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身爲一國帝皇,竟将自己的子民性命視若無物,當真是叫人唾棄不齒。
但那幾個人皇卻并不這麽認爲,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我等爲了治理國民殚精竭慮,爲了讓他們能更好的生存也算是夙興夜寐。難道我們這些有用之身竟要排在那些無用的百姓之後?我救了他們那麽多人,憑什麽要因爲壽命問題死在他們之前?這隻是一個簡單的換算問題。我活着,還能做更多更有用的事情,我死了,而子民活着,誰又能肯定後繼之人會比我更好?”
“說的對。我等是君,其餘人等都是臣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是爲了君而死,這是他們的榮耀!”
崔清河隻是安靜地注視着這幾個人間帝皇,并沒有說其他多餘的話,但那眼裏無知無覺滲透出來的厭煩還是叫那幾個人間帝皇覺得礙眼。
他們看一眼崔清河,這會兒突然明白幾位仙長之前爲什麽會那般驚訝,甚至不惜帶着他們萬裏迢迢的趕過來,想來就是因爲這個北溟皇朝之人吧。
想到這裏,另外幾個皇帝看了看北溟帝,那眼神帶了一絲絲埋怨。
看看你管束下的子民,竟然會這般反抗他們的君主,看來你也不是什麽厲害人物啊。這些年來還有臉跟我們争搶延壽丹?
北溟帝被看的一愣,随即惱羞成怒的回望過去。但他畢竟多活了這五百多年,心性不是一般人可比,很快就調整過來,用慈祥的表情看着崔清河。
“我記得你,你應該就是當初那些反抗軍的領袖吧?既然你也活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凡人和修士到底是不一樣的。像我們這樣的人,既然擁有了榮華富貴,自然就渴望更長久的生命,這實乃人之常情,更何況,當年之事,我們并沒有多麽喪心病狂吧?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不管如何掙紮,也已經無濟于事,所以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就在對方侃侃而談的時候,崔清河突然制止了他,面帶微笑的開口戳破了北溟帝無可奈何的受害者嘴臉。
“你是不是記不清我了?”
北溟帝的臉一僵,并沒有吭聲。來之前三位修士隻是說,他們在碧落中世界做的那些事被人戳破了,不得不跟着一起來解決。但具體是因爲誰,其實他心裏并不清楚。
就算這會兒面對崔清河的臉,也确實是想不起來。畢竟,他活了五百多年了,一生見過的人數不勝數,怎麽可能會記得一個并不重要的平民百姓?
剛剛本來是權宜之計,沒想到這個凡人竟然如此不識擡舉,竟這般叫人難堪!
即使不再是北溟皇帝,但在那三個修士的庇護下,他過得也不錯。畢竟他現在可是壽命悠久的存在,和那些凡人根本就不在一個階層。此時被崔清河下了面子,北溟帝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不過還好,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尤其還有那三位仙長警告性的話。
若是此次表現不佳,别說再過之前那種生活了,就算是性命也難保!
想到這裏,北溟帝狠狠地歎了口氣,然後纡尊降貴的開口。
“是我的不對。當初,實在是太混亂了,爲了北溟的和平,要盡快處理當時的一切混亂,所以手段偏激了些……”
“你或許還記得顔若庭?”
“誰?”
北溟帝有些茫然,崔清河又加了一把火。
“小顔郎?”
“!”
如果說顔若庭這個名字并沒有給與北溟帝任何觸動,那麽小顔郎這個稱号則是瞬間讓他回憶起來當初的種種屈辱。
身爲一國皇帝,竟然有一個臣子的名頭比自己還大!這怎麽可以?!他可是皇帝啊!是北溟之主!那些子民們心中應該隻有自己一個主子才行!而那個小顔郎,明明隻是一個落魄仕子,還是被自己挑選出來成爲狀元才被封了一個小小的官,卻教唆百姓爲自己立生祠,甚至還公然藐視自己這個皇帝的威嚴。
這樣一個人,怎能不殺之而後快?!
可笑的是那個小顔郎足夠愚蠢,竟然隻身一人進入帝都,他連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耗費,輕而易舉的就将之給逮捕入獄,不到幾日就找了個借口給殺了。
就算是百姓交口稱贊的“小顔郎”又如何?在一國皇帝面前,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微小,輕而易舉就将之剿滅了,連點兒水花都翻不起來。
原以爲這個名号這一輩子都不會聽到了,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聽到了這個自己最厭惡的名字!
北溟帝有那麽一瞬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但在場的都是修爲極高的修士,對這點兒微不足道的殺意根本就不在意。或者說,不放在眼裏。
看見北溟帝的反應,崔清河反倒是最高興的。怎麽說呢,五百多年來,他日日想,夜夜盼,想的盼的就是這一日啊。
能看見北溟帝這張臉上驚愕的表情,他高興的幾乎要狂笑幾聲。原來,這個人也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麽不在意。他也會怕,也會怕當初自己無辜冤殺的那個年輕有爲的臣子會找他來索命!
“你當初,因爲嫉恨小顔郎的才華,無緣無故将之殺害,甚至還羅織了根本不存在的罪名,殺了姜東一半以上的青壯,屍臭味兒沖天而起,姜東城受到的打擊百年都恢複不過來,你在午夜夢回之時,難道就沒有看見那些被燒焦的姜東百姓?沒有看見那些向你索命的冤魂?”
“五百年了,你終究還是要回到這裏,因爲這裏,才是你的國,才是你的家,不是嗎?”
“你?!”
周圍的視線針一般朝着北溟帝刺來,他有些狼狽的偏了偏頭,覺得自己受到了挑戰。
但,他竭盡全力想要維護的尊嚴,其實早就在他喪權辱國出賣自己的國土百姓之時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此時的他,不過是徒增笑料罷了。
“你閉嘴!”
北溟帝頓了頓,眼神有些閃躲,片刻之後,在周圍人逼視的視線下,不得不往前一步,站在了崔清河的視線範圍之下。他不明白這人到底想做什麽,但很明顯,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這個男人,想讓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