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
當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本來覺得自己已經遺忘了的國師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雖然他很快就報以疑惑的态度和表情,但那一瞬間的僵硬根本就騙不過魏雲舒。
原來真的是他啊……
魏雲舒無意識的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摩挲着身上被劊子手披上的白布,留下一個又一個印子。原來這真的是永安提起的那個人。原來他早有前科,這也就怪不得會和少帝聯手,将自己打入诏獄了。他曆來算無遺策, 雖然早知自己的結果不會好,就算不是死在此處,也會因爲先帝臨終之際給自己喝的那碗藥而愈發虛弱而死,但也沒想到最終是被國師和少帝二人聯手打下。
看來這位國師身上,真的有可以圖謀的東西,或許, 是那種超乎認知的特殊能力?就像永安那遠遠超出正常人的力氣?怪不得總是覺得國師對永安有種超乎尋常的關注, 原來根子在這裏。
“付清是誰?我可不認識。”
這可以說是國師最大的秘密了,自從離開大津, 他并沒有如現象中的那樣得到皓月老祖的重視,隻是施舍般的扔給自己一些靈石陣法圖就把他打發走了。雖然心中不忿,但身爲凡人敢和修士作對的代價他早就看到了,因此非但不敢有絲毫不滿,還得小心翼翼的奉承着。
然後他就來到了這個靈氣匮乏的世界。因爲靈氣匮乏根本沒有修士願意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在這個世界就可以說是頂尖的存在。總是屈居人下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他要做叫人仰視高高在上的人。
這幾十年時間,他過得異常快樂,幾乎已經不大想得起之前在大津國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在聽見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他心裏還是咯噔一下。這說明在自己心裏, 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當年之事。
然而魏雲舒隻是呓語般說出這兩個字就不再開口,搞得他好像反應過度似的。付清微微皺起眉頭,他最讨厭的就是這樣的人,一副高高在上諱莫如深又什麽都知道的樣子,真叫他覺得惡心。
不過也沒關系了,反正不管怎樣, 在過一炷香時間, 這個人就要死了。
魏雲舒也知道這件事,他再次看向城門口的位置,安靜的等待。付清并不明白他在等什麽,但是,有什麽關系呢?反正魏雲舒是活不成了。
此時,皇宮之中,是少帝站在最高的樓閣之上,眺望着刑場的位置,雙手死死地抓住欄杆,用力之大,指甲都劈了好幾個。身邊的宮侍看見那血淋淋的指甲,忍不住驚呼。但卻被少帝一個冷冽的眼神吓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少帝也說不清楚自己此時心裏的想法,一直像座山一樣壓在心頭的魏雲舒終于被拉下來,也要死了,可他卻沒有一點兒如釋重負的感覺。按理來說,這可是他前半生的夙願,爲何會在此時覺得忐忑呢?
大概是因爲, 人總有私心情感吧。
魏雲舒确實是個亂臣賊子,身爲一介閹宦,卻把持朝政這麽多年, 非臣子所爲。但少帝心中也異常清楚,正是因爲有魏雲舒的存在,他和宮太後這麽多年來才能高枕無憂。十幾年了,魏雲舒爲自己擋下的暗殺有多少他自己都數不清。此時,魏雲舒要死了,他心中複雜難言。
可放過魏雲舒?
不,少帝心中異常清楚,他不會放過魏雲舒。不僅僅是因爲魏雲舒把持朝政這麽些年的過錯,更是因爲他清楚的知道,以魏雲舒的能力,可以在大廈将頹之際将這個國家一手扶持出來,他的能力太可怕了,不可能将這個人放到自己看不見的位置上去。
少帝知道自己不是個心胸寬廣之人,但,他甯願受一時的良心磋磨,也要将這個人徹底的壓垮。
芝蘭當庭,不得不除。
這,大概就是當初父皇要将整個魏家除淨的原因吧。
當然,還有一個不得不說的原因,就是永安了。
少帝眼神有些複雜。永安與魏雲舒的關系十分複雜微妙,無法用簡單的話來形容。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永安知道魏雲舒死亡的消息,絕對會傷心欲絕。也會,恨他。
這也是他與國師和魏雲舒一起将永安騙離帝都的原因。雖然不知道魏雲舒爲什麽要同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以永安的實力,若是同她發怒,應該隻有國師才能将其制服。這也是他容忍國師活到現在的原因。隻要永安不在第一時間發怒,他就可以一點點軟化她的态度。
他是大夏皇帝,也将會是這個天下的王,他會舉全國之力供養永安,他會治好永安的病症,他會對永安特别好……
唯一的前提,是魏雲舒,必須死。
“幾時了?”
少帝看一眼天光,發出一聲粗噶的詢問。他在樓上站了很久都沒有開口,此時驟然出聲,吓了身邊的内侍一跳。但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回陛下,午時三刻了。”
午時三刻了?
少帝難得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種心在半空中漂浮着沒有着落的空茫。要結束了嗎?這一切要結束了……
松開手,少帝緩緩後退,看着眼前這片莊嚴肅穆的山河美景,終于有了一種将這一切都握在手裏的充實感。
從今以後,他,就是大夏唯一且無上的王。
“唰!”
就在這一刻,他的眼角似乎看見了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少帝臉色大變,幾乎要從欄杆上撲下去,身邊的侍從不要命的沖過來,死死的抱着他的腰。
“陛下!陛下您做什麽?!”
少帝死死的盯着城門口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那道身影,那道身影!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他對那個人是如此熟悉,這麽多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心中描摹那個人的影子,所以他看的清清楚楚,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如此慌亂。
怎麽可能?!他明明沿途下過死命令,除卻帝都寥寥數人,不可能有人知道邊疆的實際情況,也不可能有人那麽大膽将邊疆的情況告訴給任何人!
所以,所以永安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