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推開門走進去,就發現現在屋子裏面一片狼藉,滿地都是被撕碎的紙屑。
他一擡眼就看見了李清月的身影,她此刻正披散着頭發坐在地上,整個人的背影僅是看起來就給趙懷安一種令人揪心的易碎感。
見李清月此刻坐在地上伸手似乎是想要去夠掉在地上的茶杯,趙懷安就快走幾步來到她的身邊,幫她把那掉落的茶杯拿了起來。
李清月見有人比自己先一步,緩緩擡眸,看見趙懷安時眼眸中也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隻是張了張嘴,到最後也隻是說了個“你來了”。
“清月。”
趙懷安伸手想要将她扶起來,可是現在李清月也忘了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腿都麻了。
“陪我坐會吧。”
李清月沒有讓趙懷安把自己給拉起來,隻是看了看地上的碎紙,就好像這才意識到似乎沒有地方給趙懷安落腳了。
趙懷安見李清月如此,隻能默默地單膝蹲在了她的身邊。
李清月緩緩擡眸看了他一眼,卻是苦笑一下。
“幹嘛這樣看着我?”
李清月直直地撞進了趙懷安的眸子裏,看見了他那般擔憂的模樣,想笑卻是笑不出來,最後這笑容出來的卻是比哭都苦澀。
趙懷安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想要安慰李清月,可是她現在在故作堅強,根本就沒有提那件事情,趙懷安就不想直接提起,就怕再引的她傷心。
“醫館不開門了。”
她猜到了趙懷安是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知道自己的狀态不對,但就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之中,無法自拔。
“我今日還看見有人等在門口。”
他知曉李清月的醫者仁心,就想要用這個理由來勸李清月。
李清月聽到他的話,卻是咧嘴笑了一下,可是她這個故作的笑容并沒有展現多長時間,緊接着眼睛就潤了。
“爲何要等在那裏?”
“我沒有辦法醫治任何人。”
“我連那麽簡單的事情都能搞砸”
李清月原本一直在壓制,但現在卻是壓制不住了,内心的罪惡與内疚就要将她整個人卷進深淵。
胃癌聽着可怕,但是在早中期的時候做完手術基本都可以存活,可是自己沒有做到,那麽簡單的事情都沒有做到。明明她有努力了,明明這是一件放在現代算是比較容易的事情,可是自己一個博士卻能輕易搞砸,這根本就不像話。
“你想想之前醫治的人,他們不都是好好的嗎?”
李清月搖了搖頭,“她才十六.”李清月的眉頭皺了起來。“她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她還沒有跟着我醫治别人,她那麽聰明明明都學會了把脈了,怎麽就不能多給她一些時間.”
李清月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将自己的臉緊緊地埋進雙膝之間。
趙懷安看到她瘦弱的雙肩緊緊顫抖,原本還猶豫着懸在半空的手終于是落了下去,摟住她的肩膀,将她帶到自己懷裏。
“她才十六啊”
李清月更是控制不住的大哭出聲,趙懷安聽她一遍遍的重複,自己怎麽會不知道小眸才十六。
他也對小眸離世感到惋歎,但李清月這般自責他更是心疼,明明她也才十八歲。
“小眸的病,要是别人醫治根本就沒有辦法。”
趙懷安說的不是假話,他聽到過小眸所患的是胃癌,這個病在現在基本患上就是一死,但就是李清月給小眸做了手術之後小眸又活了一段時間這都已經是奇迹了,至少在自己和從小習醫的斐方眼裏都是這樣的。
他不知道李清月所說的簡單是爲什麽,但是他一直都覺得李清月已經做到了别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
“可是我”
李清月哭得有些岔氣,趙懷安趕緊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你已經做到了最好了,胃癌沒有人能想出辦法來。”
李清月聽到趙懷安這樣說也隻當他是爲了安慰自己,畢竟趙懷安一直生活在這裏也沒有接觸過醫類的東西。
趙懷安确實是沒有接觸過醫類的東西,但是唯獨癌症一詞在他的腦海中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就算是他已經不記得很多東西了,但不知爲何在聽到胃癌的時候仍是條件反射般的記起了這病有多難治。
李清月還是在哭,直到她哭濕了趙懷安胸膛處的衣裳,最後還是熬不住睡過去了。
趙懷安瞧見她這樣,怎麽會不心疼?
他剛想将她抱到床上去讓她好好休息,但是剛剛一動彈就聽見她喃喃自語,等他靜下來細細去聽的時候,才聽見她是在喊小眸。趙懷安垂眸看了一眼李清月的睡顔,隻見她就算是睡着也是哀眉蹙起,淚珠滾落,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來。他隻能将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想起小時候趙氏哄自己睡覺時的做法,笨拙地學着趙氏那樣輕輕地一下一下的哄拍着李清月。
漸漸的,李清月的呼吸平穩下來了。趙懷安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敢放松,繼續拍着。
他不知道自己哄拍了多久,隻是感覺到房間裏的光線都暗了些。
“懷安。”
趙懷安聽見有人小聲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想回頭但是又感覺自己全身都僵了。他全身一直僵着不敢動,就算是脖子也是一直耿着,生怕一放松下來就會把懷裏好不容易睡安穩的那個人給吵醒。
李清月睡了多久,他就已經蹲了多久。
等趙懷安用餘光好不容易看到門口時,才看到是蔣氏站在門口。
“嬸子。”
蔣氏點了點頭,她因爲擔心所以過來看一眼,結果看到趙懷安在哄着李清月睡覺,她一不留神就多呆了好一會兒,而趙懷安也這樣一直蹲着,蔣氏看在眼裏都覺得累。
“過來吧。”
趙懷安聽到蔣氏說的話一愣,但随後就明白了她這是想讓自己去休息一下。
“唔”
他還沒等動呢,就聽見自己懷裏傳來了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