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連連道歉,到了他這個歲數,再工作個兩三年就要享福了,如今卻因爲過于寵愛女兒,丢了這麽一份足已一家老小吃穿不愁的工作。
現在離開,晏家還能給他一筆豐厚的養老錢,他也清楚,晏先生和晏夫人是看在何家從祖輩上就一直在晏家的舊情。
他帶着何嬸從宅子裏出去時,女兒就蹲在晏家門口吹冷風,瑟瑟發抖。
何柔想進祖宅,可門口的人都攔着不讓她進。
一見父母從裏頭出來,她急忙站了起來,“爸媽,怎麽回事啊,他們都不讓我進去!”
“爸,你快說說他們啊,我都快冷死了!”
何柔這會兒的褲子還濕着。
“說?說什麽!?”何叔看着她,怒氣迸發,“都怪我平時太慣着你,讓你媽給你養壞了!”
“走!回家,以後我非得好好管着你,省得你再犯什麽大錯!”
說着,他就去抓女兒的手,往外頭拉。
何柔一愣,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對自己發這麽大火,“回家?我們家不就在這裏嗎?”
回哪裏去?
“難不成是回……老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爸媽。
見兩人都沒說話,心裏咯噔一跳,“我不!我從小就在住在這裏,我憑什麽走,這裏就是我家,我不走!”
見何柔還要往裏頭跑,何叔一把用力的拉着她往外頭摔,“你幹什麽去!這宅子姓晏,你姓何!”
“你爸我以前也隻是在這裏幹活,你祖祖輩輩都在這裏幹活……”
“咱做人得清醒,别人對咱好,給地方咱住,那是因爲人家心善,不是給你蹬鼻子上臉的!”
何柔頓時就哭了,想到以後都要住在那個每年隻回去個一兩次,破破舊舊的磚瓦房,哪裏受得住。
她從小有記憶開始,就住在晏家祖宅,這麽大個宅子,同學知道了也都羨慕自己。
現在讓她從這裏搬出去,讓那些同學朋友知道了,肯定要笑話自己。
何柔慌張的搖頭,就是不肯走,“爸,我去跟她們道歉,不就是道歉嗎,我這就去,你再和老夫人說說,我們不搬,我們走了,誰給他們一家看宅子啊!”
“做人不能這樣的啊,我們給她們家看了那麽多年宅子,他們怎麽可以翻臉不認人!”
她一邊說着一邊哭,顧不得外頭的人都在盯着這邊看。
何嬸一聽,也看向了丈夫,“是啊,你就去跟老夫人說說,本來也就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至于鬧這麽大嗎?”
“老夫人一向喜歡咱柔兒,怎麽說咱柔兒也是她老人家看着長大的,就好好說說,能有什麽事?”
一旁的何柔連忙點頭,紅着眼眶看向眼前的父親,自己絕對不能從宅子裏搬出去。
否則讓網上那些粉絲知道了……
後果怎麽樣,何柔連想都不敢想。
見何叔神情不似方才那般激動,何嬸頓覺有戲,又道,“再說了,她們那個女兒也就今年才找回來的,也沒見老太太提過幾次,老太太說不準還更喜歡咱柔兒……”
“啪”的一聲,何叔的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何嬸臉上,他氣得手都在發抖,“你多大個臉啊!”
何嬸捂着發疼發燙的臉,難以置信的看着丈夫,“你瘋了,竟然打我!”
見父親發火打人,旁邊的何柔吓了一跳,怯懦的站在旁邊,也不敢再吭聲了。
何叔性格一向溫和,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好脾氣,就是被人打了,給他把棍子,他都想不到要去打人身上。
二十年來,這是頭一次對人動手,還是自己妻子。
他氣得老淚縱橫,“人老太太是看在何家祖輩上,對咱家才多加關照,不求你知恩圖報,你倒好,教着女兒一塊蹬鼻子上臉,今天厲害了,提着桶水倒人家正兒八經的親孫女身上去了!”
看着眼前這個不成器,整天想着嫁進有錢人家的女兒,厲聲問,“宅子住久了,你就當成自個兒的家,是不是再住個兩三年,你還想改姓當人晏家的女兒?”
何柔咬着唇瓣哽咽的哭,這會兒根本不敢吭聲。
何叔冷笑,“你就算是想認姓晏的當爹當媽,人也看不上你!”
人越圍越多,都聚過來看笑話,也有人拿起手機拍了起來,何柔害怕,躲着攝像頭。
一旁的何嬸想到女兒以後還要嫁人,名聲要是壞了,還怎麽找個有錢人嫁?
她連忙護着女兒,沖着丈夫罵,“你胡說八道什麽,自己沒本事被辭退,現在倒全賴在女兒身上,你有什麽事就沖着我來。”
“别人欺負女兒,你也不護着,就知道沖着女兒嚷嚷,她年紀還這麽小!你自己扪心自問,管過她幾回?”
“現在倒是扮起當爹的譜來了!?”
何叔冷笑,“年紀小?她都敢去勾着人蘇……”
他話說到一半,顧忌着女兒的名聲,到底沒再繼續說下去。
“行,你們母女兩人一條心,臉大什麽都敢想,你們不走,我自己走!”
何叔氣得扔下這麽一句話,挺着酸疼的腰走了。
何柔躲在何嬸的懷裏哭,不明白爲什麽一向和善脾氣那麽好的父親,會突然發這麽大火。
自己不但被晏清往身上潑水,刮得臉疼,還被晏修文扔了出來,摔得現在屁股還痛着,蘇澈還不理自己了,心裏本來就委屈,現在還被晏家趕了出來。
父親不替自己讨回公道,這會兒還責罵自己,越想越委屈的何柔小聲的抽泣起來。
感覺全世界的人都在針對自己,不讓自己好過。
門口,剛接完電話的杜風清,半邊身子倚靠在牆上,饒有興緻的看了這麽一出好戲。
一開始是看見晏修文拎了人給扔了出來,也甭管人家是小女生,直接摔門外地上,就吩咐人看着門,不讓人進。
這會兒,又是一出家庭大戲。
這個年三十過的,真是多姿多彩,還見到了晏清發脾氣,這一趟陵河行,真不虧。
畢竟,他原本以爲小晏清見什麽鬼都幫,是個性子軟的,現在看來,就是根紮在水泥裏的釘子,誰碰都是一身傷。
不過沒關系。
杜風清勾了勾唇,笑意染上眉梢,自己是榔頭,不怕釘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