流的是乾嬴的血脈,你們有沒有徹底把我當成趙家的人,我也有點不太确定。”
趙甯有些急了:“當然有!過些天你都要跟公主大婚了……嬴兄!你說你還有什麽條件?”
她話說到一半,感覺自己都有些沒底氣。
畢竟如今黎王室公主的地位,實在有些不夠看。
她也能夠理解,從嬴無忌的角度來看,不管自己與父王表現得再好,也有可能是一個假象。
嬴兄,是真的想要跟黎王室融爲一體。
這個安全感,得給!
嬴無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能不能跟陛下講一下,俺,俺……俺想娶兩個!”
他算是明白了。
太子閉關的時候,趙暨不管有什麽大事,“趙淩”都在,完全就是掌權公主的待遇,嬴無忌甚至懷疑,如果沒有太子趙甯,趙暨甚至會立這個公主當女帝。
而糖糖,又是毫無疑問的武力擔當。
一個政治擔當,一個武力擔當。
這要是全娶回家,那就是神仙都難改的自己人,我特麽當場改姓趙都可以啊!
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這道墨家氣運,是聘禮!
隻不過同時娶兩個公主,實在是有些過分,他就算再厚臉皮,也難免有點不好意思。
尤其這個要求,他是沖其中一個公主提的。
這相當于什麽,這就相當于你沖女神表白:“嫁給我吧!帶着你的妹妹一起嫁給我!”
多厚的臉皮啊!
趙甯也有些淩亂了:“這這這,這與理不合啊!這種要求,我一個趙氏宗室的人,也沒辦法向陛下開口啊!”
兩個公主同時嫁給一個人,确實有些離譜。
雖說以嬴無忌的功勞,以及黎王室公主的地位,就算他全娶了,也沒什麽不合适。
但這種事情,屬實有些挑戰王室威嚴。
如果說出來,趙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同意,畢竟嬴無忌值得,而且兩個公主就能換來他的安全感,換他踏踏實實成爲黎王室的人,簡直就是血賺。
但提出這件事情的人,肯定會被罵得狗血噴頭,哪怕是自己這個太子。
嬴無忌沉聲道:“别裝!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現在隻有你能提了!”
“也是……”
“看吧!”
嬴無忌咧了咧嘴,想要娶兩個,就隻能讓其中一個跟老丈人提。
趙甯急得快哭了:“可是我真的不敢啊……”
我懂了!
得加錢!
嬴無忌又渡過去一道儒家氣運,還塞過去了一枚内含《法度之獄》的玉簡。
他輕歎了一口氣:“這是聘禮!”
趙甯:“……”
嬴無忌滿眼真誠:“我從小長在異國他鄉,雖是乾國公子,背靠的是泱泱大國。但其實我沒有國,更沒有家,這二十年,也隻有趙兄與陛下讓我有種家人的感覺。我知道我提這個要求很渣,但……”
趙甯感覺心頭有些觸動:“你讓我想想……”
嬴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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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賊冢盤還是會進,明天劇情繼續起飛。
手裏有存稿,但不多。
多囤幾天,然後來波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