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本來是爲了支援而來,可爲什麽會被千夫所指?她本來可以感悟一條從未出現過的大道,成爲新的大道之主,但現在,那條還未完全展現出來的大道就這麽無疾而終。而強行從感悟大道中抽身的永安,到底受了多重的傷才會不停的嘔血?
上寰宗宗主見對方并不反抗,反倒是愣了一下,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反而是你的敵人。上寰宗宗主與蓬萊閣閣主從少年時期就一直不對付,到了現在,更是因爲宗門糾紛弟子敵對等問題更加嚴重。像蓬萊閣閣主,雖然平日裏看起來黏黏糊糊的沒個正經一宗之主模樣,但對方絕對不是個吃虧的性子,既然挨了一拳,沒有站着不動的道理。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上寰宗宗主一回頭就看見了那道站在空中不斷嘔血的修士身影,他愣了一下,随即什麽都知道了,神色也變得複雜起來。他好像,做了一件錯事?
“咳,咳咳……”
長生極力抑制住自己五髒六腑的疼痛,她現在隻想在自己倒下之前将這三具傀儡給打倒!絕對不能讓它們傷害到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周圍人的聲音似乎隔了一層屏障,聽起來有些模糊,長生眼中隻有那些傀儡,她縱身上前,手中的攻擊毫不間斷,一次又一次的落在那些傀儡身上。
蓬萊閣閣主此時迅速沖出去,想要幫長生一把,誰知道對方的速度很快,已然将那最後一具傀儡打的節節敗退,最後一擊,用的是一把耀眼的金劍,狠狠地将之揮舞出去!
蓬萊閣閣主認識那把金劍,那是長生的本命金劍,此前在打敗那些來自神域的黑色怪物的時候,經常見到這把金劍的身影。但從來沒有一刻,在看見這把金劍的時候,讓蓬萊閣閣主感到窒息。
因爲那把金劍上蒙着一層淡淡的血意,那都是永安吐出來的血啊!
即使對方一劍就将那三個傀儡都砍的七零八落沒有一點兒反抗之力,但蓬萊閣衆人心中也沒有高興,隻能感到一陣痛苦。
到底爲什麽受苦的一直是長生啊?!
此刻,站在所有仙道修士面前的長生才略微松了口氣,雖然感悟大道沒有成功,但至少,她救下了自家師兄弟姐妹……
除了谷笙誰都沒有注意到當莊蜉蝣下意識的說出“長生”這個稱呼之後,陵光道子狠狠瑟縮的瞳孔。他幾乎是猶疑的盯着那個籠罩在大道金光之中的女修,這個名字勾起了他久埋于腦海深處的記憶。那個記憶,是關于某個應該已經死去的人的。
長生,餘長生,他的雙胞胎姐姐,原本的盛源大世界天命之子,此前自己所擁有的所有東西,其實都應該屬于這個人。
餘永安,餘長生,多麽明顯的聯系,自己爲什麽就沒有想到呢?
原來當初那個人,根本就沒有死!爲什麽她沒有死?!放出不是已經毀屍滅迹了嗎?這個人應該已經死在那場大火之中,連點兒灰燼都沒有剩下才是!
爲什麽她還會出現?!
陵光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因爲他清楚的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天命之子已經死亡的基礎上,但現在,竟然告訴他餘長生沒有死,而且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面前,甚至一步步顯露出自己的天賦,隐隐有超出自己的趨勢。這些都是不正常的,爲什麽會這樣,這不正确,這不正常……
如果不是強大的自制力,陵光此時幾乎要露出猙獰的表情來。憑什麽他已經做了這麽多的準備,但基石就出了問題?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谷笙靜靜地注視着面前這個道子,她似乎能夠透過面前這個人的外表看見他不容人知道的内心。他似乎真的很害怕面前的這個女修,盡管拼命掩飾,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恐懼還是讓她看的清清楚楚。
啊,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察覺到對方有真正恐懼的人,哪怕是無法進階,對方也從來沒有害怕過,可是現在,卻……
低下頭,拼命壓抑住自己的表情,谷笙沒有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表情變化。
而這個時候,陵光已經迅速恢複,他冷冷的注視着那個因爲拯救了幾個蓬萊閣弟子就消泯了大部分嫌疑的女修,覺得這世界真是奇怪,有些人就是這麽幸運,哪怕所有不利的證據都在指向這個人,最後總會化險爲夷,就好像全世界的苦難跟這個人都沒有關系。
多麽諷刺啊,隻是因爲一個天命之子的名頭,她就能擁有天道意識的寵愛,擁有這世界所有的好處。他當然會感到不甘!然後就算出現又有什麽用?他所擁有的一切,永遠也不會還回去。
眼底的黑霧不斷流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快速聚集,目标就是那個站在光暈裏的女修。
此時的長生已經很虛弱了,她幾乎要從半空中跌下來,好在有師尊等人的幫助,才勉強站直了身子。隻是強行從感悟大道中抽出身來的代價太重了,重到幾乎無法承擔的地步。她的氣息迅速衰敗,不管蓬萊閣衆人給她喂多少靈丹妙藥都沒有用。看見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歎了口氣。
一個天才的隕落,總是讓人感慨的。更何況他們親眼目睹過餘永安有多麽的出衆。雖說之前她身上背負着殺害那麽多人的罪名,但此時此刻,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
然而命運總是不肯眷顧她,就在衆人将永安包圍起來的時候,一團黑色的漩渦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那黑色漩渦在不停的盤旋,吞噬着自己所能接觸到的一切。莊蜉蝣所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永安一把把她推了過去,然後消失在那個一人多高的漩渦中。
莊蜉蝣狠狠睜大了眼睛,因爲眼睛睜到了極緻,眼角都裂開了,流下血色的紋路。
“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