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終于又聽到他們說起宇文愆了。
哪怕他不是官雲暮親生,可畢竟也是嫡母,官夫人的喪禮他都不回來,這怎麽都說不過去。
果然,宇文晔沉默了半晌,沉沉道:“我知道你們有難處,但本朝以孝治天下,身爲人子連母親的喪禮都不出現,我隻怕他今後會遭人非議。”
“……”
“慧姨,我這是爲大哥着想,還望你多派些人過去,無論如何要通知大哥。”
對面的慧姨長歎了一聲,道:“這是自然,老身一定加派人手。”
“好,勞煩慧姨了。”
“二公子莫說這些,外面還有事,老身先去忙了。”
“你先去,我一會兒就到。”
兩個人客客氣氣的,隻聽一陣腳步聲走遠,是慧姨離開了。
随即,門口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商如意心中一慌,不知怎的下意識就往床邊跑,可剛一轉身,背後的房門已經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頓時,風卷着一股熟悉的氣息從後背撲了上來,好像将她整個扣住了一般。
商如意的腳步聲生生的僵在了原地。
然後,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宇文晔冷冷的聲音:“你躲什麽?”
“……”
明明沒有可躲之處,自己也明明不覺得不可以相見,可不知爲什麽,一聽到他的聲音,商如意的臉忽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她甚至不敢回頭,隻低着頭站在原地,也不往前走。
身後的人進了房,反手将門關上,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
商如意低着頭,輕聲道:“我,我沒躲……”
“哦?”
面前的人低頭對着她,呼吸也吹拂在她額頭上,倒是不像昨夜那般滾燙,而恢複了平日裏的溫熱綿長,商如意下意識的擡頭,就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剛剛開口的時候,聲音明明是冷了,但這一刻,他的眼睛裏卻仿佛融了慣常的冷冽,反倒透着一點不易察覺的柔和。
隻一對視,商如意就感覺後背一陣發麻,立刻又低下頭去。
宇文晔低頭看着她,嘴角似是有些往上勾起,但扯了扯,還是抿着嘴道:“沒躲,那你剛剛在做什麽?”
商如意低着頭,心思混亂:“非禮勿聽。”
“……”
“我剛剛,是不小心聽到的。”
宇文晔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頭:“那,你想聽嗎?”
商如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
說起來可能有點自私,但對于她和他這樁婚事而言,對她能繼續在宇文家做少夫人而言,宇文愆這個人都最好永遠不要出現,甚至,永遠不要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才好……
宇文晔的目光閃爍,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不想聽,那你就當沒有聽到。這件事,也與你無關。”
商如意輕輕的點點頭。
說完這些話,兩個人再相對,不知怎的就有些尴尬了起來,尤其商如意低着頭,能清楚的看到他身後的床榻上被褥淩亂,似乎還能看得出昨夜兩個人在上面相擁而眠留下的痕迹。
她的臉頓時有些發燒,随即,就感到身上一陣綿軟,搖搖晃晃起來。
宇文晔一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怎麽了?”
商如意再擡頭的時候,臉頰也有些發紅,聲音軟軟的:“我,好像有點餓。”
“……”
這幾天忙下來,她都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昨天因爲宇文晔昏厥而陪着他一道回來休息,這麽長時間下來,早就餓虛了。
宇文晔的眼神立刻又變得冷峻起來。
那隻握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幾分,似乎隐隐透着一點怒意,将她拉到屋子一邊的矮幾前坐下,然後出去吩咐了一聲,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湯飯小菜就送了上來。
他坐到她對面:“快吃!”
商如意捧起碗來,想想又看向他:“你呢?”
宇文晔沉沉的出了一口氣:“我也吃。”
說完,也拿起碗筷來,商如意這才松了口氣,兩個人不再說話,屋子裏隻聽着碗筷的聲音輕輕響着,幾口熱湯飯下去,倒是立刻驅散了饑餓和虛弱,也讓商如意更精神了一些。
她擡起頭來看向宇文晔,輕聲道:“你現在,還發燒嗎?”
“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
“……”
宇文晔沉默了一下,目光閃爍着看着她:“多謝你昨夜的照顧。”
不知爲什麽,他的聲音明明很平靜,可一聽到“照顧”兩個字,商如意就想到昨夜自己情急之下撲到他身上,用身子壓着他的樣子,頓時臉又通紅了起來。
她咬着下唇,輕聲道:“客氣了。”
說完,便起身要走。
宇文晔卻一把又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按回去坐下:“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
商如意低着頭,隻想着把自己滾燙的臉頰從他的視線中躲開,道:“什麽事?”
“……”
宇文晔又盯着她看了許久,才說道:“你跟皇帝,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
商如意一愣,擡頭愕然的看着他。
這件事,不是在雁門郡的官衙後院中,他就已經問過了嗎?她也答過,兩個人之後言語越來越沖,幾乎争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之後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同車回洛陽,這一路上,他也沒有再問。
商如意還以爲,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他居然又問?
于是輕聲道:“你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宇文晔的臉色漸漸的沉了下來,可那雙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好像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與情緒一般,沉聲道:“之前,我是問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現在我要問的是——你們爲何會認識?”
“……”
“據我所知,你并沒有進過宮,皇帝也沒去過沈家。”
“……”
“爲什麽你們會相識,他又爲什麽——”
說到這裏,他像是有些憤懑,後面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目光灼灼的盯着商如意:“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