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飛塵卻是兵臨城下,六軍不發,城中有他最爲在乎之人,他不想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季錦筠見夜飛塵将白子放入自己這邊,面上不語,心中卻是淡然自若。
季錦筠将一顆白子拿在手中,其他的卻是放在前線。
“沙場男兒,甯願馬革裹屍,也不願奴顔屈膝投降,故而自然是殺一人算一人,哪怕最後流盡最後一滴血。”季錦筠似乎就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宿将一般,這話更是說得氣吞山河,同那些沙場成名之人絲毫不遜色。
“如今其他人都已經戰死,可是本王卻是抓住了郡主的兩個副将,以此作爲條件勸服郡主投降,不然他們便死于郡主面前。”夜飛塵将其他白子完全收下,卻是将兩粒白子放于黑子之中。
季錦筠沒有說話,久久都不曾說話。
她最是惜命,若是有人問她,她定然會告知那些人,命才是最爲重要的,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生的希望。
這隻是棋局,可是若有一日真是如此,她究竟該作何抉擇?
“郡主在猶豫,在糾結。因爲他們是你多年的戰友,更是你的子民,你不忍心放棄他們?可是同時你又不能投降,你在搖擺不定。”夜飛塵适當之時出口,他不願意錯失良機,盡管他注定會赢。
“爲了國家大義,我自然不會因爲他們而降,因爲我們是守護國家甯死不屈的英雄。”季錦筠卻是不曾糾結,即便她放棄了他們,可是她不能放棄國家大義。
生命誠可貴,可若是沒有原則的生命,那又有什麽意義?
盡管開始之時許多人不認同季錦筠的觀點,可是經過季錦筠的解釋,頓時每個都熱血沸騰。
爲了國家,他們也會願意犧牲自己,故而沒有引起衆怒。
“那本王便隻能先讓他們一個人個頭落地。”夜飛塵進一步緊逼,這已經不是在下棋,而是在攻心。
攻心才是上策,尤其是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
季錦筠不言,夜飛塵便已經将兩粒白子放入原本的筐中。
如今整個棋盤都是黑子,便隻有一顆白子孤零零在棋盤上。
“不知飛塵認爲如今的局勢,何爲輸,何又爲赢?”季錦筠沒有氣餒,看似隻有一粒白子,隻剩下她一個人,必輸無疑,其實從一開始她便已經布好了局。
“既然是同郡主下棋,郡主又是對方統帥,自然是将郡主擒獲才能算赢。”夜飛塵如今已經放下所有警惕之心,一人而已,不足爲慮,注定是回到他的身邊。
“既然能是一軍統帥,自然不會那麽輕易就被擒獲,所以飛塵可不要過早開心。”季錦筠假裝露出必敗無疑的那種憂慮神色,說出的話更是沒有信服力。
原本夜飛塵看得很清楚,可是如今他也開始有些看不透季錦筠的這一盤棋究竟意欲何爲?
既然同意應戰,便不會輸,可是如今的局面,卻是讓人很是不明所以,似乎她已經孤立無援,徹底失去最後的戰鬥力。
夜飛塵隻覺得那一顆白子不過是困獸之鬥,又怎麽可能逃出他布下的局。
季錦筠将最後一顆白子退到棋盤的最後一格,這一個舉動更是令所有人不明所以。
夜飛塵馬上便黑子逼上去,神态自然,志在必得。
“郡主難道如今還看不明白?本王遲遲不出手,隻是因爲自始至終所求不過一個你而已。”夜飛塵雖然是說戰場之事,卻是在訴說自己的心聲。
“隻是道不同,不相爲謀。”季錦筠淡然出口,如今這一盤棋該結束了。
“前是斷崖,後有追兵,郡主已經無路可走,又何必再繼續抗争下去?郡主敗局已定,這才是真的回天乏力。”夜飛塵話在此處可是意在彼處。
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的風景俱佳。
“還有一條路可以走,隻是不知道這擋路之人願不願意讓路?”季錦筠粲然一笑,似乎是在開玩笑,卻又帶有七分認真。
夜飛塵沒有料到,夜飛塵沒有想到,雲白和風清沒有想到,雲箫笙也沒有想到,其他圍觀的人也沒有想到,季錦筠出口的居然是這一句話。
所以,她最後的退路便是擋路之人讓她走?僅僅隻是如此?可是飛塵又怎麽可能讓路?
“郡主背後是萬丈深淵,前面更是大軍圍困,憑你一人,再也沒辦法赢回這局?所以郡主這是在認輸嗎?”夜飛塵聽季錦筠如此說,原本伸出去拿白子的手退回來。
“攔路之人不願意讓路,身後卻是不知情的萬丈深淵,還真是一個兩難選擇,飛塵覺得本郡主該如何選擇?”季錦筠故作凄慘一笑,似乎她已經徹底失敗。
“郡主應當已經知曉本王不可能放你走,本王遲遲不出手,便是不想傷郡主,難道郡主還不知本王心意?若是我是郡主,便選擇放下過往,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夜飛塵借助如此時刻,更是讓圍觀之人始料不及。
平日冷清的男子,如今卻是情話連篇,原來這一個局隻不過是爲了挽回一個女子的心。
“郡主,你就應了吧。”
“郡主,你就應了吧。”
“郡主,你就應了吧。”
不知是誰帶頭起哄,氣氛突然轉變。瞬間原本戰場的肅殺氣氛瞬間化爲烏有,似乎成爲一場姻緣棋局。
季錦筠拿起白子,将白子放到棋盤之外,沒有放回筐中。
“郡主這是何意?”看到季錦筠的行爲,夜飛塵才幡然醒悟,可惜爲時已晚。
他錯失一次又一次的良機,最終還是輸了。
他沒有赢,而是輸了,輸給了自己的心,一敗塗地。
“自然是轉身,毫不猶豫地投入萬丈深淵。”季錦筠卻像是解脫了一般,臉上那些僞裝出來的情緒早已經成爲過眼雲煙。
“郡主從一開始改變棋局性質便是在布局?”夜飛塵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卻是确定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