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驚險宴會(2)

第20章 驚險宴會(2)

這是不會連累郭府了。郭蓉嫣然一笑:“水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插手的确不太妥當,我在花園等你,你處理完了便一道來射箭吧!”

“好啊。”水玲珑笑着點頭,郭蓉喜滋滋地跟随小丫鬟轉身離去。

水玲珑一行人又走了一刻鍾,這才抵達事發地點,隻見水玲語被水玲月按在雪地裏,臉上紅撲撲的全是指痕,水玲月還不罷休,耳刮子一個接一個朝水玲語招呼過去:“小賤人!膽肥了啊!敢幫水玲珑對付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水玲語嗚嗚咽咽,泣不成聲,滿頭珠钗散了一地,發髻蓬亂半遮面,狼狽不堪。

“給我住手!”水玲珑一聲厲喝,水玲月身子一僵,循聲望去,看到來人是水玲珑,眼珠子一轉,撒腿就跑!

水玲珑倒也沒追,吩咐葉茂和翠兒把水玲語扶起來:“還能走嗎?我讓人送你回府,再請個大夫看看。”

水玲語垂下眸子,是冷還是害怕,渾身抖個不停:“不用興師動衆了,大姐扶我在前面的别院歇會兒即可,左不過我就這賤命,她欺負兩回消了氣就好了。”

一條小路,左是假山和松林,右是别院,前鋪一裏荒無人煙,後連菊園卻得七彎八繞,地理位置的确夠僻靜。

水玲珑眨了眨眼,吩咐葉茂和翠兒扶起水玲語。

水玲語吸了吸鼻子,道:“我的衣裳髒了,可否向大姐借一套?這到底是宴會,我全身也就這一套拿得出手的。”

怕備用的衣服上不得台面,還是…

水玲珑眉梢一挑,十分大方地道:“枝繁,去車上給三小姐取那件鎏金百蝶穿花裙和紫色斜襟繡茉莉短襖過來。”

水玲語長睫一顫,這身行頭是老夫人吩咐京城最好的繡樓做的,她在福壽院見過,大姐還沒穿一次…

水玲珑看向她,笑了笑,問道:“三妹怎麽了?不舒服?還是有心事?從進入郭府你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水玲語推了推翠兒,翠兒躬身閃道一旁,水玲語拉住水玲珑的手,哽咽道:“大姐我好害怕…”

淚水砸在水玲珑的手背上,像清晨的露珠,晶瑩剔透。冷風一吹,搖起水玲語身上好聞的胭脂香味,水玲珑挑了挑眉,唇角的笑,似有還無:“三妹既然怕就别去什麽院子歇息了,我送你回府吧,這裏畢竟不是自個兒家,萬一出了什麽事也無處哭訴,你說呢?”

水玲珑的臉一白,脊背冒出了一層冷汗,她咽下口水,道:“我實在是有些頭暈,大姐陪我歇會兒,等能走了我再回府。”

“既然三妹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說什麽。”水玲珑笑着說完,和葉茂一起将水玲語扶進了院子裏的一間廂房。

這院子僻靜得無人居住,院落裏枯枝遍地,廂房内卻典雅别緻,有股似濃還淡的香味兒。

水玲語脫下棉襖,在床上躺好,睜着淚汪汪的眼眸說道:“大姐你陪我一會兒,好嗎?我有話對你說。”

“二妹想說什麽呢?”

“我…大姐,其實我…我…我喜歡秦公子!”

這點她早看出來了。水玲珑頓了頓,道:“我瞧你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府吧!”

“大姐,你聽我說完。”水玲語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泣不成聲。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寒風吹得窗棂子嗚嗚作響,似冤魂野鬼在嗚咽哀鳴,直叫人毛骨悚然。

水玲珑靜靜地坐着,不急不躁。

良久,水玲語撐起身子,卻仿佛體力不支,手臂一滑,打翻了床頭櫃上的茶杯,茶杯落地,摔了個粉碎,她再次開口:“以我身份…配秦公子其實還是有些牽強,秦公子雖和我兩情相悅,但自古婚約莫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兩個都做不得主,所以爲了能嫁給她,我…”

“你什麽都願意做,哪怕昧了良心也在所不惜,是不是?”冷聲說完,水玲珑一把扯下水玲語腰間的香囊,并從床底摸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香囊,“雕蟲小技!以爲會做胭脂、會調香就了不起了?”

水玲語勃然變色:“啊——大姐!”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給過你機會的,但自己不珍惜,那麽,後果自負!”

“大姐!你…你什麽時候…”這是軟骨香,一般人聞上一刻鍾便會四肢無力,但她們已經在房裏呆了兩刻鍾有餘,隻能說明水玲珑早有防備!

水玲珑當然早有防備,諸葛钰表面讓安平送來一束香樟花,其實他已經在裏面灑了防毒的藥粉,香樟花氣味濃烈,足夠遮蔽藥粉的味道。從水玲月和水玲語撕破臉的那一刻起,她就拜托諸葛钰盯緊水玲語貼身丫鬟的動靜了,包括她買了哪些原料都一清二楚。

“想知道我什麽時候開始懷疑你的?”水玲珑怒眼一瞪,指着她的鼻子道,“水玲語你這種自私自利的性子,會願意爲了我而開罪水玲月嗎?上回在寺廟,你根本是自願喝下摻了巴豆的茶的!你就是欺軟怕硬!水玲月叫你構陷我,你就構陷了!”

水玲語被說中心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水玲珑放下指着她鼻子的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你斷不該因秦芳儀的威逼利誘而對我下毒手,若是水玲月如此,我倒不那麽恨她,因爲我跟她本就水火不容,可我水玲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水玲語?”

水玲珑拍了拍手,葉茂踹門而入,水玲語花容失色,終于意識到了危機的來臨:“大姐!你繞了我吧!我隻是一時糊塗,我再也不會跟你作對了!”

類似于這種哀求的話語水玲珑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陷害人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把同情心給點對方?亦或是,事情敗露之後的下場?

水玲珑打了個手勢,葉茂上前,在水玲語驚懼的注視下一掌劈暈了她!

“時間不多了,趕緊撤!”水玲珑可不認爲水玲語和水玲月把她騙來這裏隻是單純地讓她睡一覺,剛剛那個摔杯子的動作應該是個信号。

她拉着葉茂的手往前院的大門走去,誰料,還沒跨過垂花門便看到水玲月帶着一名水府的“丫鬟”走了過來。

水玲珑的臉色微微一變,趕緊拉着葉茂繞過回廊,往後門走去。可人算不如天算的是,她一跨出後門,便和一個人撞了個正着,幾乎電光石火間,那人拔出長劍,對準了她的胸膛。

水玲珑沒想到自己會碰到高高在上的鎮北王!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直覺、經驗以及架在脖子上的這柄劍告訴她,若非有所圖謀,客人一般不會溜達進這樣一個僻靜的院落,還如此警惕!那麽,她,水玲珑,撞破了鎮北王的什麽事!

她霍然憶起水玲語摔杯子的那個動作,别告訴她,鎮北王一夥人也是以此爲信号的。

水玲珑望着眼前雖步入中年卻戰勝了時光的俊美男子,脊背的冷汗一層一層冒了出來,前世她與鎮北王打的交道不多,因爲這樣強悍的對手不是她能匹敵的,都是荀楓明裏暗裏與之周旋。但不可置否的是,鎮北王的下場十分慘烈,不僅被逐出了喀什慶族,還死得撲朔迷離,重活一世,水玲珑仍沒想通鎮北王是怎麽敗給荀楓的。

“臣女水玲珑給王爺請安。”水玲珑勉力鎮定地打了個招呼。

“是你?”諸葛流雲冷沉的目光裏掠過一絲極強的詫異,似烏雲滾滾的天際突然亮起一道閃電,晃得水玲珑眉心一跳!

“好了,我就不進去了,東西你拿好,記住,要扒了她的衣服,聽見沒?”不遠處,傳來水玲月不懷好意的談話聲。

水玲珑心中一喜,卻視死如歸地道:“王爺,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臣女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原本該躺在裏面的人是臣女,但現在變成了罪魁禍首,王爺若是覺得臣女歹毒,非要殺臣女,那臣女認命!”

諸葛流雲深邃的眼底有無數的暗湧流轉而起,像帶了吸力的漩渦,而自漩渦深處迸發出的犀利眸光,仿佛要看穿她的每一個僞裝,寒風卷起她秀發,忽聚忽散,撩着她巴掌大的小臉,美不算美,卻沉靜從容,隐約還透着一股子不服輸的倔強。

水玲珑靜靜不語,水玲月的出現和她的話已經能夠證明她剛剛什麽也沒看到,但諸葛流雲仍殺氣不減,隻能有一種解釋:他信了八字不合一說,偏諸葛钰不肯退親,他便想借機殺了她!

水玲珑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突然,靈光一閃,她擡手理了理鬓角的秀發,正好露出諸葛钰送的綠寶石金镯子。

諸葛流雲的眸光一顫,一把握住了水玲珑的皓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折斷了它:“他竟是把這個都給了你。”

水玲珑無畏地對上諸葛流雲淩人的視線,一種無形的較量開始在彼此間蔓延。水玲珑在賭,賭諸葛流雲最終會投鼠忌器。

片刻後,諸葛流雲深吸一口氣,放開她,也收回了寶劍:“你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是,臣女今日隻是在别院歇了歇腳,并未碰見什麽貴人。”水玲珑長籲一口氣,賭赢了,好險!

諸葛流雲話鋒一轉:“讓本王同意你和钰兒的親事沒那麽簡單!”

阿彌陀佛,本姑娘壓根兒不想嫁!您請好,讓您兒子撤吧!

當然,這話水玲珑在心裏過一下瘾便好,真要說出來諸葛流雲估計非宰了她不可,在諸葛流雲看來,諸葛钰甩她天經地義,她藐視諸葛钰天理不容。這個萬惡的舊社會,人和人之間永遠都是不平等的。

水玲珑帶着葉茂離去後,諸葛流雲拐進了别院最西面的一個廂房,裏面,一名小太監打扮的女子已然在等候,她臻首娥眉、膚若凝脂,唇不點而赤,哪怕穿着太監的衣裳也别有一番華貴高雅的韻味。

女子看見諸葛流雲,眼眶一紅:“院子裏還有别人,居然也懂我們的信号。”

“一個灑掃丫鬟而已,我已經處理了。”諸葛流雲緩緩地道,“我派人仔細查過,沒找到那幅《觀音佛蓮》,你再想想,它是不是不在你父兄手中?”

女子擡眸:“那幅畫失傳已久,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裏。”

《觀音佛連》?假山後,凝神聚氣、偷聽了這段對話的水玲珑慕地握緊拳頭,她手裏就有一幅《觀音佛連》,也不知是不是鎮北王要找的那幅。

女子憶起傷心事,抽泣道:“他們死得好慘!”

諸葛流雲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節哀。記住你是帝妃,切不可替旁人落淚。”

女子的目光一凜,憤恨地道:“郭焱屠我董氏滿門!連七歲女童都不放過!這種喪心病狂的禽獸,我若不将他淩遲處死,難洩我心頭之恨!”

那名女子口中的董氏一族應當是漠北王室,可水玲珑不記得皇帝的妃嫔中有漠北人。

諸葛流雲開了口:“郭焱回了京城,要對付他多的是機會,可俗話說得好,打蛇打七寸,要麽不做,要麽一招斃命,我既然答應替你複仇就一定會信守承諾,但怎麽做、什麽時候做得按照我的意思來,你明白嗎?”

女子點頭,哽咽道:“我明白,我信你。”

前世的記憶中,郭焱凱旋,受封威武将軍,并迎娶了三公主,隻是不到一年便英年早逝,當時她不明所以,而今一想,郭焱的死或許正是鎮北王和那名女子動的手腳。

算了,郭焱又不是她的誰,是死是活與她無關。

水玲珑和葉茂繼續藏在假山後,直到諸葛流雲和一名小太監從後門離去,葉茂才拍着胸脯,驚魂未定地道:“剛剛真是太驚險了!”

水玲珑忍俊不禁地笑出聲:“我以爲你什麽都不怕的。”

葉茂撓了撓頭,憨憨一笑:“嘻嘻。”

此時天空晴朗,萬裏無雲,黃燦燦的日晖投射雪地,反射出金子般耀目的光芒。水玲珑眯了眯眼,突然,一名錦衣華服公子從不遠處的林子裏鑽了出來,這人是?

“真是的,三小姐受傷了你也不早點來禀報我?若是出了事看我怎麽罰你?”秦芳儀一邊走,一邊罵着一名丫鬟,眼神卻止不住地四處亂瞟。在她身旁,是面色冷沉的水航歌和蹙着眉卻無半分擔憂的水玲溪。

當衆人拐進院落,推門而入時,正好與奪門而出的男子撞了個正着!

這人不是秦之潇,是誰?

秦之潇的心裏一陣打鼓,竟是忘了給水航歌和秦芳儀請安。

水玲珑微微一愣,眼底劃過一絲嘲諷,要是自己跑得慢一點,現在光着身子被秦之潇“英雄救美”的就是她了,上次秦之潇公然豁出名節替她解羅成的圍原來隻是個溫柔陷阱,這個道貌岸然的表哥,那麽早就與秦芳儀狼狽爲奸想要暗算她。可悲的水玲語,還不知道自己一腔癡情錯付,被人當了猴耍。不,或許她知道,卻自欺欺人想放手一搏,女人在愛情面前很難不變成傻瓜,猶如前世的自己。

水玲溪朝裏望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天啦!三妹…三妹…三妹怎麽…”

這個場景已經不足以用恐怖來形容,水玲語的衣衫胡亂挂在身上,發髻蓬亂,面色扭曲,不停地用手指摳着堅硬的牆壁,指甲全部翻了起來,有的插進了牆裏,有的散落在地上,還有兩片翹在發黑的手指上,指腹皮開肉綻,鮮血塗了滿牆…翠兒倒在一旁,已經斃命。

饒是水航歌這鐵铮铮的漢子看了都不禁毛骨悚然,他目光一掃,在床底下發現了兩隻搖着尾巴的蠍子,秦之潇順勢望去,辯駁道:“不是我!我…我隻是恰巧路過,聽到有人喊救命,我便闖了進來!”

秦芳儀眉頭一皺,水玲月還真是狠,居然擅作主張往裏放毒蠍子!而她最疑惑的是,原本應當躺在這裏的水玲珑怎麽會變成水玲語?

水航歌的眸光一涼:“是嗎?爲何我看到的卻是你打算落荒而逃!是不是你害了玲語?”

秦之潇咽下口水,他當然要逃,他想納的是水玲珑,又不是水玲語,不逃難不成等人過來捉現行?

秦芳儀忙打了個圓場:“這裏久不住人,蠍子許是從哪個角落裏跑出來的,玲語是之潇的表妹,之潇沒理由害她。好了,先别計較這些,趕緊把玲語送回府請大夫醫治吧!”

水航歌給下人打了個手勢,兩名丫鬟上前,按住了理智全無的水玲語,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一名身材高大的丫鬟從後門溜了出來,瞧打扮應該是水府的丫鬟,一直低着頭,水玲珑看不清其模樣,隻知右臉有塊長長的疤痕,略顯猙獰,而因剛剛水玲珑一直在努力注意鎮北王的動靜,是以沒分神留心水玲語的房裏出了什麽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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