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沅?”
陵光嘴裏重複着這個名字,但他很确定自己似乎并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修士,但是這個名字從谷笙嘴裏說出來,而且他們還有相同的姓氏,不由自主的,陵光心裏就冒出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而看着他這個模樣,即便早就有所預料,但谷笙還是忍不住慘笑一聲。
“是啊,你怎麽會記住一個無關緊要的修士名字呢?他對于你來說實在是太卑微了,因爲你們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裏,你高高在上就覺得可以肆意踐踏那些無辜之人嗎?他們隻是天賦不比你強,沒有一個好師尊罷了,憑什麽要被你任意玩弄肆意殺害?”
随着他的講述,陵光的臉色越來越慘白,明知道此刻盛源大世界所有修士都在密切關注,但陵光還是沒能出手制止谷笙。爲什麽呢?其實陵光也在問自己。如果爲了保險起見,他現在就該讓谷笙徹底閉嘴。
如果要讓整個盛源大世界修士跟着一起陪葬,他現在就該聯系遠在神域的大人。可是他竟然什麽也沒做。他就這麽站着,看着面前這個自己唯一在意的人,用痛恨的語氣說出他早已遺忘的事情。
谷沅嗎?他對這個名字真的沒有印象……
那是對于谷笙而言非常重要的存在嗎?
“你當然不會記得他,畢竟他在上寰宗又沒有堅實的後盾,隻是一個無名小卒罷了,所以當初才會被選中去餘家滅門。他是我的哥哥,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從小就是被他養大的,這麽多年,我們吃了那麽多苦,本以爲一切都在逐漸變好,至少以後不會再過被人欺淩的日子,沒想到即便敗入了上寰宗,也還是逃脫不了被别人欺壓的生活。”
“誰會相信高高在上的上寰宗道子陵光竟然想把自己全家都給殺掉呢?如果說那個時候我并不能理解你爲什麽那麽做,那麽現在我就知道了,因爲你根本就不是盛源大世界修士,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把這個世界托下水。”
“可憐我的哥哥,被你們拿着我的性命相威脅,才不得不這麽做。其實去之前,我哥哥就已經知道他不可能再回來了。爲了保護我,他甚至準備把這件事情瞞下來,但是他怎麽可能瞞得過我呢?畢竟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所以,從一開始你的目的就是想殺掉我?”
“你不是調查過我嗎?我不信你對我的事情一無所知,或許對你而言,區區一個女修的仇恨,比不過對你的仰慕。這些年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自己仿佛在煉獄之中掙紮,我想殺了你,但卻不得不讨好你。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聽着耳邊谷笙痛恨的話,陵光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波動過的心,此刻劇烈疼痛起來。
奇怪他的心爲什麽會這麽疼呢?哦,原來是剛才谷笙把他的心捅了一個大窟窿。可是這好像又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疼痛。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本來谷笙捅了他這麽多下,他應該做的是拿起武器反擊,或者趁着現在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直接殺掉她。可就算沒有動手,陵光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不去那個手。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這個時候其他人也已經聽明白了。原以爲這隻是一場小兒女之間的兒女情長,沒想到竟然是蓄謀已久的仇殺。
他們之前并沒有錯過道子陵光的動作,這個來自神秘的叛徒,本來一心一意想要把整個世界拖下水,甚至不惜葬送和他們相處了這麽多年的上寰宗修士,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卻來到了谷笙身邊,目的就是爲了把她救走。然而那個在關鍵時刻心心念念的人滿心滿意,想的卻是怎麽能殺了他。
這确實是一件悲慘至極的事情,然後想起陵光做了什麽之後,衆人隻會覺得大快人心,甚至已經有人揮舞着拳頭大聲叫好。
而這個時候那些本來準備救援的上寰宗弟子臉色複雜,紛紛停下了腳步。
谷笙跟在靈光身邊這麽久,他所用的靈氣資源全部都是最好的,此刻那兩把長劍給陵光帶來的傷害幾乎是不可逆的,因爲他的丹田海已經被破壞了,就算他的靈魂是神域人,但他所用着的這具身體卻是完全仿照盛源大世界修士創造的,丹田海被毀,他的靈力也漸漸無法運轉。
他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
隻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刻,陵光也隻是想要一個回答。
“你待在我身邊這麽多年,心中全然都是仇恨嗎?就沒有過一點點對我的……”
“噗嗤!”
谷笙又捅了他一劍,眼中無比厭惡。
“你憑什麽認爲在殺了我的哥哥之後,我還會對你心生愛慕?我是個修士,雖然所作所爲不夠堂堂正正,但也絕不下賤!”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從來沒有!這十幾年來,我沒有一刻生出過對你的愛慕。如果你隻是想說這個的話,我也沒什麽好回答的。隻能還給你一句話聊作安慰。”
“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谷笙緩緩推開,隻是眼中的釋然與嘲諷卻那麽明顯。
“我想應該沒人比你了解的更深刻吧。”
聽着她的話,陵光眼中的最後一絲光亮還是失去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這個人,隻覺得自己的人生無比諷刺。他曾以爲,萬千世界之中隻有神域人高高在上,其他任何人都是可以肆意踐踏的蝼蟻。然而現實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
就是這個時候他心中沒有痛恨,隻有悔恨。如果上天注定他要動情,爲何偏在最後一刻?
在此之前,他們明明有那麽多可以相處的時間,他卻從不覺得那些時間珍貴。如今細細回想,隻覺痛徹心扉。
該怪她什麽呢?谷笙并沒有做錯什麽,甚至爲了替自己的親人報仇,可以忍辱負重十幾年,從未改變過心性。他似乎無人可以責怪,然而終究意難平。
如果,他能早些發現心中的情感,是否還有挽回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