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蜉蝣此時笑着開口。
“可能會有人覺得我多管閑事,甚至認爲我是自找的,也有人說過,我是個僞善之人,隻是想通過救他們來展示自己的心地善良。不過我知道,都不是。”
“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大概就是物傷其類吧。”
莊蜉蝣用這麽一句話結束了對自己過去故事的講述。此時,之前那悲傷的氣氛也一掃而光,她溫和的看向那些同伴,露出一個略帶調皮的笑意。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需要一場盛大的宴會,洗一洗那些晦氣。”
“說得好!我們這就去!”
“走!”
大家夥轟然道好,隻是小狸卻怎麽也不肯離開。
“我要跟蜉蝣大人一起。”
難得蜉蝣大人心情這麽好,他要待在大人身邊。隻要看到蜉蝣大人高興,他心裏就高興極了。
但是重明卻非要拽着自己離開,小狸頓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還沒跟重明算賬呢,平日裏裝的沉默寡言又聽話,一到關鍵時刻就露出自己的小心思了吧?
見小狸實在是不開竅,重明忍無可忍,一把将小狸抗起來,大步往前走。沒看出來蜉蝣大人想和長生單獨說說話嗎?真是沒眼力勁兒。
看着格外豪邁的重明,長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之前的重明肯定不是這樣的,她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莊蜉蝣這會兒帶着長生一起坐在那張床上,輕聲細語的跟長生交談。
“長生,你想跟我說什麽嗎?”
長生一臉茫然,不知道該如何說起。見狀,莊蜉蝣細心的引導。
“比如說你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來這裏之前發生了什麽?像你這樣年紀的孩子,怎麽會一個人呢?你的父母師長呢?”
雖然之前和莊蜉蝣從不熟悉,但長生卻總有一種對方很溫暖可信的感覺。對着這樣一位溫柔可靠的長輩,似乎什麽都可以說出來了。
長生将自己家人被殺,爺爺去世,好友雪津離世的事情挑着能說的告訴對方,那些憋在心裏已久的話此時傾洩而出,倒是讓長生覺得舒服了許多。
她一直都是那個笨拙的傻乎乎的孩子,隻是這不斷變化不斷得到再失去的人生叫她早早地成長起來。即使她不想要這樣的長大,卻也毫無辦法。
莊蜉蝣一直安靜的聽着,她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也是個很聰明的人,哪怕對于長生口中的人并不認識,也不會妨礙她聽懂。
見長生哭的難以自制,莊蜉蝣溫和的撫摸着她的脊背,讓她能好過一點兒。
好半晌之後,長生才不好意思的擡起了頭。她和蜉蝣前輩其實并不是很熟,卻在人家面前哭成這個樣子。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這有什麽?剛剛我們不是也失聲痛哭?這年頭,總會有人有傷心事,不奇怪。”
很神奇的,莊蜉蝣其實沒說什麽安慰的話,但長生就是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兩人這會兒都沒說話,一種格外靜谧的感覺不斷在四周蔓延。
在這片靜谧之中,長生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她将那水滴狀的晶狀物拿出來,還給莊蜉蝣。
“多謝前輩剛剛相助,要不是它,我現在估計就危險了。”
莊蜉蝣接過那東西,卻沒有收下,而是反問長生。
“長生,你覺得這東西燙手嗎?”
“啊?”
并不會燙手啊。長生有些茫然,不知道蜉蝣前輩爲什麽會這麽問。不過,既然蜉蝣前輩這麽問了,那也就是說,這東西燙手?
莊蜉蝣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東西是我無意之中所得,周圍師長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隻是拿在手裏,會有劇烈的灼燒感,令人難以忍受。但奇怪的是,這灼燒之感似乎會因人而異,我拿在手裏,也會有不小的灼痛感。但是看手上,卻又沒有明顯的傷痕。我一度以爲,這東西除了可以用作防護罩之外,好像沒什麽其他作用。而且還有叫人難以忍受的灼燒之感,并不是個大家覺得不錯的防護罩。”
“迄今爲止,我還沒有找到能拿着它卻不會覺得灼痛的人。你是第一個。看來,這東西與你有緣。”
長生一開始不太明白莊蜉蝣是什麽意思,但元極無常鯉卻已經不斷的在丹田裏叫嚣了。
“快收下!白拿的好處,不拿的就是笨蛋啊!”
“這我不能收!”
長生卻立即拒絕。
“我被諸位所救,還沒有報答一二,怎麽還能收您的禮物?”
“你莫不是忘了,剛剛你才救過我們。你隻有一條命,我們卻是整整七十六條命。按理來說,我們還得還你七十五條。”
這是什麽神奇的算法?
長生怎麽都不願意收,最後還是莊蜉蝣一把将其塞到長生懷裏。
“長者賜,不可辭。”
長生一頓,然後不再掙紮,任憑莊蜉蝣把那東西給自己。這時候,長生聽見了鹿征等人開心的笑聲傳來,她也不由自主的笑起來。隻是,長生更是想起了之前蜉蝣前輩爲了不洩露行蹤甯願自己老去死去的行爲。
如果那時候蜉蝣大人真的死了,他們的笑聲不就再也不會出現了?如果真的是那樣,蜉蝣前輩會不會傷心呢?
莊蜉蝣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她之前就思考過,畢竟莊蜉蝣早就預測過自己的死亡,隻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變故罷了。想了許久,最後,她釋然的笑了笑。
“世人都喜歡兩全其美,我自然也喜歡。但是當遇到不得不取舍的時候,我會選擇讓他們活着的世界。妖修的壽命很長,我死了,他們還能活幾千年,甚至上萬年。時間會沖淡一切。可能我死了之後他們确實會難過,但等到千百年過去,他們會漸漸釋懷。就算那個時候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他們能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