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急忙接過書信拆開一看,果然是沈無峥寄來的書信,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有他們的消息了。”
圖舍兒也高興的湊上來:“小姐,老爺和夫人,還有公子,他們怎麽樣了?”
長莞和卧雪一看是沈家的事,便自覺的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房中隻留他們一主一仆,商如意展開信箋認真的看了起來。書信不長,也隻有一張信紙,顯然是倉促而就。
但即便如此,信上的文字仍舊舒朗飄逸,運筆透着一股靈動,讓人閱之心悅。
而商如意看着這信,臉上的神情一時欣喜,一時又透着淡淡的憂慮,看完後便陷入了沉思。
圖舍兒有些着急了,輕輕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姐,公子在信上說什麽了?”
商如意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他說,他們已經接到了皇上特赦的旨意,準備啓程離開嶺南,讓我們不用擔心。”
說着,她又想了想,喃喃:“現在,應該已經上路了。”
圖舍兒立刻笑道:“呀,那可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商如意嘴裏這麽說着,可臉上愈發凝重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圖舍兒欣喜之餘也看出了她情緒不對,于是問道:“小姐,老爺和夫人他們終于能離開嶺南了,這不是好事嗎?公子也叫你不要擔心,你怎麽看起來更擔心了呢?”
商如意道:“能離開嶺南當然是好事。可現在,路上也不太平啊。”
圖舍兒一聽,頓時臉也耷拉下來:“是啊,外頭到處都是叛軍,到處都在打仗。他們若能早點回東都來也好——哎呀,現在東都也不太平呀。”
“……”
商如意的眉心蹙得更緊了一些。
半晌,她喃喃道:“他們隻有三個人,路途的确危險了些。”
圖舍兒道:“小姐,你有什麽打算嗎?”
“……”
商如意又想了一會兒,将那書信沿着原來的折痕慢慢疊好收起來,然後說道:“這件事,容後再說。”
她的話音剛落,長菀卻又在外面敲門,聲音中帶着幾分急切:“少夫人。”
商如意道:“什麽事。”
長菀推門進來,說道:“少夫人,那位盧公公又來了。”
“盧公公?”
一聽是江皇後身邊的内侍,商如意仿佛感覺到了什麽,急忙整了整衣衫便去了會客廳,隻見那位盧公公對着她拱手行禮:“夫人,叨擾了。”
商如意急忙回禮,說道:“不知公公今日前來,有什麽吩咐?”
盧公公笑道:“自然是皇後娘娘,她傳夫人進宮晤面。”
“娘娘?”
商如意的心裏微微一動——說起來,江皇後之前對她很親近,隔三差五的就派人接她入宮,可自從興洛倉一戰之後,他們就幾乎沒怎麽見過面了,上一次盧公公來,她自作多情的以爲是傳召自己,結果卻是傳召宇文晔。
原本在商如意的眼中,這位皇後娘娘的形象是溫柔又朦胧的,而如今,才有些明白過來,她之所以看起來溫柔又朦胧,是因爲她的周遭,迷漫着一層霧。
這層霧,讓自己看不清她。
即便如此,商如意還是微笑着問道:“不知娘娘有什麽要事傳召我入宮?”
那盧公公看了她一眼,才歎息着說道:“娘娘鳳體有恙,傳夫人進宮,就是說說話,散散心罷了。”
“什麽?”
商如意一聽,頓時吃了一驚:“娘娘病了?什麽時候的事?”
盧公公歎了口氣:“也就是——陛下頒布旨意後不久。娘娘日夜憂心,也沒顧着自己的身子,受了些風寒。”
在這個時候,病了?
商如意的眉頭皺緊了,想了想,立刻道:“好,我馬上随公公入宮。”
說完,她又回頭對着圖舍兒他們道:“好好守在家裏,等我回來。”
幾個婢女隻能答應。
商如意跟着盧公公離開宇文府,跟之前一樣坐着馬車到了宣仁門,她也算是熟門熟路,早已沒有了初次進宮時的熟門熟路,隻是,如今再進宮,心裏卻有了另一種忐忑。
那就是楚旸……
之前,幾乎每一次江皇後與她見面,楚旸幾乎都會借機将她帶走,而這一次——
也不知是看出了她的擔憂,還是皇後早有交代,那盧公公一邊往前走,一邊閑聊似得說道:“這幾日,陛下不上朝,也不見外人,就隻在暖塢那邊歇着,閑時欣賞些歌舞,大概顧不上别的事了。”
“……”
商如意一聽,立刻明白過來。
她想了想,勉強笑着說道:“陛下日理萬機,是應該,好好休息的。”
盧公公便不再說話,隻領着她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便到了左藏宮。這裏來往穿梭的人比平時多了數倍有餘,商如意眼看着那些小太監低着頭,抱着一箱一箱的東西往外走,遠遠看上去,就好像螞蟻在大雨來臨之前的忙亂場景。
她忍不住道:“公公,這裏,怎麽這麽忙啊?”
盧公公轉頭看了一眼。
他苦笑了一聲,淡淡道:“陛下要巡遊江都,這裏的東西……自然是要跟着帶走的。”
“……哦。”
商如意的心又是一沉,抿了抿嘴,不再多問了。
若隻是普通的巡遊,比如上一次巡遊北疆,也未見楚旸搬運左藏宮的東西,而這一次,巡遊江都,竟然将這裏的東西都要帶走,可見——
她的心更沉了一些,一言不發的跟着盧公公往前走去。
不一會兒,終于到了江皇後所在的東宮。
這裏倒是比平時更安靜了一些,而且,剛剛走進大殿,商如意就聞到空氣裏迷漫着一股淡淡的藥味,顯然是病人所在的地方才會有的味道。
她微微蹙眉,腳步也更輕了一些,跟着盧公公往裏走去。
往常,江皇後都是在外殿見她,可這一次,盧公公卻領着她一路往裏,一直走到了内殿。
可剛一走進去,就聽見裏面傳來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懶洋洋的,口氣裏甚至帶着一點漫不經心的意味——
“娘娘,伱病得,也太不是時候了。”
“……?!”
一聽這話,商如意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
什麽人,敢這麽跟皇後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