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許淺素眉梢微蹙，悠悠轉醒。
窗戶開着，晚風透進，淡藍色的窗簾被微微拂起。
許淺素偏頭看去，卻見沙奈朵兩手摟着他的脖子，正趴在他肩膀上睡覺，纖細的小腿自裙擺中探出，勾在他的大腿上……雖然觸感極佳，沙奈朵身上也有一股清香，但總歸肩膀酸痛。
六尾與小袋獸睡在一旁，倒是沒有貼在許淺素身上。
還有波克基斯……她仰面躺在大床上，胖乎乎軟嘟嘟的肚子随着呼吸而不斷起伏，小青蛇盤在上面……也在睡覺。
也不知道波克基斯怎麽會睡在他的床上，想必是藤藤蛇帶回來的，倒是莫名有種小女兒在晚上将閨蜜帶回家一起住的既視感。
好在床鋪夠大，别說容下幾隻寶可夢，就是嘉德麗雅，瑪俐小姐也一起睡在上面，也仍有餘地。
在許淺素疲憊的同時，他的寶可夢也是一樣……不過好在如今已經回到現代，一切步入了正軌。
許淺素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淩晨四點。
隻睡了四個小時。
許淺素放下手機，閉上雙目……睡不着。
片刻之後，他又睜開眼睛，輕輕松開沙奈朵的小手，旋即起身下床，穿上衣服，又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
許淺素下了樓，爲自己泡了一杯紅茶，又在裏面加了半塊白糖，便坐在沙發上，小口啜飲。
他擡眼看向二樓……嘉德麗雅的房間。
莫名有一種他當初與瑪俐小姐吵架的既視感……不過這次可不一樣。
許淺素……總歸是虧欠嘉德麗雅的。
此刻一切終了，等瑪俐小姐回來……許淺素也便沒有繼續留在神奧地區的理由。
要麽該動身去找雪妖女的訓練家，要麽便該啓程前往伽勒爾，參加冠軍杯賽……還需要向彩豆小師父與黛爾小姐報個平安。
這種事，手機上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還是當面去爲好。
所以此刻若是不和嘉德麗雅不說清楚……未來便未必有機會了。
但又該如何說呢？
不久前才剛剛對嘉德麗雅說他喜歡瑪俐小姐，轉眼便說要去愛她……嘉德麗雅估計會直接把許淺素從二樓扔下去。
何況嘉德麗雅也未必對他有那個意思，或許一切都隻是許淺素的自作多情？
……還有瑪俐小姐。
她讓許淺素多看書，多了解自己的寶可夢，結果轉眼許淺素便因爲這本書要去愛嘉德麗雅……
念及此處，許淺素都認爲自己不是個東西……就差把‘渣’字刻在臉上的。
許淺素平生，最讨厭渣男。
不知不覺，他已經将手中的紅茶盡數喝完。
把茶杯放下，在茶幾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那……用他最擅長的話術去讨嘉德麗雅的歡心，一方面不讓她太失落，一方面又不和她确定關系，以防許淺素對不起瑪俐？
雖然許淺素和瑪俐并不是那種關系……但他總歸是想着她的。
不行，不能那樣對嘉德麗雅。
那又該如何說？如何做？
許淺素長身而起，在客廳中不斷踱步。
“波恰？”忽然間，藤藤蛇的聲線自樓上傳來。
許淺素擡眼看去，藤藤蛇正站在欄杆上，歪頭看他，旋即輕盈一躍便跳到他的肩上，問他怎麽不睡覺。
許淺素撓了撓藤藤蛇的下巴，倒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帶着她來到冰箱，爲她取了一塊蛋糕。
“波恰~”藤藤蛇可愛的眉眼微微一彎，在洗翠地區，自是不可能有這種甜品……不過藤藤蛇也懂事，從沒提及過這點，但許淺素明顯記在心裏。
許淺素将其放在茶幾上，藤藤蛇便跳上茶幾，小手抹了一把奶油塞進嘴裏，旋即眉眼彎彎地品嘗起來。
許淺素坐在沙發上，撐着側臉偏頭看她，僅僅是望着寶可夢這種開心享受的神情，就能讓他暫時忘卻一切煩惱……但是不行，許淺素必須要做出選擇。
許淺素微微挽起衣袖，望着自己光潔的小臂……雖然那裏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字迹。
但那是沒有失去記憶的許淺素甯願用血也要記載下來的東西。
“波恰？”藤藤蛇酒紅色的大眼睛微微一眯，随後擡眼看了許淺素一下，猶豫一小會兒，便從脖頸處伸出一條藤鞭，‘咔’地一下戳進蛋糕，從中撕下一半，舉到許淺素面前。
你似乎心情不好？那我就給你嘗嘗這個蛋糕……隻能給你這些，不能多要哦~
許淺素從藤藤蛇的神情中，看出這個意思。
他不禁搖頭輕笑了下，但倒也沒有拒絕，拿過藤藤蛇遞來的蛋糕，将其一口吃下，才輕輕撓了撓藤藤蛇的下巴，“吃完就早點睡，明天我們什麽也不做，好好休息一整天……你想睡便睡，想學飛行就學飛行。”
“啾。”藤藤蛇似乎是‘哼’了一下，便别過小臉，又埋頭吃蛋糕。
許淺素笑了笑，随後邁步踏上樓梯。
其餘時刻，許淺素用情話讨誰開心都行，但是此刻，不行。
就像他當初對待藤藤蛇一般，此刻的許淺素，需要的不是剖析利害，投其所好，而是真誠。
無論如何，他與嘉德麗雅的事，不能就這樣草率了結。
他踏上二樓，走至嘉德麗雅的房門前，輕輕擡手，正欲敲門，旋即動作一頓，倒不是顧忌嘉德麗雅在睡覺……這些話，還是盡早談爲好，不能拖。
他隻是覺得嘉德麗雅多半心有不滿，壓根就不想見他。
許淺素沉吟片刻，又在藤藤蛇的注視下走出海邊别墅，繞着牆壁來至嘉德麗雅的窗戶下，雙膝微彎，旋即猛地足間點地，在身後的圍牆上一踏而過借力，便直接抓住二樓窗戶下突出的石磚，随後又向上躍去，抓住窗沿……好在窗戶大開，許淺素便直接翻身進了嘉德麗雅的閨房。
誘人的幽香沁入鼻尖，不過嘉德麗雅的味道許淺素早便熟悉了。
他擡眼看去，旋即便與哥德小姐好奇的目光對上視線。
是了……嘉德麗雅此刻極爲虛弱，自是會将哥德小姐放在外面以防萬一……許淺素先前的動作，自是不可能瞞過她的感知。
不過鑒于許淺素并不是什麽偷花賊，所以哥德小姐也便任由他翻窗進來的。
嘎吱————
床鋪發出一聲輕響，卻是嘉德麗雅坐起身來，光潔嬌嫩的小腳丫從被子裏伸出來，踩在昂貴的地攤上，随後偏頭看向許淺素。
嘉德麗雅此刻隻穿着一身單薄的睡裙，露出些許雪白的香肩，一頭柔順金發垂在腰後，慵懶而又自帶一股華貴的韻味。
她微微歪頭，上下打量了許淺素一眼，旋即嘴角勾勒出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想夜襲我？”
“……自然不是。”
“不是？”嘉德麗雅柳眉微微一挑，小手扶着床鋪，站起身來，赤裸的小腳丫踩着地毯，緩步來至許淺素面前，偏頭道：“那就出去。”
這是個什麽邏輯？難不成嘉德麗雅還希望許淺素夜襲她不成？不過若嘉德麗雅當真要把許淺素扔出去，又何必要走上前來。
許淺素長身而起，望着嘉德麗雅有幾分憔悴的俏臉，低聲問道：“談談？”
“談談？”嘉德麗雅不看許淺素了，她看向自己的梳妝台，“此刻夜深，你不睡覺，跑來和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夜談？等着再和你的瑪俐小姐吵一次架吧。”
果然對許淺素心有不滿……不過話音落下，嘉德麗雅又收回視線，瞥了許淺素一眼，道：“有話直說，在這種時間打擾我睡覺，如果你說的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那明天你也不用繼續在這裏住了。”
然而在此前，除了竹蘭，從沒人有膽量打擾嘉德麗雅睡覺……她雖然高雅華貴，但脾氣絕對算不上好。
許淺素抿嘴琢磨少許，随後道：“當初，我在你的幫助下又一次去往洗翠地區，和索羅亞生活了一個月。”
嘉德麗雅偏頭看他，沒有說話。
“那時……我還留有一定記憶，所以想盡辦法寫下了幾個字。”
嘉德麗雅柳眉微蹙，“什麽意思？”
嘉德麗雅可不笨……她如此問，隻是想知道許淺素到底了解多少……爲了防止許淺素猜到什麽導緻封印破除，她可是留下了後手，隻要許淺素猜出真相，那記憶立刻就會被清除掉……
她對自己很有自信，留下的後手定然萬無一失，許淺素是萬不可能知曉真相的啊……那他此言到底是指……
許淺素深呼一口氣，随後才緩緩道：“等明天，要不要再吃一次關東煮？”
晚風拂過，窗簾微微拂起，如水的月色自窗口落在房内。
嘉德麗雅偏頭看他，随後将雙手背在身後，沉默少許後，才道：“這種時刻，你難道隻會說這種話？平日的情話呢？”
“如果你想聽，那我每天都爲你說一句。”
“例如……我喜歡瑪俐小姐？”嘉德麗雅精緻的眉眼露出一絲譏諷與嘲弄，如此說。
這是在嘲諷許淺素不久前才正面在嘉德麗雅面前說自己喜歡瑪俐，結果現在又轉眼要爲她說情話……也就是在罵許淺素是個三心二意的渣男。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許淺素抿了抿唇，繼續低聲道：“但在此刻，無論如何，有一位未出閣的女子就在我身邊……我必須對她負責。”
“負責？你爲什麽要負責？”嘉德麗雅冷笑一聲，“她親過你？她把身子給了你？還是她把命都托付給了你？你又知道些什麽？”
“我确實什麽也不知道，我沒有那些記憶……”許淺素沉默少許，晚風自他的身後拂來，微微掀起他的頭發與衣襟，他聲音不大，卻又清晰地傳入嘉德麗雅的耳中，“那些記憶，被你删除了。”
嘉德麗雅緩緩收斂起冷笑，慵懶高雅的絕美面龐不帶一絲感情，望着許淺素，沒有說話。
“而責任，往往是相互的……”許淺素垂眼望着比自己稍矮一些的嘉德麗雅，道：“所以我自顧自做了一個決定……”
“在我的記憶未恢複前，嘉德麗雅小姐，你要給我負起責任來，而我也對你抱有相同的責任，也就是說……”許淺素頓了頓，清冷的如水月光透過窗戶，穿過許淺素，最終灑在嘉德麗雅精緻的俏臉上。
“……在我的記憶未恢複前，我把我全部的人生都交給你，作爲交換，你也要交出你的人生。”
“身爲成年人，責任總歸是第一位的。”許淺素笑了起來，如此打趣道。
嘉德麗雅靜靜聽着，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哥德小姐不知不覺，已經縮到角落，悄悄望着兩人，盡可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許淺素垂眼與嘉德麗雅對視，靜靜等着她的答案。
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用自己的一生去愛嘉德麗雅。
即便他此刻…并不愛她。
但他要去愛她！
忽然間，嘉德麗雅把小手從身後伸出，旋即直接抓住許淺素身前的衣襟，用力一拉，腳尖兒微點地面，仰起絕美的俏臉。
啵。
兩人的嘴唇相接，甚至發出一聲細微的莫名輕響。
哥德小姐身子猛地一抖，臉紅得滴血，卻是一隻手緊緊捂着嘴巴，拼盡全力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她隻是一隻從來沒有發過情的雌性寶可夢，哪裏見過這種場面……
許淺素上前幾步，一手摟着嘉德麗雅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
嘉德麗雅雙手挽着許淺素的脖頸，仿佛要将自己的身子揉進去似的，用力向許淺素索吻。
良久，兩人唇分，随後許淺素又湊上前，噙住那一抹柔軟濕潤的櫻唇。
嘉德麗雅不由微微後退了幾步，抵在床沿之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分開。
嘉德麗雅呵氣如蘭，兩人的臉龐距離極近，仿佛偌大的房間，隻餘兩人呼吸過的空氣，由此兩人呼吸着彼此呼吸過的炙熱空氣。
“你喜歡瑪俐這件事，以後不許再提。”嘉德麗雅喘了幾口氣後，才低聲道，“你是我的，我會讓你愛上我，讓你餘生隻想着我……你是我的素，也隻能是我的…”
她如此宣言，随後話音落下，兩人又親在一處，許淺素微微用力，嘉德麗雅便癱軟在柔軟的床鋪上。
昏暗的房間，頓時滿是炙熱的空氣。
哥德小姐直接捂着自己的眼睛，臉紅得滴血，卻是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許淺素一手與嘉德麗雅十指相扣，另一隻手爲了防止嘉德麗雅摔疼了，便先按向床鋪……旋即摸到一股不由分說的柔軟。
“……嗯？”一道許淺素既熟悉又陌生的懵懂聲線迷迷糊糊從床鋪上傳來。
許淺素動作一僵，渾身熱血瞬間冷卻。
熟悉，是因爲許淺素認識此人。
陌生，是因爲許久未見。
竹蘭……她怎麽會睡在嘉德麗雅的床上！？
對了……閨蜜兩人重逢，怎麽可能不住在一起膩歪膩歪……想必竹蘭哭過之後，冷靜下來，便抱着枕頭來和嘉德麗雅一起睡了。
自嘉德麗雅的精神體去往洗翠地區，她便茶飯不思，本就憔悴無比，如今安心，才會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許淺素與嘉德麗雅聊了那麽多，又親了好半響兒，她都沒能醒來。
但如今……身上敏感部位被摸，怎麽也該醒了！
許淺素看向身下的嘉德麗雅，卻看嘉德麗雅提起小腳丫，直接踹了他一腳，“還不快走！？”
都沒顧得及生許淺素摸竹蘭的氣。
饒是嘉德麗雅也不可能在好閨蜜面前和許淺素親熱……許淺素半夜來此，嘉德麗雅也沒料到兩人居然會情至深處，發展到這種地步，所以才沒有告訴他竹蘭在此。
但等她親上許淺素的那一刻，腦子裏便隻剩許淺素，直接把竹蘭抛之腦後……她自己都忘了竹蘭還睡在床上呢。
眼看竹蘭就要醒來，許淺素不敢怠慢，提着褲子就從窗下跳了下去。
那模樣，像極了偷香竊玉的毛賊。
“嗯？”竹蘭揉了揉眼睛，雙手扶着床鋪，直起身子，在自己飽滿的身前望了一眼，又上手摸了摸，才歪歪頭，看向嘉德麗雅，迷迷糊糊問道：“你剛才摸我了？”
嘉德麗雅一手勾着自己的睡裙肩帶，将其複歸原位，才沒好氣地看了竹蘭一眼，“你自己摸自己的感覺如何？”
“嗯？”竹蘭又歪了歪小臉，但她明顯是睡懵了，便輕輕點頭，随後仰了仰小臉，“不愧是我，手感真好。”
嘉德麗雅黛眉微微一挑，當場就想下去把許淺素的手剁了，卻看竹蘭湊上前，又在嘉德麗雅的身上摸了摸，“不過還是你的手感最棒……就是小了點。”
嘉德麗雅拍開竹蘭的手，整理着身前的衣襟。
竹蘭卻是咯咯一笑，這種事在這兩閨蜜前可是太稀疏平常了。
她微微上前，摟住嘉德麗雅的肩膀，把精緻的小臉在嘉德麗雅的臉上蹭了蹭，道：“等過一段時間，我就卸任，這什麽冠軍誰愛當誰當。看看卡露乃，她都活成什麽樣了，沒有一點自己的空閑時間……到時候我想打遊戲多久就打多久，想吃冰淇淋就吃冰淇淋~”
“你不嫁人了？”如果是往日，嘉德麗雅隻會抱着竹蘭蹭回去，但此刻她卻是忍不住問。
“嫁人？”竹蘭柳眉微微一蹙，想了想，旋即笑道：“從沒想過這點，我又沒談過戀愛，也對戀愛不感興趣……所以等你什麽時候嫁人，我就什麽時候嫁人好了。”
竹蘭還能不了解嘉德麗雅嗎……以嘉德麗雅的脾性，此世可沒有一個男人能入她的法眼，所以，她也就是說這話逗逗嘉德麗雅罷了。
“去。”但嘉德麗雅當即黛眉微蹙，直接推開竹蘭，“你要嫁人，就嫁你那個，别找我這個。”
“啊？”竹蘭歪歪小臉，滿眼疑惑，“什麽你這個，我那個的？”
她是真的沒聽懂，無論她有多麽聰明，此刻也不可能想到嘉德麗雅居然談戀愛了……她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
誰能想到，那個合衆四天王，視人命如草芥，高高在上的貴族大小姐居然會喜歡上誰呢？
别說竹蘭，就是嘉德麗雅……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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