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對面而坐,世界瞬間也安靜下來。
“我們先去看看爹爹,這些日子隻怕他受苦了。”季錦筠卻是沒辦法真正坐下來喝酒,隻因爲擔心季白墨。
“我知道在何處,我這就帶你去。都是我不好,居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夜飛塵很是慚愧,剛才隻顧着開心,卻是忽視了這個問題。
兩個人來到房間,卻是沒有看見人,夜飛塵的人已經撤走了,卻也沒有看見季白墨。
隻是在桌子上放着一張字條“已回,勿念。”
季錦筠一看,是季白墨的字迹無疑,還是有些許失落,他都還沒有見着他,他居然就離開了。
“你若是想要去看看他,我陪你去北月便是,萬不可一個人傷心。錦筠,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要一個人去面對,你還有我,我們一起去面對。”夜飛塵卻是握住季錦筠的手,今日他真的很擔心她會出什麽事,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你還說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若是你有個什麽意外,你讓我一個人怎麽面對?”季錦筠嗔怪了夜飛塵一眼,他們其實都一樣。
“如今你有了身孕,我不能讓你們冒險,我是你夫君,即便天塌下來,也有我頂着。”夜飛塵牽着季錦筠走回原來的位置。
這雲來客棧确實也不錯,難怪夜飛塵可以這麽多日住在這兒,連這房間都是上好的。
“我想待孩子出生後,我們便去北月看看爹爹,這些日子他定然是受苦了,不然也不會不願意見我們一面。”季錦筠還是很放不下心。
夜飛塵如菊,淡然一笑,算是認同。
思念起,萬水千山;思念滅,黯然成塵。
原來,愛了不能再愛,居然可以如此難過。
“不知錦筠可聽說過燒刀子,那世間最不值錢的酒。”夜飛塵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眼神裏有眷念,更有憧憬。
“燒刀子,你是說那世間最烈的酒,何止是聽說過,還喝過。今日飛塵的酒便是燒刀子?”季錦筠很有興趣,生平第二次喝燒刀子,卻是要在這種時刻。
第一次喝燒刀子,原是故人重逢,大漠勁風。
卻是不想再次喝燒刀子,卻是在這繁華鬧市。
“錦筠,你可知道,今夜乃是照影這一生最爲得意的時候。吹最勁的風,喝最烈的酒,愛一個年華正好的人,隻是,最爲可惜的是,卻是隻能遠遠看着,偶爾一次的靠近也可以讓蕭然溫暖許久。”季錦筠突然想起花照影的這句話。
“吹最勁的風,喝最烈的酒,愛一個年華最好的人,一生最爲得意的時刻。”季錦筠在心底默念着,那些記憶還是那麽美好。
他永遠都是那個灑脫自然的男子,而她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小女子。
“錦筠,在想什麽?想得這般出神?”夜飛塵見季錦筠久久不說話,眼神一動不動。
“在想第一次喝燒刀子,還是在茫茫大漠,朔風強勁,那時候,沒有這繁華鬧市,最是得意。卻是不想,再次見燒刀子,已經是這繁華深處。”季錦筠回過神來,将回憶從腦中掩飾起來。
雲箫笙已經将燒刀子拿過來,“王妃還果然是知之甚廣,連如此廉價的酒居然也知曉。”
“若是知交對飲,即便是西湖之水也可以飲成千金佳釀,更何況如此烈酒。至于廉價與否,不過是世人平白加上去罷了。”季錦筠因着學醫的緣故,嗅覺自然靈敏不少,已經聞到烈味。
“繁華鬧市,自然也可飲燒刀子,隻不過,若是可以有一個更爲自由之地,那自然是更好。”季錦筠也是羨慕不已,他這一生,最爲想要的無非便是執劍天涯,自由自在,隻可惜越是想要之物,卻是得不到。
隻是除了他的錦筠,最後還是同他在一起。
季錦筠第一想到的地方便是如夢塢,不過如夢塢的原則便是生人勿近,不然他們倒是可以多帶一些人前去。
“不必刻意尋找,眼下便是最好,哪怕身在紅塵,也依然可以喝出燒刀子最爲本真的味道。最爲關鍵的是這酒是同飛塵一起喝,即便不能喝,也可以看着飛塵喝便好了。”季錦筠卻是無所謂,在哪兒都一樣,隻要愛的人還在身邊。
“雲箫笙,将大碗拿過來。”夜飛塵一聽便已經明了季錦筠的意思。
既然是燒刀子,隻适合大碗喝,不然還真是不夠痛快。
雲箫笙有些爲難地看了一眼季錦筠,女子隻怕是不勝酒量,更何況還是這最爲濃烈的燒刀子。
最爲重要的是,王妃如今懷有身孕,肯定不能喝酒。
“無妨,我又不喝,看着王爺喝便好。”短短幾個字,便已經代表了季錦筠的态度。
雲箫笙再次走出去,這王妃果然不是一般人,同王爺最是般配不過。
“錦筠,曾經你同飛塵既然彼此心心相印,又何必要拘泥于世俗?何不給彼此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夜飛塵雖然傷心,可是他也不願意隐瞞季錦筠,尤其是那些關于她的過去。
“若是換作你,心愛的女子和承諾二者隻能選擇其一,你會選擇什麽?”季錦筠沒有直接回答,既然心思已經被看出來,她便也無需隐瞞下去。
“自然是心愛的女子。”夜飛塵卻是毫不猶豫,他沒有思考,這便是他的第一選擇。
“這麽确定?萬一在你面前的是滔天的權勢呢?”季錦筠卻是微微有些吃驚。
不過她也不驚訝,畢竟他是夜飛塵,西夜國的離王,更是風籬落,月華山的副聖主。
原本她以爲,夜飛塵這樣穩重的人,定然是思慮周詳,不會如此迅速将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無論如何,都應當是權衡其中的利弊,思考再三,而後才給出一個最爲穩妥的答案。
“自然确定。”夜飛塵喝了一口芝麻豆子姜鹽茶,将杯子放回桌面,聲音很是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