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衣雪隻是馴順的等她回答,一點兒也不緊張局促。
季錦筠挑眉一笑,“行!”
說完,第三次摸唐異的頭,“好好幹!幹漂亮了本老大有賞!”
“賞什麽?”唐異被她摸的心裏癢癢的,鼓起勇氣反撩撥了一下,“老大你的香吻麽?”
喽羅們緊張兮兮的憋了好久,聽了這話,都發洩般的又哄笑,又吹哨子,給洋洋得意的唐異助興。
“行啊,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季錦筠全不生氣,笑眯眯的一招手,“擡過來,本老大要下山了!”
幾個喽啰趕忙擡了兩頂滑杆過來,季錦筠一躍而上。
柳衣雪也随後提起裙角,袅袅挪挪的坐上去,還回頭跟唐異嬌聲道謝,“這兩天承蒙二寨主照料了。”
唐異哈的笑出聲,充滿了不甘心的意味,“照料個屁,老子每時每刻都想睡了你,隻是既跟人賭賽,隻好忍上一忍,下一回,定讓你知道,嘿嘿,本老二的厲害!”
他心中有氣,故意語帶雙關,暗藏污穢,聽的喽羅們又興奮的陣陣怪笑。
柳衣雪并不以爲意,抿唇一笑,低頭不再說話。
咦,這兩天他竟然沒有侵犯她嗎?這家夥,在信字這上頭,倒真心不錯!
季錦筠相當意外,更加喜歡唐異了。
四名喽啰分别擡着兩頂滑杆,搖搖晃晃的下山了。
季錦筠“還沒坐過這麽有趣的“交通工具”,還是頭一回體驗,不禁眉飛色舞,興緻勃勃,一會兒讓喽羅們快些,享受顫巍巍蕩秋千的感覺,一會兒又要他們慢些,看個風景,摘個花草什麽的,
轉眼間,把一幹爺們制的服服貼貼的女老大,又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天真小姑娘!
下山到中途,前方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季錦筠覺的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來時發生的事,忙叫:“等一下!”
倆喽啰趕忙停腳,讨好的問:“老大有什麽吩咐?”
“前頭,是不是有個大水潭?”季錦筠手指前方一條岔道,猶豫了一下,又移向另一邊。
倆喽啰對視了一眼,神色間有些緊張。
其中一人回答:“是的,老大,是有個大水潭,裏頭活蹦亂跳的魚蝦真不少,隻不過,弟兄們很少去就是了。”
“爲什麽?”季錦筠有些奇怪,“我覺的那地方風光不錯呀?”
“老大您不知道。”喽啰壓低了聲音,“這伏龍崗,是大季和北燕的邊境。咱們隻在山南活動,大水潭那邊,就是北燕的地盤了,不時的有士兵巡山,寨主,呃,二寨主讓弟兄們别去找晦氣。”
“北燕,北燕……”季錦筠喃喃念了兩遍,“是敵國麽?”
“過去是,前些年吃了敗仗,講和了。”那喽啰重重歎了口氣,又心痛,又無奈的樣子,“我住的村子,原本是大季的,也割讓給了北燕,二寨主最讨厭聽人提北燕,誰要提了,就是一個大嘴巴子過去。”
“嘿嘿,是嗎?”季錦筠冷笑,“我偏要提,看看他敢不敢打我。”
“那自然是不敢的!”那喽啰趕忙賠笑。
季錦筠突然擡手一指前方,“走,到大水潭那邊瞧瞧!”
“啊?”兩名喽啰一下子變了臉色,面面相觑,不敢答應。
“有本老大在,你們怕什麽?”季錦筠目光掃過他們,最後落在柳衣雪臉上。
“奴家是風塵中人,沒有家國,就算被北燕人抓住,也是不怕的。”她表情恬淡妩媚,果然看不出一絲害怕。
“那就走!”季錦筠飛起纖足,在竹杠上一踢。
“是……”四名喽啰不敢違抗,隻得硬着頭皮,繼續前行。
約莫走了半頓飯工夫,就聽見淙淙水聲,小路出了樹林,便是綠意盎然的草地,盡頭水岸蜿蜒,碧波如鏡,就是她上山時,迷路誤入的地方。
然而,此刻四野悄然,一片空曠,無論是水潭中,還是草地上,除了他們六人,再看不到一個人影,那個又爽朗,又狡黠,又風趣,又惡劣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季錦筠往前走,一直來到水岸邊,放眼望去,水面上一絲波紋都沒有,莫說人了。
她略茫然的收回視線,突然,又被腳邊的一件東西吸引住,彎腰拾起,是一小塊褐色的布片,不覺一愣,眼前又浮現出先前那一幕。
這麽說,那個“逃兵”是真實存在過了?
隻是他以一種很刺激人的方式出現,又消失的幹幹淨淨,除了手裏的布片,什麽痕迹都沒有,好像不曾存在,就像一場快樂的幻夢。
莫名的,季錦筠又想起一個多月前,那個西郊原野上的紫衣人,他也是來去如風,浪漫詭異的近乎不真實,甚至連一個“存在”的證據都沒有留給她。
“放心,我一定會來的。”
季錦筠的耳邊,仿佛又聽見他溫柔的耳語,神情不覺一片茫然,手指一松,布片被風吹走,不知落在那一叢草間。
當城門遙遙在望時,柳衣雪突然問:“大寨主趕着回家麽?”
“趕着回家?”季錦筠嗤的一笑,“我不是趕着回家,而是被家裏趕了出來。”
“咦?”柳衣雪感到詫異,但并不追問原因,接着問,“時候還早,大寨主若不趕着回家,到舍下小坐片刻可好?”
“舍下?就是‘江南春’?”
“是。”柳衣雪神色有些尴尬,“那确實不是什麽……好地方,但我是真心想跟大寨主結交,不知道……高攀的上麽……”
“行!”季錦筠不僅痛快答應,表情也是興緻勃勃,“我什麽地方都去過,就是沒去過,嘿嘿,風月之地。”
“多謝大寨主!”柳衣雪語氣歡欣,眼神也滿是感激。
季錦筠窩在滑竿裏,伸了個大懶腰,“沒什麽好謝的,回頭你托人給莫飄萍一句話就行。還有,進了城,就别叫我大寨主了。”
“是,季小姐!”柳衣雪乖巧的答應了。
兩個喽啰本來就衣裳粗舊,跟尋常百姓沒什麽兩樣,所以順順當當進了城,隻是剛從兩排守城衛兵面前經過,就沖出一人,攔下了滑竿,沖着季錦筠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