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随意臉色一變,立刻便往王帳的方向走去,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商如意一眼,神色複雜的道:“少夫人還是趕緊回去,萬一有危險,還有人保護你。”
商如意點點頭:“多謝。”
說完,那楊随意已經走遠了。
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商如意才急匆匆的回到營地,這一路上已經看到禁衛軍出動,随行的護衛也都劍拔弩張,而營地裏的人們更是一個個如同驚弓之鳥,有的連衣裳都沒穿好就跑了出來。
但,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商如意一回到自己的帳篷前,圖舍兒立刻迎了上來:“小姐,你沒事吧?”
商如意搖搖頭:“我沒事。那邊出什麽事了?”
穆先也走上前來:“小人已經派人去王帳那邊打探消息了。”
圖舍兒道:“不會是,刺客吧?”
“不要胡說。”
“哦……”
圖舍兒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再胡說八道,隻扶着她走回到篝火前坐下,看到她手指尖都被凍紅了,急忙握着她的手又搓又揉,道:“外面這麽冷,小姐你還是趕緊回帳篷裏睡了吧。”
看着周圍的人一個個面露驚惶的樣子,商如意道:“這,我怎麽睡得着?至少,要等弄清楚發生了什麽。”
圖舍兒嘟着嘴:“這種事,該是男人家去管的。”
“……”
“如果姑爺在這,哪需要你這麽累的?”
穆先在一旁聽到這話,有些尴尬的将臉轉到一邊去。
商如意的心微微一沉,而被搖曳的火光照耀着的臉上,神情也黯然了下來。
但她立刻笑道:“又說胡話,他現在不是在趕來的路上嗎。”
說着,又擡頭看向穆先,輕聲道:“對了,你有沒有打聽一下,現在第二批人馬走到什麽地方了,是不是快到了?”
穆先忙道:“聽說,已經在路上了。”
“……哦。”
聽到這個敷衍的回答,商如意心裏也明白,大概在短時間内,是等不到宇文晔了。
她忍不住又擡頭向四周看去,除了喧鬧的聲音,一張張驚惶不定的面孔,再更遠處,是黑得看不到邊的一望無際的草原,誰也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在沉沉的夜色中,隐藏了多少危機。
甚至于,她的心裏一直感覺到,這一次的出巡,不會以平和的,皆大歡喜的方式結束。
可這一切,如今,都需要她自己來面對。
雖然她心裏知道,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得靠自己才能度過,可有的時候,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她還是希望,能有一個人站在身邊,哪怕隻是站在這裏。
就在這時,穆先派出去的人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
“大哥,”
一看到商如意,又立刻上前來俯身行禮:“少夫人。”
商如意急忙振作精神,擺擺手道:“不要多禮。那邊出什麽事了?”
那人輕聲道:“王帳,被風掀翻了。”
“什麽?!”
商如意詫異的睜大了雙眼,周圍的人似乎也都聽到了這個消息,都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圖舍兒不敢置信的道:“怎麽,怎麽會被風掀翻了?”
那人低聲道:“白天搭帳的時候用的是之前打下去的鐵釘和木樁,看上去是完好無損的,可剛剛才發現,埋在底下的部分早就朽了,沒事的時候還好,被風一吹,一整個就撐不住了。”
商如意想了想,忙道:“人呢?有事嗎?”
那人道:“聽說傷了幾個在王帳周圍護衛的禁衛軍,但陛下好像恰巧出去了,也算是——躲過一劫吧。”
圖舍兒立刻長松了口氣:“這還好。”
要知道,如果在出巡的路上皇帝陛下受了傷,那可是大事,隻怕立刻要引起朝局的震蕩了。
她又回頭對商如意道:“小姐,這下你不用擔心了,趕緊回去休息了吧,都這麽晚了。”
“……”
商如意沉默不語,半晌才點點頭,被她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裏。
因爲燒着火盆,帳篷内十分溫暖,可商如意脫下身上裹着的毯子時,不知怎的莫名打了個寒顫,圖舍兒看着她失神的樣子,輕聲道:“小姐,你怎麽了?怎麽臉色比剛剛還難看?”
“……”
商如意神色凝重,沉沉道:“我總覺得,要出大事。”
“出大事?什麽大事啊?”
“這,我也說不清楚,就隻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姐你是說,大風掀了王帳,不祥?”
“……嗯。”
他們才剛到朔北,駐紮下來的第一天,王帳就被風掀翻了,雖然從她知曉那些人竟然是用舊年的鐵釘木樁搭帳篷時心裏就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個結果,可如今結果擺在眼前了,她卻并沒有那種“不出所料”的僥幸,反倒更加不安了一些。
圖舍兒想了想,道:“小姐你也不要太擔心,不是還有禁衛軍的人嗎?再出大事,能大到哪兒去?”
說到這裏,她又有些不忿:“都是姑爺不好,現在了人還沒個影子。”
“……”
“若是他在這裏,這些事都該他去煩惱,小姐你又何必憂心忡忡的。”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苦笑。
把自己的安危,或者說心安系挂在别人的身上——此刻她才明白,這是一件多麽不智的事。
于是她淡淡的擺了擺手:“好了,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話,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圖舍兒這才退出了帳篷。
商如意躺在床上,有些茫然的望着帳篷頂,望了一會兒,又閉上了雙眼。
帳篷裏安靜得隻剩下她的呼吸。
隻剩下……她的呼吸……
商如意下意識的睜開眼,看向了對面,可是,在那個她習以爲常,一睜眼就能看到卧榻上的身影的方向,卻空空如也。
這裏,不是宇文府,她的面前,也沒有宇文晔。
他現在,在哪兒?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是野草一樣又在她的心裏瘋長了起來,明明也很明白,這個情況下隻能靠自己,可是——她還是希望身邊能有一個人,哪怕陪她說說話,哪怕,爲她分擔一分的不安。
她蜷縮着,将臉埋進了被子裏。
迷迷糊糊的,輕聲呢喃:“你快點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