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嘩嘩嘩——”
下雨的聲音越來越大,那些被期盼已久的雨滴此時毫不吝啬地落在這片幹渴已久的大地上,落在那些幹涸的河床上,那些因爲幹旱而出現裂縫的地面立即被雨水補平。落在人們身上,嘴唇都幹的起皮的人們精神氣立即就好轉了許多。這可是救命之雨啊!
有了這場雨,最起碼大家不會被渴死了!若是上天垂憐,說不定還能補種一些莊稼,勉強能糊口也成啊!
在人們誠摯的祈禱下,這場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給大地好好灌飽了水。至于這青蕪州的地下水脈,自然是補充的滿滿當當,敖泫的府邸也重新被淨水所包圍,可謂是皆大歡喜。
隻是在一片歡快的海洋中,有一個人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魏雲舒看着這場越下越大的雨,有些擔心這場雨會因爲下的太大以至于旱災未平,澇災又起。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也不怪魏雲舒會那般擔憂。
當然,叫他擔憂的還有一點,永安不知道哪裏去了,她一個小孩子,在這樣的天氣裏出去能到哪兒呢?
隻是這些擔憂都隐藏在那副永遠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軀殼之中,輕易不可能被窺見。隻有他身邊比較了解魏雲舒的魏青山這會兒忍不住盯着滿頭雨水安慰自己的義父。
“義父不要擔心,我看那永安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機靈得很,不會有事的。她又不是傻子,下了雨,自然知道往回跑。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呢?”
這話說的,魏雲舒根本就不信啊!他看着自己的義子,然後又看了看天地之間那白茫茫的一片。雖然青山說的話叫人忍不住想反駁,但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這青蕪州的旱災,終于解決了。
那些幹渴的幾乎要死去的人,也可以活下來了。
這大概是近三個月以來,最好的消息了。
而且,好消息不隻是這一個,大半日過後,整個青蕪州都被雨水澆的透透的,再也沒有之前那幹旱的模樣之後,這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竟然漸漸小了。
并且越來越小,一直到最後,雨過天晴,停了下來。
看着那重新出現在天空的太陽,青蕪州的衆人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憤恨的心情。是啊,自古以來,有誰會去厭惡太陽呢?這可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基礎。隻是一味灼曬大地的太陽才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
雨過天晴,天空竟然也出現了一輪長長的彩虹。青蕪州百姓看着那美輪美奂的色彩,忍不住淚如雨下。
他們,能活下去了!
能活下去了!千百年來,多少百姓的願望都是相似的,隻要能吃飽穿暖活下去,若是能遇上太平年間,那就更好了。
聽着四周傳來的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呼聲,欽差府邸的衆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激動的表情。就連魏青山這個粗狂的漢子此時也忍不住高興。他也是農家子,很了解此時衆多百姓們的心情。
而且,青蕪州的旱情已解,那也就是說,他們此行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回帝都去了!
“義父……”
可是魏青山回頭看去的時候,卻隻看見了自家義父眉頭微微蹙起的樣子。怎麽回事?義父不開心嗎?明明青蕪州旱情已解,百姓們也能活下去了啊。
魏雲舒自然知道青蕪州有救了,隻是在大雨傾盆而下并且在青蕪州得到足夠滋養的時候停下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青蕪州危機已解。不過這個危機對他來說已經過去了,他現在想的是那個不知道去了何處的孩子,永安。
那孩子才幾歲,還沒有自己肩膀高,外面剛剛那麽大的雨,有沒有找到避雨的地方?會不會被大雨淋透?
突然意識到自己想的太多了的魏雲舒掐了掐手掌虎口位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不像他,這三十多年來,他幾乎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傀儡,怎麽可能有時間去思考那些已經作古之人?
他要考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青蕪州旱情已解,他就要回去帝都那個名利場。在那裏,他還要繼續那種争權奪利的生活。陛下已滿十歲,随着年歲的增長,陛下的資質愈發凸顯,毫無疑問,這會是大夏朝最年輕有爲的一位皇帝。但是,這不夠啊,陛下還是太年輕了,而大夏内憂頻頻,外患不斷。那戎狄今年已經是第二次犯邊,明顯是對着大夏廣袤的國土虎視眈眈。而大夏的積累還是不夠,現在的大夏,還沒有那個實力徹底打敗戎狄。
那是個極度慕強的民族,除非把他們徹底打服,否則,他們依舊會不斷的侵擾邊境。
但是,朝中大臣,并不都同意攻打戎狄,大家想法不同,得出的最終結論也不同。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身份。一介閹人,卻把持朝綱玩弄權術,不老老實實的在宮中待着服侍皇家,卻總是想着文武大臣的活計做什麽?魏雲舒清楚的知道,滿朝文武沒有看得起自己的人,他們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高高在上的神靈在看地上蠕動的蛆蟲!
可是,難道隻因爲自己受了宮刑,在他們眼中,就此落入下乘嗎?他以前,也是個手拿乾坤之筆的文人啊!
雖此身已不全,但他的心,一直都是健全的。
魏雲舒知道自己會不得善終,但是,這些都是他甘願付出的代價。
就在魏雲舒心中思緒此起彼伏之際,一個矮小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豔陽之中,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是……永安?
魏雲舒看着那個緩緩走過來的身影,剛剛那一場大雨過後,所有在外面翹首以盼的人身上都濕了,就算這會兒出了太陽,也不可能那麽快就幹。可是永安身上卻幹爽的很,就連最難曬幹的發絲都幹爽的很。
或許,永安并沒有站在水幕中而是藏在了屋檐下?
但是這個可能性……
魏雲舒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倒是魏青山挺高興,雖然義父不說,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從義父的一些微小動作上看出來義父對永安的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