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路上,空無一身。偶爾從頭頂傳來幾聲蟬鳴,茂密的草叢中,促織也時不時的應和幾聲。
季錦筠提着籃子,小心翼翼的撥開草叢。
“戎朔,你在哪裏?”戎朔藏身的地方,她來的數次,不會記錯。怎麽人不在這裏?季錦筠又撥開旁邊的草叢,尋找戎朔的身影。
沒有,依然尋不到戎朔的影子。走了嗎?既然走了,那她以後也不用每天半夜忍着困意,提個籃子跑到荒郊野來送東西。
她這形象,說的好聽是救濟病人。說的不好聽跟個女鬼似的,遊蕩來去。
戎朔離開了,更深露重,她也沒必要苦等下去。床難道不必荒野舒服,反正要是人沒走,會到家中找她。
季錦筠打了哈欠,順着來時的路打算離開。
“季錦筠!”戎朔從忽然從樹林中竄出,急切的喊竹轉身的季錦筠。
爲什麽人還在?季錦筠默哀,高興的太早了。
“我以爲傷勢沒有大礙,走了呢。所以。”季錦筠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跑路的動作。
戎朔冰冷的眸子,深邃的讓季錦筠看不清他作何感想。“那個,我真的以爲你走了才離開的!我保證!”
季錦筠伸出三根手指開口就要起誓。反正她說的是真話,發在毒的誓言也不會應驗。
“我有要事回來晚了。”戎朔先一步解釋了,季錦筠來這裏看不到他的原因。也是不知解釋爲何物的戎朔,人生第一次對人解釋。
“哦。你去哪兒是你的自由。看你來去自如,想來傷勢無礙,那我以後。”
“不行!”戎朔再次打斷季錦筠。“剛才爲了見你趕路過急,被你傷過的後腦隐隐作痛。”
戎朔扶着額頭,哎呦的叫了兩聲。
季錦筠臉都黑了。假裝好歹裝的像一點,面無表情的哎呦兩聲,就代表痛苦了嗎?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面部神經受損呢!
“呵呵。”季錦筠不知道自己出了尬笑還能做什麽。
遠處樹上,黑衣女子時刻關注着這邊的動靜。另一簇草叢邊的動靜,并沒有瞞過她的雙眼,不過戎朔的命令爲大,沒有戎朔的命令她是不會現身。
“你的食物。身上的傷口已經長好,不需要再換藥了。”季錦筠把籃子放在地上,說的隻是送食物送藥品,送完她一刻都不會多待。
戎朔說要娶她爲妻的話可不是空話,每次來都會将手中的短劍送她一遍,她受不了!
易飛塵既能做小奶狗,又能瞬間變身腹黑男,她享受的非常自在,不需要二夫共事一女。
再者說,二夫共事一女的事,就算可以她也就受不了。一對一的愛情,才是她追求。
季錦筠承認戎朔并不惹她讨厭,若是沒有先遇到易飛塵,不,應該說易飛塵這個人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裏。或許她不會拒戎朔于千裏之外。
但是世間沒有如果,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就是緣。即使沒有先遇到易飛塵,在某個時間,當兩人相遇,仍舊會互相吸引。這個季錦筠很确定。
送完東西就離開,季錦筠每晚如此,戎朔一如既往沒有開口阻止季錦筠離開。
“啊呀!”腳下一絆,季錦筠失聲驚呼。完了,大晚上爲了怕人發覺,便沒有帶燈籠。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回終于失足了。
摔就摔吧,摔倒了爬起來,她是個堅強的女漢子。
季錦筠閉上眼的瞬間一個白影出現在她面前,攔住了下墜的身子。
見鬼了,見鬼了!季錦筠閉着眼睛不敢睜開。
“阿錦,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跟我回去!”易飛塵黑着臉抱起季錦筠,目光陰冷的看了一眼戎朔。
戎朔看到易飛塵的臉,萬年不變的寒冰臉上瞳孔微縮。
易飛塵一介文弱書生,并未習武,戎朔臉上帶着銀狐面具,又是夜間。易飛塵隻能憑借直覺,警覺地覺得眼前的黑衣男子十分危險。
“住手!”戎朔低沉着聲音說道。“放開她!”
易飛塵眯起眼睛,劉家村何事出現了一個如此危險之人,他竟絲毫沒有察覺。
“你是何人,有何資格命令我。”易飛塵自然知道眼前之人不會回答,低頭詢問的看向懷中的季錦筠。
季錦筠閉着眼睛,掩耳盜鈴,假裝自己不存在。夜會男子,被未婚夫婿抓個正着,但凡易飛塵冷血一點,再浸她個豬籠都不爲過。
“哎,傻女人!”易飛塵輕聲歎息。閉着眼睛就能逃過一劫嗎?看他回去不好好收拾這個膽大妄爲的女人。深更半夜偷偷出來與男子私會,還不是一兩天的事,看這女人怎麽跟他解釋,以後怎麽在自己面前頤指氣使。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你是何人。楊家小姐的情還未捋順,何苦來禍害其她女子。”戎朔諷刺道。當年大名鼎鼎的易栾和楊閣老嫡女楊秋彤的一段情史,至今在大梁仍是讓人津津樂道。
易飛塵心中一凜,這人居然認識他。不僅認識他,還對他的過往了如指掌。濃濃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此人到底是何人?對方故意不露真聲,不展真容。易飛塵連猜測都無從猜起。
“哼,一段往事罷了。過去了便過去了。阿錦對我而言比性命還重要,豈是年少無知荒唐可比。”對面男子要挑撥他和季錦筠的關系,易飛塵怎能讓對方如意。當即表明真兇。
季錦筠在聽到‘楊家小姐’四個字的時候眼睛再也閉不下去。
茶館裏的說書先生的故事在腦中不斷回旋。
此人生的風流倜傥,智謀無雙,年少成名,深受那時還未成爲梁帝的四皇子賞識。此人更是在風雲詭谲之中藏于幕後,以奪天智謀助得聲名不顯的四皇子榮登梁帝之位。可惜天妒英才,仕途扶搖而上的風流才子,竟困之于一個情字。
想那楊家小姐,閣老之女,才德兼備,生得傾國傾城之貌。與之龍鳳匹配,若能結爲連理,自會成爲大梁的一段佳話。可惜,女子才名出衆未必是好事,引得承南王世子眷顧,最終抵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了一段深情。
說書先生口中的天縱英才,季錦筠早就猜測是眼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