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走後,水玲溪硬着頭皮步入了淨房,在裏邊兒坐了大約一刻鍾,又神色恹恹地走了出來。
水玲珑看着她故作累乏的模樣,心裏冷笑,水玲溪故意裝病留在她房裏絕對沒什麽好事!
水玲珑練字的手頓了頓,看向水玲溪,仿佛很關心的樣子:“二妹不舒服,我也不好留你用晚膳了,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府,請個大夫醫治一番。”
她就是想留下才裝病的呀!以她的美貌,隻要諸葛钰多看兩眼,一定能忘了水玲珑轉而迷上她!她比水玲珑少的僅僅是一些相處的機會!
現在,她别提多怨秦芳儀了,好端端的幹嘛非要搶水玲珑的太子妃之位?讓水玲珑嫁給太子,她去和諸葛钰議親,冰冰那個小賤人則一輩子窩在泉州永無出頭之日…多好!
水玲珑見她不說話,又補了一句:“還是二妹想在我這裏用膳?”
水玲溪捂着肚子,讪讪地笑道:“我暫時有些沒什麽力氣走路,大姐若不嫌棄,我便留下與大姐一道用膳吧。”
水玲珑提筆,列了一份菜譜,喚了葉茂進來:“我沒跟膳房打招呼,突然要加菜怕是不妥,你拿着單子去清雅院,請我大姐的小廚房做好了你端過來。”
葉茂雙手接過單子:“是!”
水玲溪她理了理發髻上的流蘇,滿心歡喜地等待諸葛钰的歸來,像個小妻子期盼自己的丈夫一般。
柳綠進屋,倒了桌上的涼茶水,又滿上新的,疑惑的目光落在水玲溪眉眼含春的臉上,心裏頓時生出了一股子厭惡!
水玲溪一擡頭,正好和柳綠的目光對上,柳綠毫不掩飾地翻了一個白眼,水玲溪惱怒,恨不得抽這小賤蹄子一耳光!
半個時辰後,葉茂擰着食盒回來,卻仍不見諸葛钰的蹤影。
水玲珑在桌邊坐下,招呼水玲溪道:“二妹坐吧!”
“不等姐夫了?”水玲溪脫口而出。
水玲珑狐疑地看了看她,水玲溪心虛地垂下眸子笑道:“我是在想…這會不會不禮貌?”
水玲珑用葉茂遞過來的濕帕子淨了手,眼底有意味難辨的波光閃過,卻語氣如常道:“有女眷在場,你姐夫本身也不會過來用膳,我們先吃。”
水玲溪一口濁氣堵在了喉頭,他不會過來用膳你早說啊!害我像個白癡在你屋子裏等了那麽久!
一頓飯,水玲珑吃得飽飽,水玲溪卻有些食不知味兒,她總不好意思說在王府留宿,是以心有不甘也隻能拜别了水玲珑。
回到尚書府,她累得快要虛脫,但她必須先給老夫人複命,爾後才能回自己院子歇息。她從前看水玲珑替老夫人跑進跑出的,一會兒太子府、一會兒王府,羨慕得不得了,而今自己做起來才深深察覺到了個中的艱辛。别的不多,單單是看别人臉色便讓她有些吃不消,更何況她一下午沒歇息,腦袋像灌了鉛似的。
她強打起精神,走上台階繞過回廊,卻還沒走進老夫人的房間便聽到了一陣劇烈的碎杯之聲,緊接着,是老夫人歇斯底裏的咆哮!
“什麽?玲珑的娘不叫董佳雪?董佳雪另有其人?那她娘是誰?”
“娘,您别激動,也别問玲珑的娘是誰了,總之平妻之位不能給她的,她死都死了,要這麽也沒意義,您說呢?”
“兒啊,你到現在還沒看清形勢嗎?冰冰與我們并不親近,太子府我們指望不上啦!至于荀家,原先是王府還好說,如今貶成了侯府,生生降了兩個等級,且玲溪又隻是個側妃,他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又能給我們多少幫助?敏玉是你的嫡子,我不願看着你後繼無人,這才拉下臉皮子去和玲珑周旋,你也知道你那不孝兒子曾經給玲珑惹了什麽麻煩,若是不給玲珑一些恩惠,玲珑怎麽會幫助敏玉?”
“娘,敏玉的事兒子會處理好的,但…給玲珑她娘請封平妻之位的事别再提了!”
“别的事兒都你和秦芳儀說了算,但這回必須得聽我的!你明日就上折子,請封玲珑的亡母爲平妻,如此,玲珑便也是嫡女了,在王府更站得住腳!”
“娘!她…她是漠北人!大周禁止和漠北通婚是!”
水玲溪捂住嘴,把尖叫聲死死地按回了肚子…
荀楓被諸葛钰打斷了胳膊,短期内需要休養,是不會跑出來興風作浪了,而因爲平南侯府鬧出的烏龍,皇帝對荀家的信任程度陡然降低,連帶着大規模手術設備的開發也遭到了停滞。
這一日,水玲珑在房裏細細翻閱着從金尚宮那兒弄來的冊子,與其說是她弄的,倒不如說是荀楓給的,荀楓就是要她看到他操控朝堂和各項先進技術的能耐,好,她看到了!動心否?答案是否定的!
諸葛钰今日下朝比往常略晚,已經過了午膳的時辰。
他回到墨荷院時發現水玲珑沒吃就等着他,不由地心頭一暖,也許在她看來這是一件再細小不過的事,甚至無關情愛,就隻是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但他還是會抑制不住地高興。
“回來了。”水玲珑放下手中的冊子,朝他微微一笑,諸葛钰一日的疲倦便在她雲卷雲舒的笑意裏消散無蹤了,男人在外忙碌奔波爲了什麽?不就是一張無憂無慮的笑臉、一個溫馨美滿的家庭?從前大周滅了諸葛钰也懶得眨一下眼睛,而今諸葛钰卻覺得,誰要敢侵犯他的國家,他能和那人拼命!
水玲珑站起身,行至諸葛钰身旁,開始給他脫朝服,諸葛钰就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纏綿的吻。
水玲珑歪了歪腦袋躲開,低喝道:“别鬧!規矩點兒!”
諸葛钰果然不鬧了。
今兒的天略有些熱,水玲珑喚丫鬟在淨房備了水,諸葛钰沐浴了一番,出來時桌上已上了新的、熱氣騰騰的飯菜。
“母妃的小廚房送來的,母妃知道你和安郡王沒吃午膳,便命小廚房做了,各自送了一份。”水玲珑看諸葛钰露出詫異的神色,于是解釋道。
諸葛钰坐下,他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在跟前晃來晃去,便讓丫鬟們全都下去了。
午膳挺豐富:金針菇燒肉、糖醋排骨、油淋茄子、清蒸鲈魚、扇貝水蛋和甜、鹹兩份糯米藕夾,蘸的汁兒是用辣油調配的,可見照顧了水玲珑的口味。
“母妃對你還不錯!”諸葛钰淺笑,夾了一塊鹹藕夾,蘸了辣汁放入水玲珑的碗裏。
水玲珑盡管和諸葛钰坦誠了許多事,但“冷薇事件”和“諸葛汐五年不孕”的始作俑者是王妃,這話她沒暫時沒說出口。諸葛钰和她是夫妻,但和王妃是母子,血濃于水這點兒道理她還是擰得清的,一個搞不好諸葛钰認爲她在挑撥他們母子關系,那她在王府便失去唯一的倚仗了。
一念至此,水玲珑笑了笑:“是啊,母妃待我挺好的。”
諸葛钰摸了摸她腦袋,弄得好似她是個孩子,而他是個既慈祥又嚴厲的家長:“她就是個外冷裏熱的性子,你平時多擔待些。”
看吧,果然還是挺維護王妃的!
水玲珑笑笑,低頭吃了起來。
用過午膳,二人漱了口,水玲珑打算像往常那樣拿出衣料給諸葛钰做冬衣,諸葛钰握住她的手,寵溺地道:“我得出門一趟,估計十月底或十一月初的樣子回,你娘的事我已經吩咐人去漠北查了。”小安子的話不得不信,但也不能全信,可憐她一小姑娘長這麽大都不知道自己親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真夠委屈她的。
“我的身世倒是可以放一放。”反正上輩子沒知曉也稀裏糊塗地過了,水玲珑将鬓角的秀發攏到爾後,“你要去哪裏?怎麽這麽久?”
一句随口的客套話,停在諸葛钰的耳朵裏卻字字珠玑,他覺得這個小女人關心他、舍不得他了!諸葛钰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南水西掉的工程要啓動了,皇上命我爲督查使,主持開工儀式順便巡防一下基地的情況。”
這麽說,皇帝對諸葛钰挺器重的,其中應當少不了雲禮的周旋。
諸葛钰看她陷入沉思,捏了捏她白嫩的臉蛋,微微含笑說道:“會見到江總督和三妹,有什麽要帶給他們的沒?”
水玲珑想了想,說道:“三妹冊封了诰命夫人,我還沒來得及送賀禮,就着這個機會送去吧,你可會辛苦?”她不想給他添麻煩,畢竟再等兩個月,水玲語和江總督也是要入京謝恩的。
諸葛钰聽着她關心的話,心裏像抹了蜜似的甜:“多的是随行的侍衛,累不到我,你隻管裝便是。”
“什麽時候啓程?”水玲珑又問。
“一個時辰後動身。”
“這麽快?那我給你收拾衣裳。”說着,水玲珑起身往櫃子旁走去。
諸葛钰大臂一攬,将她圈入懷中,咬着她的耳朵道:“馬車裏有備用的衣服,再不濟路上也能買,别浪費時間了。”
“這怎麽是浪費時間?”話音剛落,水玲珑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去一别,便是月餘,二人将很長時間見不着面。
“小日子可完了?”諸葛钰親吻着她的耳垂,大掌探入她的雲裳,輕柔地問。
水玲珑的身子微微一顫,并未大聲回答,隻低低地“嗯”了一聲,其實完了好幾天了,想避開行房所以一直沒告訴他。
諸葛钰抱着她上床,溫暖的唇覆上了她的,她薄唇微啓,他的舌一滑而入,勾住她的細細品嘗了起來…
想着即将離開那麽久,諸葛钰恨不得把她吃進肚子裏帶走…
記不清自己到底來了幾回,隻知道最後承受不住極緻的愉悅在他身下低低地哭了起來,仿佛漫步雲端、徜徉仙境,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感覺不到現實與夢幻的差别,又好似回到了童年,心也變得單純,再無需也無法故作冰冷、故作堅強。
諸葛钰就吻了她眼角的淚,看着她完美得像精雕細琢一般的曼妙身軀遍布了他種下的痕迹,宛若一朵朵嬌豔欲滴的小花兒盛放在了潔白的雪地中,他很享受這樣的成果,于是種了一朵又一朵,一朵再一朵…
一個時辰如白駒過隙,他還沒要夠柳綠便硬着頭皮在門口催了起來:“爺,安平說馬車備好了。”
水玲珑這才意識回籠,忙催促他離開。
諸葛钰又狠狠地動了幾下之後便給了她。
水玲珑是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了,想掙紮着給他收點兒東西吧,卻連胳膊都擡不起來,做人妻子做到這份兒上也夠不盡責了。
諸葛钰去淨房洗漱了一番,出來時已穿戴整齊,準備和她吻别就此離去,卻見她像經曆了一場狂風暴雨的嬌花,柔弱得我見猶憐,他心頭一軟,從淨房打來溫水給她細細擦起了身子。
水玲珑的神色不自然了:“哎喲,你趕緊的,馬車等着呢,待會兒我自己來。”
“無礙,路上跑快些便是了。”很輕松的口吻。
堅持給她清洗完畢也塗了藥膏,又幫她一件件穿好衣裳,緊抱着她在榻上坐了一會兒,直到柳綠和枝繁進屋換了床單,他才重新将她塞進被窩。
這回,是真的要走了。
他寵溺地揉着她額前的發,笑道:“等我回來。”
言罷,吻了吻她紅腫的唇,轉身離開了屋子。
沒有一步三回頭,也沒有走了老遠又折回來繼續溫存一番。
但水玲珑還是從他潇灑的背影中看出了濃濃的不舍,水玲珑微微一歎,卻又不知在歎什麽。
諸葛钰走後,水玲珑睡了個昏天暗地,從下午到翌日早晨,連晚飯都沒吃。
據說水玲溪來過一次,沒見着本人便被柳綠冷言冷語地給譏諷了回去。
諸葛钰南巡的事安郡王昨兒已告訴了府裏的人,老太君怕水玲珑新婚還沒黏糊夠便和丈夫分開會孤獨落寞,愣是請戲班子在府裏唱了三日堂會,老太君在看台上睡得口水橫流,水玲珑卻被鬧得一個頭兩個大,最後還是諸葛汐這個孕婦受不了了,老太君才悻悻地取消了後面七天的戲曲。
水玲珑在屋子裏練字,就有丫鬟禀報說水玲溪來了。
水玲珑在外屋見了水玲溪,較之上回的珠光寶氣,這回水玲溪的打扮素淨了不少,一件素白掐花對襟上衣、一條紫色曳地長裙,墨發挽了個百合髻,用一圈細小的明珠簪子固定,想夜幕中點綴了繁星,亮麗又不落入俗套。
“大姐。”水玲溪淡淡地打了個招呼,語氣裏難掩傲慢。
水玲珑看了她一眼,不若她這般怒形于色:“嗯,坐。”
水玲溪大刺刺地在冒椅上坐好,這本是水玲珑的位子,如今被她搶了,還搶得理直氣壯!
柳綠把茶杯往旁側的桌子上重重一擱,茶水都灑了出來!
水玲溪的臉一白,陰陽怪氣地道:“大姐,你這屋子裏的丫鬟是否太沒規矩了?這又不是尚書府,丢了人關上門便能了事。王府是何等貴重之地?丫鬟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主子的臉!大姐你這屋子裏的人真是好沒規矩,依我看,應當發配一、兩個丫鬟殺雞儆猴才是!”
柳綠在心裏啐了她一口,不要臉的東西!從前怎麽奚落大小姐的,如今大小姐飛黃騰達了又緊趕着上來巴結!
水玲珑緩步走到水玲溪跟前,含笑地看着她:“二妹說的對,這又不是尚書府,丢了人關上門便能了事的。”
水玲溪心頭一喜,幸災樂禍地瞟了柳綠一眼。
柳綠垂下頭。
水玲珑又道:“所以二妹,你丢臉丢到王府來,我做長姊的便不得不說你幾句了。”
水玲溪如遭當頭一棒,怎麽…扯到她頭上了?
水玲珑笑得人毛骨悚然:“你三天兩頭沒事便朝王府跑,說好聽點兒你這是思念姐姐,說難聽點兒你這叫居心不良。”
“我怎麽居心不良了?水玲清住在你這兒你怎麽不說?我不過是來了幾回你便嚼舌根子!合着你就是偏心!”水玲溪火大地嚷道。
水玲珑慢悠悠地笑道:“五妹從前怎麽對我的,你又是怎麽對我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這心偏得有沒有錯?再者,五妹尚未及笄,隻能算個孩子,正好給姝兒做個伴,你今年多大了?若我沒記錯你定親了吧?夫家還是與我們鎮北王府水火不容的荀家!你自己說說看,你有臉沒臉一天到晚杵在我房裏?”
“你…”水玲溪氣得兩眼冒金星。
水玲珑繼續看着她,笑容不變:“還有,這房裏的主人是我,你坐了我的位子,勞煩你讓一讓。”
水玲溪氣得打了個哆嗦,雙腳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便拽着自個兒的身子挪到了旁側的椅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